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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女士的到来，让两个半大的孩子有了主心骨，擦身体，喂药，请护工，一切都安排地妥妥当当的。
米阳感激地望着林女士，红肿未消的凤眸充满雾气：“谢谢阿姨。”
林女士踮起脚尖爱怜地揉了揉米阳的脑袋：“傻孩子，街坊邻居的，这点小忙不算什么，你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这里有阿姨看着呢。”
眸子里的雾气遇到秋风吹来的凉空气，凝结成泪珠，就要落下，米阳仰了仰头，硬生生地憋了回去：“阿姨，我不累，您不是还要出差吗，你去吧，别耽误了。”
林女士越看越心疼，她家狗崽子要是有这么懂事，她睡觉都要笑醒：“阿姨请假了，不耽误，等会护工来了，阿姨就走。”
米阳仍旧拒绝，林慕卿母女俩，已经帮她很多了，她不能得寸进尺：“阿姨，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爷爷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
“妈，您工作去吧，这儿有我和苏语然呢。”与米阳同桌互怼的这一年半来，她对米阳的性子了如指掌，她不爱和人亲近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不想给自己添人情方面的负担。
苏语然向来有眼力见，也看出米阳的局促和窘迫，帮着说：“对啊，阿姨，您就去忙吧，你不相信慕卿，还不相信我嘛！”
说实在的，林女士的确不相信自家狗崽子会照顾人，但有苏语然这个各个方面都优秀的孩子在，她多少能放下点心：“那好吧，要是有什么情况立刻给我打电话！”
“还有，林慕卿你敢再逃课，寒假旅游，你就别想去了！”这话是点着林慕卿的额头说的，为的就是警醒这个狗崽子，在她出差的时候听话一点。
林慕卿满口答应：“我保证，绝对不逃课！”
“然然，你帮阿姨监督哈！”林慕卿说得话，只能信六分，剩下的，需要有个人随时监督汇报。
苏语然光荣地领下任务：“好的，阿姨，我保证时时刻刻提醒慕卿。”
林慕卿和苏语然的一唱一和，暂且安抚了林女士的心，她嘱咐三人几句后，匆匆忙忙出了医院，这会出发，还能赶上飞机。
三人在病房里待了没一会，就到下午上课时间了，米阳催两人去上课：“上课去吧，不然迟到了。”
苏语然点点头，转身拿起书包就走，到门口发现林慕卿没跟上，她疑惑地回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无动于衷的林慕卿：“慕卿，你不走吗？要迟到了。”
林慕卿摆手：“爷爷还没醒，我等爷爷醒了再走。”
这个理由非常充分，米阳想赶她去上课，也没折。
“说得有道理，那我也等爷爷醒了再走。”苏语然略一思索，决定留下来，确保爷爷没事再离开。
“你们今天不是文综小测吗？你不去不会被王老师唠叨？”
苏语然眸子瞬间变大：“对啊，我忘了这茬了。”
林慕卿建议道：“所以你还是回去吧，爷爷醒了，我会给你发消息的。”
苏语然有些抱歉地看着米阳：“不好意思啊，米阳，我考完试请个假就来。”
米阳善解人意地摇摇头：“没事，你能来看望爷爷，就已经很感谢了。”
“哪里的事，爷爷对我也很好啊。”苏语然拉紧书包背带，“那我先走了啊，爷爷醒了一定要告诉我！”
“嗯，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说完，苏语然很快地往电梯方向小跑而去。
苏语然离开以后，病房里只剩下林慕卿和米阳两个醒着的人，她们面对面坐着，一时无言。
度过了慌乱多事冗杂的一夜，两个人的关系有了缓和，这是喜闻乐见的好事，但同时，却让人觉得有几分别扭。
闲下来的林慕卿，面对面瞧着米阳的脸，忽然想起凌晨坐在走廊上，她们两个依偎着取暖时的情景。
当时心里压着石头，什么都顾及不上，现在石头落地，整个人轻松以后，那副画面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重复，提醒着她，心跳有多快，脸有多红。
“你怎么了？”米阳突然出声。
林慕卿吓了一跳：“我怎么了？我没怎么啊！”
米阳倾身过来，手覆在林慕卿的额头上，放了几秒，手背灼得厉害：“你发烧了，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林慕卿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着实有点烫，但绝对不是感冒：“没有，是你手背太凉了。”
米阳半信半疑，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去找护士姐姐要了杯姜茶。
“喝一点，祛寒。”米阳特意要的温姜茶，立马就能喝。
林慕卿现在心乱得很，米阳说什么她都来不及思考，塞进手里的姜茶，说喝就喝。
姜茶温度适中，姜的味道不浓，很合林慕卿的口味，没两口，就喝光了。
喝完姜茶，两个人又陷入了微妙的氛围当中，米阳直勾勾地盯着她，她有些不知所措，空空如也的杯子一直攥在手里。
米阳看见了，从她手里拿过来，扔到垃圾桶里，回来时，没有坐回原来的位置，选择坐到林慕卿身边。
“林慕卿。”米阳轻轻唤了一声。
林慕卿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猛地看过来：“怎么了！”
林慕卿反应过激，米阳原本团在嘴边的感谢咽了回去，改换成：“你怎么了，反应怎么这么大？”
“没有啊，我反应大吗？我平时不都这样吗？不是很正常吗？”林慕卿一问三驳，无一不在证明她不正常。
俗话说得好，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事实就是林慕卿心里有鬼。
米阳勾着嘴角，挑了挑眉，静静地望着异常激动的林慕卿。
米阳眼神太过直白，林慕卿挣扎一番后，自暴自弃道：“是不正常，这事搁谁身上，谁会觉得正常！”
“什么事？”米阳一头雾水。
米阳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刺激到了林慕卿，她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要是说出来了，她们是不是可能做不成朋友了。
虽然她平时爱找米阳的茬，在同学面前表现得不待见她，但她从高一那个晚上见到米阳的第一面起，她就想和这个让她舒服的女孩做朋友。
凌晨米阳打电话给她，在不知道是谁前，她发誓要胖揍一顿耽误她听周公讲故事的人，但在听到米阳的声音后，她脑子里全在想，她怎么了？这么晚打电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作为许成州和苏语然早|恋的见证者和助攻，她自然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见不到她时，会想她在做什么？接到她的电话时，第一反应是高兴，第二反应是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原本这些，迟钝如她，到昨天之前，她都没有意识到。
要不是那个让她不确定，心乱如麻的侧颊吻，以及和米阳相互依偎的时候，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脏，她至今都不会知道，自己好像喜欢上了她那毒舌冷漠学习好的同桌。
意识到这一点的她，多巴胺源源不断地分泌出来，刺激着她的大脑神经。
林慕卿欲言又止地看着单纯的米阳，她要怎么说？
我以为你昨天晚自习亲了一下我，所以，我意识到我喜欢你，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要是把这些说出来，米阳恐怕会揍她一顿，然后指着她的鼻子说，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大家都是女孩子，怎么做女朋友？
一想到这，林慕卿满腔欣喜尽数落空，别说和她在一起了，能不能继续当同桌当朋友都是个问题。
林慕卿思绪乱飞，迟迟不敢开口说出自己喜欢米阳这件事。
米阳面对林慕卿时，耐心很足，她仔细观察了一番林慕卿的面部表情，直觉告诉她，林慕卿有事想告诉她，但却还在犹豫纠结。
第25章 怂了
林慕卿犹豫再三，梗着脖子，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挑明她对米阳别样的情感，话在嘴边，正要说出，床上躺了一上午的爷爷，有了苏醒的迹象，打断了她的思绪。
爷爷咳了两声，饺子皮般厚实的眼皮慢慢掀开。
“爷爷？”米阳快步上前，躬身盯着爷爷的眼睛。
“小米...”爷爷的声音沙哑，比之前多了几分苍老。
米阳情绪激动地握住爷爷的手：“我在，爷爷，小米在这儿。”
林慕卿也激动得跳了起来，她赶紧按铃。
没多久，医生和护士就来了，他们仔细地检查了爷爷的身体情况，面带微笑：“没什么大碍了，再住几天院，观察观察，没问题就可以回家了。”
林慕卿弯了弯腰：“谢谢医生。”
“不用谢。”
医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满意地离开病房。
林慕卿跑到病床的另一侧，俯下身子，笑眼明媚：“爷爷，你可算醒了，吓死我和米阳了。”
爷爷偏过头，动了动眉毛：“对不起啊，让我们卿卿丫头担心了。”
爷爷说话虽慢，但一字一句都很清晰，林慕卿放心下来：“所以，您得快点好起来，我还等着您做辣子鸡给我吃呢。”
爷爷笑着答应：“好，好，等我出院啊，就给你做。”
“爷爷，您刚醒，别说很么多话。”米阳担心地看着爷爷。
爷爷努努嘴：“知道了，小大人。”
米阳掖了掖被角：“您要是不想听我唠叨，就好好听话养病。”
爷爷看向林慕卿，神情委屈。
林慕卿很同情爷爷，但她的战斗力比不过米阳，还是不和爷爷统一战线了：“米阳说得对，爷爷您就乖乖听医生和米阳的话，早点养好病，早点回家。”
爷爷生无可恋，闭了嘴，堵着气，不看两个小丫头片子。
米阳习惯了爷爷小孩子似的脾气，装看不见，不去哄。
“晚自习时间快到了。”米阳和林慕卿站在病房外吃下午饭，米阳先吃完，看了眼时间，离晚自习上课不到一个小时。
林慕卿扒着饭，含糊不清地说：“你想我去？”
说完，她瞥了眼米阳，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米阳思索片刻：“快期中考了，今天晚上韩老师讲卷子，你不听可以吗？”
米阳说得一本正经，丝毫没有鄙视林慕卿学习成绩的意思。
林慕卿对成绩无甚要求，过得去就行，她在意的是，米阳想不想自己留下来陪她。
“我不是还有你这个同桌吗？学霸求带！”林慕卿夹了个鸡腿讨好似地放进米阳的碗里，也不管人是不是已经结束了用餐。
米阳觉得林慕卿今天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竟然主动让自己给她讲题，这一年半来，这样的事从来没发生过，她怀疑林慕卿是不是昨晚冻傻了。
米阳用奇怪的眼光打量着林慕卿：“你...怎么了？”
林慕卿坦然接受米阳的打量，她说得都是真话：“我没怎么啊，我很正常，也没有冻傻。”
米阳还是不相信：“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米阳准确地戳到了林慕卿的痛处，她试探着问：“你觉得霸王别姬这部电影怎么样？”
暑假的时候，苏语然邀请林慕卿和米阳去她家看了《霸王别姬》，当时她只顾着看张国荣的戏剧扮相了，没有领会到蝶衣对小楼的感情，如今，明白自己心意后，顿时清楚了他们之间朦朦胧胧的感情。
这部电影影响力很大，令不少人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虽然她的大门开得有点晚。
米阳认真思考了一下，说：“拍得很好，演员演技也很不错。”
“就这么点？”
“嗯，还有张国荣扮相很考究用心。”
林慕卿心里升起的一小簇火苗刹那间熄灭，看米阳认真无辜的样子，的确是不知道蝶衣对小楼不同寻常的感情。
米阳感觉到林慕卿的情绪有几分低落，皱着眉问：“怎么了，这部电影有什么问题吗？”
林慕卿失落地摇摇头：“没，的确拍得很好。”
米阳察觉不到蝶衣对小楼超出师兄弟的情感，是不是说明她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要是她突然说出自己的心意，会不会惊呆米阳？
比起表达心意后可能的拒绝，她更害怕米阳会和自己疏远，就像小楼那样。
有可能获得的女朋友和一辈子的好朋友，她选择后者，她就是怂，就是胆小，谁让她认定米阳这个朋友了呢。
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混世魔王般的林慕卿，也会有畏畏缩缩的一天，她好像明白了许成州还没有和苏语然在一起前的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那时候，她还嫌许成州不争气，恨铁不成钢，谁能料到，她也有今天。
装满勇气的气球，要是开了个口子，就会迅速变瘪，里面的气体快速逃逸，再想收集回来，就难了。
林慕卿选择把心思深深埋藏，走一步看一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想通这一点的林慕卿，觉得轻松不少。
“你回家洗个澡吧，我在这儿守着，你等会来换我。”米阳一整天都在忙碌，医院里跑来跑去的，衣服和裤子皱得不成样子，裤脚还蹭了一圈白灰。
话题变得太快，米阳有些跟不上，莫名提起霸王别姬，话说一半藏一半，现在又让他回家洗澡，她是真的搞不清楚她同桌今天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与平常差得太多了。
“你到底怎么了？”奇奇怪怪的，后半句米阳没说。
林慕卿拒不承认：“没怎么啊，你快点回去洗洗，脏得跟个灰兔子似的。”
米阳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裤脚上多了一圈白色的带子，她嫌弃地皱了皱眉。
“去吧，快回去洗洗，我在这儿守着，你放心吧。”林慕卿了解米阳见不得自己衣服裤子不干净，这样说，就不担心米阳会拒绝。
果不其然，米阳弯腰拍了拍裤脚，发现拍不干净，当即决定回家：“我很快就回来。”
林慕卿笑着点头：“知道了，不着急，注意安全。”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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