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肃迟疑片刻,再翻开那春宫图册,认真看了起来。
不应该啊。
他总不至于是个性冷淡吧。
江肃将那本书翻来覆去看了数遍,除了觉得故事不错之外,实在索然无味,到最后他也烦了,想着有这时间他看剑谱不快乐吗?干脆将书往桌上一丢,上床睡觉。
而李寒山在外闲逛许久,方才偷偷摸摸溜回来。
李寒山见江肃似乎已抱着剑睡着了,这才蹑手蹑脚走过去,他一眼看见春宫图册就丢在桌上,吓得绕了一大圈,避开那春宫图册,摸到床边,看江肃睡在里侧,他停顿片刻,不知为何,他甚至不敢全部将外衣脱掉,只是去了外袍,而后便合衣躺在外头。
他紧张得脊背僵硬,一夜辗转反侧,到了翌日凌晨,方才勉强入睡,只是还未歇息上多久,便听得屋外吵闹,硬生生将他从睡梦中吵醒了。
外头似有几人争执,李寒山认出其中一人是贺灵城,而另外一人……
李寒山不由微微一僵,觉得这声音真是耳熟极了。
是教中的周长老。
此人最擅投机取巧,是个十成十的墙头草,偏偏又有不小的野心,对教主之位颇有兴趣,李寒山一向很讨厌他,而今他听见周长老的声音在屋外,下意识便爬了起来,身旁的江肃也睁开了眼,蹙眉询问:“怎么了?”
李寒山还未来得及回答,二人便清楚听到了门外周长老怒气冲冲的大喊。
“你们都忘了温青庭吗!”周长老怒道,“那人可是正道中人,你们就这让他睡在少主屋里?”
贺灵城道:“他二人感情甚笃,又有何不可?”
周长老道:“少主还年轻,怎能如此淫乱胡来,作践自己的身体!”
江肃:“……”
李寒山:“……”
江肃深吸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这外头乱喊的到底是什么人,可此人在魔教中的地位显然不会太低,而听此人的语气,这人显然就是李寒山成为魔教教主路上的绊脚石了。
不错,他们还没到魔教,没眼色的人就撞上来了。
江肃压低声音,问:“外头的是什么人?”
李寒山答:“是我教中的周长老……”
江肃明白了。
周长老这名字,他在书中可看见过不少次。
这人最好投机,知谢则厉喜欢美人,原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谢则厉作教主夫人,可不想谢则厉只有断袖的癖好,对女人并无兴趣,而周长老倒也不气馁,竟将自己偏房所生的双胞胎儿子一道送到了谢则厉床上。
谢则厉果真颇为受用,那二人受宠,周长老自然也沾了不少光,而教中不要脸成他这幅模样的人实在不多,他平日还以此为荣,这也就罢了,他后来又打上了李寒山的主意,想朝李寒山房中送美人,好在原书中李寒山并无兴趣,他挫败了数次,便也打消了这念头。
江肃算了算时间,现今好像正是这周长老想往李寒山房中塞小美人的时候。
江肃想,谢则厉已随楼鄢去了梅幽宫,教中由李寒山管事,周长老自然要担心失了靠山,迫不及待想用老办法来讨少主欢心,那么忽然出现的他,对周长老而言,显然是极为碍眼的。
他想到此处,周长老已不顾贺灵城劝说,直接推开房门,闯了进来。
江肃原只将这位周长老当做是随风摇摆的墙头草,还想着此时此刻周长老必然要好好讨好李寒山,他可没想到这周长老竟然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而下一刻他便猛然记起——糟糕,那本春宫图册,他还丢在桌子上。
果真,那周长老直接闯入屋中,贺灵城与乌歧等人则尴尬站在门边,几人均一眼便看见了江肃丢在桌上的那本图册,屋中静默半晌,忽而便听周长老痛心疾首开了口。
“少主!”周长老说,“教主才离开几日,你便如此放纵,如何对得起教主——”
“你是何人?”江肃直接打断他的话,“你们魔教什么人都可以随意闯到少主屋中来吗?”
周长老冷哼一声,道:“我是教中长老。”
江肃反问:“贺副使,你们魔教长老一贯如此无法无天吗?”
贺灵城自然顺着他的话接口,道:“教中以教主为尊,而后便是少主,位卑之人,自然不可随意擅闯高位者的屋子。”
江肃道:“那可有惩罚?”
周长老急匆匆打断二人交谈,道:“贺副使,你可不要太过分了,就是教主在此,也不会如此与我说话。”
江肃又问:“你到底是谁?”
贺灵城道:“江少侠,他是我教中周长老。”
“哦,原来是周长老,久仰大名。”江肃故意一拖音调,道,“我常听江湖中人说,您算是教主岳父,那也就是少主的长辈,身份自然与其他长老不同,若是想闯少主房间,好似也并无不可。”
周长老:“哼,你知道便——”
“可我常有疑惑。”江肃挑眉道,“妾室的父亲都算不得岳父,那教主禁脔的父亲,又有如何脸面,以泰山自居?”
周长老没想到江肃会忽而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他被噎了一句,却又不知如何反驳,江肃说的可无半点虚假,而教中也时常有人拿此事讥讽他,他一时气急,抬手指向江肃,可来不及反骂,江肃已冷冰冰道:“我一向不喜欢别人这样指着我。”
“你……你这正道狗贼!”周长老骂道,“你不也是对着少主卖弄色相,你有什么脸面——”
“我与你可不一样。”江肃说道,“你可要问问你们少主?”
李寒山立即开口,道:“当然不一样,你我生死至交,无论你往何处,我皆愿以命相随。”
江肃原只想要李寒山说一句不一样,倒不想李寒山自己加了这么多词,他不由稍稍一怔,却也觉得如此无碍,他便再看向周长老,道:“长老是初犯,我想少主念及旧情,应当不愿处罚长老,可若再有下次,可就不是这么轻易能结束的了。”
周长老气得脸色煞白,指着江肃的手都在簌簌发抖,他想出言反驳,却又被江肃打断了话。
“只是少主心软,我却不一样。”江肃说,“你若再用手指着我,我现在就将你的手指削下来。”
周长老:“……”
周长老知道,眼前这人,是江肃。
而江肃的武功究竟有多高,他以往也曾从江湖传言之中有所听闻,若江肃真想这么做,那他是绝对躲不开这一剑的。
周长老沉默片刻,默默便将手放了下来。
贺灵城恰在此时开口和起稀泥,笑吟吟道:“好了,大家都是圣教中人,何必闹得不痛快。”
周长老冷哼一声,恶狠狠瞪了江肃一眼。
江肃:“我也不喜欢别人瞪我。”
周长老:“……”
周长老扭头便走。
待周长老出了屋子走远,靠在门边的贺灵城方才松了口气。
“原本我还有担忧。”贺灵城说道,“现在我放心了。”
李寒山心中不解,问:“贺副使,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少主您心软,要受教中人欺负。”贺灵城说道,“可现在看来,有江少侠在就好。”
李寒山不由也跟着回首,看向身后的江肃。
他也觉得,有江肃在就好。
江肃本就口齿伶俐,心思甚多,还颇为护短,无论做什么事,可全都是向着他的。
可李寒山还来不及点头,贺灵城已猛然冒出了下一句话来。
“看来正道侠客也没什么不好。”贺灵城说道,“江少侠一定能成为最好的少主夫人!”
李寒山:“……”
江肃:“……”
第87章 这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听贺灵城说完这句话,李寒山不由面上一红,匆匆开口便要辩驳,道:“贺副使,你不要胡说。”
贺灵城反问他:“我何时胡说了?”
李寒山:“你……我和江兄……还不是这种……”
他越说声音越低,仔细一想多少还觉得失落,只在心中惋惜他与江肃不是那种关系,若他们是的话,那可该有多好。
只不过今日不知为何,贺灵城都已如此说了,江肃竟然不曾开口反驳,也并未生气,多少令李寒山觉得有些奇怪,他看着江肃,却见江肃似乎正在思考什么,很快绕过他起了身,走到桌前,拿起桌上那本春宫图册,丢进乌歧怀里。
“乌歧护法。”江肃叹气,道,“你有这写故事的才能,去做什么不好。”
贺灵城:“……这不会又是他画的吧?”
江肃点了点头。
贺灵城深吸了一口气,道:“乌歧,你可曾想过,若此事外传会怎么样?”
乌歧抱着春宫图册,怔怔摇头。
“我圣教护法,私下竟然还做这等营生。”贺灵城道,“你猜猜那些所谓的正道侠士,又会传出什么样难听的话来。”
乌歧:“啊……这……他们不会知道的吧?”
正道侠士江肃:“……”
“再说了,我也不想出名啊。”乌歧委屈说,“我只是想赚点钱,好回去养我的猫。”
贺灵城:“……养猫需要花那么多钱吗?”
乌歧:“需要!”
江肃轻咳一声,终于提出了憋在心中许久的建议。
“贺副使。”江肃说道,“若是想要乌歧护法放弃这营生,那应当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贺灵城微微蹙眉,道:“若江少侠要加他的俸银,这实在不是我一人便能决定的事情。”
江肃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在想,你们魔教也算富甲一方,教中若是养几只猫,应当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贺灵城:“……”
贺灵城已明白了江肃的意思,却并不认同江肃的做法。
依他所想,此事若开先河,只怕乌歧能用猫将整个圣教填满,到时候圣教哪怕再有钱也养不起这猫,他坚决不肯让步,江肃便折中商议,道:“那不如这样,教中只接管那只白虎的口粮,其余的仍由乌歧护法自行负担,贺副使,你看如何?”
贺灵城蹙眉思索,他记得在这白虎出现之前,乌歧的钱省一省还是够花的,也没有大肆去画什么春宫图册四处售卖,他终于勉为其难看向李寒山,问:“少觉得呢?”
李寒山毫无原则:“你按江肃说的去做就对了。”
贺灵城只好点头,道:“就那一只白虎。”
乌歧却抱紧春宫图册,小声询问:“那……那只白虎,还算是窝的吗?”
贺灵城挑眉:“算教中的。”
乌歧:“……”
乌歧开始为难。
那可是他的大猫,怎么能说送人就送人呢?
再说了,事情若是牵扯到教中,贺灵城连一文钱都要计较,这可是一只大白虎,要是归了教中饲养,往后怕不是连摸都要不许他摸了。
若是如此,他咬咬牙,自己少吃几口饭,这大白虎他也是养得起啊!
乌歧深吸一口气,正要拒绝贺灵城的提议,江肃却已准确把握住了他的心理,道:“你放心,摸还是许你摸的。”
乌歧:“……”
贺灵城也点头,道:“若你遵守约定,这白虎除了由教中供给口粮之外,平日还住在你那里。”
乌歧顿时就来了精神,拍着胸脯和贺灵城保证,江肃眼看促成此事,方心中满意,不想李寒山小声同他嘟囔,道:“他画得那么好,进步也快,你不许他画,太可惜了。”
江肃微微挑眉,道:“谁不允许他画了。”
李寒山一怔,心中不解。
“他若将此事作为私下消遣的雅好,并无不妥,反能磨炼他的心性与画技。”江肃道,“教中解决了他的开销问题,他不必分心去思考其他事,也能令他有多的时间在画上。”
李寒山仔细一想,觉得江肃说得……好像有些道理。
江肃又说:“若他能坚持,兴许不久之后,他还真能画出什么东西来。”
李寒山已经完全相信了江肃说的话。
而贺灵城同乌歧商量好具体的情况,便转身走过来,特意到了江肃身边,道:“江少侠,有一件事,我想还是要同你与少说一声比较好。”
江肃见贺灵城摆着一副严肃神色,以为是什么大事,便也收起了方才随口胡说玩笑的心情,点了点头,认真听贺灵城往下说。
“还是那周长老。”贺灵城道,“我听闻他赶到此处,就是得了消息,知道教令少代管教中之事,特意来讨好少的。”
“那他的方式可并不高明。”江肃说道,“哪有上来就倚老卖老的讨好。”
“他不是想倚老卖老得罪少。”贺灵城苦笑道,“江少侠,他针对的是你。”
江肃:“啊?”
“他此番可不是孤身一人来此。”贺灵城蹙眉说道,“除他之外,他还带了两个人过来。”
江肃微微蹙眉,他原想周长老身为长老,那身边多跟着几个人也并没有什么问题,可贺灵城的神色表明,他想说的话,显然并非如此。
江肃便问:“他带了什么人过来?”
贺灵城道:“自然是能讨好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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