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们也很像。”
“哪里像?”
“发量和颜值。”
韩峤打开易拉罐,喝下一口白桃饮料,依照谢锐言说的,在嘴里含温了才咽,把饮料递回去,有意识地碰了碰谢锐言的手指尖。
“干什么?”
“提前感受我未来的男朋友。”
中场休息时间,就是找话题的时候。
二人之间谈话不算太多,有的时候各做各的,家里就会显得悄无声息。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他们在很久之前商量了一个办法,每天轮流找一个话题,每天多了解对方一点点。
今天是谢锐言担当,谢锐言说起了本市的老企业家们,特别是那些喜欢送年轻一辈外号的倚老卖老的老头老太们。
他们的花样真的不少,每当谢锐言听了,都会觉得人类的脑洞总是用在乱七八糟的地方。
其他人的绰号是日进斗金,印钞机,到韩峤这里就是棉被翻新,破烂王,垃圾分类,废品回收站
诸如此类的绰号,在韩峤受到美女画家的蒙骗后愈发响亮了起来,比刘董的“刘苍蝇”还过火。
韩峤不是很想知道它们,觉得谢锐言在选话题这一点已经翻车成性,屡教不改。
谢锐言连忙打补丁补救:“我的意思是,你很好,像你这样的人不多,我很庆幸没有错过你,从前我总会想,你应该找个比我好很多很多的同居人,优秀,坚强,独当一面,更给你带来帮助的,你值得最好的人。”
他说完,想要掩饰打直球的不自在似的,一口气把饮料喝光了,吨吨吨的声音像只渴了几天的小狗。
韩峤盯着谢锐言起伏的喉结,近乎痴迷地看到它不再滑动为止,才收回了视线,正襟危坐,像是自己什么也没有看,什么也没有想。
韩峤定了定神,回答说:“人和人都不相同,或许那样的同居人是不错,但我觉得你在我身边,我已经很满足了。”
“小谢,你也很优秀,你的内心也比你自己想象得强大许多,只是你更能注意到别人的优点,反而看轻了自己。敏感是种很好的品质,但别把它当作攻击自我的道具,你会很累,精神上的负担也会影响身体。”
“嗯,我现在不这么想了,我要努力成为配得上你的男人。”
“我最近看的书里写了一句话,配角说主角是‘男孩中的男人,男人中的男孩’,这是对主角的魔咒,但我认为这样的状态也未尝不好。”
“我想我听懂了,因为我知道它出自哪一本书。韩峤,我在你书房里看到了一本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的证书,是你自己考的吗?”
“是。”
“为了什么?”
韩峤笑着回答:“自我治愈吧。”
二人的视线在彼此的手腕上轻落,又抬眼,碰到一起,心照不宣地,什么也没有说。
谢锐言捏扁了白桃罐子,将它丢进垃圾桶,舌尖舔去果汁,唇缘还沾着一滴,韩峤想也没想,凑过去给他舔了。
谢锐言轻轻地笑:“干什么啊,你还不是我男朋友。”
“刚从那一口没回过味,让我再试试看。”
炽热的鼻息交融在一起,谢锐言微微地闭上了眼。
韩峤却直回身体,假装无事发生。
谢锐言:“?”
说不主动亲,就不主动亲,这就是霸总的自我修养吗?
“韩峤,你真够坏心眼的。”
“嗯,提醒你注意,其实我没有你想得那么迟钝,也没有那么不可染指。”韩峤笑了笑,又说,“我生活里乐趣不多,工作算一个,其余的都是你带来的。你不用觉得我便宜了你,是你在便宜我。”
有些话说开之后,反而并不担心会伤害到对方。
韩峤说起了正经的话,谢锐言不好再闹他,搓了搓脸颊,回答说:“从前我见到你,想不通你这个人。我以为你会一麻袋罩住我,把我扔海里沉了,结果你带了我回家。”
谢锐言几乎在这里得到了一切——韩峤和他分享他的工作,他的房子,他的现在和过去,还有韩峤自己。
谢锐言低声地叹,“线上也是你安慰我,虽然你不知道那是我,可我那时候,包括现在都觉得,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人,远看你是奋斗不懈的人,近看却是个圣父似的傻瓜。”
“但慢慢地,你和我说了很多关于你自己的事,我明白了,正因为你是韩峤,你不在意他人怎么想,你想帮就帮,不介意对人施以援手,不介意露出自己的柔软,即使那会给别人伤害你的机会。”
“不设防是你最好的保护色,你心灵强大,温柔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没有人能伤害到你。你的全部,都足够让我喜欢。在我心中,你是像天使一样的人。”
“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好,但听你夸我,我很高兴。”韩峤转身去拿饼干盒子,“这么甜的嘴,是要有奖励的。”
韩峤拿来了狗头曲奇,形状像“doge”的雪橇犬,自己二设的模具,用上了研究所的3D打印机翻模。
谢锐言痛心:“你……你怎么学会公器私用了?”
他要把刚才那句羞耻的“天使人设”收回去。
“我向来就不是死板的人,偶尔为之,打印的时候还给大家一人捏了一个不同的形状。刘岭要了十个模具,说要给家里一人分一个。先不说这个,芥末蜂蜜味,吃吗?”
“我吃我自己?”
“你承认你是狗。”
“不!没有!”
“谢锐言,你真狗。”这页并没有彻底翻篇,韩峤想到了孤狼,就打开了话匣子,“我线上线下一起给你发食谱,发早晚安,分享散文,还有其他各种事,你是觉得我一件事做两遍不会累,是吗?”
“你生气了吗……”
“我当然生气。告不告诉我是你的自由,但我,生气。”韩总丝毫不掩饰他的生气气。
很久之前,为了给沮丧的小谢总增添生活的趣味性,韩峤就做了这个模具。
做的时候,韩峤满脑子都在谢锐言和孤狼之间横跳,怕照顾好一个崽,就会偏心,怠慢了另一个,甚至还骂孤狼的白月光是人渣。
“两个崽子都是你,月亮竟是我自己。”
谢锐言听了,开始小声孤狼式呜呜呜,人格彻底“融合”:“我错了……臭臭狼以后再有什么马甲,先和韩总备案,好不好?”
“好啊,那臭臭狼先把饼干吃了。”
“真的可以吃?”
“忍着干什么,眼巴巴的样子是哄我开心吗。”
谢锐言吃饼干,韩峤看他咀嚼,看他吞咽,又看他重新拉开一罐白桃汽水吨吨吨,听他喝完后打幸福的汽水嗝。
谢锐言吃完说:“不是吃不吃曲奇的问题,重点不是这个,我们在说的是你,我还没有夸完。”
“可我想要谈论你的事。”韩峤看着谢锐言笑,“小谢啊。”
“能不能不要叫小谢?”
还带啊,显得像个领导似的,生分且差辈分。
“好,锐锐?”
“我有个堂弟也叫锐锐。”
“言言?”
“你是我奶奶吗?”谢锐言疯狂摇头,“我上一年级的时候,奶奶就不常这么叫我了。”
也只有韩峤喝醉的时候叫过两声,过于羞耻。
“你家里人和同事怎么叫你的?”
“叫谢锐言,锐言,或者言总。”
“排除掉以上选项,我决定叫你谢刺猬,谢团团。”
“?”
“你要是不喜欢,还有个选项,ariel。”
“???”
谢锐言炸成真刺猬的边缘,韩峤及时刹车:“我还是喜欢叫你小谢,偶尔叫小狗。你会原谅我的吧?毕竟霸总本总可是包容了你精分大法的‘天使’。”
谢锐言龇了龇牙,表明自己有多狗,又点点头,算是应下了,没再有意见。
韩峤趁机揉谢锐言脑瓜:“你叫我什么?”
“韩总。”
“这才叫生分。”
“你不是说,我私下里叫你韩总很肉麻很羞耻吗?”
谢锐言丢掉第二个汽水罐,突然凑近,用能让人起鸡皮疙瘩和别的什么反应的声音低喊,“韩总,我的阿峤。你不是刘董他们的,而是我一个人的。”
喊完,谢锐言迅速闪人。
那是音圈CV猫不理惯用的性感攻音,传说中的标标准准帝王音,韩峤从来没有听到谢锐言用过这样一种声线。
韩峤平时对这种又硬又冷的声线无感,但因为是从谢锐言嘴里叫出来的,带上了海妖赛壬般魅·惑的味道,还有刚入口的芥末蜂蜜的香气。
在韩峤这个大美食家的眼里,就像在蜂巢下的日光里刚晒完的海鸭蛋,散发着腾腾的热气,一筷子下去吱溜冒油,又咸又鲜。
韩峤冷不丁被谢锐言电了个人仰马翻,抬起头,谢锐言已经跑了,背影如同撒欢的雪橇犬。
韩峤涌起了身为霸总的该死的胜负欲,下意识地追了上去,按了谢锐言肩膀,推沙发上,扒着谢锐言的耳朵,捏住他耳廓,沉沉地叫了一声“锐言”。
谢锐言耳根通红,不忘回击,又叫了声“娇娇”。
韩峤拎起谢锐言的衣襟,和人双目对视,鼻尖贴着鼻尖,勾起唇角:“谢锐言,你怎么这么可爱?”
然后慢慢地把人抱住,抱紧,摸摸头,摸摸后颈,捏捏背部充满曲线美的肌肉。
放松的时候很软,绷紧了也很舒服,是他的抱枕,他的小谢,他的阿拉斯加。
“言总,你瞒了我那么久,你看我为你着急还很开心,喊完人,还想着逃。你这个坏东西,坏狗狗,臭臭狼。”
浅粉色的嘴唇轻轻地动,距离极近,仿佛下一秒就要吻上来,那双温柔迷人的桃花眼也含着氤氲春色,眼中只倒映着一人。
谢锐言全身皆软,唯一处僵,侧着头啪叽一下倒在沙发上,鼻子磕到了遥控器最坚硬的电池盖。
“嗷!呜呜呜……”
韩峤轻而易举地放过了这个骗子,去厨房的冰箱里找冰块——谢锐言的鼻血滑落到嘴角,就像走火入魔,受了内伤。
“韩峤,我为你流过血了,我们短暂地扯平了,你要和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害你的鼻子被遥控器揍了。”
“噗。”谢锐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半天才说,“嗯,我也对不起你,害你白白担心了那么久的网友,和你掐架又帮你掐架的也是我,感官不好,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说,结果瞒到现在,先被你揭穿了。”
他有很多话想告诉韩峤,家里的事,怎么样知道的韩峤,憋着委屈和韩峤吵架。
他想告诉韩峤,所有关于自己也关于他的故事。有些故事是精彩的,大部分平平无奇,只是生活日常的碎片,从脑中飞速地闪现,每一片都因为有韩峤而变得熠熠生辉。
但这些现在都变得不那么重要,谢锐言只想着如何才能让韩峤幸福快乐,有些事下次再说也行,因为在韩峤这里,谢锐言活在了“当下”,拥有了可贵的“自我”。
“下次可不要那么让人担心了,不光是我,或者是其他人。”韩峤看了墙上的挂钟,垂下眼笑问,“今晚吃羊腰子补补怎么样,宝贝?”
“越补越上火,我不想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再加上这人总是肆无忌惮地撩人而不自知,谢锐言拒绝,“都说了是声控感应,我怀疑你每次叫我宝贝都不怀好意,韩总,一段时间没叫,又死灰复燃了。”
“叫宝贝是个坏习惯,我改改,你选一个。小谢?小谢总?谢总?还是言总?不如直接叫你老板或者领导,我也不在意。我年轻的老板,您想雇佣我吗?我很便宜,一天三个笑容加一个拥抱。”
比帝王音更撩人的低音炮轮番轰炸,疑似夹带奇怪的下克上play和py交易。
“……别撩了,腰软了,我彻底弯了,可恶,我这辈子只想娶你一个人。”
呜噫,鼻子好疼,可心里痒痒。
“言总,你真是因为我弯的吗?”
“真的不能再真了,除了你还能有谁。”谢锐言翻身,抱住韩峤,和人蹭蹭,“麻烦你自己感受,芳心纵火犯。”
韩峤感受了一下,谢锐言的心跳快得像打·桩,说每分钟频率低于一百跳他都不信。
这确实不是常人应该拥有的心跳速度,现在室内静谧安逸,也不存在发生吊桥效应的任何要素。
怎么就弯了呢。
他们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韩峤心想,怎么就一起弯了呢。
他们之间还是在发生各种各样的对话,看似寻常的日常,因为有对方的声音、温度、气味,而变得很特殊起来,独一无二。
韩峤抬手,手指摸上了谢锐言的额头。
他看到他的脸和身体。
他闻到他的香味。
他感受到他的体温。
所有的一切,都是谢锐言这个人,和别人不一样。
这世界上最怕的两个字,就是“特别”。
“特别”也意味着,在失去的时候,会有多撕心裂肺,伤口永远无法彻底痊愈,将会一直在那里隐隐作痛,稍加撕扯,又蹦出鲜血。
从前韩峤别的不怕,唯独只害怕这个词。现在他认为,他应当是不怕了的。
他不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少年,谢锐言也不再是温室里的花骨朵。
他们都有看得见也摸得着的未来,在同一片蓝天下相依相偎。
韩峤从被他日夜亲吻过的额头下滑,顺着谢锐言的眉骨、睫毛、落在眼周与鼻梁间的疤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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