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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子倾山河(古代架空)——施宁

时间:2021-04-21 09:45:48  作者:施宁
  “不对。”温白提出疑点:“若真的是王爷的人,为何不来找江季白呢?”
  江季白重重闭了闭眼睛:“不是父亲的人…”
  江越和温白:“……”
  “若是父亲的人,阿姐不会不管我的…”江季白疲惫道:“一定不是…阿姐肯定遭遇了不测。”
  江越看他这样,心里并不好受,他安慰道:“季白,小皇叔不会不管你的,你安心在这儿住下,小皇叔…”
  “不…”江季白呆滞地摇了摇头:“会连累你。”
  “嗐!”江越佯做轻松道:“这算什么?谁敢说出去?谁敢说本王割了他的舌头!”
  江季白恢复了些清明,他惨淡地笑了下:“小皇叔,你别管我了,父亲若在,定不希望你因为我们受到牵连。”
  “那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如何?”江季白茫然地看着地面,口中喃喃自语:“如…何…”
  他自嘲地笑了下:“我能如何?听天由命罢了…可老天也不帮我…”
  江季白一边说,一边失神地往外走。
  “季白!”江越就要追上去,温白挡住了他:“王爷,我会照顾好季白的。”
  江越顿足:“小白,你…”
  “我跟季白是过命的兄弟。”温白拍了拍胸口:“我不会让他有事的,王爷放心。”
  “我当然放心。”江越道:“只是…季白如今身份特殊,我担心…你会收到牵连…”
  温白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他认真道:“从小到大,都是江季白罩着我,从今以后,我罩着他。”
  我罩着他。
  街上很静,像是无事发生的夜晚。
  江季白失魂落魄地走着,温白跟在他身边,看他快摔倒了,才伸手扶一下。
  江季白面无表情地甩开温白的手,温白也不介意,继续跟着他。
  走了快两个时辰,眼看天都要亮了,温白注意到江季白的脚步愈发虚浮,他忍不住开口:“季白,你想去哪儿?”
  “找我阿姐。”江季白声音沙哑,没有一丝生气:“找不到她,爹会生气。”
  话音刚落,他眼前一黑,就要往地面倒,温白上前一步,将他揽进了怀里,江季白轻呼一口气,在温白的怀里闭了闭眼睛:“温白…”
  “季白,”温白耐心开口:“你要不要歇一会儿?”
  “不行!”江季白挣扎着要站起来:“阿姐等不得,不能歇…”
  “好,好,不歇,我们不歇。”温白搂着江季白不让他起来,柔声道:“我带你去,我带你去找阿姐,你就稍稍闭一下眼睛,好不好?”
  江季白嘟囔了一句,在温白怀里安稳了下来,只片刻,温白怀里就传出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
  温白松了口气,他将江季白打横抱起,朝客栈走去。
  天色渐亮,温白低头看着江季白,江季白脸色苍白,两颊凹陷,哪里还有世子爷意气风发的样子。
  温白极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看到江季白这样,他又何尝不想杀了那狗皇帝,只是…他不能流露出一丁点这样的情绪,江季白现在情绪不稳定,自己只要流露出一丝别样的情绪,就可能将江季白引向一个错误的方向。
  温白将江季白带回了客栈,并点燃了安魂香,足够江季白睡几个时辰了。
  经此一闹,温白不敢再将江季白独自放在客栈了,他打算回家收拾一下,搬来和江季白一起住。
  昭远公府
  冬月一边帮温白收拾,一边忧心道:“公子,您这么大阵仗,是要去哪里啊?”
  “我出去住几天,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不知道,反正我野惯了。”温白往包袱里塞着东西:“不过…估计也没什么人问。”
  冬月突然低声道:“大公子。”
  温白手下一顿,他缓缓回身,僵硬道:“大哥…”
  温玄看了眼温白极力掩饰的包袱,淡淡开口:“去哪儿?”
  温白含糊其辞:“父亲瞧我不顺眼,我出去住几天。”
  “你少拿父亲当说辞。”温玄盯着温白,质问:“你是要去找江衍吧?”
  温白急道:“他如今一个人,我不能不管他。”
  “江家人死绝了吗?用得着你帮他?”温玄不冷不热道。
  温白笑了声,嗤道:“江家的人…他如今这样,不就是因为江家人吗?”
  温玄冷哼了声:“宫里怎么办?你打算旷工?”
  “我昨日告了假。”温白斟酌道:“不算旷工。”
  “你这是为了他,连自己的前途都不要了吗?”温玄冷笑:“瞧瞧你现在什么样子!”
  温白往一旁的铜镜里看了眼,吓了一跳,镜子里那个胡子拉碴,满面憔悴的人是自己吗?
  他皱眉看向温玄,直截了当道:“无论如何…我不会不管他。”
  “荒唐。”温玄漫不经心道。
  “荒唐…就荒唐吧。”温白洒脱一笑,他提着包袱出了门:“反正温家有我没我都一样,但江季白不一样。”
  他只有我了。
  “站住。”温玄声音不大,却十分有震慑力。
  温白顿足:“大哥还有什么事?”
  温玄坐在温白的椅子上,他悠悠地看着温白,道:“照这样下去,江衍有两种情况。”
  温白侧身看了过去。
  “第一种,萎靡不振,成为一个真正的废物。”温玄毫不在意道:“第二种,满心仇恨,每天筹划着复仇,甚至不顾自己的性命。身为他的好朋友,你打算如何?”
  温白失语,他恍惚地想,江季白会这样吗?他意气风发的江季白回不来了吗?温白觉得胸口一阵钝痛。
  “这两种情况,你都不好做。”温玄继续道:“他若萎靡不振,你没法令他重新振作;他若满心仇恨,自然也听不进去你的劝告。”
  温白站在原地,眉心隆起了一块。
  温玄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在温白耳边轻道:“还有一个法子。”
  温白下意识地问:“什么?”
  “你别管他了,总道你将他从囹圄楼救了出来,这么多年情分也算是还了,从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们各走各的,他萎靡不振也好,满心仇恨也罢,与你都无关了。”
  温玄不疾不徐道。
  温白半晌没有动静,温玄以为他被说动了,继续道:“你要良心实在过不去,我便请人将他安全送走,如何?”
  “不是的。”温白沉重地摇了摇头,他看向温玄的眼神饱含认真:“我不是因为情分才救他的,与我而言,季白是玩伴,是兄弟,是朋友,是…很重要的人,救他是我的本能。”
  “他若萎靡不振,我便陪着他,照顾他;他若满心仇恨,我便紧紧抓着他,不让他犯错。”温白缓缓看了温玄一眼,沉重道:“大哥,你不会懂的。”
  温白言尽于此,温玄也不想再劝,他只是一句:“荒谬。”
  温白笑了笑,拿着包袱离开了。
 
 
第41章 不弃
  他怎么能不管江季白呢?
  江季白是他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交心的朋友。
  幼时两人逃课被发现,是江季白承担下所有,因为江季白知道他在温家不好过,可江季白被罚跪了一晚上,那时江季白八岁。
  他打群架时,江季白会假意劝架,帮他多踹两脚惹他的人。
  课堂上,江季白会故意挑衅陈卓尔,只因为陈卓尔说了句温白出身卑贱。
  就连逛青楼看歌舞时,江季白都会把视线开阔的地方让给他,尽管江季白比他更懂音律。
  江季白会把自己喜欢的马儿让给他,会给他带回味居的糕点,会在他生病时陪他。
  江季白…
  温白站在门前,手停在了门环上,他深呼吸一口气。
  他本事不大,帮江季白解决不了什么问题,那他就陪着江季白,纵使泥泽深陷,刀山火海,亦或…疾风骤雨。
  想到这里,温白推开了房门,他往床上看去…动作不禁一滞,好家伙!
  这小子又不见了。
  温白将行礼往地上一扔,拔腿跑了出去。
  温白三步并作两步,刚下楼梯就撞上了店小二,眼看店小二就要栽倒,温白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同时着急问道:“伙计,那个…楼上天字三号房的客人呢?我记得…他不是在睡吗?他人不见了…”
  温白话语戛然而止,他看见了窗边颓然的身影,他拍了拍小二的肩膀,低声道:“没事了,打扰了。”
  店小二挠了挠头,莫名其妙地离开了。
  桌子上散落着几个空酒瓶,江季白醉眼迷蒙地半伏在桌边,他手执一个酒壶,不顾一切地往嘴里倒着酒。溢出的酒液浇在了江季白微敞的领口里,锁骨上的鞭痕渗出点点血水,沾湿了江季白的前襟。
  温白眉头微皱,他从袖口拿出手帕,别在了江季白的领口。
  江季白猛地摁住了温白的手,他抬眸,茫然又警惕地看着眼前人,看清温白后,他就松手了。
  “你醒了?”温白坐在江季白旁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废话。
  江季白不搭话,自顾自地往嘴里倒酒。
  “你别喝了。”温白蹙眉,夺过了江季白手里的酒坛:“你伤势未愈,大夫说…”
  话还没说完,江季白直接又打开了一坛酒,温白无语半晌,再次将他手里的酒坛夺了过来,江季白面无表情地又打开一坛。
  温白微微动怒,他劈手夺过江季白手里的酒坛,直接往嘴里倒了一口。
  他粗鲁地擦了擦嘴角,沉声道:“好!你要喝,我陪你一起喝!”
  闻言,江季白动作一顿,他抬眸看了温白一眼,自嘲一笑:“你管我干吗?”
  温白莫名其妙:“…我不管你谁管你。”
  江季白又是一笑,他抬手将手背挡在自己眼前,无言沉默。
  见状,温白心里也不好受,他将双手放在江季白胳膊上:“我知道你难受…”
  江季白放下手,胡乱抓了个酒坛,仰脸往嘴里灌去,“季白…”温白无奈去抢:“你别喝了!”
  “我让你别喝了!”温白一挥手,直接将酒坛扫在了地上,他略带火气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体状况?我救你是让你这样糟践你自己的吗!”
  “我让你别管我!”江季白陡然站起,他紧紧揪住温白的衣领,低吼:“别管我!”
  温白任他揪着,平静道:“我不。”
  江季白指节微松,眸光闪动,他缓缓松开温白,颓然坐下,语气没有丝毫起伏:“我能干什么?”
  “我不喝酒…我能干什么?”
  “我睡不着。”
  “也不想清醒。”
  “我什么都做不了。”
  “没了父亲和阿姐,我什么都做不了…”
  “温白…”
  “你管我干什么!”
  温白一阵窝火,他恼火道:“我管你是因为你是江季白!是我兄弟!御贤王世子也好,世家子弟也罢,你他娘的在我眼里本来就什么也不是!我认识的江季白,只是江季白!”
  江季白无动于衷,死气沉沉地盯着桌面,他下意识向酒坛伸手,半道却被温白截了去。
  “你不想我管你对吧?”温白俯视着江季白,神色严肃。
  江季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温白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地灌了自己几大口酒,由于激动,还被呛住了。
  “咳咳咳!咳咳!咳…”
  “你干吗?”江季白古怪地问。
  温白呛红了眼眶,他咳着说:“你不是…咳!不想我管你吗?我醉了就…咳咳…不管你了,反正我酒量…咳…没你好,咳咳咳…”
  江季白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对一旁大口灌自己酒的温白置若罔闻。
  直到温白趴在了桌上,桌上的酒坛被撞倒了,酒水洒了一桌。江季白突然扶着温白的肩膀将他直了起来,酒水流过温白趴过的地方。
  温白下意识抓住江季白的袖子,大着舌头含糊不清道:“我…我可跟你说,我…不给你钱,你酒…酒啊,喝完了就是喝完了!不准再喝!我不给你钱!”
  “季白啊…我管着你…不让人欺负你!谁敢欺负你,我就…我就宰了他!”温白嚷嚷着,一掌劈向桌面,不过他的手半道被人给握住了。
  江季白深深呼了口气,无力地将头抵在了温白的肩膀上,他眼神呆滞,喃喃道:“怎么办…”
  温白一觉睡到自然醒,他醒后反应了一瞬,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地弹了起来,他是不是傻!他怎么就任由自己喝醉了,他也是被江季白气昏了头!江季白要是跑了怎么办?
  他刚下床,就看见了坐在黑暗里的身影,温白吓得一哆嗦:“季白?”
  那身影没有动,半晌应道:“嗯。”
  “你吓死我了。”温白松了口气,他抚了抚胸口。
  “怕我跑?”江季白百无聊赖道,他自嘲一笑:“我能去哪儿?送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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