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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梦II爱情节拍(近代现代)——荀香九

时间:2021-04-21 09:49:36  作者:荀香九
  李先生听着听着,不屑地笑了。
  “日子是过给你自己的,不是过给我的。你还是太小了,我见过太多你这样的年轻人,有一点点运气,就以为自己很有能力。可惜,比你有本事的人可太多了。你在这些人中间什么都不是。小黄,你告诉他,像你这么有能力,第一份工作还不是你叔叔给你找的。”
  黄义铖尴尬地笑一笑,试图抽回手,减轻场面的剑拔弩张。李兆赫气得涨红了脸,松开黄义铖的手,挺直后背,硬邦邦地说:“是只能在‘我想’和‘你想’之间二选一吗?”
  李先生深深呼吸,如暴雨将至。妈妈觉察出不对,急忙说:“兆赫,你说什么呢,还不快点跟爸爸道歉!”
  “我不。”李兆赫顽强地说,“从来没有安排过我,也没有照顾过我,现在怎么指责起我没能力、又让你失望了?你对我抱的期望究竟是什么?”
  妈妈倒吸一口冷气,就连黄义铖都神色尴尬。或者他应该再好好想想,不要张口就问。内心的理智告诉他,李先生的话是对的。但他暂时控制不住自己,长期不愈合的伤口形成了应激反应,冲动的荷尔蒙在血管里沸腾,这个问题甚至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已经心灰意懒的哥哥。
  “我希望你当一个正常人。”李先生掷地有声地回答。
  大概这就是双重标准。他以为自己是一个好家长,所以要求儿子是一个正常人。然而好家长的门槛是如此之低,正常人的门槛是如此之高。
  李兆赫情不自禁地看着大哥,大哥也看着他,眼神里既有欣慰,又有感慨。那条意味着柯希的项链在他颈间闪烁。他已经知道那不是普通的项链,而是用骨灰压制成的宝石。
  我希望你快乐。
  “我会努力当一个正常人。”李兆赫说,“只是正不正常,你说了不算吧。”
  “别吵了。”大姐终于开始发言总结,“你们真是,我服了啊!一个一个都要吵个没完。爸,你让兆赫爱干嘛就干嘛去吧,年纪轻轻的,以后的事谁知道啊。兆赫你也是,少说几句,少问没用的。”
  黄义铖朝李兆赫使个眼色,李兆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透过窗外的玫瑰枝叶,他看到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的商务SUV。
  李兆赫起身,没有特定对象地说:“那我走了。再见。”
  没有人站起来,李先生甚至没有看他。大姐朝他笑着,笑容像一只柴郡猫。“路上小心。”
  李兆赫拎着行李箱走到门口,忽然听到妈妈在身后叫他。两人一同回头,妈妈站在玄关门口,一手扶着胸口,脸色煞白煞白。
  “你是因为黄义铖才受伤的吗?”
  她终于跟上了全家的进度,真让人欣慰。李兆赫思考着怎么回答才能不伤害她,黄义铖再次抢先回答:“是。伯母,非常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了。”
  妈妈无声地发出一点哽咽:“兆赫,你为什么非要谈这个恋爱不可?兆微也受伤了,你也受伤了,有什么意思呢?听妈妈的话,你和他分开吧。”
  李兆赫想和她解释,然而他不知道从何说起。虽然是母子,心灵上的距离却遥远得仿佛隔着一片星海。他无言地朝她微笑,摇头,朝黄义铖伸出手。黄义铖迟疑片刻,伸手拦了一下,将他的手包在掌心,说了声“伯母再见”,和李兆赫一同走出大门。
 
  ☆、黄砖路
 
  SUV的车门缓缓打开,车里很宽敞,第二排有两个座位,第三排的椅子放下去,形成了巨大的后备箱。
  李兆赫一抬手把旅行包扔到后排,和黄义铖分别占据了第二排的两个座位,系好安全带,SUV的电动门缓缓合拢,车子平稳启动。李家主宅在他们身后消失,小区从他们身后消失,黄义铖终于觉得自己可以讨论刚才的谈话。
  “你这是跟家里决裂了吗?”
  “不是吧。”李兆赫尽可能地伸展着身体,似乎能将刚才暗藏的心结打开,“这么容易就能决裂吗?大哥闹成那样也能回家啊。”
  黄义铖欲言又止,最后只淡淡地打了个岔:“你大哥真不是个好榜样。”
  “大哥……”李兆赫寻找着措辞,终究不知道怎么形容,“比较任性吧,大哥。”
  黄义铖小小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里似乎不怀好意。李兆赫皱眉,问:“你笑什么?”
  黄义铖摇头:“没什么。”
  看他好像要逃避话题,李兆赫一把抓着他手臂,摇晃两下,问:“你到底笑什么?”
  黄义铖反手抓着李兆赫的手,捏了一下:“我说,人间世都要一个人亲自经历,没有捷径可走。该上的课的都要上。你这孩子,选了一条很艰难的路啊。小兆姐说的是对的,咱们可能会分手,但是家人永远是家人。”
  李兆赫沉默下去,看了一会儿窗外,严肃地说:“你愿意当我的家人吗?”
  黄义铖没有立刻回答,心脏跳得太快,他需要冷静一下。还没等他回答,李兆赫转过头,更加严肃地说:“咱们两个以后可能不会有孩子。所以,可能是唯一的家人。”
  黄义铖呆愣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出声,问:“你是认真的吗?”
  李兆赫有些疑虑地点点头。这点生理常识他还是有的。而黄义铖像是听到了最难以置信的话,追问:“还有什么你现在想到的事吗?”
  李兆赫认真地想了想,说:“你不在双诚,那你还有收入吗?”
  “有的。”黄义铖含笑回答,“怎么,担心你男人负债生存吗?”
  李兆赫瞪了他一眼,认真地说:“以我们现在的经济实力,估计过不上你以前的生活了。会穷一阵。不过我会努力画画,别听我爸胡说,好好练技术的话,我们这一行的收入还是很高的。”
  一段时间内,他们确实会活得穷苦,开不起好车,去不起会馆。但李兆赫相信自己能度过这段辛苦,这本就是进入李家之前,他和大哥、妈妈一起,早已经熟知并习惯的生活。
  只是画画的前景他无法估计。达拉游的抄袭游戏大获好评,虽然有玩家在论坛上痛斥,并未影响该游戏的市值,甚至因为热度将日活带得更高。就连盛凯都心疼他离职,仿佛不离职,他也可以参与分得巨额年终奖,一跃成为人生赢家。他们的工作室前途实在难讲,因此,当他向黄义铖许诺“恢复以前的生活”,难免有些心虚无力,不禁移开视线,下一秒脸颊却被抬起,黄义铖仔细地观察着他。
  “还有要告诉我的事吗?”
  “额……”
  暂时没有,李兆赫在他的掌心里摇头。黄义铖露出一点笑意,问:“说到孩子,你想要孩子吗?”
  李兆赫思忖片刻,再次摇头。
  “我不知道,至少现在不想。如果以后想要,那我们到时候领养一个吧……大姐冻过卵,如果她以后生了好几个,咱们可以抱一个过来。”
  黄义铖的表情很微妙。“你问过小兆姐?她同意把她的孩子送给你?”
  “那我没问过。”李兆赫如实承认,“我就是想,她生一个也是生,生两个也是生,说不定会要好几个孩子。总之大姐有生孩子的计划,那就行了,家里有她一个人的孩子就够了。我看我爸我妈都没有对我抱什么期待。现在唯一符合爸爸要求的人,只有大姐……”
  现在他对这个结论也不是很确定了。因为家里只有一个女儿,李先生想要儿子,前妻不想,他才找了妈妈。大姐的痛恨像地脉里的火焰永远燃烧。李兆赫不相信她会服从李先生的安排。
  “小兆姐真是个人才。”黄义铖感叹地说,“她总能干出一些我想象不到的事。一般来讲,人是很难平衡所有方面情绪的。这个领域平衡一个,那个领域就失衡一些。就像有人在工作岗位精明强干,回家就很情绪化。但是小兆姐,好像除了跟你大哥吵吵架,其他时候都特别平衡。”
  李兆赫点头称是,忽然心中一动,问:“是比较在乎某个领域,才会努力做到情绪平衡的吗?”
  “一般来讲是啊。”黄义铖点头,又补充道,“不过,情绪不平衡的领域,也不见得是不在乎。也可能是放松,没有防备,所以会容易暴躁一些。”
  李兆赫谨慎地保持了沉默。关于大姐只和大哥吵架的原因,他隐约有了一点猜想,但是那个猜想实在太过惊悚,他不敢说。
  ——
  SUV停在火车站外,黄义铖带着他下车,在自动售票机取了两张车票。没想到黄公子会选择这么经济适用的出行方式,倒是让李兆赫吓了一跳。等他跟着黄义铖进了商务座,又想,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黄公子就算失势了,依然是不愿意过于经济的。
  黄义铖放平座位,躺在他旁边,说:“白溪是个很有趣的地方。写生的东西都带了吗?”
  “带了。”李兆赫给他看相机、笔记本、数位板和写生画材。黄义铖伸手翻了一下,惊叹:“你东西还真多。”
  李兆赫朝他做个鬼脸,黄义铖帮他把行李箱合拢,近乎怀念地说:“我真是太久没回去了。现在的城市都日新月异,也不知道白溪变成什么样了。多拍点照片,回来发给我一份。”
  “好。”李兆赫拉长了声音,“我去淘宝洗个相册送给你当纪念品,行吗,老黄?”
  黄义铖呵呵地笑了。两人目光对视,不知道是谁先主动,两人的嘴唇迅速交叠又分开,。
  高铁渐渐启动,李兆赫望着窗外,仍然不敢相信他刚才在高铁上和黄义铖接吻,他越来越大胆,并且竟然不后悔这样的大胆。他冒险看了一眼黄义铖,黄义铖大概是累了,开车没多久,他就发出轻微的呼吸声。
  李兆赫轻手轻脚地打开旅行包,从包里拿出hay毛毯,盖在他身上,打开电脑,接上电源。
  暂时不想给盛凯搬砖,反正好多天没搬砖,也不差这一两个小时。他打开文件夹,一张一张看着自己的作品。只看过他练习沙漠的黄义铖不会想到他在背后画了多少张他的速写和色彩,此刻他终于有机会仔仔细细地观察黄义铖,修正记忆里的细节。
  他眉毛很浓,形状不错,肯定修过;笑起来眼睛下方有两条柔和的卧蚕;鼻子高挺;然而真正构成黄义铖的并非鼻子和眉眼的弧度,而是眼神。时而温和,时而冷漠,时而调笑,然而那目光深处始终有一个遥远的质点。他曾触摸不到那个质点,因此他画得像黄义铖,又并非黄义铖。
  时至今日,那个质点终于向他打开。来自遥远过去的失败,夹杂在家族之网中的无奈。越是接触,越像是照镜子。关于大哥,关于自己,他不曾明白的东西,一点点在黄义铖身上看得分明。
  如果黄义铖用“你为什么喜欢我”来询问,现在他也能回答了。因为黄义铖是答案。在答案出现之前,他不知道问题;但是答案出现之后,许多许多的事便有了解释。没有什么感觉比顿悟更清楚。他的存在本身就可以回答。
  高铁在夜色里到了白溪。高铁站是小城市特有的匠气,和滨海城市特有的干净。海的气味浮动在他们周围。时间太晚,于是他们先回老宅歇息。爷爷已经不在这栋自建房里住了。他身体不好,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只能住在疗养病房,让护工照顾他。
  李兆赫站在一边,看黄义铖卡拉卡拉地开着生锈的防盗门。他见过了太多庄严优雅的建筑,并不会被自建房的爬山虎震撼。但他可以想象十几年前。
  半山腰是寂静黑暗的,从老宅门前看下去,城区的灯光亮成一片。十年来,白溪的发展天翻地覆。不再是淳朴的河畔小城,只有一个金帆酒店,稍微上点档次的婚礼都要打破了头去抢婚期;如今的白溪高楼林立,城区灯光璀璨,是洒落在地上的繁星。如果没有那些星星,如果星星是十几年前的尘土,那这栋老宅就有超脱时间的繁华。
  门终于打开了,黄义铖拉开门,请李兆赫进去。一进屋,李兆赫激灵灵打个寒噤,又潮又冷,简直可以当成冷库。虽然是三层的房子,但黄爷爷使用的显然只有二层。一层是半地下室,潮得无法居住,而通向三层的楼梯口封了一层塑料布。
  注意到李兆赫的疑问,黄义铖说:“爷爷不让我多交取暖费,我只交了一层楼的,一楼和三楼没有供暖,冬天冷风吹过来特别冷。所以把楼梯口封上,一楼才会暖和。”
  还有这事,李兆赫深感涨了见识,跟着黄义铖后面,掀开塑料布上楼。
  楼梯是瓷砖的,踩上去不会发出恐怖片里的吱格声,只会让人脚下打滑,怀疑自己一脚踏空便会摔断脖子。三楼的房间荒废已久。两个房间里都空空荡荡,堆放着再不会有人打开的箱子。另一个房间则像跨越时空的布景,是黄义铖曾经的房间。
  他和黄义铖在他的就房间并肩站立,看着墙上留下的痕迹。黄义铖小时候住在这里,高中又回到这里,于是墙上有量身高写下的数字和年纪。被子和桌子都用塑料布盖上,防止落灰。
  黄义铖掀开塑料布,摸了摸早已起球的床单。李兆赫也跟着伸手去摸,触感潮湿沉重。
  “小时候,爷爷都会给我晒被子的。”黄义铖说,“晒过的被子有阳光的味道。”
  李兆赫本想按照常识回答“那是晒爆的螨虫”,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晒过的被子是不一样的,被子里含着阳光的热量,让人从骨头缝里温暖起来。
  书桌上残留着黄义铖刻下的字。黄义铖辩解似的说,早这个字横平竖直,比较好刻。衣柜里的衣服只有寥寥几件,小时候却觉得衣服多得穿不过来。
  土气的笔筒,字迹张牙舞爪的练习册。被涂抹得乱七八糟的五三。李兆赫很感好奇地看着黄义铖怀念地翻看练习册。他没有过按部就班参加高考的经历,忽然有些后悔对黄义铖青涩恋爱的嘲笑。那段爱情发生在特定的时段,他无从想象,无从共情,没有资格嘲笑黄义铖的眼光。
  本以为可以在老宅休息,然而房子没有爷爷照料,处处都无法居住。他们只好下山投宿酒店。将行李扔在套房里,黄义铖忽然说,还有一个需要去的地方。
  李兆赫默默地跟着他,出了酒店,黄义铖在尚未打烊的花店里买了一束白色菊花。他便猜到黄义铖要去什么地方。两人沿着起伏的马路走去,海风吹透他们的衣服,吹透他们的身体。左右无人,黄义铖握着李兆赫的手,把他的手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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