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唯依然会赴他的修罗道,只是有了想守护的东西,修罗道上也可修行。
言欢依旧会沉迷在他的小世界里,他们开始了内测,每天都会收到测试用户的反馈,测试用户写了好多暖心的话,言欢觉得一切都没有白费。
他们找了个收费昂贵的设计总监,改了无数版方案以后,总监觉得自己亏大了。
最后一次看方案的时候,总监挪了挪方案本,不慎露出菜刀的刀柄。
陈唯说:“我一向尊重专业人士的意见。”
言欢说:“我也一样。”
总监很满意,觉得自己可以转型去从事教育行业了,ego再高,也怕菜刀。
可惜他的方案中规中矩,并没有做一间教室,一间病房,一间监狱……
言欢做了个装修计划,做的整整齐齐,陈唯看了一眼说我觉得你还挺能干的,为什么当初你老板要裁掉你呢?我下次遇到他一定问个明白给你讨个公道。
言欢觉得富贵了也没记得他前老板,现在还要把人家害死了。
言欢说,因为激励不同,过去是为了那么俩工资,现在是为了睡你,我表现能一样吗?
陈唯想可惜这个激励只对言欢管用,要是全公司都能靠他陪睡激励给他多赚俩钱,他不在乎当辆公交车。
陈唯找老苟要了他前两年装修别墅时候用的供应商目录,老苟的优点还是很多,比如花钱精明,品味也不差,当然对女人的品味除外。老苟问他要干什么,他就说了。
老苟说你想清楚了吗?你跟他装修了这个房子,就是要跟他一起好好过日子了,以后如果你们过不下去,除非你把房子卖了,否则他留下的东西,你永远也抹不掉了。
陈唯说我想好了,没有以后了。
老苟去他的酒廊里取了他最贵的一瓶酒,他说我就知道你不认识,偷都不知道哪个贵。
董秘来找陈唯,看他们喝酒,就来凑了个热闹,他说他要辞职,刚从青海洗涤完灵魂回来,感觉病都好了一半,还遇到了一个淳朴的姑娘,打算就在那里了,给NGO打工,保护野生动物,经营民宿。
陈唯说你这么肮脏去个青海就能洗?你把病治好了还是回来吧,还有一群散户每天等着挨你骂呢。
他们三个在一起喝了一晚上酒。
老苟回家以后,给前妻打了个电话,谈到凌晨三点,他想起来有点像在大学宿舍里,抱着座机,说到凌晨三点。
董秘真的走了,也开始在朋友圈里晒他的民宿和淳朴的姑娘,不过过了俩月姑娘的脸有点变了,不知道是姑娘换了脸还是他换了姑娘,陈唯觉得自己对姑娘一向脸盲,所以也没敢问。
不过民宿里来来往往的还是他们圈里的那些狗东西,一个个带着自己肮脏的灵魂跑去装模作样的洗涤,陈唯觉得他是洗不干净了。
陈唯去裴院士家里打麻将的时候,裴院士忽然说,程暄今天好像在实验室,要不叫他过来凑个手。
陈唯吓得手一抖将牌都打出去了,师母说人家那么忙你们别打扰他了。
后来陈唯就不太敢去打麻将了,每天跟言欢一起忙忙碌碌,上班下班,逛家居建材市场,看装修进展。
装修公司专门派了一个小设计师陪他们,小设计师每周末电灯泡当的辛苦,腿都走细了。
忙活了大半年,各种订货的柜体才开始进场,房子看起来也有了点眉目。
不过想躲躲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程暄给陈唯打了个电话,约他周末带着言欢一起吃个饭。
陈唯接完电话瞠目结舌,不知道说什么。
言欢看他这个德性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陈唯问言欢有没有跟程暄说过什么事,言欢说我都半年没见过他了,我每天忙这样你看我像有时间找他的吗?
不过言欢看了看他那个怂样说:“有我在呢,他不会打你的。”
第38章 终 我就没有白活这一生
吃饭那天陈唯对着镜子叹气,不知道穿什么衣服,也不知道过去散什么德性合适。
想来想去还是穿休闲点,万一打起来活动方便不吃亏。
言欢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提心吊胆,都这样了应该戴个头盔吧。
人家要来揍你,会专门约在饭店吗?何况都半年互不骚扰了,怎么就突发奇想要兴师问罪了呢?
何况言欢觉得,以他们熟悉的程度,什么衰样人家没见过,还要琢磨怎么演吗?
言欢说,你不如演个负荆请罪,光着膀子背两根荆条,一进门就跪下算了,大家一起看个戏,爸爸也不白召见你一回。
陈唯懒得跟他斗嘴,默默的把表摘下来收起来了。
程暄约了个小包间,他们到的时候,程暄正跟一位陌生的女士在沙发上喝茶,他们保持着礼貌的距离笑容满面。
看陈唯和言欢进来,他们俩都站了起来。
“这是徐医生,徐主任,是肿瘤医院的内科主任。”程暄说。
言欢看了陈唯一眼,觉得他表情似乎变了一点。
“爸爸好,姐姐好。”言欢说。
徐医生很瘦,短发,五官清淡,眼神坚定,好像一朵淡漠的兰花,却不会随风而动。
她被言欢逗笑了,握住了程暄的手。
言欢大吃一惊:“叔叔我没想到今天是这个桥段,带我回家吧,我还是个儿童。”
“现在回去不礼貌。”陈唯说。
“我都没带红包你也不提醒我。”徐医生笑着说。
“没关系的姐姐跟我说话我就觉得很幸福了。”言欢说。
徐医生的目光转向了陈唯:“我们见过面,你还记得吗?”
陈唯避开了她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程暄垂下眼帘有些沉默。
他们落座,上菜,程暄带了两瓶红酒。
言欢很努力的逗徐医生开心。
帮他们安装自己的游戏,感觉是项目推介会。
言欢给陈唯和程暄都开了个测试账号,不过只有陈唯会经常上线,忙的时候登录领个奖励,闲的时候中午跑跑地图,程暄只是说说,其实并没有上过线。
他们只是闲聊着,并没有什么要紧的话要说,气氛也很放松,至少打不起来。
徐医生去了次洗手间。
陈唯说:“我受不了了,你开始吧。”
言欢说:“爸爸你不是忙吗?你真的忙吗?你忙着给我找后妈吗?找了都不告诉我一声!”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前阵子我妈体检有个指标不太好,我想起来还有徐医生电话,就联系了她,没想到她还记得我,帮了我很多忙,我们就一起吃了几顿饭。”程暄说的坦诚。
“然后呢?”
“什么然后?她离婚了,现在一个人,我们都是单身,有什么问题?”
“爸爸你不要抹了,你第一次约人家吃饭的时候就知道人家离婚了?”言欢问。
“对,他做的出来。”陈唯点了点头低声赞许。
“你学坏的速度真是肉眼可见!”程暄真想把他们俩都打一顿。
徐医生回来了,他们又恢复了礼貌。
喝完第一瓶酒,徐医生忽然说:“今天其实是我让程暄约你们来的,我有点冒昧,要是让你们觉得尴尬了,我也很抱歉。我就是有一些话,想告诉你们。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能遇到你们。”
气氛忽然沉默,没有人说话,都不知道如何开始。
言欢觉得陈唯忽然握住了他的手,在桌面下,没人看到。
“我记得您,我没有探视证,是您放我去病房的。”陈唯说。
“是她让我去接你的,不然我怎么会在那里等。”徐医生说,“一开始我还以为你们是那种关系,你知道的,后来我看到你们在一起哭的样子,我知道,你们不是。我们这个科室每天都有人哭,但是我没有看到过比你们更复杂更强烈的感情。”
徐医生转向了程暄:“真抱歉那时候我没告诉你,我就是怕你误会,可是你还是误会了。因为我那时候觉得,你不相信我。我不敢告诉你我知道的所有事,不是我有意隐瞒什么,我怕你会受不了,我也是假装相信我开出的镇痛药真的管用。我知道隐瞒对你没用,我知道她睡着了你一直在看论文,我就想告诉你那些都是没有意义的,你不知道更好,你只要相信我就行了。”
程暄只是低着头,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见过很多这样的家属,他们一直自责,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可是你是我见过做的最好的丈夫,我看见过很多次你在停车场哭,但是走进病房的时候都一脸平静,陪着她,给她读书。所以我才一直记得你们,我想她有多幸福能得到这么多。那时候我工作也没几年,但是每天都很厌倦,不是因为死病人,是每天看着生离死别面前各种表演,觉得人性真的太糟糕了,那么多人活了一辈子,在骨肉至亲那里,都没有得到过什么真的感情,我们做的有什么意义呢?但是我看见你们那个样子,我想我做的也是有意义的事吧。后来我就留下来了,一直到现在,我觉得你们也改变我了吧,只是你们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后来你们会发生什么,我想她一定不想看见你们这样,她一定希望你们都能过得好。有一次我路过她的病房,看到你去护士站了,她的意识已经很微弱,我就去陪了她一会儿,她对我她没有白活这一生。”
言欢觉得手被陈唯握的疼了,很疼,他都怕骨头被他捏断了,他知道他在努力抑制自己的失态,所以他也努力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程暄忽然哭了,言欢明白,他的悲伤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减轻哪怕一点点。
他靠在徐医生肩头,哭的像个孩子。
他只是无能为力,爱别离。
他恨自己无能为力。
“对不起。”程暄哭着说。
陈唯喝掉了杯中的酒,他的手一直在颤抖,但是他没有哭出来。
言欢一直握着他的另一只手,他觉得那么安心。
有人爱别离,有人求不得。
人间有悲苦,凡人都无能为力,只是若还有善念,终会受上天垂怜。
那一刻到来之际,如果已经做好了准备,学会了珍惜,和自己和解,一切都还可以重新开始。
那些随风而逝的善良和美好,会有人在心中为她建造着纪念碑。
离别的时候程暄和徐医生挽上了手,看上去自然而然。
“我真没想过我们还有再见面的一天,鉴于我的专业,我希望你们都不要有什么医学上的事来麻烦我,不过有需要随时找我。”徐医生淡淡的说。
言欢以为陈唯会哭一场,可是没有,他们只是平静的散了一会儿步,手牵着手,没说什么话。
关于过去,其实没什么是非要解释清楚不可的,因为每一天都是新的了。
过去未逝,未来已来。
这世间最大的安慰,只是每个筋疲力尽的夜晚,可以和爱的人相拥而眠,清晨醒来,变成一个更好的自己。
晚上他们回家,屋里有些混乱,他们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陈唯翻出了他那本相册。
他给言欢看那些照片,告诉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给他讲了很多回忆,好的那种。
他们相约明年合适的季节,开车穿越一次他生活过的地方。
后来他翻到最后一张照片,看了很久,这么多年他一直不敢直视,他给言欢读了照片后的诗。
如果我能让一颗心不再疼痛,
我就没有白活这一生;
如果我能把一个生命的忧烦减轻,
或让悲哀者变镇静,
或者帮助一只昏迷的知更鸟
重新返回它的巢中,
我就没有白活这一生。
——艾米丽·狄金森
第39章 后记而已:
去年年底万能青年旅店出了一张新专辑,听了很多遍以后不知道怎么突发奇想要把一个万年老坑填完。
这个坑真的很上古了,原稿也找不到了,所以基本都是重写了,除了故事的开头的一点点构架,孽缘三人组的关系,其他都是全新的了。孽缘组的关系是最早的故事构架里就有的,就是求不得,爱别离和怨憎会,后来并没有强化这个。
一开始就想写一个弱攻强受的沙雕故事,预想的也很短,没想到还能写这么长。也没有什么广阔的场景,就是在厨房,咖啡厅发生的一些琐琐碎碎的事,所有的情节都是吃吃喝喝逛逛街而已,当然现在也差不多,只是向外延伸了那么一点点吧,但是视角也就是言欢看到的那些琐琐碎碎的生活小事而已。
关于他们更深远的过去,还没开始的未来,他们的父母家人,也还有别的人的故事,这些在最初的计划里还有,后来都砍掉了,我觉得已经不重要了,就是写了一段近乎纯粹的情感经历,甚至误解、离别之类,也都没有了,生活那么苦,还是相伴的好,他们只是做好了准备的一刻就可以了,所谓爱情也就是两个人在一起变得完满,变成更好的自己而已。
这个故事背景也很单纯,几乎没有什么现实的压力,好像在真空中,没有什么能拦着他们作天作地。
“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厨房昼夜与爱。”所以让很多重要的时刻,都在厨房里发生,因为厨房应该就是一个家很重要的地方吧。言欢最初看见的就是厨房,最先霸占的也是厨房,他们最初的交集也只有厨房,最后告白也在厨房。
开始就想写一个弱小征服强大的狗血故事,撒一盆狗血,后来不知道怎么,每个人的性格也都有了一些调整,每个人都不会是只有一面,光明之下一定会有阴影,黑暗之处也有人逐光而行,自大的就不信任,面对无能为力会崩坏,弱小的有了想追逐的也会坚定勇敢。
没想会写这么长,也没想会费这么多心力,有时候写着写着也会难过的哭出来,不知道自己还会有这么多玻璃渣可以撒,最后还是给所有人一个幸福的结局。
所以估计以后也不会再写文了吧,太累了,除非万青再出一张专辑?真是一开始就放弃。
万青的新砖里,最喜欢的就是《山雀》和《河北墨麒麟》这两首,莫名其妙提炼出了跨物种的爱情故事,我还真是对不起姬赓老师。
《山雀》是言欢的主题,很短,是最好听的一首歌。言欢是轻快、明亮、恒温的伴侣,爱与疼痛,不觉茫茫道路长,生活历险,并肩莽莽原野荒。言欢一直都很弱小,但是内心一直都是坚定包容的。所以最后让言欢和陈一这两个人畜无害的小宝贝,可以去创造一些让人觉得世界变美好了一点点的东西,让他们也能得到肯定。他们在其他人的眼里是无害也无用的人,一直在做无用的事,但是无用的事也许也是有用的事。
20/21 首页 上一页 18 19 20 2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