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皱眉,“我去门口看看。”
侍女连忙阻拦,“圣子,国师大人若是知道……”
沈醉已经不耐烦听这些,将侍女甩在后面,朝门口跑了去。
越靠近门口,那声音便越大,隐约能听见“救救我娘”之类的呼喊声。
沈醉站在门内,并未直接出去,而是借一条门缝,察看外面的情况。
他看见约摸有五六十人,拖着板车堵在国师府门前,那板车上,隐约都躺了人,有的还躺了不止一个。
这人群中,一个肤色偏黑的高大青年明显是领头的,他对护卫说,“小民不是来闹事的,是来求医的,只要国师府的大人肯为我娘诊治,小民愿意拿出我所有的钱。”
护卫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钱袋,眼神鄙夷,“你这点钱,连圣子白袍上的一根丝都买不到,还想求医?”
“快滚吧,要是再不滚,就别怪我动刀了。”
侍卫们抽出刀来,除了那青年,其余人纷纷被吓得后退。
青年还是不肯放弃,他说,“护卫大哥,小民只求你能往里面通传一声,若是医师大人不肯救,我们立刻离开。”
护卫面露迟疑,“这……”
此时,躲在门后的沈醉,也大概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他从门里走出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见到他,黑袍护卫纷纷跪下,齐呼:“圣子大人!”
听见他是圣子,那几十个百姓也如梦初醒,跟着跪下来,参差不齐地喊着“圣子救命”之类的话。
“起来吧。”
沈醉来到那为首的青年面前,这青年虽然看起来粗鲁,说话行事却有条有理,直接问他能省事很多,“你们来我国师府做什么?”
青年眼睛一亮,当即将事情说了,沈醉听完,问,“你说你母亲是倒在水缸旁边的?”
青年点头。
沈醉又问了别人,发现十有八九,都是喝了水才倒下的。
他心里有了一些眉目,看向青年,“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回答,“小民姓成,名阿强。”
“好,成阿强,本圣子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沈醉对他说,“去你家里,将水缸里的水取一杯来。”
成阿强听了,看看身后的板车,面露犹豫。
沈醉注意到他的神色,“放心,我会帮你照顾好你娘。”
阿强这才放下心,拔腿往回跑了。
沈醉走到板车旁,察看了一下那老妇人的情况。
这老妇人原本就体弱,现在更是危在旦夕,觉得不能再拖延,沈醉命人将她抬下来,放在地上,决定为她催吐。
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是喝了什么引起的,胡乱开药只会使病情更加严重,但可以先让他们把喝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令人把那老人的嘴分开,他取了一根羽毛,在她喉咙处刮挠,老妇人虽然昏厥,但身体本能还在,沈醉弄了几次以后,她便一歪头,吐出了几口浊液。
从人胃里吐出来的东西,气味自然不好闻,那几个护卫都下意识躲了躲。
沈醉却不躲不避,蹲在浊液旁边,用一根竹签沾了一点,放在眼前仔细观察。
若是有显微镜,他就能看出里面是什么,找出病源了。
看不出什么东西,沈醉将竹签丢下,指挥起那些围观的人。
“你们就学我方才做的那样,让他们先吐出来。”
老妇人吐过一次以后,面色有了好转,可见催吐是有效的,人们当即学着沈醉的样子,用羽毛为病人催吐。
那侍女也跟着跑了出来,看见这幅场景,顿时觉得恶心,走到沈醉身边,想要劝他进去。
沈醉看见她来,“你来得正好,去摘几朵琉璃花来。”
侍女不解,“圣子,您是要?”
沈醉也不想过多解释,“你快点去,迟了可别怪我罚你。”
侍女也不敢再问,连忙拎起袍子,跑进府中。
等成阿强喘着粗气,带着水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那小圣子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捧白色的绣球琉璃花,身穿白袍,肌肤雪白,在灰扑扑的人群里,就如同救世主一般,高洁无瑕,遗世独立。
他愣了一下,回过神,才把水递给沈醉,“圣子大人,水带来了,只是路上跑得急,洒了一些。”
沈醉摇头,“不碍事。”
他把水杯接过来,倒了一些在手里纯白的琉璃花上,然后,人们就发现,那琉璃花竟然慢慢变成了蓝色!
琉璃花虽然是这个世界独有的,但人们并不知道,除了好看以外,它还是天然的“测毒剂”。
既然试出了毒的种类,沈醉便已经知道怎么解毒了,这毒也并不难解,只要多吃些碱性食物,再多喝水,尽快将毒中合、排泄即可。
交代完他们以后,那些百姓便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沈醉注意到那个成阿强还留在原地,就问他,“你怎么还不走?”
成阿强将那钱袋拿出来,递给沈醉,语气诚恳地说:“多谢圣子大人为我母亲诊治。”
沈醉摆手,“不必了,举手之劳而已。”
成阿强见他不收,也没坚持,他沉吟了一会儿,才说,“圣子大人,小人刚刚想到,就在今天早晨,小人曾在水井旁边见过一个形迹可疑的人。”
沈醉其实也怀疑是有人刻意投毒,否则那水里不可能突然被污染,原本是想回去找国师商量,却没想到会在成阿强这里得到线索。
沈醉急忙问:“你可还记得他长什么模样?”
成阿强思索着说,“他很瘦,瘦得像是一层皮包着一把骨头,头发灰白,穿着一身灰衣服……对了!小人还记得,他左眼下方,有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痣。”
沈醉点头,向成阿强道谢以后,又说,“明日带着你母亲来国师府找我,我为她治眼睛。”
方才他为老妇人查看情况的时候,已经发现了她眼睛不便,但那并不是真的失明,只要疏导得当,想要恢复光明还是不难的。
当然,如果这种“假失明”再持续一段时间,可能就成真失明了,真到了那时候,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阿强抬眼激动地看着他,“圣子大恩,小人没齿难忘,日后只要有用得上小人的地方,圣子大人尽管吩咐!”
送走成阿强,沈醉连忙找到国师,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那毒隐约让我感到熟悉,倒像是我们国师府的手法。”沈醉蓦然睁大眼睛,“就像是,燕策身上所中的毒!”
他没注意到,早在他讲述那灰衣老头的样貌时,老国师就已经大惊失色。
沈知页想起很久以前,除了师父,他还有一个师兄。
师父不仅一次夸奖过,师兄天资聪颖,日后在医术上的造诣肯定会超过之前的历代国师,沈知页也以自己有一个这样优秀的师兄为荣,心里很为他高兴。
但沈知页和上一任国师都没想到,他们眼里的医术奇才,背地里竟然是一个丧心病狂的恶魔。
沈知页后背那早已愈合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那是他师兄逃走时刺伤的,每当想起自己放跑了这样一个恶魔,这伤口都会疼痛。
已经过了几十年了,他以为那恶魔早已死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这样的天生坏种,只要活着一日,便会危害大冶一日,老国师沈知页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将他彻底除掉,为师父清理门户!
第45章 重生文里的小国师(14)
有人在城东井中投毒的事情, 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御林军全体出动,将京城封锁, 满城捉拿那个左眼下方有黑痣的老头。
一时之间,城内人心惶惶。
同时, 圣子轻而易举就将中毒之人治好的事,也被城东百姓传颂感念, 有几家人第二天就去国师府请了神像回来, 摆在龛板上供奉。
人群中,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蹒跚行走, 他走到城门口, 看到那张贴在城墙上的布告, 再看看紧闭的城门, 眼神一缩,装作无意的样子, 转身往后走。
忽然,一个御林军发现了他,“老头, 给我站住!”
老者似乎有些耳背,并未停下, 但这城中的御林军又何止一个,他抬起头, 面前已经站了一排御林军,而那些严阵以待的御林军们, 也看清了他左眼下方,那颗显眼的黑痣。
…………
烟柳寻花客,十丈软红尘。
这里是京城中最大的寻欢作乐之地, 放眼看去,秦楼楚馆林立,每一家门口,都有几名衣衫单薄的女子,倚门卖笑。
这花街最大的青楼里,一名老鸨带着手底下如花似玉的姑娘,推门走了进去,百般殷勤道:“公子,您叫的姑娘来了。”
这烟花之地,就连装潢也透着轻挑意味,处处飘着红色绸带,本就不庄重的场合,更加增添了几分暧昧气氛。
姑娘们跟在老鸨身后鱼贯而入,看见里面坐的,竟然是个气质斐然的年轻公子!
他坐在这里,仿佛连那脂粉气,都变成了水墨香,姑娘们一个个不禁屏住呼吸,贪念地看向那公子哥。
年轻公子慢慢抬起头,若是认识他的人见到了,必然会大吃一惊,因为这青年不是别人,正是以洁身自好、正人君子形象示人的当朝三皇子——朝熙。
朝熙抬眼,在这些女子的脸上一个个看过去,不自觉的,他想起当日在城门口见到的,小圣子那张精致昳丽的脸庞。
无法自控地,朝熙暗暗将她们与那小圣子比较了一番,比较以后,只觉得与沈醉比起来,这些女子都逊色太多。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睛一亮,对老鸨说,“本公子记得,晚烟楼也做兔儿生意?”
在这烟花九流之地求生的,除了无处可去的女子之外,也有鲜嫩美貌的少年,就是朝熙口中所说的兔儿。
往日,朝熙也只对身娇体软的女子感兴趣,但在那日见了小圣子之后,他便觉得男子也不是不能接受,想寻个兔儿爷尝尝鲜。
老鸨连忙点头,“有的,有的!有一只小兔儿本预订今晚挂牌,身子还干净着,既然公子您要,那便让他来伺候您便是!”
朝熙微笑点头,“妈妈费心了,抢了那小兔儿的初夜,本公子自会用金银补上。”
老鸨在这鱼龙混杂之地斡旋多年,又岂会看不出朝熙这通身气派,非富即贵,若是将他伺候舒服了,有的是他们晚烟楼的好处。
她脸上笑出一朵花,领着那些姑娘乐颠颠地退下,不一会儿,又带着个少年进来,对朝熙说,“公子,这是我们楼里调/教多年的小倌,名唤玉泥,还是个雏儿,可鲜嫩着哩!”
朝熙看过去,那少年也抬起头,冲朝熙笑了一下。
玉泥约摸十六七岁,五官只称得上清秀,莫说与沈醉相比,就是和方才的那几个姑娘相比,也是远远不及。
朝熙皱眉,顿时失了兴致,刚想让老鸨把姑娘叫回来,就听见玉泥说,“公子想必是头次点兔儿,还不懂其间趣味,何不给小奴一次机会,让小奴伺候您舒服?”
他虽然相貌平平,但那嗓音柔和,也算是有可取之处。
朝熙心中一动,让他留下。
………………
侍卫押解着那老头到来的时候,屋里云雨还未停歇。
他身上并未穿着御林军的甲胄,而是一身便服,尽量不引人注目,但饶是如此,他绑着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头来烟花之地,还是引起了行人侧目。
侍卫编了个借口,说这老头偷了公子的玉佩被他抓到,押解来给公子问罪,才将那些人哄骗过去。
等了不知多久,屋里的人才说,“进来吧。”
侍卫推搡着那老头,走了进去。
“公子,人已带到。”
朝熙现在可没有开始那般整洁,发冠不整,衣衫凌乱,光是嗅着这屋里的腥膻味,便知方才发生了什么。
朝熙对床上的人说,“你先出去,待我处理完事情,再回来。”
床里的人软声答了声“是”,便裹着外衫,推开门走了出去。
侍卫这才看清,方才陪朝熙共赴云雨的人竟不是娇美女子,而是一个白净少年。
朝熙看向侍卫,“你也出去。”
等屋里只剩下朝熙和那老头之后,朝熙走过去,亲手为他解了绑,关怀备至地说,“商老前辈受苦了,都怪那些侍卫粗野,下手没轻没重。”
老头瞳孔收缩,极少有人知道,他在入“喋血”之前,并不叫尹青。
商远岑,是他从国师府逃走之前用的名字。
但这个名字已经有几十年不曾有人提起,就连尹青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本来的名字,眼前这青年是如何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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