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中磊的肚子应景地咕噜咕噜两声。
“该做饭了。”
这家人的陈设就是适应环境的结果,小屋有一个南方的大灶,烟囱通上屋顶,占据小屋的角落。
另外还有一个火塘,挖在主人家木板床的面前,还有铁丝架烧水做饭的痕迹,主人家走了,那原来应该摆在火塘上边的铁丝架也不见踪影……
从这点来看,主人家应该对这次迁徙挺乐意的,什么家当都带走了。
程昱铭指挥着:
“这些木材差不多能用了,咱们把灶台搬到火塘去,晚上那边的火能暖到床上,好歹就不是那么冷。”
徐中磊总觉得还是差了点什么,一会想到:
“没个支撑点,不好做饭啊!等等,小程你别着急,我白天卸木材的时候,看见那屋子里两三根钢筋,先做一个架子……”
徐中磊眼神还是好使,钢筋已经在雨水和低温的双重煎熬之下变得锈迹斑斑,一般人一眼还认不出来。
长条的钢筋在燃烧的火塘上方,搭出一个三角形。程昱铭把铁壶往上方一端,合适!
第102章 看到:[雪下的水车]……
为了减轻负重, 容器程昱铭只带了一个铁壶一个铁盆,工具的缺失让程昱铭施展的空间变小,但是他还是胸有成竹, 动作不紧不慢。
烧开的雪水倒了一半进铁盆凉着, 接下来这个壶就变成了一个锅。
程昱铭往开水里边放上两捧炒米继续煮, 冻得梆硬的番茄酱也切出一小块来,搁在塑料包装袋上散冻, 切块的切糕也翻出俩小块, 放在火塘边烘烤着。
碳水化合物混合着糖与油脂, 漫出馋人的香味, 炒米稀粥在水壶中沸腾。
“差不多了。”
水壶中翻出咕噜咕噜的米泡, 汤汁也变得浓稠,切糕表层的糖变得柔软金黄。
程昱铭这样说,然后翻出了两人的铁质水杯, 倒了两杯稀粥在杯子里,又各抓一把炒米放在里边,
“要是按照草原人的吃法,这一杯里边是要放油放糖放奶的, 我都吃不惯,只能做个简易版的酥油茶啦, 其实这玩意应该叫粥……”程昱铭给徐中磊倒粥,解说道。
徐中磊在火光里含笑看着他, 那眼神太过专注,程昱铭一向皮比城墙厚, 竟然忍不住就红了脸。
一定是火塘烧得太旺了!
徐中磊看着放在面前的粥、番茄酱、还有坚果切糕,一时间竟然下不了手。程昱铭的手艺不错,但这成品怎么看怎么奇怪……
程昱铭哗啦哗啦喝了一口粥, 满足地笑道:“哥你试试看,加番茄酱就是绝配!”
“……”徐中磊半信半疑,出于信任还是喝了一口粥,一入口就被这味道惊艳到了。
最开始煮的米已经软烂,蓬松绵软带着米香,程昱铭新撒上的那一把炒米就是灵魂,口感香脆,在他的嘴里咬开,浓郁的焦香就在口腔中蔓延,这碗粥料足味美,吃起来竟然比平常的大米粥好吃了十倍不止!
徐中磊一口粥,一口切糕配番茄酱,吃得嘴角沾糖屑,美味的食物充盈能量,流入食道,熨帖了忙碌一整天的身体,让人也心满意足。
两人把水壶中最后一口炒米都吃得精光,然后摸着肚子倚在火塘边相对大笑。
“饭还是在别人家里吃比较香啊!”
两只狗懒洋洋躺在火塘边,他们的晚饭狗粮骨粉拌奶粉吃得一干二净,老大的黑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远方,尾巴被火塘吹过来的热风弄得蓬松可口。
“咱们出去走走?”徐中磊意动,发出了组队邀请。
“走。”程昱铭非常乐意。
雪夜路难行,程昱铭上道的搂住徐中磊的腰,两人相扶,一脚深,一脚浅,手脚并用爬上河堤。
“哎呦呦,我去,河水还在流?”程昱铭艰难地站稳身子。
夜幕下河水一片漆黑,河面上亮闪闪的东西,像是流动的冰块。
徐中磊随手掷了一坨雪下去,硬实地砸在冰面上,一点水花不起。
“看看,早就结冰了。但是这河比较深,没全冻上,底下还在动。”徐中磊惆怅道:
“看来就算是大河也没办法在冬天不结冰,捕鱼的时间又减少了……右边,再走两公里,咱们明天去看看水车,能画下来就更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吹着冻死人的冷风,从河堤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又从那头走回来。
程昱铭拉着徐中磊还想再散一回,徐中磊赶紧松开程昱铭的手,一溜烟地窜下河堤。
“兄台,哥哥我想起来还有图要画,先告辞了再见!”
他真是疯了大冷天的在河边走!脑子冻得不好使!
火塘烧着,身边人的肚皮摸着,徐中磊一早上醒来,神清气爽!
外面下着小雪,漫天飞舞。
两人随意吃过早饭,就开始赶路,镇上那个水车徐中磊问了村里人位置,在镇子北小河边,用来提水灌溉河边的农作物。
走了一个多小时,两人两狗总算是见着这传说中的水车。
徐中磊凑近这雪白的一大坨,心里感慨:大!真大!
单单是一个水车的支撑杆,就有三个程昱铭那么高,楞楞地立着,简直就是这片平原上最高的崽。
四周的土地还高得多,徐中磊知道自己脚下都是这水车的残尸,七零八落散一地,最后被大雪一盖,化作春泥更护花。
可悲,可叹。
当然,徐中磊觉得最可怜的是自己。
费劲千辛万苦来学习的先进古代文化技术都变成渣渣还被踩在了脚下怎么破?!
除了一根高高耸立的平衡杆,这玩意比徐中磊的心还碎。
徐中磊还是不死心,想着就算是看看水车的尸体也好哇,蹲在雪地上挖了一会,看到冻在脚下的木板子们,他哭得更大声了,丧气溢出天际。
“……传统手艺药丸!”
两只傻狗在雪地上学着徐中磊乱刨,程昱铭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徐中磊脆弱的小心灵。
“要不……你研究下这根杆子?”
“这玩意就是顺便怼水车上的!你会、我会,连哈士奇都会啊啊啊!”
地震中幸存下来的居然是一根三角木杆子,这找谁说理去?
“没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徐中磊说着加大了刨雪花的动作,决心要把这些碎木片看出几朵花来。
“咱们脚底下是一个水斗,用来在河边装水的,那梯形的大板子……就是刮板,拦水用的。我要把这块刮板换成竹片或者铁丝网,这样的话河水就能穿过去,刮板拦下来的鱼先送进刮板,到时候底下带一大篮子,鱼就会自己蹦到篮子里边了。”
徐中磊瞅着水车上的部件,跟见前世小情人似的,既爱又痛。
“全自动捕鱼机?”
程昱铭之前听得半懂不懂,实物在他面前,倒是瞬间就get到精髓了。
“没错!”
徐中磊声音带着骄傲,手上还在扒雪,这两个部件不是重点,他想看看这些水斗和车身的连接方式。
“难得来一回,哥你要画下来吗?”程昱铭对徐中磊一手好画工记忆尤深,A4纸上一堆房子帐篷的,看着不明觉厉。
“哎呦,你不说我都忘了,给你看个大宝贝!”
徐中磊站起身来,松开裤腰带,雨衣,羽绒服外套、冲锋衣,一层一层掀开,看得程昱铭把持不住,张开手指捂住眼睛,惊恐道:
“哥你想干什么?!”
“什么大宝贝?!你不要再脱了,我扛不住了!”
“这么冷的天气!我的还好,你的大宝贝放在外面会被冻掉啊!”
“嘁——”
徐中磊呵呵一笑,扯开程昱铭放在额头上挡眼睛的手,说:“大宝贝,人类高端技术民用化的最高成就,人类世界的统治者,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都不能少的东西——”
“手机……”
程昱铭说不清是安心更多,还是失落更多。
“帮我开个机吧。”徐中磊一边穿衣服一边支使人。
程昱铭浓眉挑起,手指按到开机键,盯着人说:“哥,你这是在玩火,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说机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徐中磊不怕死地笑:“屁股都要冻掉了,你还搁这骚呢,你上火就捡把雪洗洗脸。实在不行,那我帮你……”
“在雪上帮你捅个洞出来,叫什么……冰火两重天。
程昱铭邪魅一笑:“哥你药丸。”
徐中磊被这火热的眼神看着一阵脸热,强行昂起头道:“试试就试试。能开机吗?”
水果手机冬天里不抗造,零度以下无限开关机,遑论这零下四十度的低温,怕是拿出来就能当场逝世。
但是作为一个纯正的宅男,没有两台备用机简直就是要除出宅籍,这次他装在衣服内层,带过来的手机就有一个非常优秀的slogan——为发烧而生。
听着就吉利。
发烧的手机缓慢地开机,虽然插着卡,但是状态栏半格信号都没有,一个闹钟图标孤零零地放着。
“小爱同学偷懒了,再问我一次吧……”
徐中磊不小心按到了语音助手,这一次小爱同学不再有回馈。
小爱同学就像是一个孤独的精灵,在倒塌断裂的网线上飘荡。
漂着、飘着,或许还会遇上Siri、小冰、小布、小度、小艺、Breeno、Bixby……
徐中磊希望他们的开发者记得给这些语音助手装上一个打麻将功能……
“走吧……烂完了,不用浪费时间。”
徐中磊咔咔一阵拍完,觉得不会再有收获了,趁早收工还能回镇上吃顿热乎的。
“等等!哥,你过来看!河里是什么?”
“卧槽!”徐中磊走几步凑近河边一看,扒出积雪的小片河道,布满了木质的部件。
“我滴乖乖,是地震,地震把水车的零部件震水里边了!”
第103章 进行:[鼓舞士气]……
徐中磊就像是跳进了米缸的老鼠, 乐得吱吱来回跑动,手机咔咔拍照忙个不停,时不时还自己上手拆卸一下这些拼合起来的零部件。
尤其是小溪岸边, 还保留下一大块珍贵完整的转轴、水斗、挡板。其他的都不重要, 有这一部分, 就足够徐中磊琢磨出捕鱼水车的样子了。
“你们今天晚上加餐!”程昱铭从口袋里掏出小零食作奖励。
老大和小纸嗷呜地低吼着接住,大快朵颐。
徐中磊在水车的残骸上流连忘返, 午饭对付两口。又兴奋地掘雪凿冰, 摘下手套冻得冰块一样使劲拍照。程昱铭看着时间不早, 催了几次, 但是拉都拉不走。
“差不多了哥, 天要黑,再不走咱们就走不了了。”
程昱铭真要急死,雪天容易迷路, 现在晚上也没有路灯什么的,要是遇上一场大雪……
“最后一张, 我要看看那根杆杆……拍完就走。”
徐中磊留恋地样子像极了出门旅游的中年大妈,恨不得拍上几百张照片, 才算不虚此行。
太阳渐渐下落,还下起了大雪, 凛冽的风刮起来。
两条狗在前边开路,徐中磊和程昱铭眯着眼睛, 冒着大雪往前走……他们时时刻刻都像是要走入岔路,迷失在了茫茫雪原里, 然后下一个拐弯,又奇迹般的找到来路。
一行人没有被活活冻死在外面真是万幸。
他们的小雪撬还有食物衣物都放在河边小屋里,一如今天早上出门前的样子。
一进门程昱铭就瘫在木板床上, 低声道:
“哥,咱们下次不要这么赶了……”
“知道你摔倒了,雪花挡住我们的视线,老大和小纸都找不着了的时候,你猜猜我在想什么?”
“等到夏天,那里就会有两具尸体,被狗分尸,被鸟啄食,被微生物分解完最后一点点骨头,然后各自开出不同的花。你是紫云英,我是油菜花……太惨了,死了之后,连个好好待着的地方都没有……下次还这样,不等咱们一起冻死,我先neng死你。”
徐中磊本来喜滋滋地翻手机上拍的照片,听到身后小程强硬又微带哽咽的声音,瞬间怔住了。他一贯特立独行,不管前路、不问身后事,这么被人一说,酸酸的,嘴里像是吃了一百颗柠檬。
他收起手机,自觉躺到程昱铭身边,把人家一只手;拉到自己身前,诚恳地说:
“对不起,没有下次了。下次出门一定保证自己和大家的安全,一定做好应急预案,有什么危险都会避开,如果做不到……”
“那你neng死我吧。”
“哼。”
程昱铭从鼻孔里喷出一个气音,不置可否,心里还是稍微放下心来。安静地揽着徐中磊的腰,一句话都不说了。
。
纯黑又冰冷的夜晚没有什么娱乐,只有两人的距离是负数。
徐中磊恍惚间,一堤之隔的大河冻紧的湖面裂出一个小口,然后河流先是难耐,然后就变得柔软。在春天的挤压碰撞之下,万千片浮冰都在水面上纵横,四溢开来。
大河低喊着,挣扎着,然后畅快起来,水花四溅,全世界都溢满生命的气息。
头顶亘古的星空澄澈,一眨一眨,羞得不敢再看,直接没入云中。
奔腾与放纵之后,归于平静,连梦里都是大河的包容。
徐中磊做了一晚上的梦,不管过程如何热情,最后的河面上总是会出现一架粗犷的捕鱼水车。
在水流的推动下,水车旋转一圈就是一水斗鱼,最后连鱼筐都满了,水车抓到的鱼溢出来,又跳回了冰冷的河水里。
他睡不着了,这肯定是上天的暗示——不要再耽于美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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