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个男孩纸给你煮意大利面,就答应他吧,虽然他只是个傻逼,但是男孩纸都是傻逼啊。
第34章 告白
晚饭后他们把餐具收拾好,统统放进洗碗机。
言欢看了看台面上那个空掉的红酒瓶发了呆。
“这个瓶子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因为这是第二瓶,上一瓶被你当料酒了,你挺有眼光,一眼就挑个贵的。”
“我有个特异功能,看书时候随手一翻肯定直接把色情描写翻出来,随手翻个贵的酒也不稀奇吧。”言欢依然有兴致的看着酒瓶上的标签,“你能记这么久怎么当时都不吭一声?你脾气什么时候那么好?”
“那时候我觉得你挺烦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几乎都不认识你,我要是发个脾气把你赶走了,对你其实也没什么,你肯定还能找个对你比我好的人,我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我弄丢了什么。所以做人还是克制点好。其实那天就是我们第一次在一起吃饭,所以那瓶酒也不亏,就当老天给我个暗示吧。”
“是吗?”言欢依旧细细读着那个瓶子上的标签,虽然不认识几个字,他忽然觉得有点奇妙。到底是哪一天,他几乎记不清了,他觉得日子有点天昏地暗,有点记不清他刚来这里时候的感觉了。那时候他有点兴奋,每天都在厨房里撒欢儿,那时候陈唯一直躲着他,连见面都很少,看起来正经又健康,完全看不出病入膏肓,就是那么几次在餐厅客厅里晃晃,也不会正眼看看言欢,他眼里根本没有任何人,对言欢一点兴趣都没有,被视而不见的日子言欢每天都抓心挠肺的想。
所以他就是薛定谔的患者,只适合离远远的,不观测他就正常,一观测他就崩塌。
言欢现在知道为什么总是意难平,陈唯就是这样,一时什么都记得,一时目中无人什么都看不见。
言欢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算陈唯的什么人,还是什么东西,他们这又算什么关系。是陈唯真的喜欢上了他,还是养熟了不舍得踢走,是更心疼他的人,还是舍不得喂过的狗粮花过的时间,是因为撒娇卖萌讨人欢心,还是在床上被调理的可心可意。
反正就这么胡乱的留在他身边,胡乱的一起生活着,乖乖听话,不去找茬儿,得他恩宠,受他垂怜,不粘人,不贪心,不疑神疑鬼,床上床下,都让陈唯心满意足。
陈唯会求他不要离开,会低三下四,会花言巧语,宠溺他,照顾他,讨好他,为他花钱如流水,但那说明什么呢?也许对每一个都是这样而已。唯一的不同,也许就是看到过他内心深处,无人能到达的地方而已,那有有什么呢?只是恰好陪他走了那么一段旅程,他也不会因此就能给出什么不一样的。
如果是别人,言欢一定不会怀疑什么,因为如果是另一个人真的会对他好,那就是爱而已,即使不说,也能体会。
可是对于陈唯,一切都是不确定,甚至不知道他是真心的好,还是突然想起来应该对言欢好一些,就演到自己信了。更不知道他的一切作为,是不是只是让言欢保持身心愉快,不至于侵犯他矫情的日常生活,给他添了麻烦。
言欢只是记得,陈唯目中无人的时候,其实自己更自在快活,只是被他看一眼都觉得挺快乐。
言欢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想要一份了解,让陈唯看见他,知道他在为了他们这段没有希望的关系做了什么,知道他为什么痛苦,为什么不信任,希望把他当个人,不是他的狗,他的家养小精灵。甚至爱不爱都无所谓,有没有承诺也无所谓,如果陈唯没有心,没什么可给,那就算了。
言欢只能挣扎着一次一次拒绝他,可是陈唯不会承认自己有毛病,只会觉得言欢不知足,他只会感慨自己已经做到比世上人都要好了言欢还是不知足。
陈唯就这么专心致志,做个人渣。
“胡思乱想什么呢?”陈唯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有时候言欢会被他这样的举动撩的兴奋发抖,可是现在他有些低落。
言欢甚至知道,从他一进家门,陈唯就知道了他想要什么,想听什么,可是他就是这样,他会这样安静等着,刻意的闭着嘴唇,让他一路跌下去,然后勾一勾手指,看他像溺水的人抓住稻草一样攀附在他身上。
陈唯一定是居高临下的那个。
他只是知道了如何收起尖刺,不去直白的冒犯言欢,让他无意义的反抗给他添堵,并不代表他不想玩个让人情绪错乱的小游戏取个乐。
“我又惹你不高兴了是不是?”
演,继续演。
言欢知道他下一幕会怎么演,若他继续沉默,那就是没到他想要的时机,如果开始抱他,吻他,哄他,那就是新戏开场,他的前戏真的都是戏。
言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了解他,到底花了多少心力,记住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记住他一个眼神的变化,记住他们每一次互动,记住自己的委屈或者绝望。他都不记得自己放弃了多少,没有了自我,在他的宠溺里一无所有。
“你还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吗?”
“你大爷的!”言欢忽然勃然大怒,觉得他今天拿错了剧本。“这个问题你都敢问!你真有种!我告诉你,这个问题超纲了,现在这也是送命题!你连话都不让我说你就打我一顿!我就没见过比你心黑手狠的人!”
陈唯把言欢抱进怀里,制止了他的挣扎。
“我说的不是那一次,对不起。我今天在车里哭了很久,我想起了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在想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是你。可是今天我想明白了,我一直在等你,我在想为什么要去一个人喝酒,我为什么会遇到你,都是因为我在等你,我在等着老天可怜我,把你送到我身边。你说的没错,这个世界这样,是我们这样的人造成的,最后自己都没有地方可以躲,我以为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一个人能听到我哭。”
如果还没有堕落的彻底,如果还会在午夜彷徨无告,如果还有谦卑,还有良知和一点点自省,也许终究会得上苍垂怜,让一个无害的灵魂听到他的哭泣。
陈唯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一切会发生。他就在那等着言欢出现,接近,把他带到安全之地,给他庇护。可是那个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一错再错。
言欢觉得大脑还是很难运转,他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
陈唯放开他,保持了一个礼貌的,安全的,适合观察的距离,安静的看着他的脸,好像从来没有看过的那样。
言欢觉得他一定又有新剧本了。
“我爱你。”他说。
言欢觉得是巨大的潮水向他涌来,让他站不稳,几乎没法呼吸。他扶住橱柜的台面,让自己站稳。
他看着陈唯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上去那么卑微,他的眼神里有期盼,嘴唇却有些轻微的颤动,他甚至有点疲惫。
言欢觉得他真的拿错剧本了。
“你用核武器了,你要还是假的你就没下次了!”
“你让我怎么解释你才能信?你觉得我真的对你那样的吗?我从来都在乎你,我一直都看着你,我一直都能看见你,你不要总觉得我看不见你,你和别人不一样。我就是怕我给不了你想要的那些。我爱你,你不明白吗?我能给你的,你甚至都不需要,但是只要我在这里,我就要让你永远活在你的规则里,你们创造的那个世界的规则。我再问你一遍,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他只是把言欢拉近自己的身体,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这一刻都是为了他,他那么小心翼翼,不想离得太近,让肌肤摩擦产生的片刻肤浅的欢愉破坏这一刻只有灵魂对话的感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声音开始变得卑微,甚至是乞求。
言欢只是哭着,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知道他不需要说什么,他已经全听到了。
他们都不知道,内心深处让人不能抑制的狂喜,喷薄而出的时候会变成安静的哭泣。
第35章 幕间
这只是没有意义的幕间,休息一下,没有情节,戏精自白,鬼都不信,没兴趣可以略过。
洗碗机停了下来发出一阵轻柔的乐音。
他们俩好像刚刚被惊醒一样,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像反而有点陌生。
陈唯忽然意识到刚才说了什么,他觉得有点心慌,并不是因为说了谎,或者说了不该说的,而是害怕这个承诺太沉重,他怕实现不了。他从来没给过另一个人,这是第一次。他记得有人说过,在我们的一生中,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
得到性大概是最简单的,他动点歪心什么样的都有人送上门,试过的花样大概超过了言欢看过的毛片,但是最后他觉得他只是冷淡,那些可以给他刺激,但从没有沉迷的持久,虽然不算冷到彻底,偶尔的兴致在他生活中也实在算不上什么重要,这方面即使言欢对他也从没有什么特别的。他知道言欢多努力讨好他,他也乐于接受或者回馈,但肌肤的欢愉无法影响他的理智。
这一点他得很多人赏识,他们信任他不会在这种事上翻车,连当个酒桌笑料的机会都不会有。
他知道老苟那一屋子酒哪里来的,那个卖酒的女孩闹上门的时候,陈唯真想下个黑手让她这辈子都后悔,可是老苟给她求了情,赔了多少钱他不知道,至少那一屋子酒摆在那了,害他帮着送人送了一年都没送完。
后来他在酒桌上听说那一笔老苟损失近千万,那个女孩拿了钱转脸就跟男朋友买房结婚了,他觉得老苟应该提升点品味,这个年纪还会睡昏了头吗?到底被抓了什么把柄?
他犯不了这种错,甚至没人敢尝试一下,对任何人他都黑得下心下得去手,让他们表现够乖。他从没有让这种事难看过。
对他来说,遇到爱就太难,他也不记得一生中遇到过哪些完完整整的爱,更不知道怎么给。
对于养父,他需要小心藏起被欺凌的伤痕,拿出增光添彩的成绩单,换取一点点赞许。
对亲生父母,他永远不能像弟弟一样毫无负担的去去回回恃宠而骄,他需要按父母的要求,一言一行演的得体,兢兢业业不要出错,只是把成绩单换成了年报和市值,换他们的些许信任。
对程暄,或者小雨,他是爱吗?他们三个纠缠不清,孽缘深重,到头来到底是什么,他甚至已经记不清了。究竟是被程暄的耀眼吸引不能自拔,还是嫉妒他有他求之不得的一切,他也说不清楚。他不知道他疯狂的作践自己作践程暄,到底是想得一点怜悯,还是只想撕掉他光芒万丈的皮,看看程暄的内心有没有和他一样的黑暗。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他们相处最愉快的时刻,就是看到程暄对他挥拳相向时眼睛里的愤怒和疯狂,剥掉一个人的理智,让他快乐莫名。
这和爱又有什么关系,纯粹是他疯的彻底。
至于了解,这世上倒不缺了解他的人,虽然不多,也不是没有。
但是哪个真正了解他的人还会愿意和他有什么交集?
当他的亲生父亲开始了解他的时候,他在父亲眼里看到了恐惧。
他们是一模一样的人,在看到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的时候,又该怎么表现?
那一刻他真的对自己,对血脉亲情都失望的彻底。他不想再回家,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属于这个家。
他是个陌生人,有了个陌生的名字,在血缘至亲眼中,他是可怕的、需要防备的那个。
虽然他的弟弟才像父母随便捡了个长得像自己的孩子养大了,性格里没有半分父亲的影子。
他甚至不敢轻易接近自己的弟弟,因为他看到他走到陈一身边的时候,父亲眼中的提防。
他把自己藏好,在任何地方都做个陌生人,这样对每个人都好。
这世上一部分人了解他,就弃他而去,另一些人企图了解他,只是想利用他而已。
他只能躲起来,为了不被一次又一次遗弃,为了不被利用。
只看到他演的那一面就好,他没有自我,也没有底线,他可以随意演出别人需要的那种面孔。
他有天赐的演技,也有察言观色的本能,他匍匐在边缘,默默观察着世间,蛰伏太久,就为了破茧而出做一个恶人。
这世界给他太多惊喜,他终于可以如数奉还。
他的人生从来不由自己掌控,现在可以玩弄别人的。
他操纵人心,长袖善舞,翻云覆雨,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一个人就可以把王侯将相孝子贤孙乞丐盗匪演个齐全,他只在乎最后的输赢,从不在乎过程的体面。
他傲慢自大,狂妄无边,不信世上有他玩不了的人,却可以演的谨小慎微,看着人的脸色缓缓接近,等着把人踩在脚下的一刻,还要一脸无辜的抱怨别人的过错。
他甚至不在乎占有本身,他需要的,不需要的,只要稍有兴趣他都想抢过来,他沉迷的是成功一刻看着失败者脸上的痛苦,而得到那些,可能压根想不起来就抛在了脑后。
他觉得他作恶做的纯粹,比什么都快乐。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快乐。
如果真的心满意足,为什么还要在午夜徘徊,仓皇失措。
因为他们这样的人,这个世界危机四伏,他能往哪里去?
他曾经知道,这世上只有一个人给了他庇护,一个完全善良的,无害的,可以同情一切包容一切的灵魂。
他会到她身边,沉默或者听她读诗。
或者不需要相见,只是想念,就觉得还能被人接纳。
可是她不在了,他还能往何处去?
他只能看着人世荒凉,那何尝不是自己造的孽。
他不知道言欢什么时候出现的,不知道为什么是他,不知道他有什么不同。
不管上天给了他什么暗示,他也只会一错再错。
他回想起他们如何相遇,如何把言欢留在身边。
他们相识的荒谬,他也曾经疑心是不是遭人暗算,但是看到言欢给他一顿拳脚以后也就消了气,他觉得不值得,言欢在他眼里太弱小了,没有任何危害。
甚至把言欢圈在身边,都懒得去看他。
有时候他睚眦必报,有时候只是目中无人。
因为言欢那么弱小,纯良,无害,普普通通,让他几乎看不见,可是偶尔他看见言欢的目光了,总在他身上小心的观察,然后飞快的逃走,想接近,又害怕。
他对言欢算不上好,也算不得坏,他还能坏无数倍,好却也有限了。
他不知道言欢为什么会留在他身边,筋疲力竭的留在他身边。每个人在他身边都会慢慢筋疲力竭,一点都不奇怪。
他不知道言欢对他有什么不一样。
他不知道言欢为什么会这样,在他身边挣扎,自顾不暇,还在默默观察他,了解他,害怕他,明明除了哭什么都不会,但还是不肯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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