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赤的脑袋被这些繁琐的烂事糟心的上火,一不留神就流鼻血。他伸手随手擦了擦,接着整理各种的事情。
贺州山在宴行的怀里面睡了好一会,直到老秀才来叫的时候,他昏沉的感觉到宴行的手掌捂住他的耳朵,以至于老秀才在门外说了什么也没有听清楚。
宴行的伤口处还是没有感觉,他半只手撑起身,想要从贺州山身上跨过下床去。他自以为已经做的够小心翼翼了,实际上贺州山早就醒了,他不知道宴行在折腾什么,闭着眼皮也能感受到黑压压的影子投射在他的眼睫上。
贺州山忽然睁开眼睛。
宴行手臂全力撑着,额角的青筋凸显。他能撑着自己身子起来已经是不容易,贺州山的忽然睁开眼睛,两人蓦然的对视。
贺州山的眼底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冷静过度。但是宴行明显可以在这帷帐小小一方天地之间感受到了贺州山砰砰砰不正常的心跳声。
他也不是脸上那么的冷静自持嘛...宴行手臂酸胀,他看贺州山没有动作于是得寸进尺放纵自己,手臂渐渐收力,身子本身就是和对方没有什么距离,他还要拉近。
贺州山手心刚想举起推开上方的人,脑海却忽然出现昨天夜里宴行说的那些话...
阿三,我好想带你回去啊...阿三,公子想带你回京城...阿三,你这辈子就这样跟着公子吧...阿三,阿三~
每一字一句,宴行的话是那么的软,是那么的真诚,贺州山看着宴行一丝不苟的模样,说不动心是假的。
他顶着一个宴行不知道的身份,不知不觉的爱上了一个京城宿敌...宴行也不知道他想方设法准备许久的告白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吐露个干净...
贺州山还是伸出手来,只不过他的手没有推开宴行,他的手覆在宴行的后脑勺,宴行改用手肘撑着自己不要全部重量压在贺州山的身上。
贺州山的手掌微微发力,宴行看见贺州山的眼睫颤了颤,随即温软湿润的感觉包围住宴行。
一道惊天轰雷在宴行的脑海炸开!
贺州山微闭双眼,唇瓣印在宴行不算柔软的双唇上。他不会亲吻,所以只是简单地将唇瓣靠上去,仅此而已。
仅仅是这个简单的轻吻,宴行就几乎失了神,表情一片茫然,还没有来得及去品味这个简单饱含情愫的吻,贺州山就轻笑一声,不动声色的拉开距离。
“阿三——”宴行的声音嘶哑低沉,喉结滚动,炙热的目光要把贺州山烤化了。
贺州山弯着眼角,笑着说:“病好了,逃过一劫,给你颗糖。”
一个不算甜的糖。
“唔!”贺州山话音刚落,脸就被宴行死死摁住,口腔被迫打开,贝齿狠狠和对方撞上,来回舔舐之间夹着丝丝血腥的味道。
这颗糖宴行才不要舔一舔就算了,至少要全部吞进嘴里面好好品尝一番。
宴行现在可顾不上背后的伤口,他现在整个人被贺州山撩拨地心猿意马,非得在对方身上讨些什么回来才肯放手。
“宴,宴行...等一下,你!手给我收回去!.......唔...”
“阿三可是你先撩拨我的...”动手动脚极不稳当的宴行上下其手,喘息时竟然还有时间和贺州山闲聊。
外面骄阳似火,天光大明...
“你的伤!你给我放手!”贺州山手抵在两人之间,极力挣扎尽量拉开两人之间距离,但是他也不敢动作太大,生怕碰上宴行的伤口。
“阿三,放松...”
“阿三...喜欢...”
宴行呼吸深深浅浅喘息在贺州山耳边,贺州山的心有力的跳动,雷点般敲打贺州山一晚上没怎么睡好虚弱的神经,动情这种事情从来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就在贺州山简直要放弃抵抗宴行这家伙的时候,老秀才又一次的出现,贺州山从来没有那么的希望老秀才出现。
他的声音宛如救世主...老天爷现在随便来一个人好歹拦住宴行这发情的模样也好。
老秀才壮如洪钟的声音拍打耳膜:“宴行!宴行!贺公子!大事大事!”
“宴行,停手!出事了!外面出事了!”
“唔,外面一晚上都在出事,你担心什么...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宴行也算是风月场所里面泡着长大的,男男女女他都不怎么忌讳。可是尽管和各色各样的男女行床第之事时,他可没有现在这番急不可耐,他自己也没有想过在和贺州山唇瓣相碰的时候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老秀才一肚子的话急于和由贺州山吐露,砰砰砰敲着关地死死的房门,完全没有竖起耳朵听一听里面不正常的喘息声。
☆、第六十七章
少年的衣袂翻飞在空中,高楼之上目光远远的凝视远处红日。老杜站在站在他的身后,面容憔悴。
“全部做完了。”
潜伏多年的任务在一片狼藉中收手,他除了有些感慨心酸之外,竟然没有想象中的喜悦。
少年也如释重负的点点头,他的东西也算是找到了,虽说出了一点意外,但是总体结果还是喜人的。
“不懂。”身后的老杜突然发声。他不懂为什么少年救下了梁赤,又让人救下那个匈奴花臂。他明明是讨厌匈奴,恨之入骨的才对,怎么会救下那个人...
少年清楚老杜不明白在什么地方。这次的东西是找到了,但是一点小意外还是需要又解决的办法,他本来还在苦恼怎么样才能让阿胡心甘情愿地离开那些乞丐,在看到这些匈奴拼命保护花臂的一瞬,他心生一计。
“还逃走了几个匈奴人是吗?”少年看似答非所问的和老杜说话。
老杜点点头说:“是,除去那个救下来的花臂,总共还有五个匈奴逃了,但是他们均没有离开这座城,要是您希望将他们一网打尽,我们也是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地的。”
“不必了,这几个匈奴人我自由妙用。你去让暗卫将人藏在破庙里面,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就可以。然后不露声色地通知剩下的几个匈奴,花臂并非丧命,被人藏在了破庙做人质。”
老杜低垂眉眼,手指微微颤抖,这是要彻底地的赶尽杀绝的意思。
老秀才催人的功夫很是到家,没一会宴行就气呼呼开了门,活像是要吃人的模样发问:“何事?”
老秀才压根没注意道宴行的表情,反而是看见宴行活生生站在门口,就把刚刚要开口说的事情抛到脑后去了。“咦?宴行!你的身上的毒解开了?”
宴行周身气息同一潭死水,毫无波澜,他有些困倦的模样打了一个哈欠,现在外面就是天塌下来恐怕也没有软被缠绵重要,偏偏这老秀才撞在了枪口上。
“我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除非你和我说匈奴攻城,梁赤战死了。”
这绝对是不可能的,倘若真的是这样,贺州山早就拉着他跑路了,怎么可能还会在这里同他整些有的没的,所以宴行笃定贺州山八把所有的事情处理的十分妥当,梁赤也并非是池中之物,定然能够取胜。
老秀才鼻子出气,想起来这府里面此刻依然是一团乱麻,于是探头朝着里屋道:“贺公子呢!我要和贺公子说!”
此刻的贺州山连肩颈都沾着羞红粉嫩,一脸无地自容地钻进被褥里面,弓着腰背朝宴行和老秀才。
宴行一只手摁在老秀才蠢蠢欲动的脑袋上,另外一只手横扶在门框上,摆明了不想让你进去的意思。
老秀才踮起脚,张望着喊:“贺公子!出事了!你可知今早凌晨你去见的净澈大人现在如何?”
贺州山本不想理会老秀才,他只想这会子呆在被窝里面好生理理自己乱作一团麻的心思,可听见老秀才说到净澈,他想这人该不会真的救下梁赤回来了吧?
刘元那家伙说好的包办一切呢?怎么回事?
贺州山顾不得自己脸皮还泛红,起身穿衣裳,边系袍带边走出来问道:“净澈怎么了?”
宴行回头,贺州山的发丝凌乱披散,眼尾还有些许湿润...他这还没有做什么,这人怎么就一副饱受□□的模样...
老秀才见贺州山顿了顿,然后深吸一口气,黯然言道:“你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停尸房里的气味很是不好闻,先前剥了皮的那名女子已经被老秀才用布包好,拖走下葬了。现在里面木板上方一块遮羞白布下躺着一个纤瘦的男子。
贺州山脑袋嗡嗡响,他可没有想到净澈会是这种下场——他让他去找梁赤是以为料定了梁赤敌不过匈奴,去到了也恐怕是最后一面,到时候刘元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这城中之物必在囊中,谁料想...
老秀才走近尸体,说:“清晨随着众人去水南街收拾残尸,看见招英楼底下一匹瘦马底下压着一个人,看那露出来的衣角,我还道是谁家不长眼的小公子半夜出来遭了罪,结果喊人来搬走这马,便看到净澈大人的脸露了出来。”
老秀才一面说,一面掀开那白布。
布面底下的人面色雪白,老秀才必然是帮着处理过了,身上的衣袍恐怕也是换了一件,此时干干净净躺在这里,如同安然睡着一般,只是胸口没有起伏的呼吸。
“他是被一只利箭穿心而过,一击毙命的。”老秀才轻轻扒开净澈上身的衣物,袒露出苍白毫无血色的胸口,上面的血窟窿尽管已经处理过了,可是猛然见到上面的一个大窟窿还是让人头皮一紧。
“这只箭的力度大得吓人,破体穿过。”老秀才声色里面透出几分可惜。
“这又是什么?”宴行站没站相的半靠在贺州山的身上,贺州山几次撇开,但是毫无效果只能作罢。他看见拉开的衣裳的净澈脖子上面粗红黑紫的血印,这印记看上去倒有些像是人的五根手指...
老秀才将衣领拉了拉半遮住净澈的脖子,缓慢道:“可能是在毙命之前还受过虐待。”
贺州山觉得此处有些蹊跷,可是人都已经死了,他也没有办法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管怎么说,他答应了柏青放走净澈,给他活路,他放了他走,是他自己找了一条黄泉路,谁也没有办法控制。
“梁赤还在哪?”贺州山语气不善的问。
“梁赤将军携手兹城的刘元将军将匈奴赶杀殆尽,可怖的是这城里面除了梁赤将军,其他的将军还有县太爷全部惨死。即使梁赤将军身负重伤,此刻面前一个稀巴烂的摊子他忙的焦头烂额。”
果然,梁赤活着。贺州山面上不动声色,宴行却注意到他的嘴角往下压了压。贺州山接着问:
“其他大小将军全死了?”
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全死了,是他们去援救梁赤之前死了,还是说就是因为援救梁赤所以被匈奴杀害的?可是如何做到一夜之间...
“对,一夜之间全部毒害身亡。”
靠在贺州山身上的宴行身子僵住。
毒发身亡?是谁?剥皮客?不大可能,因为剥皮客是老杜,制造烛香的净澈也死了,凭着老杜的身手,一个人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全部杀尽,况且说着老杜想来只是杀女的,那些将军死因恐怕和二塔没有太大的关系...是谁还有这样大的深仇宿怨...
“梁赤知道这件事情了吗?”贺州山低声问。
老秀才喃喃回答:“这方抬着人回来,那边就叫人通知去了。大家心知肚明两人的关系,梁赤只怕是会疯上一阵子。”
尾音才落,外院子就传来脚步声,随后下人们的问候一一入耳。
“将军安好。”
“将军安好。”
“将军安好。”
梁赤从门前进来,身上换了一套铠甲,比之前的那一套颜色会更深一些,阳光打在上面也没有反射,而是被铠甲上面奇怪涂料吸收了。
梁赤身上的伤其实不应当穿上这么重的硬甲,但是他执意要求,下面的人只能听话照办。他的脚步铛铛踩在青石板上,看上去气势十足,但是细细听他的脚步声,就会觉得那人徒有其表,内里虚弱。
周遭的人屏息也能感觉到大事不妙。净澈的尸体是老秀才裹了又裹,包了又包,小心从水南街运回来的,府里面的人不当回事,没甚在意,这时候看见梁赤突然回来,后知后觉的知道有些不对劲。
梁赤进门,贺州山不自觉地蜷曲了手指,到底他是有些过错,到底有点心虚。
梁赤手指轻微挑开白布,只露出净澈姣好面容。房间内外悄静片刻,他又用手指放在净澈的鼻息处感受,过了好一会,他的手指才离开。
他似乎还不太相信的样子,非得自己把手指放在净澈的鼻息处感受,结果当真是一点余热也没有剩下,这才死心的挪开。
静得吓人。
梁赤弯腰俯下身子,在净澈光洁的额头落下一个吻,没有流泪,没有恸哭,只是在众人的面前给了一个已经死去,身子都凉了的人——一个深情至深的吻。
“你说他是穿心而过死去的?”梁赤起身,面无表情看着一边的老秀才道。
老秀才腿脚一软,连梁赤的脸都不敢看,登时跪了下去,磕头回复:“是,是利箭穿心。”
说罢,他从架子底下拿出一块长条白布,轻手轻脚地当着梁赤的面打开,里面一只漆黑利箭,箭头闪现银光寒气,微微有些曲折。箭身漆黑上还有斑驳的血迹,在雪白的棉布上更显狰狞。
梁赤接过他手上的利箭,眼神晦涩低着头打量这只箭许久。
这只箭真是熟悉,和匈奴在场上射死马匹的利箭一模一样...他漠视看了一会,然后“啪”的清脆一声,木制的箭身被他折断,尖锐的木刺扎进梁赤的掌心,血流顺着箭的翎毛滴答在地上。
梁赤定着愣神许久,然后转身,结果身子才刚侧过去,他就哇的一声,口吐鲜血!
连着呕吐了两大口鲜血,身边的人慌了,尤其是才赶来,站在门口迟迟未进的小将立刻跨门而进扶着梁赤。
“将军!”身边的人没有小将的胆量,就站在一边拧巴眉毛,异口同声叫住梁赤。
梁赤一只手搭在小将的臂膀,摇摇头,一只手袖口擦了擦嘴角。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脚穿马靴的传令史跑进来,不管不顾地,连个招呼也没有众人,冲着才吐完血的梁赤就过去了。
这时候城中情况实在特殊,城里面也就一个梁赤了,外面百姓,府里下人全盼着他要撑过去,可也不敢拦着传令史来说话,万一真有什么要紧事耽搁可就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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