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他们处理掉吗?”
燕策摆手,“可能是两个行脚商人,担心被土匪劫杀,借我们搭个船罢了。若是他们一直安安分分,便不必理,若是他们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就找个隐秘的地方解决掉。”
“记住,别让圣子看到。”
“是。”
没人敢拦燕策的车队,这一趟行程顺利得不可思议,哪怕带着大批辎重,也还是比沈醉去时早十天回到了京城。
城门口,三皇子朝熙身着庄重袍服,迎风而立,仪表不凡,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赞一声文雅才子。
自从几个月前,他与崔丞相的嫡女订下了婚约,在几个皇子中的地位便越来越高,是目前储君呼声最高的皇子。
就连皇帝似乎也开始偏爱他,将迎接圣子以及燕将军这样重要的任务,都交给了他。
这表面上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事,但实际上,却表示皇帝属意三皇子代表自己,在朝中大臣眼中,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信号。
皇帝膝下儿女成群,却迟迟未立太子,甚至隐隐有纵容各皇子明争暗斗的意思,这才造成了如今朝中这般党派林立的局面。
现在,朝熙明显赢面更大,倒向他的官员也越来越多,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人人争相讨好的对象,可谓是春风得意。
此时,朝熙站在众人的簇拥中,谈笑风生,偶尔抬眼看看城门外。
终于,写着“燕”字的旗帜在天边慢慢升起,有人注意到,说了一声,“来了。”
方才还言笑晏晏宛如筵席现场的城门外,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那旗帜越来越近,人们这才渐渐看清,那是一支何等庞大的队伍,最前方车驾到了城门,队伍的尾端,却一直延伸到视野之外,而且每隔一段距离,就有马车拖着一车木箱,看那车轮压出的印记,里面装的东西恐怕不轻。
看来探子说的,燕策此次进京是为了求娶云月公主的传言,竟然是真的!
“圣子大人,将军,我们到了。”一个士兵策马来到马车旁,肃声禀报道。
只见车帘被一只麦色的手掀起,一个身量高大、五官俊朗的青年从车上下来,朝熙心想,这应该就是燕策燕将军了。
他正要迎上去,就看见燕策转身,朝车门伸手,对里面说,“扶着我的手下来。”
“知道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来。
朝熙等人一愣,看见一只如白瓷般细腻修长的手,将车帘掀起,随后,一张娇美的脸,便露了出来,城门口顿时一片寂静,他们都呆呆看着那美貌的少年,发不出声音。
在他们发呆的时候,沈醉已经就着燕策的手臂,从车上跳下来了。
朝熙此时也终于从惊艳中清醒过来,他是个见惯美人的人,远的不说,他的皇妹云月公主与他一向交好。
从前,朝熙也认为这天底下没有比云月更美的人了,但今日见到这少年,便觉得,云月这第一美人的称号,该换人了。
远处,一驾不起眼的小马车停下,崔子嫣伸手将车帘掀起,便看见了那长身玉立、气质斐然的尊贵皇子。
前世,她只在赏花宴上远远看了一眼,便深深爱上了这个男人,在得知父亲将她许配给他时,更是万分欣喜。
但她嫁给他之后,才发现婚后生活远不如她想象的美好,她不能为他提供助力,他眼中便永远没有她。
今生,她原本是想以救燕策改变自己的地位,让他真正爱上自己,可是现在,她连在他面前揭开面巾的勇气都没有。
“尹玄,我们回相府吧。”崔子嫣想,即便如此,她还是想要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
第42章 重生文里的小国师(11)
这京城说小不小, 说大也不大,朝熙从前自然是见过圣子的,但不知为何, 他竟是头一次生出圣子美貌的想法。
他往前回忆,发现圣子的确一直就是这般美貌模样, 却不知为何从前觉得稀松平常,今天见了才惊为天人。
朝熙心中虽然觉得奇怪, 却并未深究, 只当圣子这年纪, 一日一个样貌, 许是长开了, 也不足为奇。
“圣子和燕将军这一路辛苦了, 陛下已在宫中设宴, 为二位接风洗尘。”礼部尚书走上前,率先道:“这位是三皇子殿下, 奉陛下之命,来迎接二位。”
朝熙温文一笑,适时开口, “二位请换马车,随本皇子一道入宫。”
燕策、沈醉二人点头, 刚想上那三皇子带来的马车,就见城内涌出一行黑袍人, 其中八名黑袍人肩上,还抬了一方坐撵, 坐撵做工精制,底座是鎏金莲叶,上方四角各挂了一串金铃铛, 行走之中,清脆的“叮铃”声不绝于耳,而那坐撵四周,还用上等鲛纱环围着,能看到里面坐了一名红袍人,却看不清容貌。
抬轿的八人平缓地将坐撵放在地上,最前方手持仪仗的黑袍人高呼了一声:“国师到——”
一时之间,除了燕策、朝熙、沈醉三人外,所有人都纷纷跪拜在地,口中恭敬说着:“国师大人福泽大冶!”
沈醉站在跪拜着的人群之中,蓦然抬头,看向那个模糊的红色人影,他心中突然冒出一股强烈的思念孺慕之情,鼻间更是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他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对于原主的感情却犹如隔了一层纱,能看见,不能感受到。
但现在,看见那国师,那些感情便纷纷复活了,在他眼眶中闪烁成泪光。
那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为了一名捡来的弃童,通宵守护,翻遍了医书,也只是想找一个救活那孩子的方法。
时光过去,青年也渐渐变老,头发染上霜华,但那双眼睛看向那个他亲手养大的孩子时,还是一如既往的慈爱。
师父师父,对于沈醉来说,国师既是他的师,也是他的父。
有两名黑袍人上前,将鲛纱往两边引开,一名身着红色袍子的老者,就端坐在那坐撵中,他朝沈醉招手,“醉儿,过来。”
沈醉眼里的泪水一下子就掉出了眼眶,他扑到老人怀里,哽咽着说,“师父,醉儿好想你。”
老国师也满脸动容,抚着他的头顶,调笑道:“哎呦呦,我们小醉儿出门一趟,怎么变得这么粘人了。”
沈醉哼道:“就粘人、就粘人,谁叫你把我丢出去的。”
等这边国师圣子二人的久别重逢告一段落,国师才注意到不远处的燕策、朝熙一般,说:“圣子从小体弱,又舟车劳顿,恐怕需要立即休息,就不入宫赴宴了,还请三皇子转告陛下,说明原委。”
自打国师府的仪仗一来,朝熙便知道他是带不走沈醉了。
大冶国皇室和国师府势均力敌,明争暗斗了不知多少年,就连上一任国师,也是死于皇室的暗算。
那名叫”喋血”的杀手组织,只不过是皇室推出来的替死鬼罢了。
当今国师沈知页师承上一任国师,隐约知道自己师父的死与皇室有关,对这朝姓皇族,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感。
而朝氏之人,对国师府更是天然的憎恶,明明他们朝氏才是统治大冶的皇族,偏偏这国师府信徒众多,能量巨大,甚至在一些偏远的府道,那里的百姓或许不知道当今皇帝是谁,但却不会有人不知道当今国师是谁。
如此影响力,又怎能令皇室不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
哪怕心里恨得牙痒,但明面上,朝熙只能笑吟吟地说,“国师所言甚是,是本皇子考虑不周了。”
朝熙谦让道:“还请国师府銮驾先行。”
沈醉在鲛纱放下来的前一秒,与燕策对视了一眼,看见那将军蓦然做了个鬼脸,将他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又笑出了声。
国师将二人互动看在眼里,心中计较了一番,才问,“醉儿此行可有什么收获?”
沈醉想了想,吃了一顿肉算收获吗?但打死他他也不敢跟老国师说,他偷摸着吃肉了。
于是小圣子摇摇头,“只给燕将军解了毒,就回来了,并无什么新奇。”
老国师嗯了一声,才说:“醉儿你记住,外面的男人心眼都坏,他们说的话,都是哄着人好听的,万万不可相信。”
沈醉诧异,愣了一会儿,脸颊倏地红了,“师父你、你瞎说什么!”
老国师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为师只是怕你被野男人骗,防患于未然罢了。”
沈醉捂住耳朵,脸红得要滴血一般,“你为老不尊,才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仪仗在城中走了许久,才终于回到国师府。
沈醉被几名身穿黑袍的女子引进去,洗了个澡,又修了一下容,而后,十几名黑袍女子端着红漆木托盘,鱼贯走了进来。
放眼望去,那托盘上有里衣、白袍、金铃铛、蓝宝石等,都是圣子穿戴的物品。
沈醉站在一面等身的镜子前,任由几个女子拿着东西往他身上穿戴。
最后,黑袍女子将他额头上的蓝色宝石拨正,才后退几步,躬下身说,“圣子大人,已经穿戴好了。”
沈醉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这圣子袍服虽然是白色的,但却一点儿也不简单,因为上面用金线绣了密密麻麻的琉璃花,袖口处,还缀了不少细小珍珠,华贵非常。
里衣虽然款式简单,但同样做工精细,腰间还坠了几颗小巧的金铃铛,行走间,叮铃作响。
他的头发也被手巧的侍女重新梳了一下,一部分被束在脑后,其余的都披散在肩背上,而额头上,则有一枚水滴形的蓝宝石,被金线穿了,坠在眉间。
打扮以后的沈醉,去掉了几分纯稚浮躁,多了几分典雅清艳,如画里走出来的仙人一般,有着令人窒息的美貌。
就连沈醉自己,都被惊到了。
另一边,朝熙已经带燕策入了宫,一路上,朝熙极力想找寻话题,与这常年在外的燕将军打好关系,将来好助力他争一争那位置。
但燕策这野蛮将军,不是说不知道,就是说不感兴趣,导致两人行了一路,也没谈上几句话。
眼看就要到举办接风宴的宫殿了,朝熙心里清楚,他那几个兄弟一准儿早得了消息,已经等在里头了,若是再拖下去,他可就失去拉近关系的良机了。
“据说燕将军此次回京,除了述职之外,还是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不知传言是否属实?”朝熙只能将那传言也提了出来,期望燕策能和他多聊几句。
按照大冶律例,外放官员每年都要回京述职一次,若是有幸得了皇帝青眼,便可留在京中,就此平步青云。
然而燕策每年都推说凉城事多,抽不开身,派部下来代替他述职。
若是旁人,皇帝必然震怒,但对燕策,他却从不追究,隐隐有纵容意味。
燕策能在边关发展壮大到如此地步,也与皇帝的纵容有关,到了如今,就算是皇室想动燕策,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否则要是把燕策逼反了,可没人能压制得住他。
因此,燕策中毒,对于皇族而言利大于弊,他们甚至隐隐希望燕策毒发身亡,这个卧榻旁的猛虎就此死去才好。
夷狄人他们自然是又怕又恨的,燕策是斩杀夷狄的最好的刀,但这把刀不受控制,就不是主人想要的刀了。
可惜国师府竟然插手了此事,皇室失望之余,对国师府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燕策像是不知道朝熙心中的弯弯绕绕,他终于回答了“不知道”、“没意思”以外的话,他点头,“没错,本将军这次,就是来提亲的。”
朝熙听了,心里高兴坏了。
燕策要娶的,除了云月公主还能有谁?
而这几个皇子中,只有朝熙与云月关系最好,燕策若是娶了云月,那不就是他朝熙的助力之一了吗?
朝熙朗声笑道:“燕兄真是好眼光,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
就连称呼,也从“燕将军”变成了“燕兄”,俨然已经把燕策当成了自己人。
燕策也笑,“谢三皇子美意。”
两人谈笑着走进了大殿,里面几个皇子看见他们相谈甚欢的模样,均对视一眼,心中有了计较。
不过片刻,朝熙已经被挤出三丈开外,他那几个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兄弟,此刻都围在燕策身边,分外热情。
朝熙咬牙,等他登上皇位,一定要把这些人都凌迟处死,才能解他心头之愤。
终于,等到皇帝来了,所有人才回到自己的位子,恭敬地向皇帝跪拜。
“平身吧,今日是给燕将军准备的接风宴,不是朝堂,诸位不必拘束,随意些就好。”
皇帝说完,点了燕策,“燕策,你到朕跟前来。”燕策放下手里的酒杯,来到皇帝身前,恭敬拱手,“臣燕策拜见陛下。”
皇帝看着他,神情恍惚,叹了一口气才说,“这么多年了,你总算是愿意回来了。”
燕策的手,骤然攥紧,声音却丝毫未变,道:“臣身为凉城戍边大将军,回京述职是分内之事。”
皇帝知道他心中还有芥蒂,眸色一下子黯淡下来,摆摆手说,“朕乏了,你下去吧。”
“臣告退。”燕策躬身退下。
不多时,皇帝便称疲乏退场了,那些原本好好待在自己位子上的皇子,又都聚拢过来,围在燕策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恭维着他。
燕策的视线在他们脸上一张张扫过,多年过去,他仍记得这些皇兄、皇弟,当年是怎么奚落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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