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跪下,先给李桧磕头,才说:“皇上这段时间整日在房内闭关苦读,连饭菜也不让奴才们送进去,吃饭洗浴全是这个小奴婢伺候的,连着我也好长时间没有见到皇上,生怕打扰到皇上的用功。但是今天皇上...皇上...”
“皇上到底怎么了!”李桧发问。
陈德抬头只能看见李桧绷紧的下颌线,另外半张脸被阴影挡住,看不清神色,只是话冷冷淡淡的从他的最里面说出,这偏殿中顿生寒意。
“皇上,皇上不见了。”陈德带着哭腔道。
“不——见——了。”李桧仰着头说。他往前一小步,迈入寝房,脚踩在玉莲的手指上,玉莲压抑痛感,眼睛泪水横出,长大了嘴,却是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这里守备森严,你说皇上还能去哪?”李桧自言自语的问。
陈德看见李桧的脚踩在玉莲的手指上,他似乎还听见手指骨节断裂的声音,吓得不行,只当李桧是在问他,他正欲像个法子逃脱责任,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夏录的声音。
“怎么一大清早这么吵闹?”夏录衣衫不整的从屏风后面出来,李桧看夏录刚刚睡醒的样子,不着生色挪开他的脚,盯着夏录说:“这该死的奴才最里面没有一句实话。”
夏录看见偏殿内外所有人都跪着,诧异道:“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所有人都跪着?”
李桧摇摇头,说:“皇上许久没有出来透气了吧,今日天气甚好,臣来陪皇上出去走走,顺便考考皇上最近学到些什么。”
“学什么?”夏录一脸的茫然。
“这是什么?”李桧从夏录的手上夺过一本书。
......《皇家风流韵事秘闻》
“啪”的一声,李桧将书甩在地上,怒斥道:“谁让你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的!”
夏录被李桧惊吓了一跳,转头无辜地看着地上跪着还没有站起来的陈德。
陈德心里面咯噔一声,暗道不好,民间话本不知道什么时候里面夹着这样一本书。
“皇上恕罪!”说的是皇上恕罪,脑袋却是给李侯磕的。“这些书是外面的人送进来的,不知道是谁不安好心在里面夹着这样一本书,奴才冤枉啊!”
李桧盯着夏录,又看了看陈德,半响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这屋内的空气仿佛被冻成冰块了,就连夏录也觉得今天陈德逃不了。结果李桧沉默一会,退了几步,出门,说:“皇上近日未出门,今日就陪老臣出去走走吧。”
夏录喘了一口气,陈德也松了下来。
夏录说:“行啊,今日天气也好,朕也想出去走走。”
说罢抬腿随着李桧出门,玉莲和陈德还跪着,尤其是玉莲手指变形的不像话,像是一团死肉耷拉在地面。
就在夏录转身出去,玉莲眼尾一跳,猛地伸手在夏录裤脚上拍了一下,夏录僵了一下,旋即好似毫无感觉的接着往前出去。玉莲的速度很快,快到陈德也没有看到,何况玉莲的手指还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
等人都散了,玉莲还跪着,她低着头,一枚脏兮兮树叶躺在她的掌间。
贺州山才到马邑的城门,只看见城门紧闭,他不敢贸然的进去,当时在京城的时候就听说马邑被匈奴攻略,失手了。此时从外面看,马邑里面悄静无声。
贺州山为了保守起见,决定明天混进城中一探究竟,倘若真的如同传言一般,里面已经彻底沦为匈奴的城池,就只好调出紧急文书,让朝廷调动最近的军队。但是瞧着现在的情况,里面十分古怪,并没有看到异常。
而此时的宴客京则带着一只军队,策马轻骑一路来到北宁城外。这只军队不是正规的朝廷军队,所有人身穿黑色的铠甲,从黑夜中来,快马停在了城墙外面的树林里面伺机而动。
翌日。
“哥哥!哥哥!”阿胡惊讶的叫着,手上的碗翻打在地上。
贺州山急忙过去。
“你看!”阿胡指了指马邑的城墙。
城墙大门敞开,里面街道商贩俨然有序,叫卖声不断。城门还有军队守着,本来身首异处的守城将军此时好好的站在城墙上。
贺州山一时之间搞不清楚状况,马邑没事?那为何朝廷的密报说这里闭城,不知里面具体情况。
“哥哥,怎么回事?”阿胡问道。
贺州山摇摇头,喃喃道:“奇怪了,你先留在这里,我进去探探虚实。”
“不要。”阿胡拒绝:“这里就我一个人,我不管进城还是不进城都要和哥哥在一起。”
贺州山沉思,阿胡说的有道理,车夫昨天就离开了,留下阿胡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安全。
“那进去之后,一切听哥哥的。”
阿胡说:“好。”
“哪里来的!”守城的士兵拦住贺州山,质问。
贺州山眼角往城里面偷偷的看,里面的百姓毫无异常。
奇怪。一股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问你们从哪里来的!”士兵不客气的又问道。
“我们从京城赶过来,受朝廷的命令,到这里来接管马邑。”说着,贺州山从怀里面掏出文书,士兵一打开,看见上面的玉玺印章吓得屁滚尿流。
“你等等,我马上喊人来。——将军!将军!”士兵狂奔道。
不一会儿,刚刚站在城墙高处的将军下来了。
“你就是华书行?”黑头黑脸的守城将军下来问。
贺州山将文书递过去,对方看了一眼文书,道:“奇怪,朝廷派你过来接替我?”
贺州山也说:“我正有些问题要问过将军,不知可否进去详谈。”
将军犹豫了一会,说:“行,进来吧。”
茶馆的人烟虽然不多,但是至少也有人在吃茶聊天,刚刚一路走过来也并未看见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这里就跟端州,云州的任何一座城池一样正常。
“不知道华公子是否知道朝廷为何突然派你来接替我?”将军问道。
贺州山摇摇头说:“朝廷听闻这里失守,特派我来这里查看情况?”
“失守?”这位将军诧异说,随即笑道:“这里可没有失守,失守的可是北宁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松了一口气。
☆、第八十章
马邑并没有失守,失守的是北宁。
从朝廷最先的密报里得知的是马邑失守,北宁暂时安然无恙,朝廷派出贺州山与宴客京,就是为了让两人探清虚实。如果真的马邑失守了,那么最近的城池就是北宁,由宴客京在北宁镇守,届时北宁出兵帮住贺州山夺回马邑。
可现在的情况是马邑没有失守,那么失守的就是——北宁!
——从黎明前,宴客京的剑上就开始淌血了。
贺州山微微蹙眉,说:“可是朝廷给出的消息是你已经战死,马邑彻底失守。”
将军疑惑说:“这倒是奇怪,明明是北宁失手了,这个消息怎么还被掉包了?”
只怕这里面不只是掉包这么简单地事情。
贺州山望着茶馆外面,远处的北宁就离这里不过百里,那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北宁失守,那宴客京呢?他忽然想起来,急问道:“北宁那边可有送过求救信号过来?”
将军摇头,说:“并没有,北宁失守之后悄无声息,关上大门,谁也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一开始我和县太爷还担心他们会乘胜追击一路过来攻打我们,谁知道这里竟然相安无事了这么久。”
“我说的是这几天也没有收到求救的消息或者有人要你们出兵帮忙?”
将军摇头:“没有。”
贺州山有些慌张,按道理来说宴客京应该是比他先到才对,怎么会这么就没有消息,难不成...已经出事了...
阿胡一秒懂了贺州山的心思,说:“哥哥不必担心,也许路上又什么事情绊住了行程。”
将军叹息一声,说:“不管两面是什么情况,现在是你有着朝廷文书,这马邑就归你管了。”
贺州山一听他这样说,忙道:“将军不必如此,既然这里没有事情,分我回一封书信给朝廷,皆时我就会离开,将军还是将军。”
将军苦笑一声道:“希望如此吧。”
贺州山不语,这时候阿胡主动说:“还不知道将军姓什么,怎么称呼?”
“我姓木,木良。”木良看着贺州山发白的脸色,说:“我看两位舟车劳顿,我先找人安排住宿,你们休息吧。”
阿胡道:“那就谢过木将军了。”
宴客京浑身血浆,站在硝烟处,面有疲惫道:“干净了没有?”
底下的人回复:“干净了,阁主提前派人打理过,现在北宁所有匈奴被俘,正在送往大牢里面。”
“嗯,不要掉以轻心,赤勒一旦知道这边忽然出事定会再次出手,这城中还有多少百姓?”
“回将军,不过百人。”
百人...这座城池少说是有上千人,现在不过百人而已...
“行,可以给阁主发消息了。”宴客京松了一口气。
贺州山醒过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朝廷写了加急文书,简单介绍了这里的情况,然后等待朝廷的回复,在这几天贺州山托木将军派人前去打听北宁的情况,谁料到带回来一个噩耗。
“回禀将军,前几天夜里北宁遭人偷袭,据说是一只轻骑,左右不过千人,全部命丧。”
“可有打听到是什么人?”
“没有,但是那军队应该不是朝廷的军队,攻打时有人远远的看见过城中的状况,里面血海翻涌。”
“那现在北宁呢?”
“还是城门紧闭,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
木良听后松了一口气,沉思一会道:“也不知道那只轻骑是谁,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去偷袭北宁,九死一生啊。还好匈奴没有来攻打这里,不然就凭我们马邑的实力恐怕真的守不住。”
贺州山袖子中的拳头紧紧握住,他只是怕里面有宴客京。
回房后,阿胡来找贺州山,贺州山这几日心神不宁,巴巴等着消息到头来等了一个这样的消息,只怕是前面的病还没有好,又要添心疾。
“哥哥。”阿胡在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吧。”
阿胡推开门,看见贺州山面前摊着纸笔,看上去才写完东西。
“哥哥在写什么?”
贺州山叹了一口气,道:“朝廷迟迟没有消息,北宁又是不知道情况,我总感觉最近要出事,心里面很是不安。”
“没事的,我猜想这匈奴既然久久没有动静肯定是顾忌些什么所以不敢放肆,不然北宁和马邑的距离,攻打下来不会浪费太多的力气怎么会一只没有动手?”
贺州山听阿胡这样一说,也觉得奇怪,可是这几天在马邑待着,并未觉得有任何的不妥,那匈奴在忌惮些什么?
——————
宴客京接过消息,眉头紧皱。
“来两个人。”宴客京道。
屋外立刻进来两个人,宴客京趴在他们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这两人一副听懂了的样子,随后离开。
这天夜里,马邑的狗吠连天,贺州山躺在床上,梦里的面他握着一柄匕首,深深插进一个女人的胸膛,那女人瞳孔涣散,嘴角溢出血丝,恶狠狠盯着他。
贺州山的手脚发软,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衣衫褴褛,这时候外面有人过来了,他吓得从窗户翻身出去,连爬带跑的溜走。
身后的怒吼像是锁魂的鬼厉,敲击他的耳膜。
他逃啊逃啊,外面冰天雪地,他觉得自己的手脚没有知觉了,可是他不能停下,后面的人在追赶他,他只能跑。
就在贺州山以为逃走的时候,忽然有人追上来,贺州山头也不回,身后的利箭破风而至,带起刺耳的声音,贺州山觉得那支箭越来越近,最终,那支箭近的只差一个转身——
“哥哥!”阿胡声音打断了这只箭的穿心。
贺州山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的模糊,阿胡的脸也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怎么阿胡的脸看不清楚——贺州山摇摇头,凑近脑袋,想要将阿胡的脸看清...眼前的嘴角开始清晰了,鼻子也看见了,在往上面看——!
是梦里面那双死掉的女人的双眼!
贺州山吓得一把推开阿胡,阿胡吃痛放开贺州山跌坐在地面上。
“滚开!”贺州山怒吼。
阿胡看着贺州山狰狞扭曲的面孔,她没有和上次一样惊吓的叫出来,但此时也是动也不敢动,她知道贺州山可能失心疯又犯了。
阿胡不敢说话,坐在地面上一动不动,过了许久,腿脚都麻了,贺州山才慢慢苏醒,等醒过来,就看见阿胡坐在地上。
贺州山看阿胡眼角还挂着泪,鼻尖泛着红。
“阿胡——”
阿胡见他清醒,这才动了动麻了的手脚,扶着桌子艰难站起来,说:“我看你白日里心神不定,过来看看你,听见你在大喊,就进来了。”
她没有提及贺州山喊了什么,略过为什么自己坐在地面上。
贺州山愧疚地不敢看她。
“我——”他不知道该怎么和阿胡解释这失心疯,开不了口。
“没事的。”阿胡回到床边,拉起贺州山冰凉的手,一句又一句的重复——没事的。
“砰!哐!”
“砰!哐!”
“砰!哐!”
外面传来巨大声响,三声为一阵,连续几十阵。
“外面发生什么了?”贺州山还没有从梦中完全醒过来,又被惊雷般的响声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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