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每当谢锐言看到韩峤拿出那条手帕,手指就像被绣针扎了一下,连着心脏都静默地抽痛,罪恶感仅次于得知奶奶早已离去时的心情。
韩峤……
不敢让韩峤伤心。
谢锐言把韩峤现在微信上的语音和去年论坛里的语音来回地听,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觉得,无论他说什么,都非常欠打,但至少和“中岛敦”联系,报个平安,比什么都不说要来得好。
不管三七二十一,遇事不决,先回个消息再说,多拖一天,就多一天的焦虑和罪恶感。
但不能让韩峤发现他心虚,他必须保持理直气壮。不然在面对“中岛敦=韩峤”这件事的时候,线上完全无法将“孤狼不等于谢锐言”的精分继续下去。
在韩峤家呆久了,孤狼这个“人格”好久没有出现,谢锐言的“中二病”都快痊愈了。
谢锐言还深深地记着中岛敦发给他的每一句语音都说了些什么,却差一点遗忘,作为孤狼的自己究竟是怎样一种设定
丧学家,幼稚而充满诗意的成年人,苏绣手艺传人,会一点配音,略粘网友,睡得早起得也早,会说早晚安,礼貌又乖巧。
谢锐言捡了半天人设,对着手机通话口清清嗓,切换到孤狼的声线。
线上的孤狼奶甜,而现实里的小谢总没有奶,只有凶,谢锐言如此确信着,注意二者区别。
“中岛敦,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どうしよう
quefaire
wassollich臀
三句都是“怎么办”
宝贝们元宵节快乐,吃汤圆儿了吗=3
第41章 白月光
在庄毕走后,其他人简短地开了个小会,约定下次在研究所碰头的时间,韩峤早早地回到家,打开电脑,开始SOHO。
这天谢锐言苟在猫房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少见地没有出来对韩峤打招呼,说“总裁霸霸回来了”,韩峤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但有一段时间能睡好觉之后,韩峤精力充沛,眼下的青黑都去了很多,再加上谢锐言推荐的眼霜品牌,韩总现在精致上加精致,是精致p露s,整个人都散发着gay而不自知的魅力。
身体和精神都达到平均线以上水准,甚至五星中能打四星半的韩总,开始委托熟人调查,之前黑了谢锐言名誉的鼓点到底作了什么妖。
伏羲有群外包技术人员团队,而这群只在线上交往、知名不具的程序员里,领头羊是韩峤的万事通朋友,现伏羲外包顶尖黑客,孙仰秋。
孙仰秋虽然名字很文艺,但本人却是个社会大汉外形。与大汉外形又有反差的,是他的工作室工位摆满了宝可梦的手办,妙蛙种子的最多,二十年不改初心,颇为长情。
孙仰秋很快给了韩峤回应:“鼓点老总和谢氏的谢乾坤喜欢在金陵饭店旁穿便服接头,一月一号、七号、十一号在饭店外小卖部的监控,都有他们两个人聚在一起谈话的录像。”
侵入饭店内部的监控容易引起饭店安保措施的警报,小卖部却是孙仰秋自家兄弟的,还得喊老板娘一声嫂子。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小卖部?确定是他们两个吗?”
“就是他们,我绝不会看错。老板娘对他们说没装监控,所以他们放心在这里交易。从画面和口型来看,鼓点老总提到了之前被踢出谢氏的谢锐言。他们还握了手,谢乾坤塞过去一张卡,是信贷资金的vip钻石卡。”
孙仰秋边回看监控,边分析:“难道谢锐言真的是被冤枉的?如果是谢乾坤伙同鼓点老总设计的,那谢乾坤明显赚了,谢氏只有他一个男人,继承人合情合理,就应该是他。”
“一个男人?”韩峤反问,“谢帷舟和谢羽也同样有继承权。”
谢锐言很少提到姐姐,难得提起过几回。但韩峤记得,谢锐言口中的“舟总”,是位无坚不摧的人物,如同铿锵有力的玫瑰,给韩峤的印象也和刘岭口中的形象相符,独具手腕,独独受制于老谢总。
孙仰秋却说:“只怕老谢总不承认,他公开表示过,只有他的儿子能分到股份。少个谢锐言,谢乾坤总算是心里舒心。”
虽说谢氏的规矩和他人无关,但韩峤心里莫名加深了对谢乘章的厌恶感,乃至对谢乾坤也有一份。
“继续帮我留意,麻烦你,不光是鼓点,谢乾坤那边也是,尽量采用正规手段。”
“o的k,我做事您放心,您就等着瞧吧。”
韩峤为自己泡了一杯浓咖啡,没有加糖,苦得眼睫毛直打颤。
心烦意乱的时候,韩峤习惯于独处,打开论坛刷刷页面,在看他人的经历之中,他也就慢慢释然,平复自己的心情。
韩峤是位自我调节能力一流的霸总,如今又有了谢锐言这位推拿大师、暖床抱枕。
谢锐言隔天会过来陪韩峤睡觉,一周过来三到四回,每回都会准备不一样的歌曲。他慢慢摸到给韩峤哄睡的模式,配合清唱加上外文童话,有的时候在进被子之前,会退远一些,为韩峤拉小提琴。
在小谢总的呵护和监督之下,韩总的消消乐至今没能突破四百大关。
但每个没有谢锐言的夜晚,韩峤都会自觉把手机放远,并安详躺平,盼望着在下一天能得到他的抱枕。
他渴求谢锐言的体温,渴望他睡在他身边,让他的心情既平静又兴奋,矛盾不已。
这种心情非常罕见,却也不是没有过。韩峤想了很久,才从记忆中提取到了同样的情绪。
那还是在韩峤小学春游的时候的激动之情,但并非仅仅是因为能春游,他更期待的是一年一度的“合·体”
他能同时得到父亲做的便当和母亲做的便当盒,无论他们两个人多忙也能为他做到,感觉太好了。
韩峤从回忆中自拔,又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放得有些凉,滑过食道,呼吸间也带了冷淡却浓郁的香味。
依靠孙仰秋鬼斧神工的技术,他必然能从中发现什么,更了解谢氏和栽赃谢锐言的人,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要说现在,他的心事比刚捡到谢锐言时来得少些,但在小论坛这个舒适区里加到的好友却几乎成了韩总的心病。
“孤狼去了哪里”就像个哲学问题似的,间断地困扰着韩峤。
韩峤过去一直没什么时间认识网友,孤狼可以说是他在线上唯一有深交的“陌生人”,即使他们加完好友后的缘分只有短短的两三个月。
韩峤有时候会突然想到他,想着自己会不会已经偶然遇见过对方。
孤狼和他同在南京,甚至可能在一个区,一个方位。
孤狼可能走过他上班回家的路,乘过同一辆公交,同一节地铁的车厢。
二人可能就在某个便利店擦肩而过,拿起同一款饭团,前后排队结账。
甚至看电影的时候,坐着相邻的座位,肩膀贴着肩膀,还能在一幕有趣诙谐的画面时一起放肆地大笑。
可韩峤不知道孤狼是谁,以上的那些都是奢侈的念想。
孤狼是他在网上唯一没见过面的陌生朋友,是韩峤“捡不到”的人。
不知道孤狼是谁,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退出了韩峤的生活,像风但不是自由的风,是受到了他人和自身的禁锢和约束。
被自我束缚最为痛苦。
韩峤有的时候甚至会想,孤狼是不是已经死了。
他会不会在河里漂着,脖子会不会套上麻绳,会不会像自己的母亲一样从楼上坠落,会不会……
然后借由工作抛开这些让人心慌的想法,因为孤狼向他承诺过,他会好好的,丧下去,但是也活下去。
牵挂只是一个人单方面的牵挂,孤狼像是人间蒸发,不光停止更新动态,最后上线日期也是半年之前。
如果不是还有理性克制着韩峤,这只是个在日常生活中没有太多交集的网友,比云养手机宠物还要下降一个level,韩峤甚至想要让孙仰秋扒一下孤狼的ip地址,找找他具体在哪里,在做些什么。
但韩峤知道,这绝不是孤狼这个失意的年轻人所愿意看到的,如果他这么做了,和那个控制欲极强的“院长”又有什么不同?
又和谢锐言的倒霉父亲谢乘章有什么区别?
韩峤轻轻抚过手帕上的刺绣,习惯性地刷新一下论坛页面,然后就要关闭浏览器
上线日期就变成了此时此刻,此分此秒。
不是他账号的上线时间,是对方,是孤狼。
韩峤还在对着手机怔怔地发愣。
送子观音着实灵验,给他送来了这么大一个狼崽子,得知对方还登陆,人应该还活着,韩峤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
精神完全松懈下来,缓了有五分钟时间,韩峤想着要不要给客厅里的佛像烧个香,刚走到卧室门口,就看到系统回复自带的特效,从页面最上方亮起的星星形状的标志。
他收到了来自孤狼的回应,还是条狼胆包天的短短语音条。
指尖绷紧,外放。
青年的声音一如既往。
“中岛敦,好久不见。”
收到回应的感觉比伏羲突然有产品获奖还来得刺激。
孤狼让韩峤等了很久,韩峤也想让孤狼等待。
说干就干,韩峤没有改变原先设想的行动轨迹,照样去插了一柱气味清淡的线香,认认真真地拜了观音,又折返回卧室,嘴唇却不自知地勾了起来。
在他意识到自己因为孤狼的回复而喜不自禁地微笑之后,又迅速地让恼羞成怒和恨铁不成钢的火苗抓住了心脏。
呼吸变得有些困难,指尖也在□□的作用下微微颤抖。
然而孤狼的颤抖比韩峤更过分,过分十倍有余。
孤狼的话音也在颤,声线并不稳定:“对不起,对不起中岛敦,我太久没没,没有回复你的消息,我让你担心了,对不起……拖得越久,我就越不敢找你,就,越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我脸也不想要了,只想请你……原,原谅我……好不好?妈呀这段不行怎么就发出去了——”
论坛设计得不够人性化,并没有撤回功能,韩峤听着孤狼的原地翻车,哈哈地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又板回冷脸,戳第三条语音条。
韩峤听完一条,孤狼过五到十秒钟,发下一条,时间掐得正好,不至于让韩峤着急想知道下一句是什么,又不会等太久。
嘴瓢了一句之后,孤狼说话倒是变得流利起来,开始花式道歉。
他的回复来得很多也很快,每一条都变着花样说对不起,用上了方言和外语,仅韩峤知道的语言就有七八种,每种都是标标准准的发音,并且是长句,不知道孤狼学了多久。
有这种花式学道歉的时间,为什么不早一点上线?
韩峤依旧生气,还十分不想理人,不情愿地捧着手机打字,打得慢吞吞,一句话删删改改,想让孤狼等,又担心孤狼在一番单方面的疯狂输出后迅速下线。
于是在自己还没想好的时候,韩峤就把文字发了出去。
中岛敦:你出现了?你舍得回复了?你之前去哪里了让人操心?我想把你嚼碎了咽下去,让你呆肚子里算了。
孤狼:那我还会被拉出来,我会变臭的qaq
韩峤哽了一下。
谢锐言总说他语言肉麻,但行为举止是实用主义至上,如今的孤狼则在他之上。
他记得孤狼从来不和他聊这种屎尿屁方面的话题,矜持得很,就好像孤狼从来就是个不上厕所的纸片人,会这种话的反而是谢锐言。
有的时候,谢锐言还要心机满满地问韩峤,能不能在他被窝里放个响的,韩峤只能摸着“狗头”,告诉他,放十个百个都行,把谢锐言噎得说不出话。
眼下孤狼道着歉,韩峤并没有细想,把打字换成了语音:“别和我贫,是想挨骂吗,非要骂到你哭,你下回就不敢了。”
震怒的语气之下,孤狼停止了语音道歉,只敢发“QAQ”的表情。
“发什么颜文字,卖什么萌?如果你真是只狼,我是一口吞不下你,但是我会把你的毛一根一根地揪下来,做成狼毫毛笔,给单位里的员工一人发一支,哪怕你秃了,我也不会停手。”
“别生气,虽然我没有长狼毫,头发给你揪。”
韩峤说是生气,也没有那么气,叹了口气,把最后小半杯咖啡一口闷尽,苦得全身打了个机灵,觉得自己的情绪严重跳水。
仅是孤狼就让他脑门生疼,如果是谢锐言晾他这么久,在他面前道歉,他不确定能不能原谅对方,又要花上多久。
但千错万错,都是□□的错,和孤狼,和谢锐言,和他自己,都没有一点关系。
想想身边的小谢总,有得必有失,千万别跟这只狼崽子生气。
韩峤稳定情绪,又拿起了手机,先是打字,又删除对话框文字,改成了语音:“我开玩笑的。现在怎么样,困难时期过去了吗?”
“我流落街头,最后和月亮挤在一起。”
由于怀疑孤狼是个纯洁缺心眼的gay,韩峤总是下意识把孤狼的白月光脑补成一个无心渣男。
韩峤开心于孤狼能有和白月光住在一块得机会,和暗恋的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确实是难得的奇遇,但同时,他也很担心这个小可怜被院长之外的人pua。
韩峤直觉,但凡孤狼再被人掷地一次,就会变成玻璃做的小狗音乐盒,应声而碎。
孤狼实在太脆了,那天说告别时的呜呜咽咽让韩峤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睡好,梦里就听孤狼跟他呜呜呜,而韩峤又帮不上什么忙,反倒在之前收了对方一条手绢儿,总觉得那是孤狼边哭边给他绣的,泪水早就浸湿过手帕,心里更过意不去。
孤狼却说:“我好喜欢这里,我想长在这里,哪怕做一只地缚灵。”
“胡说什么,童言无忌。”
“我长大了,我真的好大一只呢。”
“知道了,你最大了。”
韩峤语气敷衍。
韩峤看孤狼的描述,这个月亮的家还挺小的,他们甚至需要可怜巴巴地挤一床取暖。
这只让人操心的狼崽子。韩总梅开二度地想,还是他家小谢比较让人少操心。
“那他呢?他有没有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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