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具体方位,那就好办多了。再则还有雷寨主“打头阵”,程晋决定一口气端了三大寨。
“杨将军,便是此处了。现在天黑,道路难寻,等天一亮,咱们便攻上山。”
杨参将颔首:“就按你说的办。”
就此扎营,程晋一日夜都没睡,刚眯了一会儿,就被猫猫给推醒了。
“醒醒,醒醒,你让我注意那妖道,他真的偷偷跑下山了!”
程晋顿时就清醒了,他披上外衣,由猫猫带着去追人。追了没一会儿,就看到山道上一个蓝衣老道,年纪虽大,行动却很是敏捷。
“怎么样,你要抓他吗?”
“抓!”
程晋和潘小安一前一后拦住老道,老道一见猫猫,就喝破他的身份:“老道当是什么妖物,竟是只小小的金华猫!”
后又对程晋开腔:“你一个人类,竟与妖类为伍,你不只羞吗?”
程晋找了根棍子就打将过去:“你是天王老子吗,管天管地还管我知不知羞?”
老道被匆忙间打了一下,立刻叫疼,他随后眼带怨毒,立刻掏出一物开始念动咒语,猫猫立刻暗道不好,刚要提醒,就见程晋居然早已将城隍副印印在了棍子上,两者相斥,顿时爆出了激烈的火光。
“是你坏了老道的好事!”
老道已有些后怕,这好像是地府正统的力量,他来汤溪只是将挣点钱而已,可不想得罪阴司:“你究竟是什么人?”
“本官汤溪县令,如今代受城隍副印,凡有人以异术伤人,本官皆能代为处置。”
淦,你不早说!
老道脸上有些急了:“可老道下手的人,不是什么无辜百姓,那是山贼!”
“合着你还有理了?你是官兵吗,还是正义使者,山贼有罪自有律法惩断,本官看你这可不是初犯的样子,除非你对天发誓,说你从未伤过一个无辜之人。”
老道:……不敢开腔.jpg。
很显然,老道这门“勾魂”生意不是头一遭了,只是这回不无辜,并不代表从前没做过亏心事。
“入了我汤溪境内,就得遵守我汤溪的规则,束手就擒,本官还能轻判你些。”
老道一听,便知道今天是走不脱这遭了,随即狠辣一笑:“好话你不听,你以为就凭这只三脚猫,能拦得住老道?这可都是你逼我的!”
“不好!快逃!是火药!”
城隍副印能镇一切邪祟力量,程晋在使用副印时,猫猫作为妖类,当然不敢近前。老道想来汤溪谋个生,也是掌握了火药的制作方法。
却没料到“出师未捷身先死”,这才刚刚玩了一把“勾魂”亮山门,就被城隍爷发现,他无奈半夜出逃,却没想到被个后生指着鼻子骂!
这份气,老道决计不能忍!
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县城隍,等出了汤溪,谅那城隍爷拿他没法子。
“去死吧!”
潘小安待的地方距离程晋太远了,又因为道士天然克制他,他根本救援不及,这天杀的大好报恩机会啊,难道就要眼看着溜走?
于是他喊得更大声了。
然而程晋一点儿也听不见,他在闻到火药味的时候,就已经向后奔跑,但身后浓烈的气味还是迅速包裹住了他,他就地一滚,躲在山石后头,剧烈的爆炸声响在他的背后。
这好在是古代的土火药,也是他跑得够快,要是现代的炸药,他这条小命大概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是他大意了。
“居然没死?”
接连的爆炸,程晋形容实在有些狼狈,他下意识掐了一下指尖好让自己镇定下来,却在下一刻,听到了一把熟悉的冰凉嗓音:
“你遇险了?”
该叫救命的时候就该叫救命啊,程县令喊得那叫一个痛快:“师爷,救命啊!”
下一刻,一阵黑雾从天而降,直接截住了爆炸的气浪。
猫猫这会儿终于冲了过来,它已经变作原形,浑身的毛都竖立着,然而……他已经迟了:啊啊啊,又没报恩成功!
半晌后,山道上的爆炸终于停止,老道智计尽出,如今已然黔驴技穷。
甚至,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你你你你是何方妖孽?”
这世间的大妖,无一不在深山老林里窝着,汤溪何时有了这样一位不可说的存在?
“你问本座?”
声音凉得,直接让老道的心凉了半截。
“大人,小道真的无意冒犯阁下,请阁下见谅,都是这个人,阁下若要问罪,就找这个人间县令吧。”
程晋拍了拍掌心的碎石,站起来道:“本官想,你弄错了一件事。”
黑鹿鹿带着一身凉意,也不知这趟楚中桃花江之行经历了什么,说出来的话格外威慑人:“本座乃汤溪县衙的师爷。”
大妖给普通凡人当师爷?这是什么异界奇谈?
老道直接吓瘫了,没有人告诉他啊,汤溪的水这么深!他要早知道,给他十个胆他都不敢来汤溪,不,他连江南都不敢来!
“本座这么介绍,有问题吗?”
程晋立刻摇头:“当然没有,师爷之位,一直为你留着。”
第32章 狡辩
这一唱一和, 直接让妖道的心凉透三分。
这年头,朝廷官员居然公然勾结大妖,这天底下究竟还有没有王法了?老道一脸灰败, 明白自己就是插上十双翅膀, 也飞不出汤溪这片天了。
“早这样多好, 大晚上打打杀杀,现在好了,公然袭击朝廷命官, 罪加一等。”
老道哭得好大声, 但你让他死?他根本不敢, 鬼知道这狗官在阴间有什么人脉, 万一他变成鬼后还要下十八层地狱,那简直太可怕了。他就是想跟一般黑心道士赚点儿黑心钱而已, 怎么就这么难!
程晋用城隍副印直接封了老道的修为, 又没收了作案工具,这才让猫猫把人送去跟山贼关在一起, 等事情结束后一起判刑。
猫猫一走,整个山道瞬间变得安静起来,黑山身上的那股自闭也显得愈发寂寥起来。
“有收获吗?”
程晋身上有些狼狈, 但好在没受什么伤,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抬头随口问了一句,当黑山的眼神望过来, 他原本有些松散的心神瞬间被提了起来。
有些人活得纯粹,就很容易受伤。黑鹿鹿虽然不是人,但曾经还是白鹿鹿时,眼神是一片清明的, 而现在,则变成了另一种意义的纯粹。
“你活着,是为了什么?”
居然是这么富有生命意义的问题,程晋一愣,既然摇了摇头:“我从不考虑这种问题,想深了会让人害怕,想浅了又没必要,在我的家乡有这样一句话。”
“什么话?”
“不要在黑夜里独自做任何决定。”程晋摊了摊手,道,“你看现在更深露重,正是适宜睡觉的时间,与其想些有的没的,倒不如让身体去调整心情。等你明天醒来,就又是汤溪县衙最靓的师爷了。”
黑鹿鹿:……本座信了你的邪。
信不信邪程晋不知道,反正等他第二天醒来,大头寨已经被杨参将攻下来了。
至此,汤溪三大山贼窝全部被端,包括寨主在内的百余人全部收押,除罪证确凿判处死刑的二十余人,其余人都被判徙刑,拉去北方边关筑造边防设施了。
至于怎么送去,当然是杨参将的部队代劳,汤溪县衙就小猫两三只,本地巡逻都不够用,更何况是外派呢。
出去大半个月,回到汤溪县衙时,温度已经跌破了个位数。
“少爷,您可回来了!冷不冷?灶上熬着鸡汤,要不要先喝上一碗?”有一种瘦叫做阿从觉得你瘦了,看着少爷瘦削的脸,阿从决定连炖它七天的鸡汤,非得补回来不可。
“下个鸡汤面吧,有些饿了。”
阿从立刻奔去厨房,程晋回去换了身衣服,叫来祝丰年问了最近衙门的情况,这才安定地坐下来吃面,别说,山上吃得糙,怪想念阿从这手艺的。
猫猫吃完东西就溜了,估计是这几天加班太累,又跑去找小姐妹聊天吐槽了。
程晋却还不能休息,三大寨被端后,汤溪山贼“群龙无首”,保不准有些心思叵测之人想借机上位,这可不是程县令想要看到的。
因此,就很有必要来一招“敲山震虎”,至少要让现在还待在山上的那群人知道,他绝不姑息山贼,对打劫事业零容忍。
只是吧,汤溪衙门还缺个合作的刽子手,于是程晋又跑去骚扰了李主簿。
李主簿这回一听到人来,那当即是亲自迎了出来,他看着程晋的目光啊,完全是敬佩加钦服,这不服不行啊,这短短数月,连端三大寨,这手段心智,他就是拍马都比不上。
“老朽拜见程大人,程大人少年英才,老朽佩服至极。”
这态度哪还有当初的戒备啊,甚至老爷子还主动提起要不要帮忙,不需要官名加身那种帮忙。
程晋一想,原本想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等汤溪的学子多起来,还得有劳老先生担任教谕之位。”
李老先生只觉得受之有愧,但程晋再三相邀,他也就应下了。
从李老先生处出来,程晋就让牛捕快拿着地址去寻刽子手,毕竟牢里的钱老爷一家可还等着行刑呢。
“你心情很好。”
程晋点头,这天气恰好凉了,正应了秋后处斩这四个字:“当然,我出京城之前,可是跟老师和师兄拍着胸脯说要建设好汤溪的,现在终于有了起色,我当然高兴。”
“民之欲富贵也,其阖棺而后止。”
黑鹿鹿可真会给他泼冷水,这话的意思大概就是百姓对于富贵的追求,只有进了棺材才能停止:“我明白你的意思,汤溪地穷,如果我后续没有其他手段,早晚会有另一个三大寨出现,关心咱们县衙就直说,没必要这么委婉的!”
黑鹿鹿选择缄口不言,但不知为何,待在这个贫穷的小县城里,远比他独自一人远赴他乡要让他安定许多。黑山看向旁边带着欣喜笑容的凡人,曾几何时,陈历也是这般容易满足的。
只是人啊,得到越多,牵绊也会越多,贪欲也会越来越大。
现在的程亦安初出茅庐,身无牵挂,为一点小成就便能高兴一整天。
但以后呢?
“我觉得,你心里在编排我。”
黑山矢口否认:“没有,你多想了。”
“真的?”
“自然,本座骗你作甚!”
程县令半信半疑,不过算了,就算黑鹿鹿编排他,他也打不过,刨根问底也没法,倒不如回县衙,安排一下牢里那些山贼和钱家一等黑心商人的去向。
这一堆人关在牢里白吃白住,每天那可都是钱啊,说起钱,程县令猛然想了起来:
“啊,不对,师爷你等等!无生寨的金库还在你那里!”
黑山:……真的已经完全忘了。
无生寨占道抢劫多年,又和富商钱家合作,小金库果然非常丰厚,都能赶上钱家一半的家底了。程县令算数异常好,花了半日功夫整理成册入库,小县衙也不算穷的叮当响了。
这些财物,大部分都源自百姓,除了归还几个被抢苦主的银钱,程晋打算将这笔钱作为基础建设基金,投入到汤溪的致富工程中。
至于怎么投,还得写个严谨的企划案出来。
“大人你在做什么呢?”
程晋头都没抬一下:“本官还以为你乐不思蜀,要无故旷工了呢。”
潘猫猫当即哼了一声:“本喵怎么可能会再给你克扣俸禄的机会!听老牛说,你已经找到刽子手,准备明日行刑处决牢里那批犯人了?”
“是有这么回事。”
“说得平静,你知道外头都传遍了,你现在可算是出名了,老百姓都喊你罗刹转世,能降伏恶鬼山贼,还有哪些被钱家压榨的药农,那可都约了一起来看行刑,明天巡街时,你可得加派些人手,不然估计这些人得死半道上,被人用臭鸡蛋菜叶子砸死咯。”
程晋咋就这么不信呢:“你确定?现在鸡蛋多贵啊,谁家老百姓鸡蛋放到臭都不吃啊。而且现在是深秋,绿叶菜少见,你确定是被臭鸡蛋菜叶子毒打?”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死抠细节?”
程晋放下笔:“不,本官只是教你世俗常理,拿鸡蛋多让人心疼啊,本官赌明天大家都是揣着石子来的。”
毒还是你最毒啊。
然而第二日,潘猫猫被打脸了,因为……汤溪民风真的淳朴,瞧瞧那石子,鸡蛋大小呢,保证砸不死人却能砸得人生疼。
“嘶,这做人也太失败了吧。”
程晋要监斩,不过在行刑之前,他还有话要说。等人群的愤怒沉淀下来,他才开口,拿出了演讲的架势:“各位父老乡亲,大家好,本官是新任汤溪县令程晋,今日……”
他也没讲什么大道理,古代民众的文盲率很高,大话也听不懂,他就讲地浅显易懂,大致意思就是他不会当贪官掩护坏人,也不会纵容山贼胡乱作为,三大寨只是一个开端,而像钱家这般的黑心商人,也坚决不允许。
最后的最后,程晋说道:“……本官希望,汤溪能改变风貌,让其他地方的人知道我们这里的美丽。所以在此,本官想同大家一起,共同建设美丽汤溪,筑造一个新家园,好不好!”
其实这些都只是空话,但程晋长得好啊,即便是一身绿色官袍,也衬得他面如冠玉,他笑容满面,见之便让人可亲,再加上他上任没多久连端三大寨的履历,老百姓瞬间就激动了。
“好——”
也不知是谁喊的第一声,此后声音越来越高昂,衬得刑场上的犯人愈发脸色灰败。
汤溪,恐怕是真要变天了。
程晋投下令牌,刽子手手起刀落,盘剥汤溪多年的钱家终于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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