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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参将当然认得，这姓周的贼会嘴人，一张嘴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当初可是同傅承疏一届进士，傅承疏如今都官至户部侍郎了，姓周的还在地方上当六品太史，要知道当初姓周的可是十七岁就选入翰林了。
“知道，你师兄与他同届进士，我今日无事，便带你过去吧。”最主要他想看看姓周的，今日会不会出口嘴程亦安。
程晋推辞一番没推拒掉，就同杨参将一道去周府。
谁知道啊，周府居然挂起了白皤，一问才知道昨夜周太史人没了。程晋和杨参将都惊愕不已，然而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周府的下人又喊道：“大人活了！大人又活了！”
程晋：你们府上主人死生这么草率的吗？
两人也是大胆，进了周府就往停灵的地方去，程晋一眼就看到棺材里坐着个穿着寿衣的年轻男子，只听得其冲人辩解道：“小生不姓周！小生是何子萧！”
程晋发愣地眨了眨眼睛，指着里面道：“杨参将你听到了吗，他说他叫什么？”何什么子萧，听着怪耳熟的啊。
第110章 误会 你没了。
杨参将当下也有点蒙, 不过做武将的心理承受能力相当好，很快便答道：“好似是叫何子萧？难不成你认得？”
程晋当即摇头：“不认得，不过现在这般, 咱俩到底还要不要留下？”
怎么看, 这场合都不太合适啊。
杨参将刚要开口说要不你改日再来, 便看见那边棺木中的周太史一边嚷嚷一边爬起来往外冲，下人只当主人家发了癔症，并不信这番说辞, 于是双方僵持起来。只是周家显然不富裕, 只请了两个仆从, 一个不小心就没拦住人, 杨参将见此，连忙几步上前将披头散发的周太史擒住。
“你们是谁！还不速速放开小生！再不放开, 小生可要喊人报官了！”
杨参将忍不住啧了一声：“看来是疯得不轻, 竟连本将军都不认得了。”上次见面还阴阳怪气地嘴他不思进取，好好的仕途不走, 跑来南方当什么将军，平白被人挤兑到此处。
何子萧一愣，这才发现来人腰间系了一块甲牌, 那是军中将领才有的，不过文人向来看不起武将，便道：“不认得便是不认得，速速放开小生, 你是将军便能胡乱抓人了吗！”
杨参将闻言，却是眉头皱得死紧：“你当真不认得我？”姓周的虽然嘴巴毒，但眼神还算清明啊。
“自是不认得。”
杨参将挪了个身位，好让手里的“周太史”看到后面站着的程亦安：“那你可认得他？”
何子萧刚要说不认得, 眼睛却忽然瞪大，这这这不是那无殊公子的师弟吗？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程晋见此三步上前，眼里带着十足的打量：“看来你认得我。”
“……不认得，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请你们速速放小生离去。”何子萧梗着头，心中却有些惊慌，九郎若是瞧不见他，必定是要害怕的，他得速速回去。
想到此，他又忍不住挣扎起来，杨参将手上没用力，还真让何子萧给挣脱了。不过他脸上的欣喜还没显现，就又被另一只手给抓住了。
“放开……”
“这么着急，是急着回去见什么人吗？”程晋拎人，那就跟提小鸡仔没两样，他将人揪回来，这才低声道，“是黄九郎吗？”
杨参将：……你刚刚还说不认得的，果然是傅承疏的师弟，嘴里没一句真话！
何子萧却是一瞬瞪大了眼睛，竟是吓得放弃了挣扎。
程晋将人拎至厅堂，这才放开手：“看来你已经冷静下来，如果你真是何子萧，我们当然会放你离开。”
杨参将：？？？
何子萧闻言，却有些害怕地后退至墙根道：“你们究竟想做什么，是不是要抓我威胁九郎？小生是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程晋懒得回答这种问题，事实上他现在头有点疼，明明是来拜访送节礼的，怎么就又摊上事了呢。
“哎，杨将军，我在府城没什么人脉，可否请您调查一个人？”程晋扯着杨参将到门口道。
杨参将现在脑子有些混，但他还是道：“谁？”
“何师参，我只知道他书斋建在苕溪东边。”
杨参将虽然还是不明白，但却应了下来：“可以，不过姓周的今日很不对劲，你还是快些回汤溪吧。”
程晋却摇头拒绝了，他看了眼角落里低头害怕的人影，道：“周太史是我师兄的朋友，他现在这样，恐怕是失了魂，我有些门路，看看能不能打探打探。”
杨参将闻言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程师弟，你一个文人，说这些话合适吗？”
“不合适吗？”
“……行吧，你觉得合适就好。”得嘞，等下回去给傅承疏那厮写封加急信吧。
程晋看杨参将的神色，当然能猜到对方心中打算，不过对此他并不在意，他就是想让师兄知道，他在拜年路上碰上阴阳事了，哎嘿，看师兄下次还敢不敢使唤他！
杨参将唤来属下去打听苕溪何师参的消息，程晋则搬了把椅子坐到角落附近，对缩在里头的人道：“如果你真是何子萧，那咱们之间还有些渊源。”
何子萧闻言，还以为傅承疏的师弟知道他的名讳，心里刚有些隐秘的喜意，却未料这人话锋一转，冷着声音道：“我前些日子养了只猫，前日跑出去，带了一身伤回来，伤他的不是人，是一只叫黄九郎的男狐，你说这事巧不巧？”
何子萧：！！！
他忽然想起来，那夜九郎带回来的两个妖怪好友之一，便是一猫妖。那猫妖气质骄矜富贵，是同九郎不一般的风情，那日他还央九郎把人留下来，却没想到那猫妖性子烈得很，不仅将他的书斋毁坏，甚至还把九郎给打伤了。
想到此，何子萧非常没害怕，甚至还敢直视程晋了，他张口就道：“我没想到，堂堂无殊公子的师弟竟也好南风，难怪你方才如此咄咄逼人，却原是替那猫妖报仇呢。”
这姓何的玩意儿，真是淫者见淫的典型啊，怪不得金华猫想挖人眼珠子呢，这要搁他，他不仅要挖，还要打断三条腿！
“不过早知道那猫妖是你的，我必不会让九郎动手。”何子萧想得好，他甚至已经想通，自己绝对是被此人虏来报复的，“小生替九郎向你道歉就是了，那猫妖虽是受了些伤，可九郎也伤得不轻，还请你大人大量，否则等来年进京，小生可保不准会同傅大人说些什么。”
程晋直接就气笑了，这要搁从前，他两拳头直接就下去了，也就现在他讲文明树新风，为官体面了些：“大人大量？你怕是真不认得我。”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为了这点事，你要杀人灭口不成？”被这样的眼神直视，何子萧终于有些害怕了，他没想到光风霁月的无殊公子，竟有个行事如此狠辣的师弟。
程晋却嗤笑一声：“杀人灭口？何子萧，你可能误会了一件事。”
何子萧心中害怕，却还是颤着声音道：“什……么事？”
程晋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如果你真是何子萧，你昨日就死了，又何谈我杀人灭口呢？”
这辣鸡玩意儿，他一定要送进地府炸油锅！
“你说谎！！！”
何子萧根本不信，他欲往外冲，可程晋连人带座堵住去路，他根本逃不出去。
正是此时，外头忽然传来乱糟糟的打斗声，程晋听到杨参将吃痛的声音，便提着何子萧出去，却见一秀美少年与杨参将缠斗在一处。
“九郎！”
何子萧惊喜地喊了一声，那秀美少年立刻转过头来，眼带惊喜道：“子萧，是你吗？”
“是我，九郎！九郎你快救我！”
黄九郎闻言，当即用了法力瞬移到廊下，伸手便要抓过何子萧，但就在他的手要碰到何子萧的时候，何子萧却被人大力提起丢到了庭中。
“杨参将，看住他！”
程晋喊完，便伸手对上了黄九郎。
黄九郎暗恨此人坏他好事，便要出手教训一番，却未料俯一交手，他便感觉到了一股恐怖的力量。他几乎是被人倒提着丢到地上，这样的力量，根本不像凡人！
他惊恐地抬头，只来得及喊：“子萧，快走！”
黄九郎刚喊完，自己就被人反手摁在了地上，任凭他如何挣扎，都不得动弹，甚至他想幻化作原形逃走，居然都不成。
“你是道士？”黄九郎凄厉地喊道。
程晋却不作回应，只仔细回忆了一番猫猫的秃脑袋，随后伸手在黄九郎头上比量了一下，然后下手一抓，一揪黄毛立刻出现在了程晋手中，当然随之响起的，还有黄九郎的痛苦叫声。
杨参将吓得倒退两步，这可不像是人的声音，倒更像是……什么野兽惨叫。
“九郎！九郎！”
何子萧的惊恐喊叫并没有换来程晋的心软，他揪了三撮后，便很快收手，算是替猫猫报了秃毛之仇。
黄九郎平日里最是爱惜容貌，此刻被人拔了毛，眼神里满是仇恨，哪里还顾得上伤不伤害凡人，狐眼一道妖力便急射了出去。
程晋见此，刚要侧身躲开，一道更强劲的妖力从他胸口的锦囊迸发而出，轻易就将黄九郎的妖力打散，甚至还使其反噬，痛苦惨叫。
离庸到的时候，就看到程大人一脚踩着只满地打滚的黄狐狸。
啧，被人抢先了。
离庸有些恼地从屋檐上跳下来：“程大人不是说交于我处置吗？”
程晋听到离庸的声音，微微侧身道：“哎，本官也不想啊。”
“那这是怎么回事？”
程晋看了一眼有些懵的杨参将，道：“简单来说，本官今日来府城送拜年贺礼，却没想到拜访人从周太史变成了何子萧。”
离庸闻言，一下没明白过来：“这话，什么意思？”
适时，何子萧哭喊起来：“九郎！九郎！都是小生害了你，你们有事尽量冲我来，放了九郎！”
程晋指着人道：“喏，就是这个样子。”
离庸瞬间皱眉：“借尸还魂？”
“不知道。”程晋还蛮在意刚才那道锦囊妖力的，随口应道，“不过人和妖都在这儿，仔细问问便知道了。”
离庸用法力将黄九郎提起来，脸上是难得的正经：“放心，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第111章 怼狐 鬼鬼不殊途。
狐族是妖中繁衍最多、修行最快的种族, 却也是在外最声名狼藉的妖类，什么狐媚子啊狐狸精，再有什么狐朋狗友、狐假虎威、狐鼠之辈, 反正就没一个好词。
近百年来, 天道对妖族因果愈发严厉, 狐族也是那时候开始约束族人，但总有些不知死活的小狐狸，仗着容貌和修为与凡人厮混。
离庸并不是板正的执法者, 他算是狐族最离经叛道的长老级存在, 平日里也极少管事, 甚至很喜欢跟凡人做朋友, 特别是极正经的书生，逗起来很有意思。当然深交是没有的, 他更多时候, 都是以凡人身份与人结交。
也是因此，他不大会管狐妖们在人间做什么, 就像他知道红狐茜娘欠了程亦安一个救命之恩，离庸也没多过问一二。
“你家中长辈是哪一支，出来前是没教过你为狐之道吗？”离庸的声音不复平日里的温煦慵懒, 甚至隐隐藏着尖锐的锋芒，黄九郎被法力虚提着，眼中终于有了害怕之意。
“我……”
离庸法力略微收紧，只道：“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黄九郎惊恐地喘着气, 这回却再不敢耍什么小心思了：“黄家第八支，黄九郎。”
“第八支啊，听说黄家第八支同红狐惯来交好，你这小子胆子可真不小, 是为了情郎，要弃族中规矩于不顾了？”
“不不不不，晚辈绝无此意！”这是属于狐族长老的气息，当黄九郎意识到时，眼中已然被惊恐填满。
“哦，是吗？那这凡人又如何说？”离庸眼睛一眯，瞬间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变成了狭长的狐狸眼，颇有几分勾魂夺魄的鬼魅感，“身体与魂魄长相不符不说，魂魄竟是一脸横死之相，九郎，却原来是你害死了人啊。”
围观的程晋：……
他默默走到杨参将旁边，将地上的何子萧提起来，这左看右看，他果然没有透过身体看到魂魄的能力。
“程师弟，看出什么来了吗？”
程晋将人搁在地上，摇了摇头：“没有呢，我果然还是肉体凡胎。”
杨参将不愧是武将，接受能力就是高，闻言便悄声安慰道：“没事，为兄也看不出来。哦对了，你这毛，能丢了吗？”怪渗人的。
“啊？你说这个啊，我得带回去给府衙的猫做个毛毡球。”说罢，程晋还找了块布将狐毛收起来，仔细妥帖收好。
杨参将：……你根本不是肉体凡胎！
但看了看庭中被腾空拉起的黄九郎，杨参将还是忍不住悄声道：“程师弟，这就是你找来盘问真相的人吗？看着路子有点野啊。”
能不野吗？这根本不是人来着，但程晋考虑到杨参将的心理承受能力，非常好心地点头道：“对，放心，周太史若是阳寿未尽，我们会把他找回来的。”
“……怎么找？”
杨参将你不对劲，这语气听着还挺跃跃欲试啊，程晋忍不住扶额：“等他审问出来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周太史到底是死是活，不过生魂离体十二个时辰后，就很难回到原先的身体内了。程晋想到此，找到躲在廊下的周家仆人，问道：“你们是何时发现你家主人身亡的？”
周家仆人认得杨参将，知道程晋是同杨参将一道来的，方才还英勇斗妖，闻言忙不迭道：“昨日是小的守夜，大约是子时左右，我听到老爷房里一阵响动，还以为是老爷起夜时摔着了，忙披衣去敲门。但怎么敲老爷都不应，小的心中担心老爷安危，便大胆推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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