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千歧本来只打算敷衍一下就立刻退开的,但他没想到沙如雪会直接伸手按在自己后脑勺上,趁他愣怔的时候骤然加深了这个吻。
唇舌被对方狠狠地反复碾压着,烫得几乎快要着火了,应千歧从一开始的措不及防和抗拒,到被吻得陷入恍惚之中,也只有片刻的工夫。他已来不及去想在旁观望的师恒的心情,只能犹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一样紧紧抓着沙如雪的手臂。
在男人险些软下腰来的最后一刻,沙如雪这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了他,明明是在对他说话,眼神却飘到惊疑不定的师恒身上:“不要让我等太久。”
说完后,他总算是转身离去了。
师恒的禁制也在同一时间被解开,恢复自由后他立刻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应楼主,你、你和他究竟是......”
直到这时,应千歧才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抱歉,盟主,让你见笑了。段忆确实就是沙如雪没错,只不过这其中的复杂曲折,恐怕会超乎你的想象。”
果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样。回忆起之前青年望过来时的冷戾眼神,师恒顿觉一阵寒意涌起。
两人都默契地不再提那个小插曲,正襟危坐地继续谈起了沙如雪身上的转变。
“沙如雪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堕天之龙。”
乍然听到这句话,师恒一时还没有回过神,待他弄明白了意思之后,顿时难掩震惊:“应楼主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应千歧早就预料到他会有这个反应,于是便从薛题净与堕天之龙的纠葛开始从头讲起。
听着这段鲜少有人能够接触到的秘史,师恒的神色也跟着几度变幻。听到沙如雪自火宅重回人间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也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竟然如此。应楼主,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男人苦涩地说:“我相信沙如雪他一定能恢复原样,所以还请盟主不要再刺激他了,如今就暂且唤他为段忆吧。”
师恒点点头:“应楼主放心,我知晓轻重。”
顿了顿,他又道:“方才我的身体突然就不能动了,想来便是因为沙少侠的缘故吧。如今明火阁肆虐武林,他们个个都精通术式,导致武林盟中人难以抗衡,我想......若应楼主能够劝说沙少侠出手协助,武林盟也能多一分胜算。”
然而应千歧明白,劝说沙如雪出手协助他们绝不容易,他虽不属于正邪两道中的任何一方,但却将凡人视为可以随意玩弄摆布的傀儡,要让他真心实意帮忙对抗明火阁,必要有能让他心动的条件。
“我会尝试说服他的。”男人也已感到疲倦,遂站起身准备告辞,“盟主,那我就先回去了。”
见状,师恒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担忧问出了口:“应楼主,你与沙少侠之间......是否需要我帮忙?毕竟他现在的状态也不稳定,我怕他会控制不住伤害到你。”
虽然清楚他说这话是出于一番好意,但应千歧到底略感尴尬,“无妨,我有分寸,他也不会平白无故伤害我,请盟主放心。”
回到房间后,应千歧点起烛火,便发现沙如雪还没有睡。
看着男人朝自己走来,白发青年随即伸手将他拉入了自己怀中:“应千歧,告诉我,你们口中的那个沙如雪究竟是谁。”
对上青年幽深若湖的眼眸,男人怔了怔,终于避重就轻地开口道:“没有谁,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罢了。”
“真的吗?”把手贴上他的心口处摩挲了半晌,沙如雪沉默了下来,难得没有再接着问。
第二天,正当师恒在与应千歧分析武林局势的时候,忽然有人慌张地前来禀报:“盟主,不、不好了!明火阁那帮魔人打过来了!”
闻言,师恒又惊又怒:“竟敢这样自投罗网......好,那也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在离开之前,他匆匆对应千歧道:“应楼主,此时正是机会,如果沙少侠愿意帮忙的话,就请他为武林盟出一臂之力。”
眼看留在武林盟里的其他侠士都前往支援了,应千歧只好也去寻还在睡觉的沙如雪。
听完男人的话后,沙如雪才从床上撑起身体,微眯着眼看他:“一臂之力?我又不是武林盟的人,为何要帮这个忙。”
“那你之前不是和裴麟......”
应千歧的话音未落就被他打断了:“我说了我还没答应。要我对付明火阁可以,除非武林盟中人能让我种下三毒火种,若是这样的话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种下三毒火种......那势必会引发比明火阁更为麻烦的动乱,何苦得不偿失。男人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淡淡道:“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他正起身欲走,没想到袖子却被拉住了。
在他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青年道:“算了,就当是为了你。”
明火阁这一回突袭武林盟并没有带太多人马,应千歧与沙如雪刚刚赶到,就得知前来的那几个人已被全数制服了。
随手扯下了其中一个人的面巾,师恒厉声道:“现在投降的话,武林盟可饶你们不死!”
然而当那个人抬起头来时,应千歧却惊讶不已:“霓绮罗?!你怎么会在这儿?”
看了眼师恒,少女颇为狼狈:“......能不能先给我解开。”
替她除了绳索后,师恒仍是不太放心:“应楼主,此女当真可以信任吗?”
“嗯,还是先听听她想告诉我们什么事吧。”与师恒一起带着霓绮罗进了内室,男人便问道:“霓绮罗,你已经重新回到明火阁了?”
在看到毫发无伤的沙如雪时,霓绮罗虽然略有些诧异,到底还是收回了目光摇摇头:“我是利用从前遗留在明火阁中的傀儡们混进去的,他们和我说薛题净想要借着梨花武道会的机会,在武林众人都汇聚一堂的时候将你们一网打尽,我这才赶过来通知。”
师恒已是眉头紧锁:“距离梨花武道会召开只剩下五天的时间了,也无法临时让远道而来的群侠回去。不过,姑娘你是否知道这个薛题净到底想干什么?他到底为什么要掀起这些风波呢?”
霓绮罗对此显然也是毫无头绪:“我亦不知,但听傀儡们说,阁主自从重新回到明火阁后好似就变得特别反常。”
线索太少,他们这样也猜不出什么来。应千歧对师恒道:“盟主,如今也只能先加强防范,而且段忆也已经答应协助我们了,到时候若明火阁真的在那一日攻来,我和他就去把魔人引开。”
听到沙如雪愿意帮忙的消息后,师恒终于松了口气:“应楼主,沙少侠,多谢你们。我相信只要大家团结一致,就一定能打败明火阁。”
不知为何,他的话令沙如雪忽然笑了一下,而青年脸上的表情也颇耐人寻味。
第119章
自从住进武林盟后,裴麟就几乎没能再见到沙如雪一面,他对此颇为怨怼,也暗暗试图堵了几次门。然而不知为何,他每次志在必得地来到沙如雪房间里时,永远都是扑了个空。
青年好似在刻意躲着他一样,不论他如何打探对方的消息,就是不能与之顺利相见。
就这样折腾了两三天,裴麟彻底没了脾气,人也开始变得有些魔怔,干脆连饭也顾不上吃,直接就在庭院里扎了根。
又一次和空房间面面相觑后,他便一鼓作气,从早上直接站到了深夜,半步都没有挪动,几乎像是座望夫石那样坚贞不二。
亲眼目睹了他几近走火入魔的行为,一直被常人所无法触碰到的结界关在房中的应千歧也有些不忍再看,便转向正在悠闲喝茶的青年犹豫问道:“你真要看着他这样站下去吗?”
沙如雪挑了挑眉:“奇怪,为什么问我?又不是我让他站的。怎么,难道你心疼他?”
应千歧叹了口气:“没有,但裴麟也只不过是一介凡人而已,你又何苦戏弄他。”
把杯子推过去示意他给自己斟茶,沙如雪闲闲道:“我叫不醒一厢情愿的人。”
闻言,男人忽然愣了愣,但对方还是察觉到了这微小的停顿,因为下一刻他就拉进了那个怀抱里。青年呼出来的热息暧昧舔舐着他的耳垂,带来阵阵无法忽略的痒麻:“应千歧,你还没和我说过你的故事呢,告诉我吧,我想听。”
“......故事?”男人勉强稳住了心神,“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江湖剑客罢了,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故事。”
沙如雪嘴角微弯地看着他,只是他的眸中却并无任何一丝笑意:“不要让我失去耐心。说起来,裴麟身上的利用价值似乎也不多了。”
这话语中的胁迫之意应千歧又怎会听不出来,踌躇半晌,他到底还是顺从地开口道:“我出生于剑道世家,三岁习剑,五岁上山,跟随师尊傅忘道修习。在我十五岁那年,师尊才终于同意放我步入江湖......”
就这样一边嗑瓜子一边听男人讲述,沙如雪连眼也不眨,看起来好像听得十分入神。
当男人讲到了他进入江山业火楼拜师学艺时,青年这才出声打断了他:“我对你提升剑术的过程没有兴趣,那个让你魂牵梦萦的人究竟是谁?”
应千歧顿时便感觉说不出话来,在青年玩味的注视下,他不得不低声道:“只是年少心动而已,更何况......他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你知道了也没有意义。”
沙如雪却不依不饶:“可我就是想知道,告诉我,他的名字是什么?”
“他......他叫......”
那个月字还未脱口而出,青年就打断了他:“是不是沙如雪?”
怔了怔,不明白他意欲何为的应千歧只能顺势点了点头。
看到他承认之后,青年像是终于满意了一样,“他早就死了,但是你直到如今也不能忘记沙如雪对吗?”
镇定地想要拉开他摸入自己衣衫里的手,男人再次肯定道:“对,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沙如雪轻笑一声,还是固执地又一次探进衣服里,然后就解开了他的衣带,“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是这样痴情的人。在你身上我确实没有找到贪与嗔的火苗,只不过你要明白......‘痴’之一字,往往会比前面两样更能毁灭一个人。”
沉默许久,男人才低声道:“夜已深,是否也该让裴麟回房去休息了。”
“不要在我面前提到别的男人。”
不满地说完这句话,青年干脆便压着怀中之人吻了下来。应千歧的衣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扔到了地上,他整个人也像是暴风雨中瑟瑟发抖的枯叶一般,仿佛马上就要被吹落枝头了。
正当两人的气息逐渐变得灼热急促起来后,门扉突然就被人拍响了:“段先生...!段先生你在里面对吗?!我是裴麟,你让我进去可以吗?我等了你好多天了!”
意识到是结界因为自己的情动而暴露了,青年烦躁地啧了一声,直接就将应千歧抱起来放到了床上:“等我回来。”
说罢,他便前去开了门,冷冷地看着一脸期待的裴麟:“都这么晚了,裴师兄有何要事?”
见他面无表情,语气也透着一股明显的不耐,裴麟纵使心下失落,却也不敢表现出来:“我、我就是想见你一面......段先生,你这几天去哪儿了?我怎么一直都没在武林盟里看到你。”
叹了一声,沙如雪立刻便换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说来话长,只因盟主恳请我助武林盟一臂之力,和他们一起对付明火阁,所以我这几天都在潜心钻研术法,以便更好御敌。裴师兄若是没事干的话,不如也想想该怎么共同维护这个武林吧。”
裴麟听了这话,又是羞愧又是不甘心,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答话。
而此时沙如雪已经不想再和他纠缠了,正准备转身掩上门的时候,却只听得背后传来了裴麟骤然拔高的声音:“段先生,我、我其实是想和你说,自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后,我就......心悦你了。”
他的声音挺大,就连屋里的应千歧也听见了,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不管怎样......裴麟至少还有足够的勇气让他把心悦两个字说出口。
“段先生...?”
许久没得到回应,裴麟终究控制不住地慌乱了起来:“段先生,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你若是生我的气,也请不要厌恶我。”
话音刚落,沙如雪便缓缓转过了身来,脸上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我怎么会生气呢,裴师兄多心了。”
裴麟松了一口气:“你没生气就好,我、我是真的心悦你,不知段先生怎么看我?”
一步步踏着台阶走下,接着又行至对方面前,沙如雪始终是笑微微地看着他:“原来裴师兄竟然心悦于我?这倒是令我惊讶了,段某何德何能可承裴师兄的这一番心意呢?”
心如擂鼓地望着眼前风姿卓绝的青年,裴麟只觉自己几乎就快要喘不上气来了:“段先生别这么说,其实我能看得出来,不止我一个人对段先生有这种逾越的想法......”
沙如雪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那么裴师兄想对我做什么呢?”
“是......想拉我的手,还是想更加近距离地靠近我?”
他沙哑的嗓音如同最轻盈的羽毛拂过了心尖,呼出的热息也久久残留在脸颊旁边,裴麟登时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浑浊的眼中亦熊熊燃起了欲火:“......莫非段先生也对我情根深种?那我们俩不就是两情相悦了。”
然而白发青年却在他准备伸出手去的时候状似无意地笑道:“这下该怎么办,我心悦的人并不是裴师兄你。”
犹如惊雷在耳边炸开,裴麟瞬间感到怒火席卷而来:“是谁?!那个人到底是谁!”
仿佛一个勾动人心底最深处欲念之火的妖物,沙如雪毫不在意他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他就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裴师兄,而且你我非亲非故的,还望你自珍自重一些才好。”
就算他不说,裴麟也能够隐隐猜出来:“就是那个男人对吧?!段先生,他有什么特别之处让你如此恋恋不忘?我难道比不上他吗?”
此时沙如雪微眯起眼,已能看到他心口处蓬勃生长起来的三毒之火了,那代表着嗔恨的火焰,颜色也是同样的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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