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语寄就扫了他一眼,就听那小姑娘“哇”的一声哭出来了,她本来的模样看着特别的高冷稳重,这会儿抹着眼泪哭的和小孩儿似的,她说:“小语哥,我是王小妞,你不记得我了呜呜呜。”
她不由分说的拽着温语寄进了自家院子,大声喊:“奶奶,奶奶,小语哥回来了。”
门打开,里边出来一个头发尽白的老人,王奶奶比七年前老了特别多,温语寄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王奶奶阖动着唇,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她拽着温语寄,狠狠地打了一下他的胳膊,说:“你个死孩子,还知道回来。”
温语寄擦了眼睛,带着哭腔说:“我错了。”
王奶奶都没顾得上招待孙女和她同学,拉着温语寄看了又看,不停的抹眼泪。
她说:“你没回来的这些年小黎一直在找你,你和他联系了吗?”
温语寄点了点头,说:“他在外边呢,泊车。”
王奶奶又忍不住叹气,说:“你不在的这些年,他每年过年都回来,只是没有个活气,他把自己个儿过成了那些年你自己生活的样子。”
温语寄咬着唇不说话。
黎颂一直守着诺,他们以前约定,每年都回来过年。
王小妞又想哭又想笑:“大年夜,他一守就守一宿,叫他过来一块儿过年,他就说怕你回来找不着他,我都觉得他要疯了。”
她说:“你都不知道,你们刚考完那两个月,他不吃不喝的,每天都在院子里等,我都怕他有一天撑不下去了。”
温语寄觉得自己难受的快没法呼吸了,他甚至连想都不敢想黎颂的那个样子。
王奶奶笑着抹眼泪,说:“你是个好孩子,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你王奶奶活不了几年了,你别让我操心。”
黎颂进屋的时候就看到屋里哭成了一片,就剩一个男生背脊挺直,坐在原地一脸严肃。
黎颂走到炕边儿抱着温语寄,笑声说:“是不是王小妞欺负你了?”
王小妞冷不防背锅,愤怒道:“……你有没有良心,我今早接你电话,烧了一早上,把你家炕烧的热热乎乎。”
温语寄心里难受的要命,他紧紧抱着黎颂,不说话也不撒手。
王奶奶:“快回去看看吧,年年小黎回来之前我和你胖婶都提前收拾院子,以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
温语寄咬唇点头。
他从车里把终于胖了一点的阿狸抱了出来,深吸了口气,推门进了院子。
在这个小院子里,时光仿佛凝滞了。
杏树上落了雪,小院里的雪被清理的干干净净,葡萄架上缠着枯枝,井又被雪埋起来了。
屋子门窗贴着对联和窗花,推门进去,一片暖意袭来,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他和黎颂的照片挂在墙上,十七八岁的少年无忧无虑的笑,沙发上有几只小黄鸭,阿狸到了熟悉的环境,跳下来到处乱窜。
黎颂关了门,笑着说:“王奶奶她们每年这段时间都来打扫一次,今年我让她们把防尘布都撤了。”
时间像是在这里封存了,他只是离开家了一小会儿,推门回来,屋里还是很暖,小黄鸭被扔的东倒西歪,粉色存钱猪摆在电视旁边,黎颂在家里等他。
温语寄转头抱着黎颂,轻声说:“你等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黎颂一怔,他点了点他的鼻子,轻笑了声,问:“王小妞说什么了?”
温语寄执拗的看着他。
他推着温语寄进了卧室,坐上了暖呼呼的炕,说:“就总觉得你在下一秒就能回来,所以总是期待的。”
但是下一秒他没回来,所以总是失望的。
一次次给自己做心里建设,然后一次次的失望。
他没说出来,温语寄却想得到。
温语寄抱着黎颂的脖子,猫似的用自己的脸蹭了蹭他的脸,说:“黎颂,我真的好爱你。”
黎颂就说不出话来了,他心里总是不安的,他总是怕温语寄又一次消失,每一天醒来都怕这是自己的一场梦,他一直没有踏实的时候,温语寄那么敏感,他看的出来。
黎颂把脸埋进了他的脖子,有些偏执的说:“我没骗你,你要是再走,我就和阿狸在这儿自杀,到时候你就清明节去看我们吧。”
温语寄哭了,然后哭出了声。
下午的时候,家里来了好些人,胖婶儿一进屋就抹眼泪,葛叔苍老了不少,看着这些年没少操心,温语寄问:“马爷爷呢?”
马奶奶说:“去那边儿教书去了。”
她抹了把眼泪,说:“三年前走的,喜丧,是好事。”
黎颂安抚的拍了拍温语寄的肩膀。
时间是很无情的东西,它会带走很多很多。
小胖已经是个初中生了,长大的他依然很胖,他坐在温语寄边上,看着大人在那儿抹眼泪,小声说:“小语哥,你可算回来了,今年过年终于不用吃我奶奶做的饭了。”
然后他被胖婶儿揍了。
第60章 正文完结
晚上的时候下起了雪,是大雪,鹅毛似的往下落,转眼就积了老厚。
外边很冷,温语寄做了火锅,俩人坐在暖呼呼的炕上吃饭。
这有点像黎颂刚来那晚上的天气,回想起来竟然就像在昨天一样。
屋里的灯光很暖,阿狸趴在它的小竹篮里,温语寄吃了口火锅,说:“好辣。”
黎颂立刻递上水,他吹了吹温语寄辣的发红的唇,说:“以前吃辣都得我给你涮了水再吃,这回倒是敢直接往嘴里塞了。”
温语寄放下水杯,凑过去抱他,软着声音撒娇:“哥,我想喝杏花酒。”
黎颂尝了一会儿他的唇,笑着说:“等着,我去挖。”
门外的灯亮着,安静的小院里似乎都能听到雪花落地的声音。
土地被冻得很硬,黎颂费力的撬开表层土,小心翼翼的往下挖。
温语寄从屋里出来,给他披了件厚衣裳。
杏树下,当年自己领回来的男孩儿已经长大,他为自己撑起了一个家,茫茫大雪从天幕落下,落在他的发上肩上,温语寄恍惚的像是看见了当年两人共同埋下杏花酒的时候,那时候的杏花纷纷落,像极了雪落的模样。
黎颂取出了一壶酒,捧着对他举了举,俊朗的脸上挂着温暖的笑。
热水烫酒,甘甜的酒香溢出,杏花不在这个时节盛放,但是花香可以长存。
温语寄捧着杯子,躺在黎颂的腿上,听着他说这些年的故事,弯着眼睛直笑。
火锅咕嘟咕嘟的冒着泡,阿狸又被呛得打喷嚏,黎颂拿着酒杯碰了一下他的杯子,杯中杏花酒微漾,他软着声音撒娇:“语儿,年夜饭有好多想吃的。”
温语寄很温柔的说:“那就得早点起了。”
煮酒送荏苒,温语寄离思。
窗外大雪压城,又是一年润雪丰年。
第61章 番外1
亲爱的哥哥:
这是写给你的第158封信
今天送外卖的时候,着急接电话
低着头没看路,一不小心撞到玻璃门上了
鼻子都撞酸了,胳膊和腿淤青,很严重
周围很多人都在看着我,我很想哭
有个老奶奶过来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说:感觉玻璃挺亮的
好多人都笑了。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笑,但是我一瘸一拐的走出来,回头看的时候,想起了我们家的玻璃
我们家的玻璃总是很亮,上边有生肖窗花
阿狸总是往上撞
今天受了伤,送餐迟到被客户骂,又感冒了,就总是想你
我被你宠的太娇气了,觉得遇到一点事就会想哭,但是我不想改,我想一直在你身边做个娇气包
我爱你,哥哥。
第62章 番外2
亲爱的哥哥:
第450天
今天好累,坐在公交上睡着了,等我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特别陌生的地方
很慌,我有点害怕的去看路线图,发现是我坐反了
那班车是末班,时间都是晚上十一点了
周围没有出租车,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家,给钱钱打电话,钱钱给我叫了车
这里离住的地方好远好远,我今天赚的钱都不够车费
车上有点黑,司机开着深夜广播,外边很黑,下着雨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觉得心里特别的空
我特别的想你,想阿狸,如果在家的话,我现在应该在你怀里睡觉
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离开到底对不对,但是我不敢赌,我一想到你会过那种疲惫又愤怒的生活,我就觉得自己要死掉了
哥哥,京城没有外公说的那样好,又饿又累,我想回家
第63章 番外3
七夕那天俩人打算摆酒席。
简简单单的席面,在院子里摆两大桌,请的都是左邻右舍。
王小妞知道他们是打算公开,这相当于俩人的喜酒宴,提前好几天就拉着男朋友忙忙活活的按着当地婚礼习俗准备了一堆喜糖、喜联什么的,大红的喜字贴在院子里,窗花都是喜气的红。
黎颂和温语寄本来打算一切从简,但是被王小妞的样子感染了,觉得有些仪式感也挺好的。
院子里杏子熟了,黄澄澄的杏子挂满了树,葡萄架上的大葡萄一串串的坠着,院子里一片果香。
温语寄托着腮,坐在摇椅里看着天上的星星发着呆,小声说:“哥,你说明天王奶奶他们会不会接受不了啊?”
阿狸去墙头偷王奶奶家的海棠,不慎跌落在地,又踮着脚跑回来了,悄无声息的跳上了一边的软垫。
黎颂把洗好的葡萄和杏子放在他手边,揉了揉他的头发,温声说:“不会。”
温语寄垂下眸子,去剥葡萄皮。
紫色的汁水染了纤白的指尖,黎颂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移动,少顷,他抓住了温语寄往嘴巴里送葡萄的动作,拉着他的手腕把那颗晶莹剔透的葡萄送进了自己的嘴里,顺便吮了一下漂亮的指尖。
温语寄的手被他养的已经没有了茧,人也胖了些,更加健康好看,他黑白分明的清澈眸子瞧着黎颂,撒娇说:“你喂我。”
黎颂心都软了,亲了温语寄的脸颊一口,掰着杏子喂他,说:“我发了条朋友圈。”
温语寄享受着夜风,晃着摇椅,嘴里嚼着东西,含含糊糊的问:“什么?”
黎颂吃了一瓣儿杏子,酸酸甜甜的果肉香气溢满口腔,他说:“咱俩结婚证。”
温语寄:“哦。”
温语寄瞪大眼睛:“啊?”
他撑着座椅直起身,有点儿懵:“那个……他们都有你微信的啊。”
黎颂歪了歪头,有些无辜的说:“是啊。”
他特意提前发了朋友圈,相当于一次面向所有人的公开。
他没打算在上海或者北京办婚礼,因为他始终觉得自己结婚应该是要在小城举办的,证婚人也该是这些始终照顾着他们的长辈,在其他的地方没什么意义。
但是他又不忍心到了酒宴的时候拿出结婚证,温语寄会看到看着他长大的这些长辈异样的目光,所以干脆提前发了,等明天的时候,真心祝福的过来,受不了这样的就别过来了,他尊重那些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但是也不舍得语儿受什么委屈。
温语寄有些着急的打开朋友圈,看黎颂发的那条消息,居然是一早上就发了的。
上边是三张照片,一张结婚证,一张两人十六七岁的时候拍的写真照,最后一张是在澳洲拍的结婚照。
十六七岁的年纪,到了现在他们已经二十六七岁了。
指腹划过那两张照片,温语寄突然眼睛有点发热,他低声说:“我们结婚了。”
黎颂的配文就是这句话:我们结婚了。
夜风吹来,穿庭过院,带着初秋的清爽,秋蝉偶尔的鸣叫,树叶摩擦有轻微的沙沙声,朗月上檐牙,黎颂弯起唇,温声说:“嗯,结婚了。”
第二天,王小妞还没到四点就来砸门。
温语寄一晚上的觉都很轻,他很紧张,怕今天有人过来,更怕没人会过来。
外边的天一片漆黑,黎颂皱眉,让惊醒的温语寄接着睡,自己披了衣服出去开门。
温语寄趴在枕头上,竖着耳朵想听他们说话,但是门关着,他听不清。
他心里七上八下,想不起来有多久没这么紧张了,让他的心始终提着。
黎颂回来的很快,手里提着东西,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
温语寄揉了揉眼睛,爬起来看他:“怎么了?”
黎颂把袋子放在凳子上,到衣柜里找衣服,说:“宝贝,先起来吧,王小妞一会儿进来了。”
温语寄:“?”
温语寄很懵,但是很听话,他爬起来叠了被子,想问什么,听到院子里有人声。
他掀起窗帘往外看,黑峻峻的,什么也看不清。
黎颂瞧着他紧张的样子,有点想笑,他也有点儿紧张,催促道:“宝贝,快点儿换衣服,一会儿堵被窝了。”
温语寄摸不着头脑,转头看黎颂,他已经换好西装了。
黎颂穿西装特别好看,腰细腿长,像大明星。
温语寄没见他带西装回来,应该是特意为今天准备的,黎颂给他套上了衬衫,他看着给他系扣子的人,心扬了起来。
他不怕了,有黎颂,他什么都不怕,他很期待今天,属于他和黎颂的婚礼,所以一定要过的很开心才行。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屋子里会来这么多人。
他刚开门,王小妞就踉跄了进来,显然刚刚在听墙角。
她那个初中肤浅的班长,现在的男朋友一脸尴尬地把她扶稳。
两个人闪开后,王奶奶,胖婶儿,葛婶儿,就连前边的马奶奶都来了,加上邻里邻居的一堆女性,客厅里挤挤挨挨了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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