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鸣阳果然气急败坏,低骂一声:“不过是个当了四年阶下囚的废物,出了宗人府还真以为自己身上没了那里的臭味了!”
靳海宴满意的收回眸子,适可而止的住了嘴,有时候挑拨不需要费太多的口舌,只需要拉开一个线头,剩下的都由他自己胡编乱造才是最恰当的,人心往往复杂,尤其是这样把心思全写在脸上的人,最好操控不过了。
看来所有皇子的矛头都在靳鸣阳身上,靳语尘可怜这个草包太子了,父皇那么多子嗣,就数他最没脑子,偏偏还当上了太子,摆那么多太子的架子,惹得所有人不快,都想给他点苦头尝尝,告诉他别再那么讨人厌的出来碍眼了,是个草包就乖乖当好一个草包,非要出来丢人,得好好收拾才行。
人一旦失了理智,必会露出破绽,草包虽说是个草包,但也有草包的作风。
长公主这次回来必定也要参与祭祀仪式,太后一早就吩咐尚衣局的掌事给长公主和安莲溪做出了祭祀那天要穿的衣服,穆英王爷则是按照宫里亲王的衣着规矩,着一身朝服。
这样大的事,沈轻别也要到场,她的着装并未花费太多心思,照着大典的要求而来,并未多做点缀,可依旧是所有女眷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个,就连几位公主都不如她,同一出现在宫门口时,虽然着装上不如公主来的华贵,但偏偏更胜一筹,独领风骚。
靳鸣佐只有二个女儿,老七老八,都还带字闺中等着他来指婚,老七是六皇子的胞妹,出生要好一些,老八就不那么好运了,她的母妃不受宠,只求指婚的时候不要将她指给偏远地区的边关受苦。
那么多人唏嘘沈轻别姣好的容貌和聪慧得体得体,但沈轻别单单朝着靳语尘淡淡笑了笑,眼神满含柔情。
靳语尘眯着眼,微微挑着眉毛,此刻的他内心也是愉悦的。
可惜阶级有序,他离沈轻别隔了好几个人,他跟在靳鸣佐的后面偏右一些,后面是一堆的管事太监和宫女,还有其他的皇子,太后那边的则是公主与郡主,还有很多仆从,沈轻别做为先皇御赐的郡主,也在其中。
靳鸣阳想着怎么把靳语尘的名声和在父皇眼中的地位搞臭,春祭就是个不错的法子,若是春祭因为靳语尘而搞砸了的话,父皇罚他再去宗人府都算轻的了。
靳语尘就在自己的右边,中间的距离不过二人的间隙,到时候在鼎中上香时,按顺序来应该是他先去然后再是靳语尘,他做了个小小的动作,在上完香后故意迟迟不动,待靳语尘走得近了,便抬脚往回走,装作不经意见伸出一只脚,想让靳语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丢尽脸面。可谁知他只是伸出了一只脚而已,想着绊倒靳语尘让他出出洋相而已,可靳语尘在惊呼一声后竟然重重撞在鼎上面,鼎被撞翻在地,里面的香火一并全洒了出来,更可怕的是靳语尘的头因为重重磕在鼎上面把头磕破了,青鼎上面赫赫的就是靳语尘的血!
血意味着什么?以为着血光之灾,意味着天灾人祸和不详的征兆,居然让如此污秽的东西沾在了神圣的祭祀方鼎上面,这该当何罪!
方鼎不是很大,靳语尘撞在上面还不足以把方鼎打翻,可他是卯足了劲撞上去的,这么大好的机会可以大大戳伤太子在众人面前的气势,这件事后就算靳鸣佐再怎么护着靳鸣阳都已经无济于事,满朝的人都在,既不是道听途说也不是恶意造谣,太子殿下就是这般不明事理的草包,靳鸣阳基本上就和皇位无缘了。
靳鸣佐当即大发雷霆,指着靳鸣阳,气得快要吐血:“太子!朕可以对你们兄弟之间的尔虞我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怎的如此不识大体,将这种事情搬到如此大典上来!这地如此平整,他又走的那样慢,步调沉稳,怎么好端端的会自己摔倒?你在方鼎处一直犹豫着不走,还伸脚故意绊倒他,你觉得你做的这些动作这里的人看不见吗?啊?他是你亲弟弟,你就是这么害他致他于死地的?你知道那鼎的后面是什么吗?这里是山顶,后面就是悬崖,你个混账东西,你要气死朕你才高兴吗!”该死的不争气的草包儿子,怎么就那么蠢呢?本来太子这个位置就很容易招人仇视,若他不培养出来一个给太子掩人耳目的棋子他这个太子早晚会被人玩死!
靳语尘一早被抬了下去,额头那儿还在流血,人已经昏迷不醒了,沈轻别心脏都要停了,抬步就要追过去,却被身边的人抓住:“你现在贸然离开可是会坏了规矩的,春祭还未结束,父皇没下达指令之前谁都不可以离开五福山,你这一追出去,害的可是整个相府。”
沈轻别停下步子,担忧之色萦绕在眉间,但她也明白追出去也无济于事,反倒会惹来一堆麻烦,克制心中的焦急和不安,对着身边的八公主说道:“我知道了,多谢。”
八公主神色很是冷淡,点了点头后便不再言语,一直看着祭台那边,靳鸣佐这次是真的非常恼火,甚至还上前狠狠大了靳鸣阳几巴掌,引来皇后也跪在地上求情,最后还是太后解了围,但不代表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太后只是想把耽搁的祭祀完成而已,靳语尘空缺的位置,就叫沈复南补了回去。
祭祀举行了大半天,结束后靳鸣佐一回宫就罚了太子三个月禁足,罚抄宫规千万,即使这样还是无法服众,就连皇后都受到牵连禁足一个月才得以堵住悠悠之口,这事还不足以将太子废掉,废太子是一件大事,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靳语尘醒过来后看到的是安莲溪,这是靳语尘意料中的事,沈轻别就是再怎么着急,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如此一事算是皇家丑闻,沈复南不会那么容易放沈轻别进宫。
安莲溪见他睁开了眼睛,惊喜道:“语尘哥哥你终于醒啦?当时你头上磕破了好大一个口子,流了好多的血,我吓死了,好怕语尘哥哥你会出事。”
靳语尘艰难的坐起身子来,摸摸安莲溪的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不用道歉啦,你没事就好了。”安莲溪心里有些暖意,靳语尘永远都是这般的温和。
“可溪儿,因为这个我肯定得罪了大哥,日后我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他活该,舅舅罚他禁足三个月都算少的了,罚抄那些宫规也是轻的。这事又不是你的错,是他坏心眼伸脚绊倒你的,好多人都看见了。”安莲溪一想到白日里的事就来气,“不过舅舅也很关心你的,你出事后舅舅立马就派人将你带回宫去了,还赏了你好多好东西。”
靳语尘叹了口气:“溪儿,你不懂。大哥终究还是太子,朝中除了父皇,谁都比他低一等,他若是要和我作对就不会只是这么一次,我越是得到父皇的重视他便越是不会放过我,我这次因他受伤,不仅不能居功,还要为他求情,不日还要去东宫给他赔礼道歉。”
“为什么啊!明明是他的错啊!凭什么要语尘哥哥你去跟他道歉?”安莲溪很不能理解。
“唉……”靳语尘无奈,“可事实就是如此,父皇也一定希望我这么做,他不愿重罚大哥,又难堵众人之口,如果我主动和大哥打好关系,他心里的愁闷就会消掉大半,可惜我与大哥素来不交好,我也不知道改如何与他打好关系,也没人去东宫给我探探太子的态度。”
“哼,语尘哥哥你这般为为舅舅着想,为什么舅舅就不能多偏心偏心你呢?”安莲溪有些不平,又听得靳语尘后一句话,想要去探探太子的态度,又苦于没有合适的人选,一直想为靳语尘做点什么的安莲溪眸子瞪得晶晶亮,“咦,语尘哥哥,我可以帮你去东宫探探太子大哥的态度啊,舅舅不让太子出来,没说不让别人进去东宫啊。我去帮你在太子大哥那里说说情,随便给你探探他的口风,疏通你和太子之间的关系不就好了?”
靳语尘一脸的惊异:“可是,溪儿,你是个未出阁的女子,现在去东宫的话……”
“不碍事,只要能帮到语尘哥哥你,溪儿不在意别人说什么的。”安莲溪知道这次能帮到靳语尘一个大忙了,以后靳语尘看她一定会多出更多的欢喜。
“溪儿,你是个好姑娘,日后谁有幸娶了你,便是那个男人上辈子做了无数件好事修来的福气。”靳语尘对着她的目光,语气十分温柔。
安莲溪低下头,小声嘀咕道:“怕就怕那个男人身在福中不知福。”
第20章 出网
如果喜欢一个人,总是希望他能时时刻刻都好好的,希望他能开心快活,希望他脸上绽放的笑容,是给自己的。
靳语尘落得清闲,安心的呆在嘉御殿养伤,此刻安莲溪应该已经去了东宫了,作为撒网的人,他从来都很耐心,只要重要的步骤不出错,过程再怎么变化结果都不会发生改变,包括沈轻别的到来,他不会感到事态失控,相反他非常高兴沈轻别来看他了。
“阿尘,我听何太医说你伤的很严重,你现在还痛吗?”沈轻别焦虑的走进来,看见靳语尘的额头包着厚厚的纱布,心疼的很,但又不敢伸手去触摸,站在原地干着急,阿尘身子本就不好,这伤她宁愿替他受着。
靳语尘摸摸自己的纱布,回她一个安心的笑:“没事,何太医太夸张了,不过是破了点皮而已。”
“可你流了好多的血。”沈轻别走到他跟前,“说实话,不许骗我。太医院的人说,你头上的口子极深,血止都止不住,我听到这些吓得连觉也睡不好,偏偏爹不让我入宫,你身边也没个贴心的人照顾你,我便只能呆在家里担惊受怕。”沈轻别说着说着泪眼汪汪,好像又要淌下泪来。
“不用担心的轻别,何太医医术高明,这种程度的伤对他来说就是小意思,别为这点小事把自己的身子伤着了。”
“你说这是小事?”沈轻别板起脸,“你就是擦破了一点皮我也会担心,太子与你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竟存了这样狠毒的心思陷害于你,往后沈家再不会与太子交好了。”
靳语尘笑笑:“你能代表整个相府?”
沈轻别难得起了小脾气:“我跟我爹说。”
“别为我做这些傻事,轻别,我其实没你想的那么不堪一击。”靳语尘捧着她的脸,眼神一半深沉一半温和,“轻别不要太相信我的话,要是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的话,我怕我以后真的越来越离不开你,越来越想要将你据为己有。”
“阿尘这么说是你从没想过我们以后的事?那我们现在算什么?”沈轻别推开她,眼神有些受伤,他这话什么意思,他们这个关系是靳语尘觉得腻烦了就可以随时结束的吗?可她当真了怎么办?她越来越离不开他了,越来越想霸占着他了。
靳语尘想说是,可心底有个声音不许他这么说,不可以那么快和沈轻别一刀两断,在自己羽翼尚未丰满的情况下,他还需要沈复南的支持;可另一个声音盖过了它,不可以让她难过,你心里明明是有她的,为什么要做伤害她的事?可他们这层关系迟早会捅破,到时候一切都晚了不是吗?虽然现在折断沈复南这双翅膀不是什么好办法,但他不是已经找到靳薛帆做盟友了吗?只不过后者的心思更加不好对付而已。
沈轻别见他久久不说一句话,心底凉了一片,低着头忍着浓烈的泪意,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咬着咬着发现口中一片腥甜,靳语尘语调慌张的喊道:“轻别你在干什么!快松口!”
沈轻别不听,更加用力的咬自己的下嘴唇,靳语尘没办法,只好歪头吻住她的唇,用舌头撬开她的牙关,滑入她的口中,缠绵一吻。
“轻别,我是个很坏的人,相信你也听过不少关于我的事,在你爹的心里都不会将我归为善类。我不是没想过和你的将来,是我在害怕,我害怕以后你会厌恶我,会痛恨我,甚至觉得我恶心,到那个时候我发现自己离不开你以后,会不择手段的把你留在我身边,我自私又狠毒,我根本不配你。”靳语尘头一遭这么形容自己,事实上在他心目中自己就是这个样子的,他觉得自己很阴险很狡诈,为了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他甚至不惜断送一个十四岁女孩的美好未来,而且那个女孩是那样的青睐信任着自己,而他却是利用了这份信任,将她推进了万丈深渊,他的内心没有一丝的不安和愧疚,只有想像到太子万劫不复之后的胜利者的兴奋。
那些皇子们是蛆虫,他也是,碰到谁,都会把对方弄得很脏。
“做君王的,能有几个心思简单的?春祭的事我看得出来你是故意的,我气你,气你不好好爱惜自己,又心疼你,恨不能撞在鼎上的是我自己。阿尘,很多事我不是不知道,我只是不在意而已,但凡和你没有关系的事,我都无甚兴趣。我知道你想要高堂上的那个位子,我只求你万事都以自己的安危为重,还有就是,不要推开我,让我心疼你好不好?”沈轻别了解靳语尘,他真的完全不在意他的身子,靳鸣佐不相信靳语尘会故意拿头去撞那鼎,众人也不信,可她信。那鼎岂是那么容易就被撞倒的?靳语尘肯定用了自己的力量。
春祭那般重要,靳鸣佐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包庇太子,靳语尘的目的达到了,太子名誉扫地,同时也惹来了皇上的厌烦。
靳语尘有的时候真的会很疯狂,沈轻别过去南下江南时,靳语尘也在江南,沈轻别说想吃江南城外一条野河里的野生鱼,靳语尘真就亲自去捉了;手绢掉到湖里面,靳语尘二话不说就往湖里跳,给她捞手绢;沈轻别想要笛子,靳语尘在山上砍了一夜的竹子,第二天递给她十几根笛子……那段时间真的只要沈轻别说想要什么,靳语尘都能给她弄好,不依靠自己皇子的身份用钱买,全都是自己亲自动手,沈轻别喜欢这样被宠着被在意着的感觉,看到靳语尘为自己忙来忙去又是甜蜜又是心疼,那个时候的沈轻别,心里满满装着的,都是靳语尘。
“还是被你看出来了。”靳语尘一点不意外,沈轻别是个聪慧的女子,他一直都知道。
“这话我只在你这里说,现在东宫里的那位,根本不及你一丝一毫,他能在那个位置坐着,靠的全是自己当皇后的母亲,论才智和谋略,没人是阿尘的对手。”
“轻别不知隔墙有耳一说?”
“宫里传我们俩的事都沸沸扬扬了,谁还会这么没眼力见的在这里打扰我们?”
“你故意的?”靳语尘语调上扬,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玩味。
“掩人耳目而已,我知道你有想要做的事。”沈轻别圈住他的腰,“往后可不许说那些话了,一说我就厌烦。”
“轻别可真不像是一个郡主,太可惜了。”靳语尘会意的将人搂在自己怀里,“不过有一事我觉着奇怪,你身边那个□□生的丫鬟,怎的不见她人了,明明往日都寸步不离你身边的。她该算得上是你贴心的丫鬟了,几日去相国府都没见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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