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在流玉院横冲直撞袅袅不绝,顾岑元收尾的一笔被这一声吼吓的直接划出纸外,他眯着眼听出这是萧冼的声音,计上心头。
萧冼压根没想过陆世会老实出来,在门口嚎一嗓子纯粹是为了给自己打气,壮完了胆他就径直走了进去。
下一瞬,萧冼却转身退了出来,还顺手关上了门。
仆从们不解的看他。
萧冼深吸了口气,再次打开门眼前的这个人还是没有消失。
顾岑元摇着折扇走下回廊,脸上挂着招牌笑容,看着放浪不羁貌似极易相处却又处处都是距离感,他踱着步走近萧冼,散漫的虚虚拱手,“萧少主。”
萧冼骇然:“你怎么会在这?!”
顾岑元还没有开口,萧冼身后的人就跪了一地,齐声道:“殿下安好。”
萧冼张大嘴巴,看了看仆从,又看了看顾岑元,这什么灵异故事?!
顾岑元是殿下?!那个陆伯伯在信里提到的是陆世赐婚对象的太子?!
他不是叫郢椂吗,等等,郢椂郢椂,迎娶陆家女?!
“嘶——”萧冼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这个人也太能藏,心里陆世捏了一把汗,这种野路子陆世肯定降不住。
顾岑元却全然无感,像是完全忘了二人之前的过节,洋溢着东道主看见家里来客人后的喜悦之情惊喜道:“萧少主,你是来找阿世的吗?”
萧冼被这厚脸皮击败了,木然的点头,靠着手里的扫帚支撑住自己不倒下。
“那萧少主要失望了。”顾岑元遗憾的耸肩。
萧冼茫然:“什么?”他来的确实是陆府流玉院啊,怎么会找不到阿世。
顾岑元笑的开心又明快,“阿世又逃婚了。”
【作者有话说:顾岑元:太好了,萧少主来了呀~
萧冼:感觉后脑勺凉飕飕的……
第20章 殿下,我心里苦啊
萧冼仰头看天,抿唇深吸一口气压住哈哈大笑的欲望,睁开眼既同情且无奈的说:“殿下节哀,你知道的,阿世他不是那种……那种,主要还是感情不到位吧……”
顾岑元没像萧冼预想的那样暴跳如雷,反倒是如遇知音的激动起来,他似乎想小步上前,但像是顾忌到周围的人,硬生生克制住要迈出去的脚,恳切道:“萧少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冼摸不清顾岑元葫芦里买的的什么药,直觉要拒绝,话都要说出口了,突然想起来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之前那个郢椂了,余光瞟到杜维也在盯着他看,仿佛一旦他拒绝就直接上手带走。
话在嘴里拐了个弯,萧冼生硬转折道:“不……不就是正闲着无聊呢嘛?”
陆世要是在这里肯定要怒斥萧少主居然自甘堕落沦为朝廷走狗。
顾岑元颔首,“极好,萧少主这边请。”
流玉院西厢房内,桌上已经空了两坛酒,顾岑元一副醉态声情并茂绘声绘色的向萧冼讴歌自己对陆世的情深似海,矢志不渝。
“萧少主,孤心悦阿世啊,孤是真的欢喜他。”顾岑元捶着胸口,“可他总是避开孤,明明我们已经有了……”
萧冼比顾岑元醉的还厉害些,大着舌头好奇问:“有什么?”
顾岑元却不愿再说,对萧冼劝酒,“喝酒,不说也罢。”
萧冼却不依不饶,他打翻顾岑元递过来的酒杯,皱眉不满的问:“说!为什么不说?是不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
顾岑元闻言捂住脸无助道:“我们已经有了更近一步的发展,可现在阿世要对孤始乱终弃。”
萧冼的酒意一下子蒸发了,他吓的清醒了六分,眨巴着眼睛舌头还有点不利索道:“更近,近一步的发展,是我想的,那样吗?”
顾岑元点头。
“咯!”萧冼打了个鸡叫声一样酒嗝儿。
萧冼如坐针毡,他想溜了,门口的杜维和三个护卫状若无意的动了一下,剑穗上的铜钱敲在剑鞘上叮呤珰啷。
无奈只能坐回去,顾岑元像是铁了心要拉着他一醉解千愁,一个劲儿的敬酒。
半柱香后,萧冼重回神志不清的状态,他脸上愤愤不平道:“陆世平日里总给我说那些个江湖侠客高风亮节顶天立地胸怀坦荡的鬼话,小时候还哄骗我去挑衅小混混,自己站的远远的看戏,结果我被揍的青青紫紫不说,还被爹骂不好好照顾弟弟。”萧冼拉着顾岑元的衣袖,哀嚎着哭道:“殿下,我心里苦啊!”
顾岑元津津有味的听着,眼里哪有醉意,分明一片清明,他顺水推舟问:“还有吗?”
“此人罪行简直罄竹难书!”萧冼情绪激动,唾星四溅,“不过也有他栽跟头的时候,早些年去禹州他给我说楚掌门家的小儿子欺男霸女,怂恿我去揍他,结果发现楚掌门的小儿子虽然宽头阔耳个体壮实,胆子却小的不行,我和阿世还没有动手,那小子就倒在地上哇哇的哭喊,实在不是个横行霸道的料。”
萧冼喝净杯中残酒,眼里冒光得意洋洋道:“他当时又要故技重施丢下我就跑,不过我早料到了,所以比他先跑了,哈哈哈哈哈你不知道他被陆伯伯训的多惨哈哈哈!”
顾岑元支着腮帮子,眼前浮现陆世苦着脸挨训的画面,捏着酒杯眯眼笑。
萧冼笑过瘾,进行精炼总结:“由此可见,这个混蛋出了事就会逃跑的本事是打小就被锻炼起来的。”
顾岑元赞同的点头,怨艾道:“现在他又逃离了孤。”
萧冼醉的糊里糊涂,俨然拿顾岑元当兄弟看待,自告奋勇道:“别慌,我明天就帮你把他捉回来!”
话音刚落,咚的栽回去,呼呼睡着了。
顾岑元此行目的达到,喊了杜维进来:“给萧少主找个院子,让人好生伺候着。”
“是。”杜维现在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殿下不做打太子妃一类的糊涂事,往后什么事儿他都不会再多嘴了。
因着顾岑元制止了陆盟主派人抓陆世回来的举动,陆世在百花楼舒舒服服的住了两天,看着环肥燕瘦美女如云,赏心悦目的乐不思蜀。
陆世的快乐断送在第三天的上午,萧冼出现在百花楼门口。
陆世站在楼内,很警惕问他:“你来做什么?”
萧冼沉默了,我来帮你赐婚对象捉你回去这种话叫他怎么说的出口。
今早醒来他就十分后悔,趟这浑水做什么呢,起床准备找顾岑元推托掉这个麻烦,开门就看见杜维捧着他的斧头,毕恭毕敬的开始一字一句的默背:“萧少主,殿下忧思过重还没有起,他让我送来萧少主的兵器,预祝萧少主凯旋。”
萧冼:“……”
这是不给他拒绝的余地了,萧冼很难受,他昨天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呢,喝了就算了,为什么要和那个狐狸太子说陆世小时候闯祸了就会逃这种事儿呢,说了也算了,为什么要抽风答应他捉陆世回来呢,现在自己临阵脱逃,那昨天自己唾弃陆世行为的字眼岂不是都在骂自己了吗?
萧冼接过杜维手中的斧头,沉甸甸的一如他的心情。
“你什么时候到望江的?”陆世见他不回话,接着问道。
萧冼词穷又内疚,干巴巴的说:“你都不让我进去喝杯茶的吗?”
陆世:“……那你喝完赶紧走人。”
萧冼老老实实的坐着,陆世紧紧看着他,等他开口。
萧冼心里有些迟疑,虽然顾岑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苦诉他一腔深情惨遭践踏,看样子对陆世用情颇深,但萧冼不明白陆世的心情,若只是顾岑元的一面之词和一厢情愿,贸然把陆世捉回去就害惨他了。
陆世逐渐不耐烦,他一手捏住萧冼的下颌,一手端起水杯作势要把茶水灌进去,想逼迫他立马践行那句喝完就走人的话。
萧冼剧烈挣扎,他也不犹豫了,直白问道:“你对你的赐婚对象什么看法?”
【作者有话说:喝酒误事儿】
第21章 我栽了
陆世手微颤,结巴道:“什,什么看法?”
萧冼感觉有戏,追问:“郢公子啊。”
陆世压下心头因为这个名字而产生的悸动,他光伟正道:“太子殿下这样的贵人哪容我等草民置喙。”
萧冼啧啧,眼神鄙视他:“再是贵人,不也欢喜你欢喜的死去活来嘛?你说不得谁说得?”
陆世被呛,一时没想出反驳的话。
萧冼接着劝他,“昨日郢公子可是拉着我把他对你心意说了一遍又一遍,那样子,啧啧啧,男默女泪的很呢。”
听到这还不懂萧冼是什么心思,陆世就真的白活了这么多年了,他斜眼觑着萧冼,“你来劝我回去的?”
萧冼大方承认,“没错。”
陆世一指头弹他脑门上,愤懑道:“当时毒死你算了。”
不提这茬萧冼都要忘了,他捂着脑门怒视陆世,“你还敢说!我醒来天都黑了,你个丧良心的究竟给我下了多少药!”
陆世没想到萧冼还不知道他的昏睡完全是拜他自己鬼斧神工的厨艺所赐,当即同情又怜悯的看他,摇头道:“一点都没有。”
“你莫诓我,你肯定下在鱼汤里头了,没下没可能昏那么久!”
“……你就一点不怀疑自己那出神入化的厨艺吗?”
萧冼:“……”
想起顾岑元和陆世饭桌上的反应,他陷入了沉思。
陆世也不着急赶萧冼走了,他拿过桌上小桃红为他做的咸桃酥,咔嚓嚼着,含糊不清道:“你也别劝我了,他说的话都是骗你的,目的就是想偷走我的心。”
萧冼正劈手夺过陆世拿的第二块桃酥,闻言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一脸疑惑问:“啥?”
陆世瞟了他一眼,三口吞下桃酥,又喝了口水才神神秘秘的开口:“我告诉你莫和别人说,顾岑元其实是个会偷心的贼人。”
萧冼:“……嗯?!”
陆世压低声音,讳莫如深道:“禹州有个歪门邪派专门偷人心,顾岑元就是里头的人。”
氛围被陆世渲染的让人不寒而栗,萧冼也跟着压低声音问道:“怎么说?”
陆世嘴角下拉,捂着心口,痛苦道:“每每我看见他心都跳的异常厉害,他还对我暗送秋波,跟吃了秤砣的王八一样,铁了心要偷我的心,你说可怕不可怕。”
“……”萧冼无言的看着陆世,起身要走。
殿下,你不是单相思,陆世躲着你只是因为这个二货犯二还没明白过来。
陆世见状拉住萧冼反而不放人了,他还准备带着萧冼一起去禹州灭了这个歪门邪派,“难道你不打算和我一起去灭了这个邪恶势力吗?”
“……和你一起去,打起来的时候再被丢下吗?”
萧冼无情拔出袖子走人。
——陆府——
“你说什么?”顾岑元满脸错愕,袖下的手握成拳头,大拇指无意识的摩挲食指第二指节,这是他思考时小动作。
萧冼耐着性子重复了第三遍,“我说阿世对你并非无意,殿下你不是单相思,只不过具体情况有点复杂。”
顾岑元彻底呆在原地,连萧冼告辞离开也没注意到,杜维的一旁看的分明,笑的十足欣慰。
顾岑元心情有点微妙,有雀跃,有不安,还有些不知所措,他设想了很多种情况,比如可能性极高的是萧冼被陆世揍一顿,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跑回来,再比如可能性极小的是萧冼硬生生把陆世成功抓回来,甚至他想到萧冼可能出去了就不回来的情况,可萧冼带回来的消息打乱了他的计划。
还有他的心。
顾岑元并非不懂风月事儿的,相反能和京都里头的那些纨绔耍到一起,他在这方面甚至可以算得上颇有心得,但他不屑去沾染。可是近期的种种迹象表明,事情已经偏离正轨。
顾岑元感觉自己好像栽了,栽在一个没心没肺没脑袋还自以为很聪明的压根没踏足过江湖还厚脸皮自封少侠的人手上。
身心俱疲,他摆手让杜维出去把自己反锁在了房内。
放手是不可能放手的,大翚朝的太子爷活了二十多年头一遭春心萌动,怎么能就这么窝囊的胎死腹中。
可若是不放手,宫里……
顾岑元心里蓦的一沉。
杜维靠在台阶边的门柱上,被赶出来后也没敢离的远远,多年的近身侍卫做下来,虽然看眼色的能力还是零,但有一点他感受的太透彻了,那就是殿下实在是变化多端的太叫人捉摸不透,杜维永远记得那次殿下遵陛下的令说着要去内阁批奏折,结果下一刻就出现在云良阁和朱尚书的公子喝花酒,最后被禁足了半个月。
微叹一口气,他漫无目的环视流玉院内的布置,陆府的布局和花草都是按陆夫人的想法来布置的,每旬都会派人好好护理修剪,她在流玉院的院门口种了一丛木香花,素白娇俏的花朵挤挤挨挨,微风拂过,轻轻晃动,裹着一阵香甜,险要醉人。
杜维看入了迷,微红着脸情不自禁的小声念叨,“真是和江小姐一样好看。”
“砰!”
身后的门猝不及防的开了,杜维立马站直,大声道:“我没有在想江小姐!”
顾岑元一扫刚刚的纠结颓唐,整个人神清气爽,他听见杜维的不打自招,心情大好的拍着他的肩膀,“杜侍卫想江小姐了是吧?”
杜维大幅度的摇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顾岑元打断,“哈哈哈哈无妨,等过几天圣旨到了立刻回京都,到时定能解杜侍卫的相思之苦,哈哈哈哈哈。”
杜维被吓到了,殿下想事情想疯了?!
顾岑元没疯,他是彻底想通了,栽了就栽了,只要把人追到手,四舍五入那就是两情相悦了!
至于宫里的事儿,他就不信他还不能护住一个陆世。
12/58 首页 上一页 10 11 12 13 14 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