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那些掸兵们对他敬畏的态度,那应该就是赛伦将军了。
赛伦来到众人面前,老远他就在这堆人群里打量,奇了怪了自己明明托人传消息给邵呈说要当面详谈,怎么这次见不着人?料想着难道是这小子耍老子,心里顿时冒了火气。
“颂扣人呢?!”他吼道。
紧接着又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冲了出来,就是之前南统村里见到的那个留着胡茬的亚洲男人德丹。
他连忙过来翻译问一行人,“你们老板怎么没一起来?”
“他死了。”阮文辛在一旁阴恻恻地说。
“什么?!”赛伦听后当即震惊,有那么几秒钟他甚至没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他认识阮文辛,试图向他问问清楚,“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他怎么会死?昨天他……”
“他死在来的路上。”虞竹笑用英文说了一句,不确定他能不能听懂。
赛伦停顿了下来,他听得懂。他把视线移到虞竹笑的身上,他站在一堆凶神恶煞的佣兵和毒贩之间,却有一种干净出尘的味道,像一朵纯洁的花。但那双沉郁,阴冷的眼睛却让人觉得他实际上应该是一朵染着鲜血妖异的毒花,特别是当他嘴里说出这句话。
赛伦看着他,突然想了起来,他应该就是颂扣话里提到的人——他的继承者。
既然人死了那他也没什么能够挽回的,赛伦踱步到虞竹笑面前,虞竹笑的模样突然令他十分好奇,他是如何下手的,“你杀了他?”
“是。”虞竹笑平视着他,眼神无波无澜。
赛伦也同样看着他,刀锋般的眼神似乎想要把他的血肉都剜下来,他用这样的眼神看了他几秒,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随后他用沙哑却铿锵的声音高喊了一下:“我不信任你!”
随后他又喊道:“杀了他!”
他用掸语说的这句话,虞竹笑一开始并未反应过来,直到阿劼侧身告诉自己,赛伦身后的士兵试图靠近自己时被他拦住。
“如果你杀了我,你的资金链以及货物通道都将断裂!”虞竹笑冲他说。
赛伦的眼神像一条毒蛇的尖牙,听到这话时瞬间分泌出了毒液。
顶着他毒辣的目光,虞竹笑一字一句说道:“我是颂扣唯一的继承人!”
紧接着他又道,“你的流通渠道不够,这批吨数极大的货如果再不散掉,就改砸手里了。”
此前警方捣毁了几个渠道,迫使赛伦的毒品流通方式被打乱,如果将原本被捣毁的渠道上的货转移到另外的渠道那么货运量大大增加同时也增加了被警方察觉的几率,他这次叫邵呈来的主要原因就是商量新的通货渠道。
他的眼睛丝毫不惧地对上赛伦细狭的眼睛,看清了里面的犹豫迟疑。
“当年你帮邵呈杀了自己的父亲,现在我杀了他,成为他唯一的继承人,因果轮回,你不信大可以杀了我,但你什么也得不到,反而会因此暴露被国际警方通缉。”
“杀我,怎么看你都是吃亏的。”虞竹笑的脸色很白,尽管话语中带着疲态,声音沙哑,声线却很稳,“你说呢,赛伦将军?”
赛伦看着他,期间眼神变幻莫测,此刻他抬起手示意士兵们退下,突然开始上下打量起他,饶有兴趣地说,“你似乎很有胆识。”
虞竹笑此时缄默,虽然态度上和缓了一些,但赛伦的神情依旧阴冷,他盯着虞竹笑看了几秒后说,“你一个人,跟我走。”
第55章
阿劼试图想要拦住他,但虞竹笑已经开口答应了,“好。”
在阿劼看来,他的面颊光洁柔软,神情却异常坚毅。
赛伦的士兵立刻将虞竹笑围住,他在士兵们的簇拥下跟随着赛伦走进了寨子。阿劼连同阮文辛一行人只能跟在后面
在围栏外只能透过一些狭小的间隙窥探其中一二,并不能真切地看见什么,但是现在进入寨子才看清楚,这原本应该是一个雨林里的原始部落,他听邵呈提起过,曾经一支军队逃到了这里,看来就是占据了这个部落才得以藏匿在雨林中。
那部落原住民呢?虞竹笑目光所及之处见到的人不是雇佣兵就是些同外面村庄里外形差不多的人,如果是未开化的雨林原住民,不太可能长这种模样。
这里的住民个个凶悍,带着戾气,路过几处木桩摆着一些破旧的桌子,也有的席地而坐。三五成群围堵在一起玩着所谓俄罗斯轮盘的命运游戏,赌注则是桌边的一把粉红色粉末。
一行人路过,偶有枪声响起。看似荒诞不经的年轻人身边都摆满了枪支弹药,一旦有任何的风吹草动,立刻就能提枪上阵,
村寨建在林间每隔几步就能路过一颗参天树,村里来往人不少,把一片密林间踩出了一条小径,路旁的树根边有几团暗红,花瓣上带着雨林独有的湿漉漉的气息。
越往里走,地面上暗红色的花团越密集,血一般映红了视线。
“这些是什么?”这种强烈的色彩看久了,让虞竹笑突然间觉得眼前一阵发昏,他闭了闭眼,微微摆动了一下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这是一种盛开在骆龙雨林深处的花,当地部落用这种花麻醉伤口,或以汁液制成麻醉箭捕猎。当年我父亲逃到这里,身受重伤没有麻药,当地人就将这种花捣成汁给他服下,高浓度的汁水立刻就让人失去了行动力并且陷入了深度的昏迷,我父亲醒来后就跟这个部落里的人一样,他隔一段时间都需要食用这种花,间隔时间越来越短,最后每天都要食用,伴随着这种现象随之而来的就是他的身体每况愈下。”
“这个部落里的人活不长久,平均年龄都在五十岁左右,原因就在于他们世世代代都在服用这种草药。我对这种花感到好奇,派人去抓了个化学博士来研究,发现这是一种比罂粟更具有制毒价值的植物,从它的汁液中能够提取出高致幻高成瘾的制毒原料。”
“知道部落里的人管这种花叫什么吗?”赛伦仿佛提起了兴致,一脸高深莫测。
眼前一片血红,虞竹笑摇摇头。
“当地自古流传着一个传说,远古时期人类部族的王——骆龙君遇见了一位神农氏的仙女瓯姬,两人相恋后产生的后代留在了这片土地上,绵延不绝,生生不息。”
虞竹笑茫然地听着他往下说,“这种花只开在骆龙雨林的深处,他们管这种花叫瓯姬。”
“知道用瓯姬制作出来的货能卖多少吗?”赛伦的面容因为兴奋而产生扭曲,“比海洛因高百倍,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我的财富足够主宰整个东南亚,我才是上天选定的这个世界的王!”
人心不足蛇吞象,虞竹笑嘴角扬起弧度,应着赛伦一同笑了,看着就好像俩人狼狈为奸似的,赛伦见他笑了,笑声越发地猖狂。
“走吧,带你去看看最近等着出口的那批货。”赛伦笑着说,心情很不错。
虞竹笑顺着他的方向转身,一道阳光透过树冠落了下来,眼前一阵刺目的白光那一瞬间,脚下踩着的地面好像瞬间变成了泥潭,拖着把他往下拽,失去意识前,他看见的最后的画面是被郁郁葱葱的枝叶割裂的正午阳光。
•
月亮变成了一弯银钩,钩在了树林间,空气唰然一凝,四下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偶有鸟雀咕咕的叫声。荷枪实弹的佣兵们将眼神同一时间聚焦在邵逸风的身上。
邵逸风的手背在身后,他捏着定位器的手冒了汗。
“藏了什么,拿出来!”佣兵头子高声朝他喊。
查理已经被绑了起来,他被一个佣兵拽着,不然随时有可能摔在地上,他瞧见邵逸风慢慢将背后的手拿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手机。
“这是什么?”佣兵问他。
“手机。”邵逸风回答。
佣兵头子派手下走到邵逸风身边搜身,确实只发现了一只手机,手下将手机递到他面前。他狐疑地将手机拿在手上摆弄了一番,眉头紧皱,他看不出来这个手机有什么问题,但瞧这个男人刚才藏它小心谨慎的样子,说不定一会儿偷偷藏着报警。
佣兵看了一眼邵逸风,当着他的面将手机扔到地上,随后子弹上膛,“砰砰——”两声枪响,手机立刻四分五裂。
“全部带走!”
.
佣兵推搡着两人来到一处密林,邵逸风和查理都被绳索绑着,看见了密林前有一处还算空旷的野地,这里的热带植被茂密,生长得都有半人高。
两个人在不远处就看见这片杂草地上站着不少人,有人朝着他们这边跑过来。
那几个人越跑越近,查理认出了其中一人是一起来医疗援助的同事。
“砰——”一声枪响在静谧的夜中炸开!
“砰——砰——砰”紧密的枪响声回荡在耳畔,悠悠扬扬挥散不去。
查理的面部表情出现了呆滞,枪声透过了静谧的空气穿透了他的灵魂,他眼睁睁看着几个人相继倒下,被半人多高的草丛掩埋。
“啊啊啊——”查理吓得尖叫出来,看守着他的佣兵被他的哭声吵得心烦,拿枪指着他的脑袋威胁他住口,查理的尖叫声转成了压抑的呜咽,在一个医生的眼里生命是极其昂贵且有价值的,救死扶伤是拿手术刀刻在血肉里的,而刚才的那两秒钟里,四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轻而易举死去,人命不再具有价值,像污渍一样被随意抹去。
佣兵们带着被捆绑着的两人与大部队会和,邵逸风看了眼四周,发现整个医疗援助队都被绑来了,除了因为逃跑被击毙的那四个人,其他所有医疗队的人似乎都只是束缚着失去行动了,那些佣兵们没有要屠杀的意思。那么绑架整支医疗队是为什么?
邵逸风此时突然眼前一黑,佣兵们给每个人的脑袋都套上了黑麻袋,然后将整个医疗队推搡着前行。
邵逸风在黑暗中茫然地踏过了一片草地,接着被押上了一艘船。由于整支医疗队人数很多,所有人都被迫蹲在船舱里。
船只晃悠,紧张的情绪再加上手脚被束缚,让人只觉得胃里翻涌,几欲作呕,偏偏这时候还有人在耳边哽咽,扰得邵逸风脑袋疼。
“别哭了。”邵逸风头疼得厉害。
“呜呜……你说……我们我们会不会……”查理哭哭啼啼话都说不全。
“不会。”
“为……为……”
“他们绑架了整支医疗援助队,如果说这是一场对于医疗队的屠杀那么只杀逃跑的那四个人说不过去,他们杀了那四个人来杀鸡儆猴,让我们乖乖跟着走。很可能是什么人需要这支医疗队。”
“……什么人?”查理带着鼻音,呆呆地问。
“赛伦。”
“什么?”
邵逸风没有再继续回答他,转而稍微安慰了他一下:“我们暂时死不了,有人需要我们。”
医疗队都借住在当地居民的家里,这么大规模的绑架居然没有一个居民的呼喊声,只有一种可能,这支军队控制着整个村庄,村民根本无法反抗甚至于是听命于这支军队,他们敢明目张胆地绑走医疗队很明显这支军队的能力足够与政府抗衡,甚至连政府都要忌惮他们,那就只剩下那位雨林将军赛伦一人。
刚才踏过一处泥沼,脚下泥泞一瞬间就让他想到了那个疯癫的年轻人,邵逸风在心里算了一下一路走过来的路程和时间,他很有可能是走这条路来的,那么他们现在很有可能是在往雨林走。
更加印证了他心里的猜测,绑架他们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赛伦,如果用这样的方式进入雨林,那倒是省得他自己找路了。
•
夜深了,顾白被困在房间里一天,门外守着大批的背着枪的土著。
“喂——喂——”顾白扯着嗓子朝门外喊。
立马有人推门进来,举着这警惕地看着顾白。
“我饿了,去给我弄点吃的来。”顾白说着怕他听不懂,那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那人似乎是看懂了,点了点头退了出去,门大约关上了十几分钟后又开了,还是刚才那个人,他端着一碗看似是食物的东西,身后还跟着一个带着枪的人正警惕地盯着顾白。
那人走过来放到顾白面前的桌子上。就在碗接触到桌面的那一刻顾白动作极其快地拿住了他背在背后的枪,擒住他的身体把他往自己身前一带挡住了另一个人拿枪射过来的子弹,他依靠着这个肉盾迅速将木桌掀翻,找到了遮掩,立刻拿枪打了回去,在警校他的射击就连续四年蝉联第一,参加工作后实战演练那么多回现在更不用说,一击毙命。
听到枪声,门外有更多的士兵涌了进来,木桌很快就会坚持不住,顾白迅速将眼前几个人收拾掉,趁着援兵还没有来直接翻身从二楼跳下去,地上的泥土松软,着陆还算稳当。
顾白从建筑物的背后跳下,前来支援的人还以为人还在里面,一大波都涌向二楼,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人不见了,迅速叫骂着四散开来搜寻。
顾白早已经拿一把从先前那些士兵手里抢过来的几把土制步枪一头扎进了密林。
趁着夜色在树林里逃命,耳边不断有窸窸窣窣地动静,惊起好几波鸟叫声,一时间无法分清自己身后是否有追兵。
黑夜中的雨林是极其危险的,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摆脱追兵,但如果这时候遇见雨林猛兽,相较于被猛兽撕咬致死,还不如被追兵一枪击毙。
但顾白借着寡淡的月光走了好一段时间,除了偶遇雨林间闹人的蚊蝇以外,什么也没有遇见,倒是发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这里像是被什么人走过,杂草茂密的一处林间被踩出了一条模糊的小径,这里的枝丫比别处碎,像是被人故意踩断似的,杂草枝叶也像是被人用利刃裁过。
顾白抬起头,黑夜里头顶是茂密的树冠,根本无法判别方向,他记得早上阮文辛那队人离开时的进入雨林的方向,刚才逃进雨林他也是按照这个方向跑的,借着稀疏的月光看这些杂草被人裁断的痕迹,很可能是那队人留下来的。
整支队伍行进的路径十分整齐很明显是有专业的向导带领,顾白并不知道这条草蛇灰线通向哪里,但总觉得跟过去能找到些什么。
顺着痕迹越往里走,雨林植物越茂密,耳边传来潺潺的流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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