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听到后,在放下心来的同时,又满脑子的不忿,没想到做了这么多准备,竟然还是功亏一篑。心念及此,他向黑衣人的方向投去求助的目光。
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黑衣人终于动了,他收回吉昌颈部的匕首,淡淡道:“你早都知道了?”
满屋子的人,除了他们三个都成了无意识的傀儡,也确实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于是吉昌大方承认:“也没有多早,上次你们去我那里吃饭,我虽然没觉出什么异常,但是我的暗卫,都被人暗中迷倒了,虽然下手的人很谨慎,用的迷药很高级,高级到他们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曾中过迷药,但你们也不想想,他们是谁的暗卫?论意识强度,他们远高于常人,所以,当他们清醒后,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曾经丢失了部位记忆。而那期间,只有你们来做客。接下来,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朔夜代替他继续道:“你调查后,知道我来了色目,知道你的秘密被我们知晓,知道晕染、知道他们会采取行动…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后面看着,看着我们像跳梁小丑一样忙碌、准备,因为,你还有能力没有吐露出来,对么?”
“没错!”吉昌笑的像个人生赢家:“我们一族自出生后,就经受训练,最最核心的秘密,是任何方法也套取不出来的。你们的药,也只是让我说出了族内最表浅的皮毛,那些东西,告诉你们又有何妨呢?”
“你们,还不是被我玩弄于股掌?”
吉昌说完这话,平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男人的面容还包裹在黑色面罩之下,但他此刻却希望,男人能摘下面罩,让他好好看看,面罩下该是怎样的绝望。
男人如他所愿揭开了面罩,露出了下面脸颊,他在成斜街医馆经常见到的,那张苍白了脸庞。
可惜,上面并没有让他如愿的绝望,相反,脸庞上表情淡淡的,却隐隐又透着股说不出的情绪。
迫切?亦或是欣喜?
‘咚哒…咚哒…咚哒’因这表情,吉昌隐隐觉得不安起来,最先表现出来的,就是心跳。
哪里有问题?
不…不会的,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中,没有任何纰漏。
他们所有人都不会了解,色目王族的能力上限到底在哪里。吉昌自己都不敢说他了解神力的上限。
所以,一定会没问题的,马上,他就能带着二傻,带着姬恒和族人,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安稳幸福的度过余生。
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就算神也不行!
想到这里,他轻蔑一笑:“玄夜,你阻止不了我的,你也带不走二傻,他如今已经忘记了你,忘记了之前的一切,他现在,是我的爱人。他非常爱我,如果你敢伤害我,他会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或者…”吉昌一顿,又道:“你要枉顾他的心愿,宁愿他难受伤心,也要把他带回玄暨么?”
……
“对你来说,什么是爱?”半响后,玄夜终于开口说话,可说出来的话却更加让吉昌莫名其妙。
他甚至怀疑,玄夜在故意拖延时间。不过他的能力,对时间并没有限制,于是他干脆坐的舒服点,道:“你说呢?”
玄夜道:“对我来说,爱是放手,于你,是占有。”
吉昌就坡下驴:“既然放手,为何千里迢迢来到色目,既然放手,为何来破坏二傻如今的幸福?”
“放屁!”鲜少骂人的玄夜终于忍不住了,却也只憋出这么一句,这是二傻在玄暨时最常用的口头禅:“这幸福,是二傻真正想要的么?不是你用了卑鄙的手段,消去他的记忆,然后编造的虚幻谎言么,这算他妈的哪门子幸福?”
吉昌摊手耍赖:“关于这点,你无权质疑,即便二傻失去了在玄暨的记忆,也不能否认,他现在很开心,这份幸福的感受和心情,是他真正的体验,而非我强加给他的。生活之所以美好,不是因为一段记忆,而是因为和他生活的人和事儿,明白么?”
玄夜怒斥:“放屁!”
吉昌却摆明不愿停止,他有很多的话,之前一直没说,现在反而不吐不快了:“这就和二傻最初出现在飘叶时一样,他也是没有记忆的,那你能说,他那会儿不幸福么?你凭什么一副苦主的样子来冲我叫嚣,二傻是我先认识的,我们一起生活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吃土呢。要不是我毁了容,要不是我不明白对二傻的感情,我们之间,哪容得你来插一杠子?”
玄夜:“放屁!”
吉昌:“一片白纸的二傻,遇见了你,喜欢上你,你能自诩是二傻的真爱,那现在,同样是一片白纸的二傻,遇见我,爱上我,怎么就成放屁了?”
(作者的话:我擦,我竟然无言以对!)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仿佛一点水花掉落热油中,玄夜哈哈大笑,笑的噼里啪啦,乐得油花四溅。
吉昌等玄夜笑够了,哂笑:“你是接受不了现实,疯了么?”
玄夜擦掉乐出的眼泪,深吸一口气,终于平静下来,开口却转移了话题:“你打定主意离开瞳岚,是不是已派人去接二傻了?”
吉昌:“是又如何?”
玄夜:“二傻是否已在来此的路上?”
吉昌:“来这里干嘛,我们自然有汇合的地方,这与你何干?”
“既然你说二傻如今爱你,我的存在与否,也不会对你们造成影响,那现在我可以答应你,为了二傻,我不会动你,而且也不会做出违背二傻意志的行为带他回玄暨,那可否在离开前,让我再见他一面?”
第67章
一场宫廷叛乱,就这样不了了之,开始和结束,都是无声无息的。吉昌和两兄弟走了,留下年迈的丞相和呆滞的众官员。
初秋的风,偷偷的钻进殿内,打着旋儿在朝堂上纵情的吹着,像是对这场闹剧的无情嘲笑。
吉昌同意了玄夜的请求,因为现在的他,对二傻有绝对的自信。
无论玄夜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结局,那他何不卖个人情,这样,玄夜可以毫无牵挂的离开色目,离开他们的生活。
为了防止途中起波澜,吉昌并未解开朔月的控制,于是,玄夜只能和哥哥共乘一骑,跟着吉昌,离开瞳岚,目标是蓝姬。
双骑不紧不慢的在沙漠上奔驰,看着前方隐约可见的浅淡绿色,吉昌和玄夜的心情,都是激动的。
一个,为了即将迎来的无人打扰的生活。
一个,是为了即将带着爱人回归故里。
前方,就是他们的目的地,吉昌在蓝姬的别庄,和姬恒的别庄,仅仅一墙之隔。
姬恒和其他王族成员,早已悄悄被暗卫都转移了出来,安排在别庄内,而二傻,则焦急的等在门口。
莫名其妙,一切简直是莫名其妙。
他在香香酒店里正处理事情,忽然来了几个人,这几人他都见过,是时常跟在吉昌身边处理公务的同僚。同僚说吉昌有急事,请他立刻赶往别庄。
可来到这里后,他又犯起了嘀咕。怎么仅凭几个熟悉面孔,就跟着走了这么远,万一是熟人诱拐可麻烦了。
好在他并没有焦急多久,吉昌很快就来了,带过来的,还有朔夜和朔月兄弟俩。
二傻兴冲冲的出门跑出来迎接,一副感动的样子:“吉昌,老实交代,这是不是你给我准备的惊喜?”
吉昌抱了抱二傻,应道:“聪明,这都被你猜到了,我邀了朔月兄弟俩来聚一聚,算是给咱们送行。”
“送行?去哪?”二傻面带疑惑,被吉昌拥进院子里,走到一角的凉亭坐下,同样进来的,还有两兄弟。
“去极寒之地,我在那里有座庄园,这次去了,我们就不再回来了,我打算和你在那终老。”说着,吉昌示意朔夜:“他俩人知道你要走,很舍不得。”
二傻嘴嘟起来,圆且澄净的眼睛里面晕着不高兴:“说走就走,事先也完全没问过我,吉昌你搞什么飞机?”
吉昌低头认错:“二傻,这次是太突然了,是我不好,可我也没办法,现在有好多人想要我的命,不走的话,你也会很危险的。”
此话一出,二傻眼里的不满瞬间被急切取代:“啥?要你的命?你干嘛了…算了,路上再说吧,先逃命要紧。”二傻说着,就要站起来冲出去。
整个过程中,朔夜一直在旁默默听着,心神一刻也没离开过。
二傻的心思,却未从吉昌身上离开过片刻,他和朔月坐在旁边,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
即使知道眼前这个二傻,并不是真的二傻,但不能否认,这个二傻,又是二傻。
语调、习惯、小动作这些不算,就连时不时蹦出来的有趣词汇,都与真人并无二致。
若不是自己因为蛛丝马迹,对这个二傻存疑;若不是真的二傻出现在成斜街,又被‘本我’发现;
那自己,恐怕真会如今天的发展这般,在无力回天的悔恨中放手,离开色目,返回玄暨。
那样,真的二傻,会如何呢?
在矿场里没有希望没有目的活着,抑或消无声息的死去。
想到这里,玄夜心如刀绞,对眼前始作俑者的怨恨,也无需再隐藏。霎时间,无形的杀气,透过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渗透了出来。
最先感觉到的无疑是吉昌,几乎是本能的,他立刻闪身到二傻身边,把二傻隐藏在身后,同时目光炯炯的看着玄夜:“怎么,要出尔反尔?”
“没有!”玄夜移动身子坐的舒服点儿,因为接下来,会有一场好戏上演。
吉昌还未出声,二傻却忽然惊叫出声:“朔夜,你…会说话?”
“没错!”
二傻神情迷惑:“那…你为什么要假装哑巴?”
“因为,我不是色目人,我来这里,是为了寻找我的爱人,为了掩人耳目,才装作不能说话。”
吉昌心里却‘咯噔’一声,玄夜这是要对二傻摊牌么?
…不用紧张,即使他说出了真相又怎样,二傻现在心里全是我,即便相信了他说的又怎样,他们现在,也只能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罢了。
孰轻孰重,相信二傻会有所抉择。
吉昌他对自己有信心。
想到这里,他收回心神,也不打扰,安静的听两人的对话。
二傻不但没有怪玄夜的隐瞒,还对他的情况不胜唏嘘:“哦,那你真是痴情…你的爱人找到了么?”
玄夜:“找到了,一会儿就会被送过来。”
“哦,那就太好了。”看得出来,二傻也是真心为朋友高兴,只是片刻后,他想起吉昌说的被人追杀的事儿,人又紧张起来:“吉昌,咱们要不要赶紧走啊,耽误下去,你是不是会有危险?”
“不妨事的,这里绝对安全,没人知道,咱们在这里修整一下,准备些长途旅行的物资,待一切就绪后再启程出发。”吉昌安抚罢二傻,斜睨玄夜一眼,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二傻,我们刚回来,有些渴,你去取些酒水来,然后叫厨房准备些饭菜,咱们今天开怀畅饮,尽诉离情。”
二傻应是离开,待身影消失,吉昌看向玄夜,语气阴霾:“你什么意思?”
“我之前曾想,干脆就默默离开,这样,我达到目的,你也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不会再打扰我们。”玄夜一顿,哂笑:“可那样,岂不是便宜了你,所以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儿。”
一件你会后悔终生的事儿。
玄夜说着,笑意逐渐扩大,如风吹池水,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吉昌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又冒出来,他疾声道:“少在那装神弄鬼!如果要说后悔的话,那也是后悔没有早点带二傻离开玄暨。”
“那你是否知道,正是因为你带二傻来到色目,所以差点害死了他么?”
第68章
说完这句话后,玄夜一反常态不再说话,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对吉昌任何形式的发问和威胁不再搭理。
朔月依然木偶一样端坐不语,吉昌思索半响,没有解除他的控制。后来他也想通了,安然坐在一旁慢慢等待。
他倒要看看,玄夜在这弄什么玄虚。
一盏茶后,空中忽然传来一阵蜂鸣,玄夜中指轻弹,不知弹出了什么东西,稍瞬,几人从围墙外跃进院子,为首的身上背了一个人。
那人一动不动,像是昏过去了,玄夜很紧张的站起来,问道:“怎么回事儿?”
为首的玄五道:“无事儿,接到的时候刚吃完饭,为了防止他紧张,给了些安神的药,可能是睡着了。”
玄夜这才放下心来,把那人轻轻的扶到一边安顿好,为怕他睡得不舒服,还很仔细的把那人的头搁在肩上。
吉昌冷眼看着那边的一切,默不作声,他等着玄夜自己开口。
安顿好那人,玄夜才抬头,因怕那人惊醒,说话声音都低了两度:“这人,你认识么?”
其实,自那人进来后,吉昌一直在观察,瞧玄夜那紧张劲儿,他知道,这人一定是对他极其重要之人。因为嗜睡,那人一直低着头,吉昌蹲下费劲的看了半天,才大致看清那人的面貌。
衣着灰突突的,沾满了泥土,身上有一股阴凉潮湿的感觉,以吉昌的经验来说,这人可能长时间在地底工作,结合玄夜这么短时间就带来的情况看,这人应该是附近矿场的工人。
身形矮小,看着有些营养不良,指缝里满是泥土,但手很小,有很多磨破皮的地方,茧子也不多,推测之前是个干活不多的人。
脸上带着一个丑丑的面具,只遮盖了面容的上半部分,至于下面,吉昌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实在是有些扎眼睛。
这么一会儿工夫,玄夜身旁的那人悠悠醒转,一睁眼,就看见吉昌蹲在自己面前,两个人鼻尖对着鼻尖,距离不超过五厘米。
二傻吓得心律都失常了,‘啊’的尖叫一声:“我擦,哪来的神经病?”
声音一出,吉昌整个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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