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这世界上不会有另一个人,了解他以后还会接纳他,陪伴他。
他甚至忘记了他还有这种需要。
可是现在他觉得他需要,如果真的不需要接纳,不需要一个庇护所,为什么还会在午夜彷徨哭泣呢?
他想在哭着入睡的时候还有人在他身边,一个无害的,给他安全的,完全善良的伴侣,了解他,然后接纳他。
现在他看到了。
他看到言欢在他身边,给一点点情感就会拼命的回应,那么怕被无视。
他看到言欢是他的萤烛之光,那么微弱但是不肯熄灭,只是想让他看见而已。
他看到言欢为他搭建着庇护所,在他的小小世界里建造一个小小的纪念碑。
不管受了什么伤害,言欢都没有过怨恨,是根本不会怨恨,还是拼命为他找着借口?
陈唯忽然明白他是被被庇护的那个,可是他一无所知。
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爱吗?他从不知道爱可以如此,没有任何条件。
不侵犯他的边界,不打扰他的生活,不懂索取,无声无息的陪伴着他。
有一刹那他觉得言欢就像一道闪电一样,忽然之间照亮他的记忆之野,他看到那些他看不到的灰尘和蛛丝,散发的腐败的气味纷纷坠落。
如果他的生命还能有另一束光,那也许就在眼前吧。
他曾经抓不住生死,绝望无比,现在他可以抓住言欢。
给他一个从未给出过的,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的承诺,求他留在身边。
在我们的一生中,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
——廖一梅《柔软》
这真是没意义的段落,不知道往哪放就放这里吧,可以当番外,让我继续水下去吧!
第36章 脱光了跪下
陈唯叹了一口气:“我还没问过你,我这样你都敢跟我回来?你怎么这么大胆子呢?你不能学学保护你自己吗?你这样的还是好好跟着我吧,我可不想让外人欺负你。”
这个问题言欢也觉得比较难回答,他也忘了为什么来了,他大约就是喜欢他的钱,想睡他的人,但是现在想想也未必那么简单,毕竟他们现在都觉得,很多事情其实都不像他们能想明白的那么简单。一个人刚打了你一顿,你会欢天喜地去他家里睡他吗?言欢觉得自己脑子坏了也应该做不出,但是他就这么来了,欢天喜地的,一点都没觉得怕,好像就是个游戏。难道真的只是那个午夜看到他哭,就相信了他不会坏的彻底?
不过言欢说:“你少泼我脏水,现在你还敢套路我?你干这种坏事还能栽赃给我?你花钱让我来的,所以我就我千里迢迢来睡你。什么外人欺负我,我这辈子除了你还没有人欺负我这么狠。你这样我看改不了了,散伙吧!”
“那你就收拾行李去吧,我告诉你这房子里的东西都是我的,除了我你什么都别想打包带走!”
“你是这屋子里唯一的负资产,你以为我要你?做梦!你要诚心认错,就脱光了跪下……”
言欢忽然说不出话来,因为看见他开始脱衣服了。
这病还有治吗?
陈唯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打开喝了一口,言欢看见他嘴角有一丝坏笑,眼里有疯狂的光,言欢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他真的跪在了言欢面前。
冰冷的嘴唇触碰到自己身体上的时候,言欢觉得自己发出的声音要让邻居报警了。
他们不知道怎么睡着的,可能不是睡着就是昏厥了,第二天也不知道怎么醒来的,也不知道怎么才能从床上爬起来,人生第一次这么后悔,夜里发生的事回想一下都觉得要疯了,陈唯从来就不信地产界那些奸商能给他承诺中的隔音质量。
“我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邻居在业主群里骂街,在我们的门上泼油漆!”陈唯说。
“你可能不是做梦,搬家吧叔叔!这楼里还有未成年人哪!”言欢说。
他们又钻回了被子里用枕头捂着头,门口任何动静都觉得惊慌失措,唯恐敬业的管家上门劝他们搬家。
怎么能干这种事!老脸厚度第一次觉得承受不住。
他们不体面的行为简直拉低了高尚社区的房价。
陈唯难得想起来他还有套别墅,虽然每年进去两次只是为了开关暖气防止冻爆了水管,至少是个独栋!面朝大河花木死绝,干这种事也不会担心被邻居泼油漆或者在孩子们的泳池趴上被妈妈们嚼舌根。
不想起床,不想接电话,不想上班,他们就这么耗着,耗到中午饿的发昏。
“我换个衣服你能保证不看吗?”陈唯问。
“你换完能赶紧出去吗?”言欢整个人都裹在被子里发抖,他也没什么都没穿。
他们都觉得这么荒淫无度就算不被邻居打死命也快没了,所以用尽全力挣扎着爬起来把床单被罩都拆下来扔进洗衣机,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了。
陈唯觉得头疼,浑身都疼,腰疼背疼腿部肌肉拉伤,当然还有某些不可说的部位都在疼,他想去做个按摩缓解一下,对着镜子偷偷看了看身上的牙印和吻痕,觉得还是不要去现眼了,他真的不信言欢会这么对他。
他们禁欲了至少一个星期,换衣服都要东躲西藏,在对方面前纽扣都不敢解开一颗,唯恐天雷勾动地火把命玩没了。
言欢想他们造了什么孽,连见面都觉得羞愧难当,陈唯想去书房里睡,言欢只想搬回陈一的房间里,他们一直对自己没羞没臊非常自信,此刻自信受到了严重打击。
苏菲等着辞职等了一天,发现陈唯连吭都没吭一声就不上班了,连电话都没接,她只好先跟老苟谈了谈。
老苟觉得非常羞愧,当年他信誓旦旦帮着老陈总照看两个儿子,现在一个都没看住。他对自己的能力深深质疑了。
老苟说我也管不了你们的事了,可是如果你们要领个证什么的,不该跟双方父母说一声吗?
苏菲说,现在说可能晚了。
第二天苏菲终于看到陈唯,他们俩都觉得这也不是最后一次见面,还是要体面点避免以后尴尬。
至少陈唯理解了世界并不围着他转,总觉得自己无所不知,别说远的地方,就是身边的人,他不知道的事也多了。
苏菲想到底讨厌他什么,想来想去其实也没太多,除了目中无人颐指气使,大约就是顶着一张跟陈一太相像的脸让她心烦罢了,但是一旦有了个讨厌的人设,就怎么看都不顺眼了,现在要一拍两散,想想倒觉得没别的讨厌之处了,至少生活自理,给钱大方,作死也不占用她上班时间。他们一直是健康的同事关系,上班认识下班陌生人,在楼下咖啡厅碰到互相连眼皮都不抬那种健康的同事关系。
绝大多数时间陈唯都公私分明,并不为难苏菲介入他乌七八糟的私事,但如果没有那么几次公私不分,苏菲又怎么会遇到陈一,遇到她的软饭小天使。不管受了什么鸟气,只要看看他弹琴画画的表情就一切都能治愈的软饭小天使,那个见到她第一面就回去小心翼翼画一大堆表情包发给她,只想逗她笑一笑的小天使,给她画Q版头像,让她做游戏里主角原型,为她写诗,写歌,画画,做尽一切无用的事。
苏菲知道她对陈唯仅有的善意都是为了陈一,为了陈一求她照顾好他的哥哥,虽然他们尽量避而不见,却还有一份手足情深的记挂。
陈唯最近思考人生比较多,也觉得很对不起苏菲,但凡低头看她一眼也不至于对她一无所知,他回想一下苏菲对他的照顾其实远超自己的职责了,但是他就那么视而不见,所以他把好人装的飞起。
苏菲被他的体面打动了,大发善心决定给他招个人培训好了再走,她不想人家上岗三天就泼他一脸咖啡,何况多薅一两个月工资也没什么坏处。
陈唯现在觉得该给陈一买套房子不要让他外面飘着,要不自己搬走让他搬回来,看了看账户余额觉得还是自己搬走好了,过去他觉得钱多的没处花,现在觉得那只是因为单身。
有这么大一家子要养顿时觉得压力陡增,而且这帮人不仅要吃要喝还要烧他的钱给外人发工资,他真觉得自己是造福社会的冤大头,都没人给他发个劳模奖章吗?
他白天打工晚上陪睡,动辄被言欢灵魂拷问,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而且情场得意赌场失意,踩雷爆仓小事故不断,虽然还不至于彻底伤筋动骨,每天也都觉得离破产不远,每个月都期待发工资的日子,第一次觉得自己家日子过的比自己家公司还穷。
他想起当年也曾经在老苟的主持下相亲过一个眼高于顶的贵家金融女,他们已经坦诚无比的协商好财务独立各住各家各玩各的,婚姻关系仅用于骗人,但是盘完他的家底以后金融女竟然骂他财务状况不健康,要给他上个收费的个人资产管理课程。陈唯觉得婚姻真神圣,他的财务状况比他睡什么人问题都严重,从此破罐子破摔假都不肯做了。
现在想想当年要是听了话上了课,可能现在就不会这么窘迫了。
他现在无比后悔一时装个逼给言欢的都是自己的亲钱,暗暗盼着言欢赶紧把这个游戏开发完,下一轮圈几条风投狗进来养个蛊玩玩。他现在无比担心哪天言欢把钱烧完了跟他伸手,他连逼都装不出来的尴尬。
所以陈唯屈尊给爹妈打了个电话,至少劝他们给陈一做个家族信托,尽点为人父母的责任,不要让陈一结婚成家这种事都要讹他的血汗钱,再逼急了他就减持套现“改善生活”,让散户骂他的八辈祖宗和爹妈的七辈祖宗。
妈妈意外的发了些人生感慨,然后说:“其实不是不心疼他,就是怕钱给早了他也不珍惜,给多了你们也是学坏。他那一份你不用担心,你的一份也准备了。”
陈唯不知道在他们眼里他还有什么坏可以学,这么多年为了养这个公司这个家,除了刑法上写的那些挣钱的方法,剩下他也都试过了。
“对了你那个小男朋友,什么时候带来给我看看?”妈妈问。
陈唯把电话挂了,他觉得要被言欢骂到发心脏病。
他的生活也没什么秘密,他在办公室摔根笔父母都能在大洋彼岸听见动静,他已经不想问这个事是谁传的了,如果都已经传成了这样,他也知道他们的关系在外人眼里是什么样了。
他忽然有点放心,至少比他想象的好多了。
第37章 田园将芜胡不归
陈唯说我们搬家吧,让陈一他们搬回来住。
言欢先是有点吃惊,然后有点舍不得他的厨房,毕竟住了这么久,不过想想在厨房里干过的事,觉得十分不堪,也就非常同意搬走了。
你出钱所以你是对的。
言欢忽然也想搬走,去一个他们自己决定的地方。
搬哪去,这个问题比较犯难。
陈唯对再买个房子也没什么兴趣,何况最近穷得很,他都觉得日子没法过,挣多少都赶不上倾家荡产的节奏。
无非看见哪里合适租个合适的就算了,他们就两个人住,可以睡一米宽的床不嫌挤。
比如搬到公司旁边,加班偷欢两不耽误。
比如进城搬去证监会隔壁,上访投案步行可达。
比如搬到陈唯的郊区别墅,家徒四壁叙利亚风格装修。
那是陈唯准备退休时候去住的房子,没装修,因为觉得太大太安静,一个人不养条大狗根本没法住,他又常不在家,如果养条狗就得再养个遛狗的保姆,何况要和保姆同住一套房子,只要能在空气里感觉到另一个人留下的气息,以他的脾气宁可每天睡办公室,这样他的房子就是给狗和保姆买的了。所以宁可空着也不住,眼看着增值缓慢心情悲愤,发誓赌咒不碰房地产。
周末他们去看了看租房的事,东看西看矫情病发作,不是嫌这就是嫌那,后来他们去了陈唯的空别墅看了看。言欢没见过这么大的房子楼上楼下乱跑了一通。
连把椅子都没有,他们在后院门廊下席地而坐看着野草高二尺的花园,偶尔有邻居牵着大狗路过,看见他们,友善的打招呼。
住这里当然问题一堆,比如上班路程都远了,生活也没那么便利,出门就要开车,步行走到小区门口都觉得累得慌,外卖不算丰富,而且房子太大太安静,两个人在家可能要打个电话才知道对方在哪,一个人在家更难免害怕。他们俩都有工作,伺候房子,花园,至少一个全职保姆。
而且装到能住也要一大笔支出,总要闪转腾挪一下才能凑够。
但是陈唯忽然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他想把这里当个家,当个自己的家,他和言欢两个人的家。
这套房子是一张白纸,涂涂抹抹,都是他们两个人的痕迹,不会再有任何别人的痕迹。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的想要重新开始一段人生。
言欢已经开始憧憬每间屋子干什么了。
陈唯说我们可以每个房间做不同主题吗,比如一间教室,一间病房,一间监狱……
言欢说叔叔你思想太龌龊了!
陈唯说我就是举几个例子,不住的房间可以租给剧组收点钱,你又在想什么?
言欢眨了眨眼睛,开始浮想联翩。
言欢在想,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没有什么变化,很多事情其实并没有,有时候甚至觉得他们更疏远了,连说话也常常不再冲口而出,很多时候相敬如宾。
言欢觉得相敬如宾挺荒谬的,但是现在觉得没什么不好,他们能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只有那么少,只想给对方看得最好的那些。
当然也包括在床上礼貌一些,虽然只是面子上的礼貌。毕竟陈唯在他们的酒桌上常听各种某某玩坏了肾之类不堪的流言,他不想某一天当个主角,虽然他都不知道自己当没当过主角,只要没听到就当没有好了。他很感谢楼盘的隔音和邻居的素质,至少目前还没人在业主群骂街,但是有没有人背后埋汰他们他也不知道。礼貌点没坏处吧,好过被邻居泼油漆。
有时候陈唯觉得言欢比他还忙一些,如果开发进展不顺利总会有点焦虑,但是言欢不会跟他说那么多。
工作里的困境,言欢有很多时候都宁可找曹律师求助,曹律师虽然嘴碎的惊人,每次给曹律师打完电言欢都觉得脸发烫,但是他资源丰富,对于言欢也很耐心,向来有求必应。
其实曹律师也是陈唯安排的人,言欢知道曹律师帮忙看的谁的面子,不知道找他们两个有什么区别,但是就是有区别的。
言欢只想让陈唯看到他没有负担,开心的样子,就像从前一样。
他现在觉得,这不是讨好,如果爱的深,就只想让他看到好的那一面。
他们不会交流彼此不了解的世界,彼此了解的那个,已经足够他们去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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