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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觉(近代现代)——许愿瓶里的希腊少女

时间:2021-04-29 10:08:45  作者:许愿瓶里的希腊少女
  他又找了金鑫,金鑫说明天给他带两本法语教材,说话交流以后就靠他自己了,再说以后他真的要去法国,语言是第一道坎。许逸风两眼一抹黑,很想跟陈与同说要不算了。
  怎么莫名其妙就要开始奋斗了?他现在有点后悔,早知道生日前夕就干脆买票回北京了,一边戳着油画布一边想着前路漫漫,胡思乱想了一阵,画没画出两笔,大脑极度缺氧,结果还没等陈与同到家就在躺床上睡着了。
  再次视频的时候,从ABCD学起的某人已经报了个线上课程,邀请审判长在电话那头跟他一起rap。
  陈与同看着对面的iPad屏幕和一摞教材,小学生趴在桌子上转着笔,困倦的眼眶里含着泪,以为他还跟上个月一样忙成狗,再加上自己中途跑去上海充了一次电,回来之后才发现续航能力差得一逼,对远距离恋爱的自信也降了个七七八八,差点就着世界上最优美的语言打出一段退堂鼓。
  不过在第二天从袁老板那里得知,近期除了朝九晚五地跟着她看展没安排他什么工作,周末双休的时候,那厮还跑到五角场给金鑫和唐卓然当千瓦电灯泡,蹭了一场电影又唱了半宿KTV,家长瞬间就不心疼了,甚至还有点想打折孩子的腿。
  不心疼却也有发愁的事。年关将至,又到了各大公司发奖金的时候,经济形势不好,很多公司都裁了员减了薪。今天上午一到院里,就看到几十号人在等候厅里,坐着站着的都有,穿着一样的工作服,一看就是集体诉讼。
  何冰从办公室露了个脑袋,陈与同和朱越就顺着他扭脖子的动作跟了进去。
  “唉……”
  关了门,什么话也没说,一声叹息已经让乌云笼罩到两个审判长的头上。
  作为全北京最年轻的院长,四十出头的何冰已经有不少白头发了,他本来打算年前去染个发,但最近焦头烂额一直没空。
  “外面那一群人,又是劳动仲裁失败了,金额还真不小,简易不了,你们要不去调解一下吧,别起诉了。公司挺大的,据说也不是不给钱,就是最近确实周转困难,连董事长也忙着在外地催回款。”
  朱越一伸手把卷宗接了过来开始翻:“哪儿的公司啊?”
  一抬眼看到被告方信息,地址在通州,立刻就不对劲上了:“冰哥,这不属于咱们的管辖范围啊?”
  “唉,注册地在朝阳,财务部也在朝阳办公。通州“铁拐李”懒得管这种吃力不讨好的闲事,移送管辖了。”
  陈与同和朱越对视一眼,默认这件闲事要落在他俩这两个“闲人”身上了。
  这种劳动争议纠纷与一般的民事纠纷不同,人数众多,很容易引起群体性□□事件,何冰揉着太阳穴,不想在年底考核的时候收到任何投诉。
  “一伙人上周已经去财务部堵了一次门,去财务部也没什么卵用,现在哪家单位还有现金啊。闹了一上午,门砸了,把打印机和电脑搬了几台走了,差点还落个扰乱治安的罪名。说起来这公司也算仁义,否则揪着这事,原告变被告也不是不可能。”
  看他俩拿着卷宗一动不动,何冰摆了摆手:“别搁这杵着了,先去外面跟他们聊聊,让他们选个代表,没必要都在咱们这耗着。”
  出了门,陈与同点背的剪刀石头布输了,只能在朱越同情的眼光下,硬着头皮上前去交涉,脑子里闪过某人睡眼惺忪的模样,好歹让脸上的表情慈祥了一些。
  其实这种事主动权在企业,只要想息事宁人,花点钱就能圆满解决。
  陈与同可能是最近哄孩子哄多了,以前半句都憋不出来的花言巧语,现在跟不要钱似的随便就来了一箩筐,竟然没怎么费力就打探到员工的底线。元旦前把上个月的工资发了就行,都是拖家带口的人,耗不起,还有房贷要还,他站在公正严明的立场都觉得这不是个多过分的要求。
  下一步就是两个人去拜会一下公司领导,争取赶紧把工资给员工发了。可惜领导秘书是个不上道的小姑娘,推三阻四又耽误了两天,一拖又到了周五,明天就是冬至,对北方人来说算是个节,然后就又是一年。陈与同诚信为本,干脆带着朱越,也不提前打招呼了,带着调解书直奔通州某公司。
  等到快下班,领导风尘仆仆地来了,和两个人想象中不一样,这企业看起来规模不小,堂堂董事长却没什么架子,一进屋就是满脸的抱歉,说是刚下飞机,让两位人民法官久等了。
  看来秘书也没撒谎,陈与同看着给他们添茶的小姑娘,为自己之前的恶意揣度感到有些抱歉。
  上次跟员工唠嗑是陈与同出马,这次就交给朱越。他先是娓娓而谈把公司家大业大的不易美化了一番,说得跟自己家的公司似的,画风一转又说了打工人的处境艰难,上有老下有小,经不起一个月的断粮……
  陈与同神游了一会儿之后,连连道歉的董事长已经爽快地在调解书上签了字,同时又打电话喊进来一个年纪有些大的女下属,叮嘱她下周一一早就把工资发了。
  “陈法官、朱法官,这次让你们见笑了,其实之前也和大家说过公司的难处,只能是先保住大家的社保不能断缴,工资是分拨发的,这也是我们考虑不周了,所以闹了这么一出。”
  世上的事多半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没料到这事能这么顺利地解决,真要是走了诉讼程序,怕是要拖到春节。两个人心情舒畅地出了公司大门,发现天都黑了。
  今天是陈与同开车,他见朱越上车以后没有习惯性地把副驾座椅往后挪,这才发现这人好像,瘦了。
  “越哥,上次说请你吃饭,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天吧。”
  陈与同率先开了口,朱越比他还大两个年头,却是一步一个脚印从基层法院混到中院的,他猜其他人多少都对自己这种“空降兵”、“关系户”有点恨之入骨,可朱越对他一向和颜悦色的,从来没因为他忝居高位给他下过绊子。
  独来独往了几十年,不知道是不是受那来者不拒见人三分熟的笨蛋的影响,他突然也有点想,交个朋友。
  朱越咧嘴乐了,他不讨厌陈与同,别人的风言风语他从来不往耳朵里去。在他看来,这个比他矮两公分的弟弟一点也没有官二代的觉悟,勤奋得像个老黄牛,还把自己累晕了一次。他是独善其身,不爱管别人的闲事,可陈与同身上时不时冒出的那股兼济天下的气度,还挺吸引人的。
  “行,去哪儿吃?”他脱了羽绒服,扯了安全带,一身跟司机一模一样的黑色工作制服,现在里面套了件毛衣,穿起来还挺宽松,陈与同晕过去之后,他也眼见为实地意识到身体健康的重要性,现在看来,两个多月的健身锻炼效果显着。
  他这么爽快的答应了,请客吃饭的人反而有些局促,陈与同发动车的时候看着后座那个纸袋子,原本想着今天去通州,回来的路上顺便把许老板交代的东西送去工作室,再不送去,老板自己都快回来了。
  于是也不再发愁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没话找话,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个地方,能让去了的人不由自主放下心防。启动的车有了方向,司机一脸不怀好意地笑道:“去直觉。”
 
 
第40章 银煤竹
  两个人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都觉得今天这事顺利得出乎意料。世上万事大多如此,你以为会很困难,或者以为会有很多阻碍,最终会发现,自我设置的心防才是真正难以逾越的高墙。
  见气氛不错,朱越突然问:“与同,过了年你是不是就要离开三院了?”
  陈与同微微踩了刹车,和前车保持着一段挺远的距离,往上一步谁都愿意,在体制内升职带来的好处不仅仅是经济层面的,然而优秀的人那么多,努力的人更多,他并不是那个最优秀的,也不是那个最努力的,只不过比别人多了个好父亲。
  “越哥,其实我还挺想在这多待一段时间的。”陈与同下了辅路,速度便更慢了一些:“和你一起工作,真的挺踏实的。”
  朱越知道他旁边的这个人不太会说虚伪的话,不知是本性如此还是刻意的,总是独来独往,也从不问别人的私事。这种性格在事业单位办公室的环境下并不怎么讨喜。
  “最近我有个同学一直在参与民法典的编纂工作,明年就会颁布了,到2021年就要开始执行。”他随口提了点别的事,想岔开刚才的话题:“以后离婚就要有冷静期了,看网上挺多人不理解的。”
  司机只是微微一笑:“越哥,你又没结婚,还担心离婚冷静期。不过。”
  陈与同转头看了一下朱越,好像还蛮期待他的进一步交流,于是接着说:“你不结婚,家里人不催么?”
  “看来你也被催了。”朱越同病相怜之后却很坦然:“我应该结不了婚。”
  陈与同愣了,不太理解那话是什么意思,朱越也是北京人,外貌和经济条件都很不错,难道。
  他的疑惑和吃惊被朱越捕捉到,像是解释又像是在说专业上的事:“民法典更新了监护制度,可能,咱俩都需要。”
  奥迪车平稳地行使,朱越没有让沉默持续,直截了当地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与同,我猜那个总来接你下班的人,不是你的亲戚或朋友。”
  陈与同缓缓把车开入产业园的大门,停在工作室门口,点了点头,默认了朱越的猜测。他突然发现,那些自以为会遇到的歧视和厌恶,好像都是想象出来的负担,陌生人对旁人的性取向不感兴趣,最多调侃一下就置之度外了,至亲至近之人也并没有唾弃和阻拦。那么他长时间以来担忧和茫然的到底是什么呢?
  “他第一次来院里找你的时候,就是你晕倒那天,你知道他说他是你的什么人么?”朱越的语气和神态让陈与同意识到,他们是同样的人,处在同样的担忧和茫然中。
  不过许逸风当时,是怎么向朱越做自我介绍的,他很想知道,目不转睛地盯着朱越的脸,等待那个答案。
  “他说他是你的家人。”
  灯火通明的砖红色建筑物,很像家的样子。即使他的家人不在,可是那个地方,仍充盈着他的气息。
  又是大半个月没见了,层层累加的思念像是坠在树梢的积雪,微微的风吹草动,就卷起飞扬的雪雾。
  那个人一点也不笨,他从来没有否认或逃避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论是面对谁,总会给出最恰到好处的回应。陈与同百骸四肢都被“家人”这个答案温暖了。他熄了火,示意朱越到地方了,然后下了车。
  这地方好像从来都没锁过门,冬天为了防寒,大门上订了两片厚重的门帘子,一看就是周赫的手笔。
  掀开帘子推了门,萧瑟的寒意便被甩在身后,眼前是柔黄的光,馨香的酒,眼花缭乱的热闹。
  门口墙上装了一排挂钩,挂了两件棉服,陈与同顺手把朱越和自己的羽绒服也挂上了。
  吧台旁边已经伫立着一棵不小的圣诞树,装饰搞了一多半,树上的灯亮闪闪的,地上还堆着一些没来得及插上去的花花草草。
  工作室的布局也有些变化,应该是为了适应冬天的光线,画架都调转了方向,沙发也换了个新的,米白色棉麻质地,此时敞开着是个双人床的模样,上面扔着几个抱枕,还摊着一床薄被子。
  有了暖气之后直觉的温度十分怡人,因为空间大,不像住宅那么燥热,餐厅的地上和办公桌旁还摆了两个无叶风扇加湿器,徐徐吹着湿润的微风。
  背景音是安静忧伤的爵士乐,有个跟许逸风身形很像的人背对着两位不速之客,正专心致志地描着眼前的画,丝毫没有发现有人进来,脚下和着音乐打着节拍。
  陈与同没过去和闫严打招呼,从餐桌上抄起水壶给朱越倒了杯水,让他先自由参观,自己套上围裙去收拾料理台上撒了的一堆白面粉,发现有一盆拌好的饺子馅,看起来是猪肉大葱,闻着挺香。
  朱越环视了一圈,茶几和书架上堆了很高的画册,黑胶唱片机优雅地转着,错落有致的画架上是五颜六色的作品,办公桌上的电脑显示屏亮着,屏保的动画是一只蝴蝶展翅欲飞……
  他真想问问陈与同这地方是什么世外桃源人间天堂啊,但又怕惊扰了正在作画的人,最终选择默默站在画家身后,看他耐心地描绘着,画架上一副跟黑白照片差不多的大幅人物素描像。
  闫严这幅画已经画了小半年,这几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一动不动地抠细节,时而拿着遥控器不断放大屏幕上的照片,又继续埋头苦画。
  身后的观众被这精湛的技艺震惊了,铅笔居然能画出这种程度的相似度,太不可思议了。更难得的是,那细腻的笔触,似乎比照片多了一些无法形容的意境。
  震惊之余突然听画家说:“学长,给我倒杯水。”
  发现画架旁边的置物架上,除了一堆铅笔,一个挺大个的马克杯已经空了。朱越忙拿了杯子去餐桌添水,画家接过杯子却没抬头看来人,只是渴极了的样子一饮而尽,又把杯子放回原位。
  他正在纠结的是画中人袖口的处理,在朱越看来整幅画都堪称完美,却不知画家为何紧缩着眉头。
  见他掏出手机,拨了个视频通话,朱越忙往旁边让了让。
  “许老板,你看下这个袖口,我觉得还是不太对。”闫严把摄像头调转到画上,放大了图像。
  “我看一下。”许逸风瞅着那一段挽起一小截的牛仔外套的袖口,□□的面料倒是没问题,就是总有种,过于新了的感觉,显得有些刻意。他建议道:“闫严,你再换个软点的笔,虚着来两下,有点毛边是不是会好一点。”
  画面切回了他的脸,许逸风愉悦地笑道:“哎闫严,你是不是胖了点啊?是不是我不在小周就拿垃圾食品兑付你们?唉,我好想你啊,想念你的笑……”
  闫严没工夫理电话那头的油嘴滑舌,掐了线,从铅笔堆里抽出一根,拿起铅笔刀飞快地削了几下,那支笔露出了狭长扁平头的,柔软的笔芯,朱越见他沉思了半分钟,寥寥数笔,那个袖口处就绣上了一层若有似无的绒毛。
  像是轻轻地,在他的面颊,舒了一口朦胧的呼吸,气息中,画家的名字在耳畔回荡。
  陈与同在厨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蓦地就心口一热。那个笨蛋和闫严的对话,很像自己和朱越平时探讨案情适用于哪个法条的场景。又听到他对闫严唠里唠叨的关怀,还唱着想念,异地恋的飞醋说来就来,许逸风怎么从来没说过想他。
  收拾差不多了,又嘲笑自己骤降的智商和理性,连闫严的醋都吃,一边又确实,很是想念。
  还没等陈与同回过神来,就听到清脆的女孩的声音:“周赫哥,你这饺子皮也买太多了,咱们三个人肯定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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