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理性,理性到对自己残忍到了极点。
他不准自己崩溃,他强逼自己吃东西,睡觉,然后找欧阳澄。
见欧阳澄沉默,他抬手拉下青年的手,目光温柔,“没事,小澄,我已经在看病了,很快就会治好的。”
“看病?”
“嗯。”沈阎刘海垂在额头上,显得他整个人很孱弱柔和,“我知道,我生病了,所以我去看了医生。”
“会好的。”他说。
第一百零五章 你要骂骂他
事到如今,还是他沈哥在安慰他。
欧阳澄吻上他的指节,“怎么不和我说?”
风很柔,把瞳孔都镀成了淡金色。
沈阎微微眯眼,“怕你担心,小澄,你为我已经做得够多了。”
“哪啊…”欧阳澄眼眶湿润,“我都还没让你幸福呢。”
沈阎有点害羞,他已经很幸福了,“你本来想过的就是潇洒肆意的生活,本来不用去参与商场的尔虞我诈,不用去和你父亲反目…”
“也就不用去做这么危险的事,不会受伤对吗?”欧阳澄微笑着问,他其实是有些生气的,但是他舍不得。
沈阎沉默了。
“哎,你还把我当小孩啊,沈哥,我是一个成年人,我也想保护你啊,虽然我志不在多么大的事业,但是总是要做些事的。”欧阳澄的怀抱很温暖,他包裹着沈阎,“那只是意外,沈哥,人这一辈子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的,我会生病,会受伤…不可能每一次你都把它归咎在你的身上,你心疼我,但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疼你啊。”
“我知道。”沈阎抿了抿唇,微微低头,像是做错事了的模样,“我知道这样想不对,不应该,所以我去看心理医生,我想在你发现之前,自己把自己治好…”
欧阳澄叹了口气,他从床上下来,蹲在床边,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对方,“沈哥,又错了啊。”
沈阎无措。
“如果,发生了事情,我不想让你担心,就不告诉你,独自承担,你会气恼吗?”
沈阎睫毛垂下,点头。
“你怎么就相信我,我能把我们经营得很好呢…”欧阳澄在叹息。
“不是的…”
“沈哥,你又不是铁人,怎么可能,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抗下。”欧阳澄握住他的手,腕骨分明,清朗姣好,就是太瘦了,“还有,这事不是你的不对,任何人都会有心理问题,这不是你的错,沈哥。”
眼睛底下,是暗影,他抿紧唇,清瘦的锁骨上还有刚才恩爱留下的痕迹,“我已经,很努力地去面对生活,你不在的那七天,我反复问过自己,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发生这些事,小澄…”沈阎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按了按额角,“我不想怨天尤人,不想无病呻.吟,可是找不到你的时候,我突然就觉得太累太累了,好像我怎么坚持,都不会有好的结果…”
欧阳澄拿起他的手放在脸颊处,“沈哥,没事,命运这种东西,我们早晚会把它草哭,去他妈傻!逼玩意,我连重生这种事都遇上了,怎么不会有好结果,我们会白头偕老的。”
沈阎笑了,对方像逗小孩一样,“怎么还说上脏话了。”
“你要骂骂他,他才会开窍。”
…
“你要辞职?”安嘉看着他面前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玩打火机的欧阳澄,“什么都不做?”
“我不是在公司有股份嘛,每年的分红够我过得很好了,你看看,为了这次生意,我命都差点丢在国外了,不干了。”
安嘉眯着眼看他,他把梁氏和他和欧阳澄办的公司合在了一起,事业正在蒸蒸日上,也是正忙的时候,对方就想隐退了。
“股份我收回,想躺着有钱花,做梦。”
欧阳澄扯了扯唇角,“安嘉,你这人心忒黑了吧。”
安嘉没搭理他,“再干三年。”
“不成。”欧阳澄看着好说话,只是表面好说话而已,“这次的事把我沈哥吓得不清,安嘉,梁叔也有抑郁症,医生已经告诉我,他有轻度抑郁,你知道这事有多严重,我没有你瞎折腾的功夫。”
安嘉的神色陡然变得冰冷,他刚下说什么,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进来一个穿着卡其色风衣的男人,漂亮到了极点,金色的卷发扎在脑后,眼睛是湛蓝色的,一举手一投足,优雅贵气。
“什么抑郁?”他把手上饭盒放在安嘉面前,直接就坐在安嘉老板椅的扶手旁边,眉眼带着笑,一只手搭在按揭的肩膀上,“欧阳是吧。”
“…”他不怕安嘉,但是他有些怕梁川,这个漂亮无害,一身病痛的男人。
“嗯。”
“不要叫我梁叔,我家小嘉会吃醋的。”
“梁先生。”
“我抑郁已经好了,我们之间,倒也折腾,但是,你是小嘉的朋友,不要戳他痛楚。”
安嘉垂眼挑眉,撇着唇点了点头。
“…”怎么办,他好想要他沈哥。
“对不起,安嘉。”
梁川扬唇,精致的眉眼赛过了一季的春光,“我过几天要去旅游,你又辞职,小嘉不高兴不平衡,欧阳,你多理解理解,辞职的事我准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大的火气。
“谢谢梁先生了啊。”
安嘉神色尴尬,耳朵有些红。
欧阳澄起身离开时,听到两个人的对话。
“知道我不高兴,梁叔你还去?”
“那不是在那里又演唱会嘛,错过了还要等好久。”
“你还追男团?”
“年轻的小伙子,看着格外有朝气啊…唔…”
欧阳澄回头,梁川已经跨坐在安嘉身上,被扣着后脑勺,在接吻。
金色的卷发发尾,在光影里晃成了好看的弧度。
欧阳澄吃味,他还没有和沈阎这样在办公室里亲过,一定要找机会试一试。
…
唐驭疯狂赛车回来,有人给他披上外套,点上香烟,天刚破晓,仿佛是被那点猩红给撕裂开的。
“越先生打电话过来,他学会做糖醋排骨,问您今晚要回去吗?”简让问。
“真去学了?”
简让点头,“每节课都到的,也跟着师傅认真地坐,昨天做了个生日蛋糕,模样虽然丑,但还是能看。”简让掏出手机,把那张丑到没眼看的蛋糕照片给他看。
唐驭只瞟了一眼,眉头锁得更紧。
简让收回手机,“他怕您还在生气,就发到我这里,让我在您心情好的时候同您说,他这个人,糟糕到骨子里,一无所有,一无是处,只有一颗真心捧给了您,他可以慢慢改,慢慢学,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嫌弃他,给他点时间。”
简让只是平铺直叙地陈述,这样的台词,他也能像报告工作那样告诉唐驭。
“生气?”唐驭抽了下烟,他确实在生气,不过气的是他自己,居然让这样一个人,成为了他不一样的存在。
第一百零六章 读完,再来同我谈其他
“简助理,你觉得我算一个好人吗?”唐驭笑完生气二字后,突发兴起地问跟了他很多年的助理。
简让诧异了一阵,半晌,才思量着说:“您是一个成功的商人。”
答非所问。
唐驭瞅了他一眼,他并不需要简让的答案,只是在手里的烟燃尽后,带着点似是而非的笑意说,什么锅配什么盖。
“告诉他,回去。”
“好。”
…
一个人要从好人堕落成一个废人,可能不过一个星期,更甚者一天,就可以达成。
可是一个废人要想变成一个好人,可能几年,可能一辈子都达不成。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祖宗的话,是有道理的。
欧阳越废而自知,如果不是牢狱之灾,如果不是意识到自己有所谓糟糕到了极点的上辈子,他压根没想着过改变自己。
从他出生那一刻,欧阳家就教给他,当一个废物就好了,烂人也可以,只要不出格,不想着去争家产,他可以富足快乐地过完一生。
事实上欧阳澄也这样想过,不过他是欧阳靖的亲儿子,他遇上了沈阎。
欧阳越知道唐驭鄙夷自己,色!欲熏心,卑贱无能,除了撅起屁股求他,什么都不会。
他其实聪明的,当唐驭对他有这些要求后,就知道这其实是一个转机,一个他可以配在对方身边一辈子的转机。
可是等欧阳越想要去落实后,他才知道,要想做好一件事,难。
哪怕只是当一个超市的收银员。站一天很累,被顾客刁难很难,去找东西很难…
所以他报了一个厨师班,觉得自己以后说不定能开一个饭馆,还能养好唐驭的胃。
他太天真。
坚持几天下来,手不是被烫到就是被刀切被油贱,散漫习惯的人,其实常常听得泪眼婆娑。
可是他想起唐驭离开的那个夜晚…
他又咬牙坚持下来。
做出了一个奇丑无比的蛋糕,学会了糖醋排骨。
唐驭对他好吗?
比他身边的人对他好。
这是事实。
他跟着唐驭时,尽管对方在那方面的要求很变态,但是所有的事情,在开始之前,已经说得一清二楚,而且,该给他钱财,一分也没有少。
后来吧,进了监狱,酒肉朋友,亲人,没有一个人管他,还是唐驭管了他。
他众叛亲离,比起上辈子,唯一好一点的事,他有唐驭。
不可能放弃的,哪怕这段关系,到死都可能不对等,甚至随时面临抛弃。
他无处可去,无人可依。
欧阳越是想做所有的菜的,但是除了糖醋排骨外,所有的都难以下咽,唐驭这种商人,胃普遍都不好,所以他还是让煮饭阿姨来做了其它菜。
等人的时间很漫长,欧阳越尝试着跟着阿姨做家务,所以等唐驭回来时,就看见对方正蹲着擦茶几。
头发是黑色的,耳钉早就没了,是有几分纯良的模样。
听到门开始,揪着抹布转身,有些手足无措。
“阿驭,你回来了…”
唐驭脱下西装外套,随意丢在沙发上,“家务有阿姨做。”
欧阳越眼睛晶亮,“我随便做一下。”
唐驭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尽做无用之事。”
欧阳越抿唇,低下头,神色尴尬。
唐驭没管他,坐上了桌,那盘糖醋排骨卖相不佳,唐驭夹了一筷,神色寡淡地吃下去,欧阳越期盼地望着他。
“怎么样…”他实在是太需要一份认可了。
唐驭挑眉,夹了另外的菜,“你觉得呢?”
欧阳越愣了愣,他咬了咬筷子,他知道肉柴了,也有些甜得过分。
欧阳越大口大口地吃着饭,他只夹那盘排骨,好像吃得快,他就来不及难过。
唐驭饭桌上不喜欢说话,于是他就憋着,憋到眼眶有些红。
“明天回去读书。”
欧阳越愣愣地看着他。
唐驭点燃了一根香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毕业了吗?”
“没…”还没读完,就进了监狱。
“读完,再来同我谈其他。”
…
电视里的新闻,老牌企业欧阳家破产,各种贪污受贿罪名压下来,欧阳靖还要进监狱,结果在抓捕当天,突发心脏病进了医院。
派人来找欧阳澄,想见最后一面。
沈阎并不想让他们见面,但是那人毕竟是欧阳澄的父亲。
沈阎撑着额角想事情的时候,传来敲门声,他说了声进。
然后抬起头,就看到穿着风衣个高腿上的青年走了进来,顶着一头金色的短卷发,要是颜色是棕色的话,就是活脱脱的一只泰迪。
沈阎怔愣间,青年已经斜坐在他的办公桌上,两条长腿伸着,“沈哥,好看吗?”
像只求偶的公孔雀。
不过欧阳澄的模样一直是上等的,这样的头发和发色,甚至肤白五官英俊,还是耀眼好看。
“怎么想到染发了啊…”
“今天看到梁先生金色的发色挺好看的,闲着没事就去染了个,也给沈哥换换心情,免得看厌了。”欧阳澄笑了,桃花眼里,熠熠生辉,全是蛊惑,“沈哥现在可是京安数一数二的霸总,不知道多少莺莺燕燕盯着呢,你看看,新招的职员里,多少男的女的。”
“…”对方的金发有些炫目得让他睁不开眼睛,他有些失神,唇微张着,可以看见那一点白和嫩红,“职员…不都是男的和女的吗?”
欧阳澄最喜他沈哥呆滞的模样,好看,招人疼,没有那么多心事。
于是他双手捧起对方的脸。
原来他沈哥的脸这般小,从浓密青黑的眉,到抖啊抖的眼睫毛,还有常被他亲到红肿的唇…
痒…
拇指揉按着脸颊,“我是说沈哥男女通吃,我怎么都不放心。”
垂下眼睫毛,从脖颈处开始蔓延起可口的薄红。
“哪里有男女通吃…被你吃得死死的…”
欧阳澄闷笑出声,他低头,“沈哥好乖啊,你还没说我新发型好不好看…”
“挺好看的,就是…”
“就是什么?”
“阳光下有些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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