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说来话长,所以我不太想说。”离庸对四尾回归当然非常开心,但回归的方式太逊了,先是被王赤城说得入了魔,后破魔清醒虽然是依靠他自己的意志,但……简直不提也罢。
他从此以后,都不想再提起王炳这个人了。
风月话本里说得好,想要忘记一段感情就要投入一段新的感情,同理报恩亦然。想想要向程大人报恩,离庸觉得自己已经快忘记王炳长啥样了。
太毒了,这份恩估计他这辈子都报不成功的。
“啊?”陶醉一脸懵逼,“可你现在这样,作为你的朋友,我很担心。”
离庸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没事,等我想开就好了。”
陶醉:“……那你万一想不开呢?”
离庸闻言,直接将头埋在了石桌上,太惨了,他的狐生也太惨了吧。
这样的离庸他还从未见过,陶醉伸手拍了拍妖,建议道:“我最近新得了两坛竹间酿,要不要喝酒?”
“我最近不太想喝酒。”喝酒的话,他的狐尾恢复会变慢的,丑拒。
陶醉:完了完了,好友这次恐怕真是受了大刺激,要不要问问程兄发生了什么?
然而此刻的程县令,正在帮小阿从推磨磨绿豆和大米,起因是他昨日吃着红烧鸡块面,忽然就想吃大排档的炒米粉了。
江南少有吃米粉的,汤溪更是没有卖现成米粉的店铺,幸好阿从什么都会做,既然要做米粉,顺便也做点绿豆粉丝,正好可以做个粉丝凉菜。
做米粉的工序其实称得上复杂,米和绿豆都是昨日就泡上的,这会儿磨成浆,还要过滤沉淀,反复几次,还要晒干成粉,才能进一步制作。
“你这吃的也太精细了,何必呢,全鱼宴它不香吗?”
程县令单手推着磨,神情非常之轻松:“你懂什么,人为了吃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居然还挺骄傲。
猫猫有些好奇地往石磨里添绿豆:“你们文人还真挺会吃,不过阿从为了开业都这么忙了,你居然也忍心?”
“所以这不是在自己动手嘛,所谓‘碾破绿豆,撒成银缕’,后续的准备工作就拜托你啦,潘牢头。”
潘小安:本喵要回京城!!
不过猫猫的气一向来得快去得快,很快他就又往程酸酸面前凑:“你最近怎么看着这么形单影只啊?衙门不忙吗?”
“……你真该跟不弃一块儿去多读点书,形单影只是这么用的吗?还有你才回来几个时辰,就最近了?”
猫猫气嘟嘟地兜了一勺子的绿豆塞进石磨里:“可你把离庸家房子都给烧了,好家伙,怎么烧的,能具体展开一下吗?”
“不行哦。”而且哪里是他要烧的,是因为结界破碎,打得整个院子都烂了,以免被人怀疑,所以离庸才一把火把院子给烧了。
“扫兴,早知道婺州有这大场面看,本喵就早点回来了。”猫猫遗憾地叹了口气,又道,“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见到骚狐狸,总觉得他身上的气势强了好多,是我的错觉吗?”
金华猫的嗅觉果然灵敏异常,连陶醉都没察觉到的事情,潘小安居然模模糊糊感知到了。
“不是哦,所以下次你别再提这茬了。”
潘猫猫却不以为然:“本喵才不怕他,再说还有黑大人在,他也不敢对我怎么样。”所谓仗势欺人,猫猫如是也,“说来,黑大人呢?”
对哦,难怪他觉得县衙少了点什么,黑大人不在啊。
程晋推磨的力气一滞,黑鹿鹿估计……又不知道在哪自闭了吧。
庆恒这崽种对他说那番话,摆明了就是对黑鹿鹿的“攻心计”。当初庆恒摆出条件,诱惑陈历做出放弃白鹿鹿的选择,而现在又摆出同样的选择来恶心人,是瞧不起他还是瞧不起黑鹿鹿呢?!
啊呸,个老不死的东西!
“你怎么不说话?”
“突然想到了一个恶心的东西,在想有什么驱邪辟祸的法子。”程县令随口回了句。
“……驱邪避祸,你不会要把自己驱走吧?”猫猫脱口而出道。
程晋这下完全停下了推磨的手,露出了一个相当核善的微笑:“潘小安,你才回来,其实本官不想打你的。”
潘猫猫:危.jpg。
揍完不听话的小猫妖,又把泡好的绿豆和大米都处理好,程晋才回房睡觉,只不过入睡前,他还是有些担心黑鹿鹿,不会真想不通,不回汤溪衙门了吧?
带着这样的忧虑,程晋渐渐进入了睡眠。
然而第二日一早,程晋就在后院的小饭桌上,见到了默默吃阳春面的黑鹿鹿。
好像黑鹿鹿每次自闭不开心,就会吃阳春面哎。
“阿从,我也想吃阳春面,要卧两个荷包蛋!”
阿从随即应了一声,很快就端出了一个海碗,里头不仅卧了两个荷包蛋,还放了笋丝和干烧虾仁,一大早吃这么丰盛,简直罪恶罪恶。
“师爷要来两个虾子吗?”程晋尝了一下,虾子软弹鲜甜,应该是阿从一早去集市买来现做的。
黑山默默拨开面碗里的面,露出下面的酱烧大排。
程晋:可恶,本官也想吃酱烧大排,一大早吃大荤,太罪恶了!
程县令默默把虾子又送回了自己碗里,然后恨恨地吃了一口面,这才心情平复地开口:“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黑山在外转了四天,心情不仅没好,甚至还变差了,走着走着,就坐到了饭桌上,跟阿从要了碗阳春面。
味道一如既往的好,程亦安却变得聒噪了许多。
……是在担心他吗?
黑山隐下眸中深思,其实这实没必要,程亦安有这心绪担心他,不如担心担心他自己。他好歹也是神兽,而程亦安不仅是人,还没有来生。
“其实,你没必要拒绝他,本座不会怪罪你的。”相比较陈历的“背叛”,黑山竟奇异地觉得程亦安答应了庆恒,他心里会更开心一些。
果然就是钻牛角尖了。
“本官为什么要答应他?答应他有什么好处?”
黑山试图讲道理:“他本就是本座的仇人,你答应他,他就不会对付你了。”
为什么黑鹿鹿跟着他这么久,还是这么纯洁善良?是他的影响力还不够吗?程晋把嘴里的虾子咽下去,才道:“师爷,你居然相信庆恒口中的话?你忘了陈历怎么没的了吗?”
黑山一听,完全愣住了。
“卸磨杀驴,他的拿手好戏,我是疯了才会答应他,不仅把你推给他,还跟自己的良心过不去,讲道理,他才是反派,你在本官身边,那叫如虎添翼!”程晋敲了敲碗,郑重道,“如果我答应他,以你的性子,肯定会走,对不对?”
黑山愣愣地点头。
“你也肯定不会再关注衙门的事,因为你觉得离庸可以很好地保护本官,对不对?”
黑山又点头。
“你甚至还会专心致志去找庆恒报仇,对不对?”
黑山再次点头。
程晋见此,目光直接看向黑鹿鹿的眼睛:“然后庆恒就会跑来对付我,到时候汤溪衙门上下全灭,你回来一看,什么心情?”
第194章 开业
什么心情?黑山光听描述, 手里的筷子就化作了齑粉。
“哎哎哎,大排阳春面是无辜的!师爷你收收气势,再不收阿从特意给你开的小灶可就要没了!”
程县令一声吼, 险险把酱烧大排抢救下来,可即便黑山此刻收了爆发的气势,眼中仍然翻滚着汹涌的怒意:“他怎么敢!”
“师爷,我们做个约定吧。”哎,黑鹿鹿还是太正直, 程县令简直操碎了老妈子心。
“什么约定?”
“以后不论庆恒跟你说什么,你第一时间都不要轻易下结论,如果实在心中动摇, 就想想你我今日的谈话,如何?”程晋说完,从桌上的筷筒里新拔了一双木筷递过去。
黑山低头看着递到自己手边的木筷,并没有第一时间应下, 反而是问了一个问题:“当时那样的情境下, 你居然就想了这么多?”
诶?这想得多吗?
但思及当时黑鹿鹿简直要哭出来的表情,程县令决定措辞委婉些:“其实如果没有这些,我也不会答应。”
“为什么?”
“唇亡齿寒的道理,相信师爷也听过吧?”程晋又递了递筷子,见黑鹿鹿接过, 他才继续道,“虽然我不知道庆恒千方百计图谋你为了什么,但想来不是什么好事, 为了眼前的一点安宁就巴巴地答应, 那届时大难临头, 又该如何自处?”
说到底, 程晋活得很清醒,清醒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但却可以让人活得更长一些。
“我答应你。”
程晋眨了眨眼睛:“嗯?”
“约定,本座会遵守这个约定。”黑山再次重复了一遍。
“好,那就说定了。”程晋说完,觉得不保险,又补充道,“对付这种不说人话的东西其实很简单,不要让他掌握谈话的主动权。”
黑鹿鹿这个正直的性格,太容易被人带着跑了。
黑山:“……你的眼神,可以不用这么担忧。”
“好的呢。”程晋立刻收回眼神,继续吃面工程。
其实当时面对庆恒的威逼利诱,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去反驳,并不是因为在权衡利弊,而是……他在犹豫要不要“演一场戏”。
既然庆恒想看到他“放弃”黑鹿鹿,那么他就顺着对方演下去,刚好他还能和黑鹿鹿里应外合,说不定还真能抓住庆恒的把柄,毕竟庆恒这狗东西太烦了,如果能一步到位搞定了,真是一件极好的事。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程晋眼睛的余光看到了真情实感在动摇的黑鹿鹿。
当时一刹那,他就被打醒了。
指望黑鹿鹿的演技能骗过庆恒?那还不如期待小猫猫报恩成功来得有希望。
当时他心中一下就明朗了起来,黑鹿鹿是神兽天鹿,阴谋诡计根本不适合对方,而他将对方视为挚友,也是因为对方在经历过一系列磨难后,依旧澄澈的赤子之心。
离庸尚且沉湎于过去,数百年跨不过心中的坎,但黑鹿鹿在经历过那样的背叛和镇压后,虽然表现出黑化自闭,却从没有过任何要堕落入魔的征兆。
说实话,程晋是非常佩服对方的,说不定最后能够战胜庆恒将其斩杀的,也是黑鹿鹿这份纯挚呢。
当初说着建立血契要带他看什么人间黑暗,现在不仅血契没了,还这么真情实感地替他担心,程晋真的就……蛮担心黑鹿鹿以后还会被人骗的。
“你在想什么恶心的东西?”
程县令当即矢口否认:“哪有,我不过就是在想米粉什么时候做好罢了,就好想吃炒米粉啊。”
黑山直觉对方没说真话,但他也不是第一天认识程亦安了,倒没跟人较真,反而是环视了一圈院子,指着水井边的几个大盆道:“就是那个?”
“对的对的,等下吃完我还得去换个水。”说着,程晋还解释了一遍制作的过程。
“祛除杂质?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趁着阿从不在,黑山随手一挥,米粉瞬间脱离水分和杂质聚拢在了半空中。
程县令:……艹,有法力真好:)。
托黑鹿鹿法力的福,程晋晚间就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炒米粉,米粉在锅气的引导下变得鲜香味美,再配上金黄的鸡蛋和爽脆的豆芽,就连最近沉迷自闭、戒酒戒燥的离庸都多吃了半碗。
“阿从,再过两日,是不是酒楼就要开业了?”
阿从当即点头:“对的少爷,到时候大家都要一起来,我请大家吃饭!”
“哇,从老板大气!请问可以点全鱼宴吗?”卑微猫猫,在线提问。
阿从:“……不行。”
潘小安撇了撇嘴,倒也没有再张口:“那我要点鱼肉水饺,放心从老板,我会付钱的!”
“不用,还有不要叫我……那个从老板,我不是。”阿从羞窘得直想找条缝钻进去,“少爷还在呢!”
“哎,从老板你可以当我不存在的。”
阿从闻言跺了跺脚,脸蛋红得都能煎鸡蛋了:“少爷!”
“好了好了,不叫就是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去,谁都不许请假,听到没有?”
程大家长的发言,虽然没得到多少回应,但等到小地方酒楼开业,衙门里除了日常巡逻离不开的衙役,其余都去捧场了。
刚好旁边的离梦阁也重新开业,唱的新戏叫《女伶记》,俚俗的还有出双人的《骂鸭》,因是免费入场,还是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酒楼和戏园离得挺近,有些听完戏饿了,知道隔壁酒楼开业在搞促销,看到人来人往,就会走进去看一下。
而这一看,就坐下来掏钱吃饭了,毕竟那锅卤味实在是太香了。
酒楼的菜单,是阿从费了很多心思定下的,因为主厨只他一人,另外是招了两个帮厨,但只能做些切配和简单的蒸煮工作,所以为了上菜速度,菜单上有很大一部分菜肴都是提前准备着的半成品。
比如水饺,比如卤菜,比如炸串,比如各种饮品。
饮品这个概念,还是少爷跟他提的,说是男子出来下馆子,可以喝酒谈天,但多数女子不爱饮酒,喝茶又太过寡淡,所以专门做了个饮品菜单,除了女儿红梨花白之类的酒外,还有蜂蜜橘皮茶、糖蒸酥酪、杏子水之类的甜饮。
还因为考虑到食材的关系,所以阿从摒弃了腊味和菌子,因本地火腿过于有名,所以招牌菜一道腌笃鲜是跑不了的。除此之外,黄焖鸡和烤鱼也位列其中,还有道限量的羊肉煲,不过新鲜的羊肉不是每天都能遇到,所以做不做得看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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