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旁边,是一个嘴唇干裂出血俊秀挺拔的青年。
他记得,这好像是对面意图把毒*混进来的那一派里的一个卧底来着。
“黎sir,我只是一个无辜卷入的商人,不用铐我吧。”
黎玉堂当然知道对方是无辜的,要不是他救了对方,对方估计现在死在那里了。
“钥匙丢了。”声音很哑,黎玉堂现在心情很不好,他刚刚得到消息,他的至亲…去世了。
“…”欧阳澄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痛过,感觉动一下,嘴里里都能冒出血腥味。
“能借下你手机吗?我想给我的爱人报个平安。”
黎玉堂掏出自己的手机,欧阳澄现在连拨号的力气都没有。
他念了号码,黎玉堂的手机屏幕已经碎成了蜘蛛网,但是还是能勉强拨号。
很快就响了。
“喂…”
那边是沈阎嘶哑的声音,欧阳澄瞬间鼻酸,眼泪差点掉下来,“沈哥,我没事…”
“小澄!你在哪!…”
啪地一下,手机屏幕黑了。
欧阳澄眼泪还挂在眼眶里,这他妈玩他吧,“这…”
“坏了。”黎玉堂看着他,“你也别担心,我联系了我的同事,他们会在边境来接我们。”
第一百零一章 有谁还记得那封遗书?
欧阳澄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没被枪打死,快要被生活给折磨死。
“你别乱动,呼吸放稳,我只是粗略地给你取了子弹,再把伤口崩开,没有药,你破伤风死。”
“…”欧阳澄像一条死鱼一样翻着白眼,只见出气多进气少。
“你爱人是同性?”黎玉堂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他刚刚听到,电话那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嗯,我得赶快找到他,不然他会很担心。”欧阳澄的嘴唇干裂起皮得在冒血珠子,只有眼睛还算明亮,然后他弯了唇角,“难受啊,这么多年,总是让他等我,担心我,现在还是。”
他虽然语气轻松,但是黎玉堂还是感受到了对方轻松语气下面的那份沉重与情深。
“我有两个父亲。”车在颠簸,也许是触到了他心底的柔软,他眺望远方,眼底有泪光,“三天前,我父亲去世了。”
欧阳澄侧头看他,“节哀…”
黎玉堂低头,眼眶湿润,有一滴泪含在眼里。
“他们的感情很好,我爸或许比我更难过。”黎玉堂握紧手,“我父亲比我爸大十多岁,从我记事起,我就没有见过他们两个急过眼,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过。”
父亲去世,自己还远在他国执行任务,欧阳澄知道这个萍水相逢的警官难过,现在是需要倾诉。
“我父亲爱我爸,比爱我更多,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好像谁都插不进去。”黎玉堂眉眼弯弯,“我爸,看上去很不好惹,总是很冷酷的模样,事实上他对外也确实很冷漠,可是他对我和我父亲却很温柔。我父亲,身体不好,娘胎里的体弱,我记得吧,我入警校后,他的身体就开始每况愈下。”黎玉堂抹了抹眼角,“我看到我爸偷偷哭过几次,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哭得那样伤心,他们幸福美满,金钱地位什么都不缺,可是…可是生命面前…”
黎玉堂咬了咬牙,“他一个人我父亲离开,我不知道,不知道他怎么熬过去,该有多伤心…”
欧阳澄努力地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至少到最后,他们都是幸福的,两个人陪在身边。”
黎玉堂看向欧阳澄。
“我爱人吧,也比我大五岁,他现在身体很不好。”欧阳澄眼底是澄澈的豁达,“他本来是很健康的,都是因为我…”
欧阳澄想起那个大雨夜,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
“我们蹉跎了很久,现在总算是幸福了,这也是我的最后一单生意,老天爷和我开了个玩笑。”欧阳澄叹了口气,“我命大,只是苦了他。以后我会和他过好每一天,我知道,他将来会先我一步走。”
黎玉堂的那滴泪,悄无声息地落下。
欧阳澄活得比沈阎还通透,以前的他吧,总是懂得趋利避害,总是懂得适可而止,“我也肯定舍不得他看着我走。生离死别嘛,谁敌得过,我只能说,把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一样对他好。黎警官,你放宽心,你爸他肯定能熬过去的。”
“谢谢…”
…
欧阳澄和黎玉堂还没有到边境,就被那群亡命徒给追上。
黎玉堂把欧阳澄藏在丛林里,自己去把人引开。
欧阳澄两辈子加起来,绝望的滋味经历过两次,一次是上辈子沈阎死在国外,一次是这辈子大雨夜里眼睁睁地看着沈阎挨打,他连抱都抱不起来对方。
但是自己生命遇到挑战,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他上辈子是喝酒猝死,对于死亡,他一点感觉没有,可是现在,死亡的阴影笼罩在自己头顶上时。
他还是害怕。
怕,怕到极点。
边境的丛林,没有下雨,酷热难耐,到处都是蛇虫鼠蚁。
欧阳澄捂住肩膀,那里渗出了鲜血,他脚步沉重,知道自己现在不走出去,小命就会丢在这异国他乡。
太难了,视线飘忽,痛到麻木。
他差点就想放弃。
他不是喜欢苦的人,也不是惜命的人,上辈子吧,他一直追求的都是,舒服畅快的活。
可是…
怎么敢啊…
他沈哥,还在等他回家,他们还没有一起过过年。
欧阳澄不知道自己徒步走了多久,他只听见警笛声,直升飞机的螺旋声,还有他沈哥的声音。
后来他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才敢睡去。
…
意识恢复时,身上一点痛楚都没有,他沈哥也没在,周围是白涔涔的墙,有很多穿着防护服带着口罩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医生在走廊里穿梭。
是在做梦吗?
欧阳澄想,窗户上没有他的影子。
他看到有很多人盖着白布推向了停尸房。
然后他听见有两个护士在哭。
“好可怕,还在有人去世,这座医院,好像都快成了人间炼狱,我怕…”
“我听主任说,已经在安排遗书了…”
“我们来的同事,好多人都感染了这次的疫病…”
“别哭了,我们还要去给送纸笔写遗书…今天,好像是沈医生…”
沈医生?他沈哥?
遗书?疫病?医生?
欧阳澄瞬间就反应过来,是上辈子的事。地震,沈阎去救灾,很久才回来,回来他们短暂地在一起了一阵,就分开。
他们根本不知道那次闹了疫情,沈阎也从来没有说过他写过遗书…
欧阳澄的心瞬间就揪了起来,他跟着那两个护士去了病房。
分不清白天黑夜,病房里冷白的光映得白惨惨的。
沈阎带着口罩,眼窝深陷,瘦得脱了相。
只是眼睛是明亮温柔的。
两个护士给他戴上了手套,撑开小床桌,然后离开。
欧阳澄清楚地看见了他沈哥眼底的眷恋和害怕。
他的手在发抖。
欧阳澄一直以为,他沈哥从来不会害怕什么。
深呼吸几下,沈阎才落了笔。
【小澄:
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收到这封信,因为我想活着,想好好活下去,更何况,你说你回国时,我们要在一起试一试。
但是如果你还是收到了这封信,生命无常,我死在这个岗位上,也算是死得其所。】
就像是现在的沈阎告诉他一样,死在国外,为了救那个小女孩,是他医生的天职,他死得其所。
第一百零二章 他说,顺其自然
【产生这样的感情,一开始我比谁都要厌恶自己,可是到了最后,我还是接受下来。】
手指在光影里,白得几近透明。
【我也曾幻想你喜欢我,也曾幻想过不顾一切地在一起…可也只是想一想,毕竟,给你自由,让你快乐,胜过一切。
不想让你有负担。
即使不在一起了,都可以好好生活的。
我很幸福小澄,陪你走过那么长的时间。我只是一不小心迷了路,这辈子就到了尽头。
我希望你为我难过以后,还要记得我,但是继续你的生活,按命定轨迹活下去,不要让我的离开成为你的负担,负累,你知道,我最怕麻烦到别人。
只是意外。
要是有下辈子的话…】
沈阎顿了很久。
才继续动笔,【还是想做你的兄长,不想错过你人生的任何一个轨迹,想照顾你,陪着你。
如果我还是动心了…
那也很正常。
喜欢你这件事吧,从我后来接受了自己是同性恋,在我心里,就是理所当然,只甘不苦。
好好生活。
——沈哥】
不长的一封信,欧阳澄却看着那人,独自一人沉默地躺在病床上,一直写一直写。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病房里没有窗户,分不清昼夜,只是常年渗人的冷光。
后来的梦境,沈阎出了医院,他去护士里领回了自己的遗书,点了火,烧成了灰烬。
什么都没有留下。
欧阳澄是在无尽的酸涩中醒过来,有人给他擦掉了眼泪。
视线清明,他看见了沈阎憔悴的脸。
“沈哥…”声音哑得不像话。
“醒了,要喝水吗?”沈阎脸上浮现了欣喜,他去给欧阳澄倒了一杯水,慢慢地为对方喝下去。
欧阳澄想坐起来抱抱他沈哥,肩上的伤实在是痛得他动不了,还有被他沈哥发现他的意图,押回了床上。
“伤口有感染,挖出了一部分烂肉,你现在肩膀就是一个纟工曰生忄丿⺧儿⻖人大血窟窿,一点也不能动。”沈阎面色苍白,像一块冷玉,眼底青黑,冒出青黑的胡渣,又颓丧又俊。
他语调平静,仿佛那天找到昏迷过去的欧阳澄害怕到颤抖的他是个虚假的泡影。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沈阎长长的眼睫毛垂下,在安静中颤了颤,只是轻轻碰了碰对方的手背,“回来就好,好好养伤。”
不忍苛责。
“那个,沈哥有没有找到过一位黎警官?”
“就是他带我找到你的,他一切平安,有急事回了家乡,你放心。”
欧阳澄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因为太过疲倦,他很快又睡了过去。
沈阎一个人坐着,终于松懈下来,他很疲倦,却舍不得合不上眼。
欧阳澄不在自己视线之内这种事,他一刻也不想再经历。
…
挣钱,过自己的日子,怎么痛快怎么来,唐驭他从来没有为了什么事而纠结过。
但是欧阳越那天的那句话,还是让他陷入了一瞬的纠结。
“我是做了很多缺德事,但是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你啊阿驭…”
后来欧阳越又说,“可不可以对我好一点…就一点就可以了…”
他当时冲他冷笑,脱口而出,的就是“你配?”
唐驭现在还记得,对方眼睛一瞬间光寂灭,呆滞地看了好久,才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然后点头。
对他好一点,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他从来没有遇到过那么听话的人。
他天生有信虐的倾向,只有欧阳澄熬了下来,还越虐越放得开,越能有极致愉快的感觉…
唐驭自己无意识地勾起了唇角,他不得不承认,对方这种皮厚实对他死心塌地贱到极致的姿态,磨到他都没有什么施虐的想法…
唐心兰请无数心理医生想治好的病,在这里窥见了曙光。
一个抖S,就是要一个抖M。
唐驭推开了扑进他怀里眉眼鲜嫩漂亮的男孩,“去简让那里拿支票,以后不用过来了。”
花了几分钟想那个人,然后回忆起过往的滋味了,就对怀里的不断讨好他的人没有什么欲望。
“唐总…我今晚可以…”
“抽到皮开肉绽可以吗?”唐驭问站在面前的男孩子。
男孩子抖了抖,然后点头。
“蜡烛烧化,还需要有蜡油…”唐驭笑容扩大,“我不会动你,在地下室里待着,没有光,不让你释放…几个小时,几天…全看我心情。”
男孩子面如土色地离开。
没用啊,他唐驭不得不承认,只有欧阳越扛得下来。
后来甚至还能在打开门看见光时,闭着眼把脸贴在他手心里,求…办!
…
欧阳澄给黎玉堂打了电话。
“我父亲已经入土为安。”黎玉堂的声音里,虽然还有悲痛,但是已经有了释然,“他给我留下遗书,知道我选择的职业危险,但是他为我骄傲,他希望我以后的人生,能幸福、健康、快乐。”
“我父亲,他还想我道歉,他说对不起,和我爸之间经历了太多,他们好不容易在一起,所以,总是偏袒我爸一点。”黎玉堂在那边浅浅地笑出声,“他让我和我爸,好好生活,即使离开,他依然爱着我们。”
“你看,我其实就是他们爱情的象征,我叫黎玉堂,黎昱与靳唐…”
欧阳澄挂断了电话,他看着窗外,冰雪消融,难得有太阳,淡金色的雪,虚幻得像是做梦。
“看什么这么出神?”沈阎的声音响起。
35/42 首页 上一页 33 34 35 36 37 3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