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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水看着沈亭北,缓缓劝道：“沈博士，我们都明白你的着急，同样也跟着着急。但现在不是着急就能解决问题的。要是你跟着进去也遇到了意外怎么办？”
沈亭北脑中突然“嗡”地一响，一脸寒霜地看向了金水,“什么叫也遇到了意外？”
金水被沈亭北这样子吓了一跳，舌头打了个顿，“我不是那个意思。”
“难道叶涛不是为了我们才进去的？！”
“我不是……”
“他要是遇到了意外我们不该负责？！”
“沈博士，你听我说……”
“难道不是我们把他推到了意外的边缘？！”
“……”金水一脸难过,情绪激动的沈亭北一句接着一句，让她完全插不上话。
沈亭北霎时间红了双眸，他挣开了韩元和的胳膊，拆掉了腰间的木棍，使劲摔到地上后走到了远离众人的另一边。
圆厅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沈亭北一拳砸在了泥壁上，心烦意乱地听着脑海里的两个声音不断吵架拉锯。
一个声音告诉他，叶涛现在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甚至危及生命，自己一定要去救他。
而另一个声音也在他耳边嗡嗡作响，冷静又清晰地说，这就是小镇的最终目的：让他因为这样上头的情绪和其他人产生间隙，从而分裂小镇里的所有人。
他刚刚甚至在某一瞬间觉得自己和叶涛这样冲在前面为他们找到生存的机会，是得不到其余人任何感恩的举动。
他们只是因为自己的胆怯和自私，所以用一种弱者的姿态和高明的话术将他和叶涛推在了前面，为其余人出生入死。
他和叶涛就像无畏又愚蠢的傻子，用自己的生命和能力为他人开辟活下去的道路。
沈亭北抱住了自己的脑袋，蹲了下来：“不是，不是这样的！”
高谦和韩元和一脸忧心忡忡地看着沈亭北。
罗艺也拍着金水的背，担忧又紧张地安慰着刚刚被小北哥连怼的她。
那张陷在泥壁里的人脸让叶涛和安德鲁停下了脚步。
两人合力开凿，花了好一会儿才把乔岩从泥壁里挖了出来。
乔岩保持着死前跪在地上、脑袋朝上的惊恐姿势。他脸上都是泥，叶涛仔细清理，才把他脸上的泥擦得差不多。
叶涛蹲在乔岩身边初步检查了一下，“死亡时间不久，应该是被泥土掩盖后窒息死亡。”
安德鲁把乔岩从他们身边偷走的物资包裹从泥里拔了出来，看了一眼乔岩惊恐的死人脸后，打了个冷战说道：“他到底是看到了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叶涛没回答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安德鲁“啧”了一声，拉开包检查了一下电池，神色瞬间变得更加不好看了起来。
“电池泡没了。”
叶涛拧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走到了安德鲁身边，拿起了一个他递过来的电池。
果然，因为泥壁里太潮湿，电池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
叶涛没说话，和安德鲁继续检查着包里其他的物资
但无一例外，基本都被泡没用了。只留下了一些塑料包装的食物和水还有用。
安德鲁骂了一句脏话后说道：“这泥壁里是有水帘洞？”
叶涛抿唇，“既然物资都不能用了，就不用费力气带回去了。我们现在得想办法回到圆厅。”
安德鲁这才如梦初醒，一脚踹开了物资包，指了指身上的绳子，“发信号？”
叶涛点头，扯了两下绳子后，给乔岩合上了双眼。
安德鲁感受到了腰间绳子的收紧后，嘲笑了一声叶涛的动作：“对偷东西的贼都这么好心。”
叶涛淡淡道：“都是倒霉人而已。”
安德鲁挑眉，撇撇嘴开始回收着绳子向回走了。
最开始，他还能和叶涛说上几句话，但由于计时的工具也没有了，两人对时间的概念消失，他很快就变得不耐烦起来。
“我们起码走了十分钟了吧？”
叶涛停止了默数秒数，摇摇头：“八分钟，继续。”
安德鲁“妇ck”了一声，继续收着绳子往回走着。
“他们到底有没有在洞口好好拉着绳子，为什么最开始收紧了一下绳子后，我就再也感受不到外面有人拉绳子了？”
叶涛没说话，他心里有个不好的念头。
“叶？”
叶涛在安德鲁身后冷静问道：“你没有觉得我们还是在走上坡？”
安德鲁停下了脚步，一脸惊惧地看向了叶涛。
叶涛的脸色此时也十分难看。
“就算有误差，现在我们也已经走了将近十多分钟了，按理说，应该回到了圆厅才对。”叶涛看着依旧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隧道，淡淡说道，“我们被困了。”
安德鲁拧眉，他收紧了自己手里的绳子，“不、不可能！那最开始我扯了两下绳子后，是谁收紧了绳子向我们传达信号的？”
叶涛没有说话，但他脑海里莫名撞进了沈亭北最近一直挂在嘴边的“祂”。
但如果真的是这些高维生物，那在这漆黑一片的隧道里面捉弄他和安德鲁又能获得什么快乐呢？
叶涛看了看腰间的绳子，“原地不动，我们把绳子收起来试试看。”
安德鲁开始还未反应过来，还是叶涛开始动作后，他才有样学样地开始收起了绳子。
他难得没有暴躁地怨天怼地。刚刚乔岩的死状对他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现在他对小镇的威力有了清晰的认识，自然是叶涛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甚至，他开始后悔刚刚和叶涛一起进来的决定。
就应该让沈亭北和叶涛这两个“英雄”一起进来才对。
五分钟过去了，两人脚下已经垒起了不少绳子，但手中的绳，依旧没有尽头，也没有被绷直。
小镇不想让圆厅里的人知道他们被困了。
得出了这个结论后，叶涛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安德鲁见他停下，自己也停了下来，神情十分难看。
他耷拉着脸，一脸后悔：“我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些人总让你和沈博士冲在前面了。这些事情都是冒着生命危险在试错。”
叶涛冷冷地看着他，“他们不是让我们走在前面，而是我们自愿走在前面。”
安德鲁顿了一下，摆摆手像是认输，“我知道我知道，奇怪的集体主义，奇怪的英雄主义。”
叶涛拧眉，下意识地想反驳安德鲁，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当下并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恰当时间。
前面走不到尽头，回去又找不到来时的路，更要命的是……
“隧道好像在变窄。”叶涛沉声。
安德鲁顿了一下，拿着绳子抵在了左右两边，绷直拉伸后安静地等待着。
半晌后，他双手之间原本绷直的绳子肉眼可见地变得松弛了起来。
安德鲁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他颓然地坐到了地上，显然一副不想再努力的样子，“乔岩也是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对不对？所以他才会害怕成这样，还被塞进了泥壁里面！”
叶涛用脚踹了踹他，“站起来，想办法。”
安德鲁苦笑了一声，“走也走不出去，不如好好休息等待最后一刻。我没有你那些奇怪的牺牲精神，我现在只想安静等待死亡，这就是我的命运，我接受我的命运。我不想为了别人努力！”
话音落下，他伸手打开了乔岩的食物袋，开始吃起了他的食物。
“你们华国人真的非常奇怪，无论是老人小孩儿，有钱的没有钱的，在某些时刻都会像现在疯了一样，觉得自己有拯救世界的责任，有帮助他人的能力。怎么可能？这个世界怎么可能被普通人拯救？我们都只是待宰的羔羊而已！”
叶涛没理他，重新打开了手电筒观察起了隧道。
安德鲁还在边吃边说：“我就不该冲在前面，我就应该在圆厅里面快乐等死！”
安德鲁流下了眼泪，他哽咽着、强迫着自己吞下饼干，“我们死在这里没人知道，圆厅里的人也不会来救我们，我们的努力没有任何用处！”
“我根本不是你和沈亭北那样的蠢蛋‘英雄’！”
叶涛抽出了腰间的木棍，然后又卸下了匕首，组装起了一个简易的铲子。
他一下一下地凿着墙壁，冷静又坚定，丝毫不受安德鲁情绪的影响。
安德鲁哽咽的声音顿了顿，“你没有感情吗？你不是人吗？你都要死了还没有触动吗？”
叶涛转头看他，刚毅的脸上除了平静以外没有任何表情。
“第一，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没有和沈亭北说，我绝不会死在这里。”
“第二，我和沈亭北选择冲在前面并不是因为愚蠢的个人英雄主义或者奇怪的圣母心。而是‘良知’这种东西，永远是人类区别于野兽的最大标志。我们只是做了人类应该做的事情，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叶哥给安德鲁上课！（哼哼叉腰）
感谢成逆、觊觎总裁内裤的小可爱、凉拌瓜皮小宝贝给肉投的地雷！
肉给大家表演一个激动磕头！
第82章 鬼打墙（7）
安德鲁痴痴地看着叶涛,咀嚼食物的动作和声音渐渐变小。
狭窄幽暗的隧道里，只有叶涛砸着泥壁开辟新道路的声音。
那一声一声的铿锵之音，砸得安德鲁面红耳赤。
他在原地呆坐许久,半晌后才再次开口问道：“你……是在说我没有良知吗？”
没有愤怒，没有底气,仿佛在质问他自己。
叶涛转头看了他一眼，“我刚刚的回答，只针对你说我和沈亭北是‘愚蠢的英雄主义’，没有别的意思。”
安德鲁抿唇不语。
“你们华国人，真的很奇怪。”他站起身,声音还是有些颤抖，但已经开始将腰间的木棍和匕首学着叶涛的样子组装起来了。
“有些人拼命想逃离，有些人拼命想守护,有些人还在做着默默无闻又伟大的事业。我搞不懂你们这个民族,太奇怪了。就像现在，明明知道这可能是没有意义的举动，你却还在不断尝试努力……”
安德鲁嘟囔着,叶涛却慢下了自己手里的动作。
“我原来也不是这样的，”叶涛顿了顿,随即释怀地笑了笑，“但养育我长大的女人和沈亭北都告诉我，有想要守护这种情绪本身，就足够让人觉得幸福和满足。我深以为然。”
安德鲁手下的动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叶涛也不和他闲话了，使劲儿向前凿着泥壁，想要破出一条通道来。
隧道已经开始收拢了，现在叶涛和安德鲁还能站立在隧道里,但估计过不了一会儿，这隧道就站不住了。
叶涛和安德鲁合力凿开的另一条隧道已经能爬进去一个人了。
安德鲁推了叶涛一把，有些别扭：“你先进去。”
叶涛讶异于安德鲁此刻的大度，脸上的神情也没有多加掩盖。
安德鲁硬邦邦地挺着上半身，别过脸再次催促道：“你快进去啊，隧道一会儿收得更紧了！”
“还是你先进去。”叶涛回应。
安德鲁骂骂咧咧，“还不让我做做英雄了吗？你快进去。”
叶涛失笑，也不推脱了，矮着身子就爬进了新凿出来的隧道，继续向前挖着。
他不知道是自己刚刚哪句话触动到了安德鲁，但他却很高兴看到安德鲁此刻的变化。
要是沈亭北在这里，他肯定笑得双眸都眯起来，满意地说自己“爱国教育”十分成功。
叶涛想到沈亭北后，仿佛又获得了更多的力量，手下的动作比刚刚更快了一些。
随着安德鲁也爬进新凿出来的隧道后，叶涛和安德鲁刚刚站立的隧道彻底合拢了起来。
叶涛和安德鲁吃力地在新凿出来的隧道里，边爬边挖，腰都直不起来。
但幸运的是，他们俩新挖出来的隧道并没有收拢的迹象。
两人不知道在隧道里面维持这样的状态过了多久，到最后几乎都是凭本能在动作了。
胳膊、腿、腰，几乎没有一个好的地方，哪儿哪儿都被难以忍受的酸胀充斥着。弓起的腰和背上都像是被放上了石块一样，又痛又沉，使劲儿向下拽着他们，仿佛要把他们拖到地底。
不过，安德鲁果然是被“教育”成功了，就算这会儿再累，也没有像原先一样抱怨。
叶涛在前面开凿，他就在后面运土，让隧道变得更宽一点。
两人倒也配合默契。
突然，叶涛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然后将耳朵贴到了前面还未开凿的泥壁上。
安德鲁知道叶涛是发现了什么，立马屏息凝神地在叶涛身后等待着，一点儿动静都不敢弄出来。
叶涛听了一会儿，难掩喜色地转头：“外面有声音，方向没错，继续凿。”
安德鲁也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神情，重重地点了点头和安德鲁开始继续往前。
而另一边，逐渐平静下来的沈亭北终于觉察到了不对。
他将自己脑海里的两个声音都掐灭，起身站起来。
高谦和韩元和也紧张地走过来，一脸“我有话说”地看着他。
高谦还没开口，沈亭北先咳嗽了一声，摸了摸鼻子：“刚刚是我情绪不太对。”
高谦松了一口气，点头，“确实不像你。”
沈亭北抿唇，“洞里应该会放大一些我们不好的情绪。”
沈亭北说完，走到了金水旁边，认真看着她道歉：“但无论是不是洞里的问题，我刚刚都态度不好。金水，对不起。”
金水顿了一下，漂亮的脸蛋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怔愣后，便是释怀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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