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带着面具的绅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萨里的身后,他伸出手,弯下腰,掌心向上,如邀请公主的王子。
萨里愣了愣,条件反射的将手交到了他的手里,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好像是阿诺德。
想到凯瑟琳所说的话,萨里感觉与阿诺德接触的皮肤简直就要烧起来了。
阿诺德发出轻笑,手臂一扯,就将萨里扯进了怀里,将一个兔子面具戴在了萨里脸上。
萨里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玫瑰花香。
刚才几首曲子已经在萨里身上形成了肌肉记忆,于是在两位绅士都想跳男步的情况下,萨里成功的踩上了阿诺德锃亮的皮鞋。
萨里尴尬的抬头,半遮脸的兔子面具使他的表情难以被窥探。
小兔子甩着长耳朵抬起了头,水润润的棕眼睛里全是歉意和无辜。
“阿诺德先生,我认为一位淑女更适合您。”
萨里诚挚的对阿诺德说到——潜意识里他认为,阿诺德不可能作为跳女步的那一个。
“你学的很快。”阿诺德搂着萨里腰的手紧了紧,“为什么不再多学点?”
阿诺德低头,他头上的灰狼面具也盯住了下方的可怜小兔子。
第22章
“阿诺德先生,这不太合适。”
萨里壮起胆子,蓬起了绒毛,兔子勇敢的对上天敌。
“没人会知道跳女步的是你。”
灰狼歪着头看着小兔子,说不出是怂恿还是威胁:“ummm,其实我有一些关于幸运客人的信息。”
“真的吗?”
萨里眼睛亮了一下,随后狐疑的问到。
“当然。”伪装成阿诺德的魔鬼并不介意自己为自己谋福利,他一点儿也没有说瞎话心虚的样子。
他颔首点头,给自己加戏:“毕竟我是这次宴会的供货商,总会有点不一样的。”
“可安斯菲尔公爵并不像这样的人。”
虽然这么说着,萨里身体却诚实的放松了下来,跟着阿诺德的舞步,略有些笨拙的跳起了女步。
“你认为他是怎样的人?”
魔鬼饶有兴趣的歪了歪头,贴近萨里的耳边问到。
“安斯菲尔公爵……”
慷慨、善良、英俊、无私……
所有的溢美之词卡在了萨里的喉咙里,他感到了自己词汇的贫乏,不能以一两个单词概括这位完美的像神邸一样的公爵。
“他很温柔。”
萨里憋出了这一句,这是他对安斯菲尔公爵的第一印象,随后,他的脑子里想起了昨晚的马上飞驰。
“他也很平易近人、多金、慷慨……”
萨里别扭了一下,对着阿诺德打开了话匣子。
虽然知道萨里吹捧的正是自己的化身,魔鬼还是忍不住醋了一下,因为萨里所说的都是“安斯菲尔”公爵。
是“安斯菲尔”表现出来的,而不是他本身。
一位魔鬼是不会有那些属于天使的光亮品质的,他认为,他有必要给自己的小可爱上一课。
“其实他并不像你所说的那样完美。”
阿诺德说到,然后遭到了萨里不赞同的眼神。
“阿诺德先生,你怎么能这么说。”
萨里鼓起了两颊,比起兔子更像起了一种小巧的鼠类,能托在掌心细细玩赏。
“看看这盛大的晚宴,看看这些脸上洋溢着欢笑的人。”
“你怎么可以这样诋毁公爵阁下。”
萨里用了点力,想推开阿诺德,却惊讶的发现阿诺德的力气大的出奇。
“好吧好吧。”
魔鬼无奈的退让了,他琢磨着抹黑“安斯菲尔”的坏主意,嘴里却在顺着萨里的毛。
“我只是说……额……东方有句古话,人无完人之类的。”
可怜的魔鬼哄着他的小半身,总算感觉萨里没有那么抗拒了。
阿诺德又昧着良心说了一些“安斯菲尔”的好话,总算能继续和小可爱享受舞会的接触了。
“我有一个幸运客人的名额。”阿诺德诱惑的贴上萨里的耳边,轻声说道,“你想要吗?”
“可以吗?”
萨里的耳朵被阿诺德的温热的气息染红了,这感觉似曾相识。
他眼前一亮,如讨食的小动物般看着阿诺德,稍显矜持的说到。
在仆人间长大的萨里从来不会追求公平,因为他已经受够了不公平。
仆人间想做什么都要去争、去抢,有时候为了一个去服侍主人用餐的名额,女仆之间都能爆发出不亚于世界大战的争斗。
他搭在阿诺德肩上的手因为紧张,捏皱了阿诺德布料顺滑的外套。
“当然可以。”
阿诺德轻笑这将额头贴了上来,抵住萨里的头:“作为我舞伴的礼物。”
华尔兹的音乐渐渐盖过了人们的谈话声,这注定是一个欢庆之夜。
萨里和阿诺德在舞池中翩翩起舞,萨里逐渐忘记了自己的身份,阿诺德的身份,快乐的享受着晚宴的一切。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在闪烁的灯光中,戴着面具的阿诺德,有那么一瞬间,身影与安斯菲尔公爵重合在了一起。
当萨里好心情哼着华尔兹的调子回到房间时,他还在回味着舞会的一切。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好的一次舞会了。
萨里打开门,却出乎意料的看到了哭泣的安妮。
“安妮?”
萨里惊讶的睁大了眼,赶紧走了上前,半跪在地上,看着伏在壁炉前靠椅上哭泣的安妮。
他的手犹豫着拍了拍安妮的肩。
“萨里!”
安妮抬起了头,萨里能看见安妮脸上的泪痕以及糊在一起的妆容。
萨里掏出手帕,沾了些水,怜惜的给安妮拔起了脸。
“安妮,发生什么了,能和我说吗?”
萨里担忧的看着安妮,就像今天下午担忧的看着他的安妮一样。
“你需要点热巧克力吗?”
在安妮接过帕子后,萨里快速的向仆人吩咐了几句,有迅速的回到了安妮的身边。
“萨里!查理背叛了我!”
安妮哭道:“他予我在上帝面前起誓,他现在却爱上了别人!”
“谁?”
萨里下意识的问了出来,心里却依稀有了答案。
“那位莉莉安小姐!”
安妮吸了吸鼻子:“他与我开场舞后跳了几支曲子,就去向那位小姐献殷勤了!”
“这不是你的错,安妮。”
萨里安慰道:“上帝会惩罚他的。”
“或许还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
萨里说到,摸了摸安妮的头:“安妮,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或许你能拥有一群新的羊了。”
“我将要成为那个幸运客人!”
萨里说到,将这个快乐的消息分享给安妮,试图冲淡她的悲伤。
果然,在这个消息下,安妮停止了哭泣并睁大了眼睛,她的妆容还没有擦干净,泪珠挂在睫毛上有点滑稽。
“萨里……”她犹豫到,“也许你多喝了一点酒……”
“安妮!”
萨里哭笑不得的看着心情还没完全转换过来,一脸不信的安妮,他正要解释,却被查理打断了。
“安妮!你怎么来这儿了!我找了你好久!”
一头乱发的查理,留着汗,粗鲁的将萨里扯开了。
“你还好吗,安妮?”
“不用你管。”
安妮恼怒的挥开查理的手,急忙忙的去看萨里的情况。
萨里被扯开时撞在了桌角,后腰隐隐作痛,怕是青了一块。
“萨里,你没事吧!”
一时间,房间里乱成了一片。
“先生,您要的热巧克力。”
端着盘子的仆人目不斜视,一脸见怪不怪的走进了房间。
第23章
“需要帮您放在桌上吗?”
仆人问到,查理和安妮脸上都写满了尴尬。
“安妮,你听我解释!。”
查理放低了姿态,祈求安妮给他一个机会。
“你说。”
在确定萨里只有后腰受了点伤并无大碍的安妮冷着脸,红着眼眶说到。
“安妮……”
查理尴尬的看了看萨里,又看了看背景板似的仆人:“我们回去说,好吗。”
安妮犹豫了一下,也意识到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她瞪了查理一眼,率先走出了房间。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看安妮走远,查理敌视的憋向了萨里,警告的说到,“管好你自己吧!”
他冷哼一声,给了萨里一个不要多管闲事的目光,走出了房间。
“先生,您的热巧克力。”
“放在那边吧。”
萨里被这么一闹,着实有点疲惫,之前的好心情都消失殆尽了,他懒懒的吩咐了仆人一声。
训练有素的仆人将热巧克力放在了靠门的矮柜上,贴心的替萨里关上了门。
“呼——”
等人都走光了,萨里总算松了口气,呈大字的趴在了床上。
想了想,他又爬起来,将自己收拾干净,爬进了松软暖和的被子里。
现在已经是午夜了,舞会的客人陆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喧闹的声音从半关着的小窗传了进来。
萨里知道,在明天,绝大多数客人都会被仆人提前送走,庄园里只会留下那些幸运的客人。
当然,自己会成为留下的一员。
他幻想着拿到金币后,在公爵领地上生活的下半生。
他还会为安妮买一群羊,有着上好皮毛的羊!
当然,如果安妮也在幸运客人中,那就更棒了!
他往后的日子会比在马文庄园中好上许多。
感谢安斯菲尔公爵。
萨里想到,或许还应该感谢一下阿诺德。
其实他看上去也没有那么糟糕。
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商人,或许之前那些不切实际的感觉都是他和凯瑟琳的错觉。
萨里在床上想了很久,关于朋友、关于未来,时间过去了很久,但他还是没有睡意。
这很难说没有昨天怪梦的原因。
理智想睡而生理睡不着的感觉很难受,萨里在蓬松宽敞的垫被上,变换着姿势,从一端滚到了另一端,但仍然睡不着。
萨里睁开了眼睛,看着床顶的浮雕,那好像是个什么动物。
又过了许久,萨里翻身坐了起来,他将小飘窗打得更开,想透透风。
冬季的寒风从窗外吹了进来,萨里更清醒了。
他犹豫着要不要躺回暖和的被子而不是为自己愚蠢的突发奇想而继续受罪。
正当他这么想着,眼角的余光却偶然扫到了不远处的晚宴大厅。
那个地方,现在还有微弱的亮光在闪烁。
这么晚了,是谁呢?
会是收拾的仆人吗?
但以安斯菲尔庄园仆人的效率,应该早就结束了才对。
难道是某个同样睡不着的客人?
也许是夜色太过美好,或是晚宴上的甜酒挥发出的酒精,萨里的好奇心战胜了他的谨慎。
他披起衣服,带上斗篷,趁着夜色偷偷溜出了客房。
门口依然有马车夫在马车上打着盹,同样在门口的小母马被萨里惊动,扬起脖子似乎要叫,萨里连忙抱住了它的头。
小母马甩了甩尾巴,乖巧了蹭了蹭萨里。
萨里食指竖在嘴边,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悄悄的解开了小母马的缰绳。
他把缰绳握在手里,带着小母马走了一段距离。
估摸着马车夫不再会听到动静后,他才翻身上马,两腿一夹,一抖缰绳。
小母马得到信息,也就撒开了蹄子,向晚宴大厅跑去。
“我真是个没礼貌的客人。”
萨里忍住吹口哨的冲动,心里想到。
他被那一点点酒精刺激的处在一个微醺的状态,似乎能做出许多平常不会做的事。
白狐皮的斗篷很好的替萨里遮住了吹来的寒风,很快,萨里就到达了他的目的地。
推开厚重的门——它发出了“吱呀”一声,把萨里给吓了一跳,索性这里并没有其他人。
萨里拍了拍小母马的头,将缰绳系在了门的扶手上,小母马焦躁的跺了跺马蹄,咬住了萨里的衣服。
“嘘——嘘——”
萨里扯着自己的衣服:“乖孩子,我马上就回来,听话,我只去看一眼。”
“就一眼!”
萨里扯着衣服的一端,另一端在小母马的嘴里。
一人一马僵持了许久,小母马才放开了萨里的衣服,委屈的小声哼唧了几声。
萨里安慰的拍了拍小母马的头,但并不准备放弃自己的计划,他从口袋里摸出了几粒麦芽糖,塞进了小母马的嘴里。
“乖女孩,等我回来。”萨里说到,“安静一点。”
又安抚了一下自己的马儿,萨里垫着脚溜了进门。
一进门,萨里就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静悄悄的,如同一座坟墓,原本将大厅照得如白日一般的烛火不见了,他只能通过月光来分辨眼前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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