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打开保温桶,鸡汤的香气便溢了满屋,程女士由衷地夸了他一句,他不好意思地笑笑,给她也盛了一碗,而后便坐在床边动作自然娴熟地用勺子喂我喝起汤来。
一边喂,还一边像以前一样找起了话题与我、与程女士聊天。
我有些食不知味,神游天外,他们两个倒是相谈甚欢,从鸡汤的做法聊到我的术后恢复与调养,又聊起林夏之前拍电影的趣事。
在接受了我的性向以后,程女士对林夏的排斥自然消散了,很快被他的妙语连珠逗得眉开眼笑,我也跟着附和地笑,三人间恍惚有了一种其乐融融的感觉。
喝了半碗鸡汤,林夏接着喂我喝粥,才喝了没几口,大家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不速之客正是陆晟泽,他推开门时,林夏刚喂了我一口粥,不小心手抖了一下弄了些在我嘴角。
林夏拿指腹擦了擦我嘴角的湿痕,转头看到陆晟泽,顿住了动作。
陆晟泽像是跑着来的,呼吸还有些急促,胸膛上下起伏,看见病房里这样的画面,也愣在了原地。
程女士最先站起身,不太自然地笑了笑:“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儿……我去找医生。”
林夏望着陆晟泽,停了片刻,我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他放下粥道:“我先出去一下。”
陆晟泽面对林夏的态度颇为微妙,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火药味,我只看出了暗含着愧疚的互相试探。
我动了动嘴唇,最终也没有开口叫住林夏,他退出病房,把空间留给我与陆晟泽。
两个人擦肩而过时,我注意到陆晟泽看林夏的目光,竟然带了几分感激。
陆晟泽走向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小心地叫我:“宸宸……”
我低头,垂下眼不去看他,哑声打断他:“没有宸宸了。”
“陆晟泽,陆总,我是程景瑞。”我以为我会失态,但真的说出口时,好像也没有那么难,“没有季宸,也没有夏泽了。”
我知道这是一个残忍的决定,残忍到我必须不看他才能继续说下去,我听见我的声音平静地道:“都过去了。”
陆晟泽如今是陆家四少,是能呼风唤雨的天之骄子,只要放下我,他什么都还会再有的,林夏却只有我。
我们都不再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应该知道在爱情之外,还有现实。
我最后对他说:“你走吧,好好养伤。”
病房里一片沉寂,只有我与陆晟泽沉重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终于动了。
我听见男人蹒跚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开门又关门的声音后,我知道他走了。
心脏好像在那一刻裂成了两半,我能想象陆晟泽的痛苦,可我也没有办法,这已经是我觉得最合适的选择。
一直到伤愈出院,我都没有再看见陆晟泽。
程女士和林夏一直轮流在医院照顾我,我恢复得很快,一个月后,程女士飞回成都,我和林夏一起回了家。
绑架案被封锁得很严,林夏无故“旷工”一个月,网上对他的讨论与猜测层出不穷,他却无所谓似的,整日围着我转。
可每每我想和他说起关于陆晟泽的事情时,他又开始言辞闪烁地逃避。
我知道林夏在害怕什么,无非是怕我选择陆晟泽而放弃他,可实际上正相反,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虽然午夜梦回时,我仍旧会想起陆晟泽,想起他的眼泪和手腕上的伤疤,而后心口隐隐作痛。
但这已经是我力所能及最好的结局,我努力说服自己。
停了那么久,林夏到底还是复工了。盛和娱乐没有为难他,只是一如既往地捧着他,综艺、广告、新戏无缝衔接,他再次忙碌起来,我则向电视台提交了辞呈。
存款还够支持生活,或许我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调整自己。
我泡在健身房借着复健的由头发泄一般地挥洒汗水,只有让自己筋疲力竭,才不会胡思乱想。
那天我正在练器械,刚做完一组杠铃卧推,就看见几个同健身房锻炼的人忽然凑到了一起,都在看手机上的什么东西,神色夸张又八卦地感慨讨论起来。
我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拿毛巾擦了把汗,也拿起手机走过去,装作好奇地问:“你们说盛和娱乐的陆晟泽怎么了?”
“Jarry!你快看微博热搜第一!”
我不明就里地打开手机微博,点开热搜,然后倒抽了一口凉气。
陆晟泽被爆出了一条和同性的不雅视频,现在还幸存着的已经只有被打码的片段和动图,但评论和转发里却还有无数人疯狂地在求“资源”和传播“资源”。
我抖着手点开了一条,昏暗的画面中,压在陆晟泽身上的那个人因为角度的问题看不清脸,只有陆晟泽的五官清晰可辨,而只要是成年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在做什么。
舆论在不断发酵,盛和的公关像是突然不存在了一样,任由事态愈演愈烈。
八卦的网友还在激烈地讨论能压得了陆晟泽还拍下视频的人是谁,他们不知道,我却清楚,知道这场绑架案内幕的人都清楚,那是林夏。
这才是林夏一直以来遮遮掩掩的秘密。
我差点拿不稳手机,深深呼吸了几口才缓过劲来,飞快地去更衣室换了衣服就往外走。
我打电话给林夏,几度占线,重新拨了好几次才和他通上话。
“……对不起。”我还没开口,林夏先向我道歉,他声音沙哑,语带哽咽:“景瑞哥,对不起。”
我深吸了口气,只问他道:“你在哪里?”
“我在家。”林夏小声道。
我发动汽车:“你等着我,我马上回来。”
一推开公寓的门,一道身影就朝我飞扑过来,林夏紧紧地抱住了我,身上不住地微微发抖。
“对不起,我也不想背叛你的,可是他们逼我……”林夏不断地向我道歉,“我只是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我早猜到是这样,抱着他想要开口安慰这不是他的错,却又想到陆晟泽。
刚从绑匪手里逃出来时,被我忽略的陆晟泽、抗拒检查和治疗的陆晟泽,原来身上带的是那样难堪的伤。
被抓到的那个绑匪已经全招了,指使一切的是陆晟泽的二哥陆晟泯;再追查下去就正好顺带着牵扯出了十一年前那场蓄意造成的车祸,陆晟泯被批捕,他的公司正式宣告破产,旗下产业被瓜分,陆家大少陆晟泓出面收购了其中的大部分。
陆晟泽做到了为我“报仇”,对于自己所遭受的一切却从来没想过要追究,没想过要说出来。如果不是今天有人把视频爆出来了,只要林夏不说,我永远也不会知道。
就像他手上那些自杀或者自残留下的痕迹,他其实是完全可以向我哭诉自己有多么悲惨多么委屈,然后博取我的同情和心软,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认错,绝口不提其他。
那林夏呢?林夏也确实没有做错,在面临生命危险的情况下,他选择听绑匪的话,以保全自己和陆晟泽的性命,是理智而正确的做法。
更遑论他最后还想办法背着陆晟泽逃了出来,他很聪明,做得很好。
他们都是那样的勇敢,只有我是个懦夫。
“景瑞哥……我想和盛和解约。”林夏对我说,“我所有的钱加起来,现在够赔违约金了。”
“景瑞哥,我退出娱乐圈,我们结婚好不好?”
林夏等待着我的回答,像是等待宣判。
我却说不出话来,脑子里乱得像一团麻,这个时候,我竟然无法在第一时间做出决定了。
林夏见我没有回答,竟像是有些慌了,抓着我的手用通红的眼睛望着我:“景瑞哥,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城市,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说着,终于忍不住似的,胡乱地凑上来吻我的嘴唇,双手环住我的脖颈,把我推着压倒在沙发上。
他急不可耐得像一只急于圈定自己的领地的小兽,甚至连衣服都没有脱掉,只是粗鲁地解开皮带脱下裤子,就握住了我的性器开始撸动套弄。
最开始我是被动的,但很快也被他挑起了情欲,我回应着他的吻,在两人交缠的呼吸中,我的心脏剧烈鼓动。
林夏自己舔湿了手指给自己做了扩张,没有润滑剂,这个步骤显得很艰难。
他坚持要这么做,按着我不让我起身,把手指硬塞进后穴里草草扩张完毕,便握着我已经坚硬如铁的阴茎,对准了后方的穴口就往下坐。
我皱着眉闷哼了一声,林夏也倒吸了口气。
他痛,我也痛。
情欲却仍然没有消散,林夏带着哭音把脸埋在我肩头,后穴把我的性器整个吞到了底。
紧致高热的包裹感让我克制不住开始向上顶弄抽插,我对林夏的身体了解至极,很容易就摩擦过他体内的敏感点,让他呜咽着软了腰杆。
但他还是极力想要主动,我坐了起来,这个姿势让阴茎埋入得更深,他被顶得有些受不了,扶着我的肩膀又开始努力地扭着腰上下起伏。
安静客厅里全是我们急促的喘息声,还有林夏的臀肉不断拍打在我大腿上的闷响,进出逐渐变得越来越顺畅,抽插间甚至有了点黏腻的水声。
我再也忍不下去,就着插入的姿势站起身,托着他的臀部用力地挺动腰肢,在健身房里发泄一样练出的力道有了用武之地。
林夏害怕摔下来,紧紧地抱住我的脖子,断续地发出哽咽的呻吟,刺激着我的欲望。
最终我抱着他走到了餐桌前,把他放倒在桌布上,握着他的腰从正面进入。
骤然加快的频率和没顶的快感让我自己都咬紧了牙关,更不必说被我肏弄得泪水涟涟的林夏。
可哪怕已经承受不住,他还是一点也不躲,当我在林夏身体里射出来的时候,他勉力撑起身体紧紧抱着我的背,一双长腿绞着我的腰,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他带着点喘息和颤抖的声音在我耳边问我:“哥……你还爱我对不对?你爱的是我……对不对?”
我们仿佛都在这场激烈的性爱中努力地寻找一个答案。
那些曾经的点滴心动、温存相依的日日夜夜和情到浓时的山盟海誓,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与少年陆晟泽那一点微妙的相似吗?
人从来不是可替代品,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爱也是如此。
而正是因为我能分得清,才会感到迷惘。
一个人能同时爱着两个人吗?
射精过后的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我喘着粗气,沉默了许久,在林夏快要哭出来的时候,我偏过脸吻上他颤抖湿润的睫毛。
“我爱你,宝贝。”我哑着嗓子确信地说,“我爱你。”
我爱林夏,就像我爱陆晟泽。
但这世上从没有什么圆满,大团圆结局只存在于小说里,现实是我们必须做出取舍,自然法则,有得必有失。
我已经做了我的选择,再心痛,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林夏终于破涕为笑,不再追问别的问题,我们默契地沉默着,在高潮的余韵中,享受着难得的寂静时光。
第19章
林夏之前被绑架、受伤都没敢告诉父母,他们只知道我出了意外,来探望过几次。也万幸他们不知情,否则这次的事情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
许久之后,我带着林夏去浴室清理身体,他的眼睛还红着,视线下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夏半长的头发洗过之后湿漉漉地垂软着,我拿了毛巾一点点为他梳理擦拭,开口安慰他:“陆家不可能不管这件事,你别害怕。”
我这样安慰他,也这样安慰自己。
陆晟泽是陆峰最宠爱的小儿子,就是天塌下来也有陆家顶着,陆晟泽应该不会有事才对。
何况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陆晟泯,陆晟泽是受害者,绝不该为此承担任何责任。
林夏抬起眼睛看着我,神色中有几分我看不懂的挣扎,好像在做着什么艰难的抉择。
“我不害怕。”他最终对我说,“我爱你。”
“景瑞哥,我爱你。”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轻而坚定,我闭上眼睛,吻了吻他的发梢。
第二天一早,事件竟然真的奇迹般地平息下来。或者应该说,是暂时被掩盖,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则新闻。
陆家庞大的财产与势力如今的实际拥有者陆峰昨夜突发心梗入院,病危通知书下了几道,陆家后辈在他的病房外齐聚一堂,据说连保管遗嘱的律师都已经到了医院。
一场豪门大戏就此拉开帷幕。
然而刚被勾起八卦欲的网友们还没来得及理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突然发力的公关团队就让整件事都变成了“不可说”,包括那些涉及陆晟泽私生活的部分。
林夏则丝毫没有受到波及,无论是舆论还是工作,都一切照常。
事态平静到甚至有一丝诡异,陆晟泯已经被捕,陆晟泽却还是被爆出丑闻,而后紧接着就是陆峰的重病,继承权花落谁家尚未可知,随便想想也知道这其中的关窍。
果然没过多久,盛和娱乐就出现了人事变动。陆晟泽引咎辞职、卸任CEO,另外还有好些原本在他手上的陆氏产业尽数换了人接管。
新官上任的是陆晟泽的侄子,只比他小上几岁的、他的大哥陆晟泓的长子。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不外乎如此。
而我,只是一个无名无姓的看客,根本没有插手的能力与资格。
我们的世界已经相隔得太遥远了。
再次见到陆晟泽的那一天又下着雨,我发现雨下大后到阳台关窗,一往下望,便看见站在楼下的陆晟泽。
他那辆豪车与周遭的居民楼格格不入,很是显眼。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在那里站了多久。
隔得那样远,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隐约看见他在抬着头向上看。滂沱的雨不停地落下,将男人整个淋得湿透。
好像有雨水被风吹到了我的脸上,我颤抖着手指抹了一把眼角的湿润,勉强拉上窗户,背过身去,最终无力地滑坐到地上。
我垂下头,把脸埋进手掌里,心脏一抽一抽地生疼,没有再见陆晟泽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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