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取出来的血越来越少了。近日来,她总是提前一个时辰取血,只可惜血滴得越来越慢,足足滴了一个时辰才刚够一杯。
那么,便一起死罢!
直至一滴血也流不出来的时候,她萌发了这个念头。
第51章 地宫
天刚亮,洛子宴就走了,等不到他们起来告别。
他去了他们说的苏鸾殿。这原本是给前来拜访的宾客住的地方,几时成了陆妃妃的常驻居所?
房门虚掩着,他推门进去,里面空无一人。屋内物件摆放整齐,打扫得一尘不染,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他退了出来顺手把门也带上,准备去主事大殿那边看看。
长廊那端,迎面走来一个人,身形略感熟悉。待她走近了些,看清了,原来是苏茗烟。
苏茗烟却不怎么认得他了,这一世他们确实也无甚交集,说根本不认识也不为过。苏茗烟与他擦肩而过,眼皮也不抬一下。洛子宴转过身追上前去,一把拦住她。
“是你?”认出他来,苏茗烟微微有些吃惊。
“你别怕,我只是找你问些事。”洛子宴道。
“哦,那……你问。”
“你知道我师傅在哪?”
“这....”苏茗烟显得有些为难,仅仅是一瞬间,她又换了副神情,坚决道:“我不知。”拨开他的手往前走。
洛子宴看出她分明是知情,却不肯说。他朝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你想不想知道你哥是谁?”
果然,她停了下来,折回来,“你怎么知道我有哥哥?”
洛子宴笑了笑,道:“只要你告诉我,我师傅在哪,我就告诉你十多年前,你在长河镇失散的哥哥是谁。”
苏茗烟顿时又惊又喜,道:“那你随我来罢!”
洛子宴跟着苏茗烟,走过弯弯绕绕的长廊走道,来到一处石屋前。她抬手按了一下外面的机关,听闻一声沉闷的石头滚动的声音,石门打开了。两人钻进去,里面漆黑无光,洛子宴也不知是哪,只觉得阴飕飕的。苏茗烟擦亮一根火折子,照亮了四周,洛子宴这才发现,这是一个由石头砌成的洞穴。奇怪的是,越是往里越是冰寒彻骨。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那么冷?”
“这是苏灵门的冰窖,难道你不知吗?”
原来是冰窖,怪不得这么冷。不过这就有趣了,神魔教的冰窖建在地下室,苏灵门的冰窖却建造在这石头洞里。洛子宴在苏灵门生活了十余年却一次也没来过,只是为何,师傅要住在这冰窖里?
疑虑尚未来得及梳理清楚,眼前出现的一幕更让他痛不欲生。他不愿相信这会是事实,可当他反应过来时,三年来心底高高筑起的提防,却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他以为自己从知道那人成亲那一刻开始,就不会再为他伤心难过,可看到他脉搏气息全无,静静躺在那的时候,为何还是会心如刀绞?
“你们究竟对我师傅做了什么!”洛子宴揪住苏茗烟的衣襟,大声逼问,恨不得把她活剥生吞了般。苏茗烟也不反抗,任由他折腾。
“其实你师傅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洛子宴松开她,惊愕道:“你说什么?”
“他耗尽自己毕生精元救了我们教主,你后来看到的苏公子,是用巫术操纵的尸人。”
“所以,这三四年来,我师傅一直被巫师操纵着?”
“不,是教主的意识。”
原来如此。仿佛就在这一刻,心中所有的疑问都有了解答。办宴会,驱赶他下山,成亲……看似顺理成章,天-衣无缝,而实际上却都是她陆妃妃演的一出独角戏罢了!
洛子宴呆呆走到床前,伏下身,无限依恋地看着眼前这人。多少日日夜夜魂牵梦绕的容颜,如今却躺在这冰冷的石床上,一动不动。
他挽起他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地吻了吻。苏亦手里握着的木簪掉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声响。洛子宴捡起那木簪,看了看,深有触动,眼泪也随即夺眶而出。
他起身坐在床头,把苏亦的头枕在自己腿上。以手为梳,替他挽了一个好看的发髻,把簪子插进了那乌发之中。
他把苏亦扶着躺好,整理好他的衣衫,看起来没有一丝不妥后,才重新坐定在床边,抓起他冰冷的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
他终是压制不住内心巨大的痛楚,趴在床沿上崩溃地痛哭起来。埋藏了三年的委屈,泪水,思念,通通在这一刻不管不顾地宣泄了出来……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直至苏茗烟走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抬起头来,睁开红肿的双眼。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我哥哥在哪了吗?”
洛子宴收拾了一下方才失控的情绪,指着苏亦道:“就是他。”说完,懒顾她惊魂未定,伸手钳住她的双肩,郑重其事道:“我要拜托你一件事,无论如何请帮我保存好他的尸身,务必要等我回来,能办到吗?”
苏茗烟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她却茫然地点了点头。她还沉浸在他方才那句“就是他”里没缓过神来。
洛子宴平复了心情,回梅园告别了师伯,宋心心他们,再次上路。他相信待他归来之时便是他们重逢之日。此刻,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支撑着他勇往直前。
阿瑶不知道他在短短的两天内,经历了什么事,只道他整个人都变了样,改头换面,精神抖擞,浑身上下好像有一股使不完的狠劲。
马车日以继夜地在山路上颠簸着。穿过皇城,越过农庄,照着图纸上的标示,他们顺利来到了洛家陵墓脚下。
一座经过积年累月风吹雨淋,漫长历史风化后的建筑,破败得甚至不能说是皇陵。一座荒山上,稍微拱起的石砖砌成的不起眼的地宫,谁也想不到里面会藏着些什么。若不是洛子宴怀着目的而来,他万分不愿意靠近这座眼看就要崩塌的陈旧地宫。
两人观摩完,嫌弃地走了过去,开始分头寻找开启洞口的机关。
找了一个时辰,两人把地宫外面的尘土都摸掉了一层,周边的杂草也拔得干干净净,愣是没找到所谓的机关在哪里。
“我觉得压根没有什么机关,就是封闭式的坟墓。也许当初建造的时候,就没想过再让人进去。”阿瑶发出总结式的言论。
洛子宴点头认同她的看法,“那你往后站一点,我轰开它。”
阿瑶皱眉,“你就不怕它崩塌了?”
洛子宴想了想,决定还是用武力轰开它,若是塌陷了,就掘开泥土,慢慢翻找好了。他双掌发力,朝石墙打去,随着“嘭”的一声,出现一个几尺宽的窟窿,足够两人进入。
刚进去时,还有从洞外探进来的一点光亮,勉强能看清路。越往里,越阴暗,直至什么也看不见时,洛子宴擦亮了一把火折子。借着微弱的火光,两人慢慢向前摸索。
许是当初建造的时候,没考虑到排水这方面的问题,导致每逢下雨时,雨水就渗透进来,形成了地面潮湿,寸步难行。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难闻的气味,洛子宴取出面巾,蒙住鼻子,总算好受了些。又走了一刻多钟,里面的气味愈发的难闻,空气也似乎停止了流动,胸口像是有块石头压着,呼吸逐渐有些困难。
“我们会不会被憋死?”洛子宴戏谑道。
阿瑶心情似乎不大好,并没作答,她一直默默跟在洛子宴后面,两人一直保持着五,六米距离。有那么一会,洛子宴几乎产生出一种只有他孤身一人在走的错觉。甬道狭小,潮湿,且阴暗。由于空气的匮乏,最后连火折子也慢慢熄灭,洛子宴感到有一股窒息感充斥着整个胸腔,头痛欲裂。
“阿瑶,你感觉怎么样了?还能行吗?你走快点,不然跟丢了我都不知道。”洛子宴停下来,等阿瑶上前,与她并肩走。
洞里伸手不见五指,跟本看不见对方在哪。过了许久,久到洛子宴以为阿瑶已经因为窒息而死亡的时候,耳边才响起了她低沉冷淡的嗓音:“我没事,继续走罢。”紧接着洛子宴感觉到有人在握紧他的手臂,他放下心来,拍拍她的手背,道:“我们会活着出去的。”不知是给自己鼓气,还是说给背后的人听。说完这句话后,仿佛真的多了一份信心似的,迎着黑暗,大步往前跨去。
第52章 崩塌
不知又走了多远,空气渐渐充沛了起来,感觉没那么憋了。洛子宴“嘶”一声擦亮火折子,通过火光,能看见甬道逐渐宽敞,地面变得干燥了些。愈往前,越宽敞,甬道两旁的石墙上甚至出现一些字画,洛子宴没心思去考究,反正也看不懂。
“阿瑶,其实你不该跟我来的,这本就是我自己的事。”不知怎么地,洛子宴突然崩出这么一句话来。
阿瑶默不作声地跟在他后面,似乎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洛子宴心里头纳闷,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这样了?到底是因为那天拒绝了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无从得知。他记得在长河村遇见她时,她明明又开朗又热情。自打那次宴会过后,她就像变了个人,沉默寡言,拒人于千里之外。即便如此,在洛子宴眼里,仍是最值得信任的人之一。这也难怪,自打离开苏灵门后,陪在身边的人一直都只有她。洛南天死后,洛子宴一直想亲手栽培一些心腹,可后面实在发生太多事情,林林总总心烦意乱。莫说是栽培心腹,就连教派的事务他也想置之不理。兜兜转转下来,也只有这么个阿瑶还在,时也命也,说不清。
又走了一炷香左右,终于出现新景致。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宽敞的殿堂。四周墙壁上挂着数盏油灯,油满灯灭,不明是何缘由。洛子宴想过去点燃油灯,让视野更开阔些。脚刚跨进去,随着一阵“嗖嗖”的声音,密密麻麻箭雨从四面八方射来。避之不及,小腿上中了一箭。尖锐的痛觉由下肢传自大脑,不过短短的瞬间,他却极为迅速地抽出背上的朔雪,以最快的速度挥舞起来,击落不停射过来的毒箭,并朝背后喊道,“小心!有机关!”
他转身看阿瑶,她已中箭,而且不止一支。背后,手臂,腿上,就差没射成刺猬。痛楚使她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不过尚未有性命之忧。洛子宴在明教待的一年可没白费,熟知各种奇门毒药,而眼下这箭矢上沾的也不过是些普通的迷魂药罢了。
他顺着箭矢射出来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原来墙根上架有八座机关连弩,只要有人靠近中间位置,便会触发机关,自动射出箭矢。洛子宴稍稍运功,一跃而起,举着朔雪朝那弩砍去。所幸朔雪也是把难得的绝世神兵利器,削铁如泥,若是普通的佩剑根本奈何不了这钢铁打造的连弩。
连弩逐一被毁坏,终于射不出箭来。待洛子宴击毁最后一座连弩时,顿感脑袋一阵眩晕,意识开始恍惚起来。许是那迷药起了作用。他赶紧掏出怀里的药丸,往嘴里塞进一颗。转身看阿瑶,她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洛子宴过去把她扶起,喂她吃下解药,又拔掉她身上的箭,给她止了血。不用多时,她便醒了过来。
“都让你不要跟着来了,幸好没事,不然我怎么向你死去的娘交代。”洛子宴看她醒来,大大松了口气,语气里夹杂着些许埋怨。
阿瑶坐起来,用手揉了揉额角,又看了看自己的伤势,却始终没搭理他。
“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坐这等我罢,反正东西就在前方,我过去拿了,我们迅速离开,不然等晚上就更麻烦了。”洛子宴说完也不等她回应,想着反正她也不会有什么回应,便兀自向前走去。
洛子宴用火折子逐一点燃了墙壁上的油灯,透过灯光,终于看清楚了整个殿堂的样貌。
墙壁四周皆是用白玉砌成,白润光滑,地面上画了些图符,暂时还不知道有什么用处,洛子宴猜想大概就是些阵法之类的。帝皇的棺柩放在殿堂的最上方,左边放了一盏长明灯,只可惜已是油尽灯枯,一如里面躺着的人。
洛子宴走过去跪下,朝着那棺柩虔诚地拜了三下。拜完起身走近去,伸出手正要运功推开棺盖,手才刚碰到,便听到一阵吵杂的“吱吱”声至身后传来。洛子宴急忙转身,只见成千上万的木人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原本平滑的墙壁,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八个小门,数不清的木头人从小门里有条不紊地钻出来,这阵仗有点像小时候看到的,蚂蚁搬家。
“木人阵?”
洛子宴心里一惊,他从未接触过此类阵法,一时之间,竟自乱了阵脚。他惘然无措地举着朔雪,朝着木人一顿乱砍。可惜,并没有用,这些木人好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倒了又爬起来,不断涌向他,攻击他。如此这般周而复始,木人犹如不死者,没有生命却不死不灭,砍倒了又爬起来,并且越来越多。洛子宴渐渐有些支撑不住,木人攻击力不强,却胜在数量够多,攻击速度快。就这么纠缠了一个时辰,洛子宴略感疲惫,身体因为体力透支而微微颤抖着。
“快找阵眼,找阵眼就能破阵!”角落里的阿瑶大声喊道。
洛子宴如梦初醒,大声应了阿瑶,一边抵挡攻击,一边绕着墙壁找阵眼。
“啊!我找到了,在这!”洛子宴兴奋地大叫着,双掌出击打在阵眼上。方才还在生龙活虎追着他跑的木人,这会全噼里啪啦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堆没用的木头。
洛子宴松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因为方才帮阿瑶拔箭而沾满了她血液,笑道,“记得传言说,这里面的阵法非要洛家后人的血才能破除,我看也不尽然,你看你的血一样能行,你说是不?”
阿瑶别过头去,不理会他的话,脸上难堪的神色一闪而过。
洛子宴也不在意,他再次走到那棺柩前,使上些许内力,准备推开棺盖。双掌落下,哪知棺盖却是纹丝不动,仿佛整个棺盖跟棺材钉死在了一块。洛子宴纳闷,躬下身细细查看一番,竟是上了锁....
洛子宴啼笑皆非,心道:“祖宗啊,你也太能折腾了罢!人都不在了,你还在意这些死物作甚?”
他看了看那锁,非常巨大,纯黄金打造,样式也不是平常在民间能看到的那种。洛子宴举起朔雪朝着那锁头就砍,区区黄金而已,难不倒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只听“砰啷”一声,交接处闪出了火光,锁头还完好无损地挂在那。
看走眼了,原来这并不是黄金,而是渡了金色的千年寒铁,坚硬无比。洛子宴看了看那锁孔,仿佛似曾相识,他这才醒悟过来,掏出怀里的神魔令,朝着那孔插了进去。
果不其然,棺柩被打开了。洛子宴按耐住激动的心,在那堆熠熠生辉的稀世珍宝之中,撂开那散发着恶臭的尸骸,寻找传说中的仙丹配方。他记得爹曾经说过,配方收纳于一个碧绿翡翠瓶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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