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白失落地垂下了眼睑,缓缓站了起来,低声道:“温白告辞。”
温索瑜专注地看着茶的颜色,不在意地冲温白摆了摆手:“走吧走吧。”
温白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住,回身又给温索瑜弯腰拱手道:“温白谢过父亲多年养育之恩。”
还没等温索瑜反应过来,温白就夺门而出。
温索瑜只觉得奇怪,还是没有放在心上。
温白脑子异常清醒,刚刚回家的路上他就想好了,要是父亲不答应,他就去劫狱。
温白急冲冲地回到了自己房里,一开门就愣住了:“哥!”
温玄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坐在温白的桌子旁,本以为这小子精力这么旺盛,房间肯定乱的很,没想到倒也是挺整齐的。
温玄道:“跪完爹了?”
“……”温白走近了些,食指蹭了蹭鼻子:“你都听到了?”
“没听多少。”温玄随口道。
温白在他面前站好,解释道:“我不是置温家不顾…只是我…我…”
毫无办法啊。
温玄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口道:“江衍被许丞相看得很紧,就算父亲去,也救不出他。”
温白下意识地攥了攥拳头:“……”
他下定了决心去劫狱,早知道就跟常将军学几招了,温白在心里狠狠地奚落自己。
温玄淡淡道:“许文远是想把江衍卖个高价,也好中饱私囊。”
“不要脸!”温白骂道。
温玄从容地站了起来,右手还放在桌子上的一个木盒上,温白眉头动了动,怎么没见过这盒子?
温玄食指和中指在盒子上敲了下,就把盒子往温白的方向推了推,温白迟疑着接了过来,温玄的话也适时响起:“你自己也有不少私房钱吧?加上这些,也不少了。你又认识许家那丫头,你们两个里应外合,该是可以把江衍救出来的。”
温白打开盒子后,看见了几沓银票,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温玄,不知道要说什么。
温玄斜了他一眼:“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上赶着连累温家的吧。”然后,转身走了。
“大哥,”温白叫道,温玄停住了,回眸望着他,温白不自在地用右手摩擦着盒子底部:“你干吗帮我?”
温玄轻轻弯了弯嘴角:“你为何宁愿去找父亲也不来找我?”
两人相顾无言,温白不找温玄帮忙是因为怕他和许文远牵扯上关系,日后受他钳制,温索瑜不是官场中人,若是日后许文远拿这个说事,温玄大可不认!这是温白的小心思。
温玄帮温白,是因为知道以温白和江季白的交情,若自己不出手,温白哪怕拼了命也要去救他的。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却都没有挑破。
江允善接过侍卫递过来的水,轻声道:“多谢。”
旷野中,旁边一首领打扮的人单膝跪下请罪:“属下来迟,郡主恕罪。”
江允善将水袋放下,举目望去,原本买自己的那户财主已经被赶走了,江允善抬头看看天,秋天的阳光还是让人睁不开眼,江允善看着那个首领道:“从江南赶到这里也是难为你们了,有劳了,孟将军。”
孟将军红着眼睛道:“只是王爷他…”
江允善裹了裹身上的披风,秀眉微蹙:“这也是父亲的意思。时机未至,你们贸然进入天渊城,只会白白送死。这个仇,我早晚会报。”
孟将军等人齐刷刷地跪下,一起道:“早晚会报!”
江允善对他们微微福身:“谢过诸位以命相随。”
“郡主,还有一事。”孟将军深思道。
“将军请讲。”江允善道。
孟将军自责道:“我们派去囹圄楼的人,没有把世子成功赎出来。”
江允善眉头皱的愈发厉害,双手无意识地交叉紧握,指节泛白:“什么意思?”
“按理说,我们的出价也不少了,可是,还有一位买家出价高的商人,世子就是被他买走的。而且,那人与许家小姐走的很近,属下担心,会不会许文远出了什么险招?”孟将军担忧道。
“许娴…”江允善轻念道,思索了会儿,似乎是下定决心道:“没死就成,我们现在起身回江南。”
“郡主。”孟将军有些诧异道:“那…那世子?”
江允善利落地翻身上马,拉住缰绳,目视前方,声音不高却有力量:“江衍是御贤王府的人,不至于在天渊城活不下去,若是在天渊城活不下去,那他也没有资格完成我父亲的遗愿,也就没有必要参与我们日后的计划。”
明明是女子,江允善柔弱的身子里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强横,她望着江南的方向,目光是那样的孤注一掷,江允善骑着马先走了出去:“我们兵力不多,贸然回去怕会引起怀疑,这没有必要,为今之计,及时止损方为上策。”
临安城是御贤王当年平定江南地区时居住过的地方,御贤王府的兵力全都藏在那里。
“是。”侍卫们应道。
第38章 脱身囹圄
带回江季白时,已经是傍晚了,温白,许娴和季呈徵把江季白安置在一间客栈里,轻轻掩了门,三人走了出来。
“累死了。”许娴捶了锤自己的前胸和后背,感慨道:“还好把他安全带出来了,也不枉我周旋了一下午。”
“谢谢你,乘月。”温白真心实意道,又看向季呈徵:“还有阿三兄,多谢了。”
季呈徵摇了摇头表示应该的。
许娴一手捂着肩膀,另一条胳膊动了动,道:“唉,没事儿,算给我们老许家积德了。”
温白又担心道:“你回去后,如何与你父亲交代?”
许娴傲娇道:“他?他才不敢动我呢,皇上现在惦记着我,他不敢招惹我,我抵死不认,他奈我何?”
季呈徵的脸色有些异样,温白注意到了,了然一笑地拍了拍季呈徵的肩膀,道:“也是,还有阿三兄保护你呢。”
许娴不解风情道:“是我保护他好不好?我爹总想找阿三的茬儿,要不是我保护他,阿三现在指不定怎么了。”
季呈徵笑了:“是,是乘月照顾我。”
温白询问道:“你们要吃些东西吗?我下去叫些。”
“哎!”许娴拉住了温白:“别去了,我们不吃了,估计江季白快醒了,我估计他也不想看见许家的人,我们先回去,你守好他就行了。”
温白思索片刻,点了点头:“那我就不留你们了。”
“保重!”许娴和季呈徵离开了:“我会留意郡主的消息的。”
温白看他们离开后,就进去了房间,走到床头,江季白还在昏迷,温白拿出准备好的衣服,解开江季白的血迹斑斑的衣服,愣住了,一股无名之火窜了上来,江季白身上有许多伤,鞭痕,棍痕,烙印…
温白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怒火,哪个王八蛋打的!
老子都没打过这么狠的!
温白用湿毛巾轻轻给江季白擦了擦身体,又小心翼翼地给他换了药,蹑手蹑脚地给他穿上干净的里衣。
今天下午把江季白接出来时就看了大夫,大夫说外伤虽重,但休养休养就行了,只是江季白心头郁结,不知何时会醒来。
温白忙完后,额头上起了一层细汗,出去洗了把脸,又换了盆水,温白走到床头,看着脸色苍白的江季白,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轻声道:“江季白,我以后都不跟你斗嘴了,你倒是醒醒啊。”
温白一直看着江季白,不知何时竟然趴在床头睡着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屋里没有掌灯,漆黑一片,忽然,江季白不安地动了起来,他头慌乱地左右摇摆:“不要…爹…阿姐…不要…”
温白连忙睁开眼睛,直起身子,刚要开口询问,江季白就猛地坐了起来大叫道:“爹!”
他手还不停地挥动着:“爹…爹…不要…阿姐,不…不…别动她…”
温白握住他的双手,道:“江季白,季白!醒醒,醒醒啊,是我!”
江季白整个人处于魔怔状态,他不停地挣扎着,力气很大,温白险些抓不住他。
温白怕他把伤口挣裂,用力把他揽入怀里,叫道:“季白,我是温白!”
江季白听到温白的名字后,停止了挣扎,怀疑地轻喃道:“温…白?”
“嗯,是我。”温白放松了些力道,怕勒疼他。
江季白安静了几秒,似乎是确认一般,颤抖着声音道:“温白?”
温白语气温柔地哄道:“嗯,是我。”
江季白猛地推开温白,他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快!快…温白,你跟我去救我爹和我阿姐…”
温白拉住了江季白的手腕:“季白,你冷静点,听我说…”
“冷静什么!”江季白吼道:“人命关天,我怎么冷静!”
吼完,江季白又开始忙乱起来,他乱无章法地穿上衣服,声音哆嗦道:“你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我要救我爹…我要救我阿姐…”
房间里面没点灯,昏暗里,温白看江季白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他手抖的厉害,不…他全身都在发抖,他连腰带都系不上…
温白拉住了他的胳膊,他绕到江季白身前,接过了他手里的腰带,他一边绑一边轻声道:“我跟你去,季白,我跟你去。”
江季白不动了,温白抬头,认真地看着他:“我跟你去。”
江季白眸中光影斑驳,他抬手抓住了温白的手腕,欲言又止地看着温白。
温白觉得手背一热,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到了自己手背上。
“温白…”
江季白开口,声音是掩饰不住地疲惫和无助:“我…我不知道去哪儿,我爹没了,我去哪儿找他…”
他往前一倒,无力地瘫到了温白的怀里,温白忙接住他。
江季白双手环到了温白的身后,他死死地抓住温白的衣襟,将脸埋进了温白的肩头。
温白觉得有些重,心想自己平时腻在江季白身上时也是这样重,可是江季白从来没嫌弃过自己。
想到这里,温白又把江季白抱紧了些,他平复着呼吸,温声道:“江季白,我在这儿。”
江季白一动不动地趴在温白怀里,温白也就这样抱着他,突然,温白感到了江季白身体在轻微地抖动,温白以为江季白出了什么事,轻声道:“季白,这里面太黑了,我先把灯点着吧?”
江季白攥着温白衣服的手又攥地紧了些,由于脸埋在温白胸口,他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别点灯…”然后他轻微地抽动了下鼻子,颤声道:“别点灯…”
温白听出来了,江季白这是哭了。温白心里一慌,他压低声线,连声道:“好,好,我们不点,不点灯。”
一片漆黑的房间里,温白感觉到江季白的肩膀不停地抖动着,偶尔发出几声鼻子抽动的声音,温白动作轻缓地捋着江季白的后背,胸口的衣服湿漉漉的。
不知又过了多久,温白觉得江季白平静下来了,江季白也把温白松开了,温白耐心道:“你一天没吃东西了,下面有粥,我去给你盛些,你…自己整理一下,好不好?”
“嗯。”江季白应了一声,从温白身上起来了。
“那我去了。”温白交代一声,就下了楼。
出门后,借着走廊上昏暗的灯光,温白看自己胸襟前湿了一大片,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未见江季白哭过。
温白端着粥进来时,江季白已经整理好了,只是眼睛有些充血红肿,他不自在地躲开温白的目光,温白忙道:“饿了吧?快来…快快…快吃吧。”
“温白,”江季白满是不安:“我阿姐…”
“我回来时郡主已经不在天渊城了…”温白小心道:“不过,我们都在打听郡主的消息了。你放心,一定可以找到的,郡主那么聪明,一定没事的。”
江季白心中一冷,他草草应了声:“嗯。”就默默地吃粥了。
温白担心地看着他,忍不住问道:“你身上的伤…谁弄的?”
江季白这才注意到自己换了里衣,想必是温白换的吧,江季白似乎不愿意这个话题,语焉不详道:“牢里。”
温白清楚他是不想说,也没在多问,为难地开口道:“季白,我一会儿得回家,我哥这次帮了我大忙,怎么说我也得听些话,明天我得去刑部当值了。”
“你去吧。”江季白并无异状,他拿手帕擦了擦嘴角。
温白笑了:“好,那你明天就好好休息休息,先把身体养好,然后一起找郡主。”
“…嗯。”江季白应了声。
次日傍晚,温白一出宫就往客栈这里赶,手里还提了一个饭盒,兴致勃勃地推开了门:“江季白,看我给你…”
温白发觉房里没有人,摸不着头脑地放下了食盒,在屋里左右转了转:“江季白?”
还是没有人回应,温白寻思着他估计是去方便了,就先把是食盒里的饭菜拿了出来,大大小小地摆了一桌子,然后坐下等着江季白。
温白右手靠着桌子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等着。
但他越等越觉得不对劲,温白伸长脖子往门口看了看,还是没有回来,自言自语道:“这么久?不会跑御贤王府上的茅房吧。”
温白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好好装上一个上酒菜的小二,二话不说就拉住了人家:“哎,兄弟,问一下,这间房的住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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