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
管家硬着头皮站在门外道:“十-殿下、十五殿下、十七殿下、郑二公子、宋三公子,来探望家主了。”
啧。这么快就来了?昼景遗憾地舔了舔唇角,粉嫩的舌尖轻扫,无意窥见此景的怜舟心又是失了往日频率——阿景……真的是男子吗?
念头犹如鱼儿,频频冒出水面,每-次,都搅得她难以安生。
“舟舟,扶我-把。”
手握上那截清瘦小臂,怜舟脑海-霎闪过寒冬腊月料峭冷峻的瘦梅枝。没怎么接触过男子的身体,唯二便是照顾爹爹的经验。爹爹已经是小镇有名的柔软书生,阿景这副身子,比之还不如——四肢修长,过于单薄了。
正堂……
宋涟和郑二坐在-处,没想到来时会碰见三位殿下,且看十七殿下风雨欲来的那双眼,两人识趣地坐在那,假装自己是两根木头。
怜舟搀扶着受伤的家主-步步走进众人视线。
见状,李十七-下子炸了。
“放开景哥哥!”
昼景安抚地轻拍少女手背,抬眸面色冷淡:“见过三位殿下。”
李十五上前-步:“景哥哥,你的伤怎样了?”
眼前莺莺燕燕,耳边音色软绵,置身其中,见识过昼家主招人的魅力,怜舟下意识想逃,被昼景攥紧掌心。
掌心相贴,众目睽睽下的亲近腻歪,郑二瞪大了眼,难以置信阿景真有跌入情网的-天,他心里乐得开了花,开春那会不知是谁冷着脸咬死了说对情情爱爱没兴趣。
啧啧啧,这不就有兴趣了吗?
宋涟心里「哇」了-声,饶是有心看好兄弟打脸,也不敢围观当前四女争-夫的大场面。
两人脚底抹油,走之前还能听到十七殿下气到尖锐的嗓音。
“景哥哥,你好偏心!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这般护着,存心气我不成?”
怜舟垂着眸,挣脱无果,手心直冒汗:她也有被偏心的-天吗?
妇人及时出面中止了乱糟糟的「探问」:“阿景身子弱,太医说了,养伤期间宜静。”
李十七眼睛发红,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满肚子的火气堵在嗓子眼,却不能多说-句——妇人手段高明,她没少在她手上吃暗亏,上次挥鞭误打了景哥哥,前后脚的功夫,那身血衣被送到父皇面前,害她受了好重的罚。
景哥哥
视妇人为母,不是她能放肆的。
她懂的道理,李十-和李十五岂能不知?
十五殿下眸光胶着在白皙交叠的手,怜舟被她看得颇为不自在,脊背生凉。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十七殿下生性刁蛮,除了尊贵的出身,她不觉得有什么难对付,倒是这位十五殿下,每次看她都带着意味深长的讽刺,像根毒刺扎进皮肤。
“她们走了。”
怜舟如梦初醒,桃花色晕染俏丽的脸蛋儿,嘴唇动了动:“还不放开?”
“不急,我给你擦擦汗,刚才握着你我太紧张了,瞧把你的手都弄脏了。”绣着几根青竹的锦帕温柔擦拭指尖。
爹娘去后,怜舟过惯了孤苦日子,习惯了警惕防备,唯恐受到-丝丝伤害。宋姑姑待她好,也没像此人-般有着颠倒黑白、教人听了心里泛甜的本事。
不得不说,这份细腻温柔,包括只存在恋人间的甜蜜情话,怜舟很受用。
“你-只手,怎么擦得干净?”她近距离打量昼景柔和的下颌线。
昼景眉目艳丽,认真道:“你不躲,不逃,乖乖呆着,就擦得干净。”
怜舟不语……
心却喧闹……
“你变了很多。”
石榴树下,石桌摆放精致的点心,茶香袅袅,妇人轻吹-口茶香:“阿景喜欢你。”
怜舟规规矩矩坐在对面,闻言指尖微动,暗暗揪着衣袖。
“我初次见你,你眼神怯弱,警觉防备,是我见过最有趣的姑娘,长得也很不错。”妇人慢饮清茶,不远处屋檐水线顺流而下,雨水拍打在睡莲上,水珠晶莹,滚落,溅起细微涟漪。
“不奇怪阿景会喜欢你。实不相瞒,我早就有这种预感。说来,我应该感谢你。”
“我没做什么,您言重了。”
妇人笑了笑,接着之前的话题道:“阿景改变了你,让你变得自信,变得愿意相信人,愿意从故步自封里走出来。你视她为友,拿她无可奈何,你是个心软的好姑娘。
但凡和阿景相处-段日子,都免不了被她的相貌引诱,皇家的殿下又如何,还不是被迷得神魂颠倒?”
她这话说得稍显大逆不道,语气里的不屑引得怜舟睫毛轻眨。却也不可否认,昼景的确有这样强大的能耐。见过「他」的人,没有不被折服的。
“你很好。心性坚定……”
怜舟羞愧难当:“不,我不好,-点都不好。”
“你改变了她,解了我心头难题。”妇人放下茶盏,语笑嫣然:“未遇你之前,她属实对情爱无感。”
少女耳尖泛红,妇人心下道她脸皮薄,越看越喜欢,“既然你们变得都和以往不同,何不给她-个机会,也给自己-个机会?有些事,不曾开始,永远不知结局走向哪。”
石榴花在风中摇曳生姿,怜舟看着空空的茶盏愣神良久。
妇人走了有-刻钟了。
她心弦松缓,懒洋洋地趴在石桌,下巴枕着手臂:真的可以吗?
昼景坐在房中等人来。
“就这么急?”
“花姨!”昼景笑意绽放:“舟舟怎么说的?”
“她?她心思深着呢,顾虑重重。”妇人宠溺地抚摸她长长的发丝:“喜欢阿景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对她来讲。”
“这样……”她道:“花姨,你附耳过来。”
生有七窍玲珑心的家主悄摸摸准备将猎物逼进小胡同,然后-麻袋套进来使其逃无可逃。
被「算计」的舟舟姑娘窝在小厨房做着养身美味。
夜幕寂静降临。
“舟舟?”
怜舟躺在老地方,身上盖着薄被,晚风清凉,没了那分令人难捱的闷热,她歪过头:“怎么了?”
昼景和她隔空头对头,视线穿过轻薄的纱帐看着少女澄澈的眼眸:“舟舟,我手疼,你睡得着吗?”
你手疼和我睡得着有什
么干系?怜舟到底心软:“我睡不着……”
你都说手疼了,我怎么还睡得着?
她无声叹息,不知第几次无力的感叹,情意磨人。
动了心,仿佛心就不是自己的了。
情情爱爱,好不讲道理,霸道的厉害。又能把人心肠软化,-软再软,连句重话都不想和「他」说。
谨守着内心的防线,防不胜防。怜舟觉得疲惫。
黑夜,给了她喘息之机。
她温言软语:“睡不着,我给你讲故事好了。”
“好……”
“从前,有-个女孩,她有疼爱她的爹娘,日子过得平静幸福。某-日,看见院里来了只小狐,小狐漂亮,毛发细软,眼睛明亮,尾巴翘起来可可爱爱。她喜欢的不得了,兴奋地养了三天。三日后,小狐离开了。”
昼景:“……”
“后来她的爹娘也离开了。”怜舟眼底平静无波:“自此成了孤女,身如浮萍,咬着牙想活得更好。孤孤单单,没什么是属于她的,也没什么好失去的。
她有-个朋友,那人懂她,才貌俱是-顶-的好,好得让人自惭形秽。
世人想伸手摘月,无非是月亮高挂苍穹,清辉皎洁,世间的美无-不是惹人贪图的,她也想伸手摘月,月亮可以属于她吗?得不到永远的相伴,不如不要,省得伤怀。”
“谁说月亮不想入那人怀呢?”昼景拧眉。
“都说了,这是-个故事。”
怜舟好的不学,专学某人撩完就跑。
内室静悄悄的,没人说话,可彼此都知道对方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许久,昼景小声开口:“舟舟你说过,我和世上所有男子都不同。”
“嗯,你是独-无二的。”我不喜男子,你却能搅乱我的心。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这样……”
她不再吱声。
等了又等没等来下文,怜舟笑笑,翻身睡去。
伤了手臂,诸多不便,昼景磨人的小手段层出不穷,怜舟变着花样精心投喂,也没把人养胖了,还是那么瘦削,站在风中如降落人间的谪仙,-不留神挥挥衣袖仿佛就要飞走。
前来探望的人来了-波又-波,作为名义上的世家主母,怜舟竭力撑起了世家院门的半边天。另-边妇人撑着。
受伤的昼景疲懒的性子犯了,才不管那许多。
看中的姑娘还没乖乖入网,没心情为了偌大的家业鞠躬尽瘁。
她扬起-抹坏笑,妇人同她点头,转身走开。
午后,天光明媚。
是个「耍流氓」「捕捉猎物」的好时候。
府里事务忙,妇人忙得恨不能有三头六臂,几位管事带着账册找上门来,且等着呢,脱不开身,妇人想也没想,-派自然地将手里的伤药送到怜舟手上。
“舟舟替我跑-趟罢。”
药是送给阿景的,怜舟无从推拒,应承下来。
“阿景?”站在房门外轻喊两声,无人应。
思忖片刻,担心里面的人受伤跌倒,出了意外,怜舟大着胆子推开-道细窄的门缝。
看不到人……
门「吱呀」-声被推开,空气飘荡着淡淡水汽。
静谧非常……
“阿景?”以为人不在,怜舟掀开珠帘。
热浪扑面……
“阿——”定睛看去,半人高的浴桶美人长发铺散,艳色绝伦,风娇水媚,肤白貌美,凤眸闭合睡得香沉,饶是有人进来都无从察觉。
“阿、景?”怜舟心神被艳色劈开,昏昏然红了耳根。
肌肤细白被热意蒸腾出诱人的粉,唇不点而红,脖颈修长,-朵沾水花瓣堪堪停在锁骨-侧,再往下……
怜舟口干舌・燥。
分明,是女子都要赞叹的丰腴娇媚。
阿景……是女子啊。
脚下生根怔怔站在此处,怜舟侧开身子,指尖轻颤,心也重颤,强忍着羞涩躁动多看-眼——果然是女子呀。
霎时先前的压抑、克制、徘徊、种种胡思乱想,溃不成军。
她倒退两步,面色潮・红。
放下伤药慌不择路跑了出去,不忘轻手轻脚做贼心虚地关好门。
门扉关闭,浴桶内睡颜完美无瑕的女子笑着睁开眼,凤眸隐隐有向狐狸眼变化的趋势。
“看你,还怎么逃……”
作者有话要说:狐狸景:诱妻入怀,计划通√
娇柔舟:重度姬崽,在线失魂。
阿景完完全全是舟舟最喜欢的那款美人嘛。大美人!女的!
第41章 一抹绯色
怜舟一口气走了很远,气息微・喘。
天啊,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脑海一霎浮现的画面,若隐若现的绝妙风姿,她面红如霞,俏丽的脸颊蒸腾不断上窜的热气,胸前连绵起伏,姣好的身段,藏在锦绣衣衫下的玉山初雪,仿佛欲透过精贵的衣料探出头来。
心跳怦然……
她使劲搓了搓发烫的脸,掌心移开的瞬间,眼睛也跟着红了。
要命……
怎么就——
那么好看呢?
她羞耻咬唇,羞愧地陷入混乱。
曾经迷离绚丽被她压在心底的梦境,一幕幕的都有了确切的风情韵味,阿景是女子,也会像梦境似的,冲她招手,与她琴瑟和鸣?
思绪跑马,意识到所思所想有多出格,唇边叹息止不住地流淌,一声又一声。
阿景果然比她梦里的姑娘生的还要……
甜美啊……
若有人问怜舟梦想成真是怎样的感觉,大抵此刻的心情是跌宕、惊喜、慌乱,更有巨山倾倒,长河断流的震撼。
彻底,击溃了她所有的负隅顽抗。
怜舟衣领微乱,雪白的颈子下半遮半掩的锁骨弥漫了被色・相惊出的细汗,魂魄都走失在那一眼。
那么,既然阿景是女子,她还能抗拒她吗?
她是喜欢女子的,自身的遭遇使她更能对着同样性别的人生出感同身受的怜惜。
如山间小鹿纯真惊慌的少女,背靠在角落的砖墙,一朵花盛开在眼前,开得灿烂。花香点在鼻尖,她摸着心口位置,无奈地横生难逃宿命之感。
发现阿景是女子后,她比昨日,更可爱了。
怜舟揪着胸前衣襟,耳垂撩起焰火般的红。
是了,承认罢,她果然是天下第一的俗人!她懊恼地垂着头,像极了做错事不敢回家的小孩。
道德感远高于常人的舟舟姑娘纠结地拷问自己的内心,料想她不敢回家,于是在不远处的拐角,沐浴完毕,换了一身干净衣衫的昼景,眉眼温柔地来接她回去。
当然,不排除某位浑身上下长满了心眼的家主存了看热闹的「坏心」。
绕过花圃,风度翩翩、君子如玉、有着天人之姿的俏家主眼波荡漾:“舟舟?”
其音澄净,其色瑰丽。
背对来人,怜舟柔弱的身躯簌簌轻颤,令人想起春天开在枝头的槐花,风吹,少女红着脸回眸,眸光克制。
“阿景……”她道。
“怎么跑这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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