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不想离开当时在一起的人么?所以高媛和闫严才不方便回答?陈与同想了想他在上海的那一夜,其实本来不该再介意过去了吧。
谁都会有过去,过去不能重来,却也是过去,构成了一个人的现在,同时难以避免地会影响一个人的将来。
“越哥,我是不是太小肚鸡肠了,不像个男人。”陈与同有点难堪,可是这种话现在看来,除了朱越,没人可以倾诉:“他以前的恋人,和他在一起十几年了。要说一点都不在乎,好像,我做不太到。”
谁又能做到呢。朱越想到许逸风的样子,应该也是一个痴情的人吧。陈与同就是太谨慎了,因为深爱,小心翼翼,因为小心,自我怀疑。
他叹了口气,劝道:“与同,既然他已经和前任分开了,现在又选择了和你在一起,我想,你应该自信一点。”
“咱们这种情况,本来就要面临比异性恋情侣更多的挑战。如果不能信任彼此,再热烈的感情也会被猜忌消磨掉。而且工作室那帮人,我看他们对你,甚至对我,都很真诚,既然他们让你去问许逸风本人,说明这个问题可能外人不方便回答,倒不是他本人藏着掖着。”
并不是怕他不愿回答,是怕那个答案让人心疼。陈与同把车停在朱越家小区门口,看见夜空中纷纷扬扬飘洒起雪花,在昏黄的路灯下翩然起舞。
要是能早一点遇到,在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是不是,那个笨蛋就不会遭遇那样惨烈的事故。可是整个故事像一个没有头尾的莫比乌斯环,要是没有援救许雯的那场事故,他会爱上许逸风么?
第42章 甚三红
如果有在深冬的午后,在火车站接人的经历,就会知道。当列车的呼啸声,穿过凛冽的寒风,驶入人来人往的展台时,接站等待,是什么样的感受。悬起又回落的心带着雀跃,零下的室外温度中,手心也会忍不住出汗。
还是以前做律师的时候认识的这位乘务长,每年元旦前都会发消息问陈与同是否需要春运火车票,他可以帮忙代购。可惜陈与同没什么外地的亲戚,同事们路子比他还广。这次终于有事相求,不过是借他职务之便,进入站台接一个分开了二十八天的笨蛋。
他站在商务座停留的位置,看着复兴号像破晓的曙光从远方飞驰而来,一声长鸣后停在被想念和期盼充盈的站台。看着陆陆续续下车的乘客,忍不住左顾右盼,林科长在他身边聊着家长里短,可是他眼中满含的热情却只是因为马上要见到那个日思夜想的人。
许逸风拉着行李箱,出车门的时候没料到陈与同会来站台接他,以为他会在出站口举个牌子。走了两步发现列车中部有个傻大个站在那里,穿着一件和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黑色羽绒服,憋着笑声张嘴呼了半天白气,把箱子滑到一边,蹑手蹑脚走过去。
陈与同和林科长正聊到“现在大学生也不好找工作”就猛地被人勒住脖子,然后背上就窜上来一个小猴子。他脸上的笑意比刚才更加浓郁,顺手勾住那人的大腿,稳稳地把他托在腰上。
许逸风正想顺势在他对象的脸上亲一口,听见和陈与同站一块的穿着铁路局制服,带着大檐帽子的中年男人笑着说:“陈老师,你弟弟刚上大学啊?”
这人的存在和笑着的模样,慌得许逸风连忙往下出溜,差点没站稳,拽了拽裤腿,嘴上倒是反应快,尴尬地笑着对陈与同说:“哥,这位是?”
陈与同看着他拙劣的演技,心里笑炸了,表面上人格分裂出那个常年冷静沉着的姿态,只是浅浅咳嗽了一声,继续和林科长插科打诨:“让林哥见笑了,什么刚上大学啊,毕业好几年了,就是不懂事,成天瞎闹。”
见他“弟弟”的羽绒服敞开着,围巾在脖子上也是个摆设,皱了眉呵斥道:“把衣服拉链拉上,别冻着。”
林科长似乎没看出他们俩长得一点也不像,还挺羡慕的样子:“嗨,谁家小儿子都是这个混不吝的德行,我们家也是哥俩,我也是当哥的,不过就是没你们感情这么好,在一块就吵,不过几天见不上,又想得很。”
陈老师编瞎话功夫一流,拽着许逸风笑着叹气:“我们也没少打架,月初他还指着我鼻子骂呢,当外人面照样踹我一脚。”
许逸风听他大放厥词就气不打一处来,虽然事实好像是那么回事,但是陈与同那副兄友弟不恭的无耻表情让人忍不住想再踹他两脚。
最终还是没忍住,勒住他的脖子往后拽了一把,看他咳得喘不过气才撒了手,结果又被乘务长嘲笑了一番“和他长不大的弟弟一模一样。”
哥哥和乘务长道了别,去找弟弟早就不知道滑哪儿去的行李箱,又给他把围巾系了个标致的领结,伸手梳了梳炸了毛的一头黄发,牵着许逸风的手往地下停车场走。
心心念念的侧颜还是那样凌厉,鼻峰上架着眼睛,反射着眼眸里的笑意。许逸风暂时原谅了他刚才对自己的冷嘲热讽。十指交叉握着熟悉的温热的手,呼吸着北方冬季清冷的空气,从口鼻中呼出的白气弥漫着发自肺腑的喜悦。
坐到车里锁上车门,顾不得停车场来往的行人,两个人就抱在一起接了个法式热吻。
分别已久的身体一点就着,陈与同感到贴着他的脸烧得烫人,自己也有了反应,大庭广众之下,再继续下去就要违法了,率先撤了一步,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含糊着说:“回家回家。”
许逸风恋恋不舍地撒了手,又在他“哥哥”脸上补上刚才没亲到的那一口,舔着嘴唇笑成一个傻子:“巧克力味的?这么甜?”
陈与同从兜里掏出一块德芙扔给副驾:“林哥给的,我也学了点不成熟的恋爱技巧。”
他启动车,开了暖风,看着旁边的人撕了包装扔到嘴里嚼着,又眉开眼笑地脱羽绒服,围巾干脆也不解开,直接拽到脑门上当发带使,忍俊不禁道:“看起来还挺好用。”
又朝那头黄毛的脑袋上来了一下:“把安全带系上。”
“操,你还真把自己当哥了?管得真多。”许逸风伸出的拳头最终因为司机在开车没锤上去,只搓了搓他烧红的耳垂。
陈与同时不时瞅他一眼,总觉得这个人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那双明媚的眼眸里,多了些什么。
除了快乐之外,还有一种岁月润色的成熟感,或者说,自信心。
这恐怕就是为什么我们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缘由吧。如何突破眼前的困境,突破所谓的瓶颈,除了学习,没有别的办法。
当你看了更多的美,见识了更大的世界,便不再纠结于眼前的小挫折。
海子说,远方吹来的风比远方更远。
许逸风的征途才刚刚开始,他还会去更远的地方。相聚让已知的别离更加难以接受,陈与同免不了患得患失一阵,可旁边的人还兴致勃勃地炫耀着自己给工作室制定的员工守则,无非就是按时到岗,工作时间不能喝酒,每天锻炼一个半小时……好像这些规则都是为他本人量身定制的。
陈与同头一次开这么快的车,明天就是新的一年,新年新气象,倒是没错。他打断某人的喋喋不休,嘲笑道:“要以身作则,知道么,小弟弟。”
“哎?你他妈怎么骂人呢?”许逸风看他已经拉了手刹拔钥匙,飞速解了安全带,气急败坏道:“什么叫小啊?一会儿就让你看看到底小不小……”
白日宣|淫的下场就是结束之后两个人都饿得一动也不想动。
“叫个外卖吧。”陈与同点亮手机屏幕,划到外卖APP,侧头问:“想吃什么?”
许逸风随手点了两个,虽然精疲力竭,还是爱不释手地在他对象搓衣板似的肚子上乱摸着,到底是年轻有活力,咬着心上人脖子上的软肉贪恋地吮着,等着夸奖似的笑:“还觉得小么?小的话你刚喊什么?”
然后被压下来的吻捂了嘴:“哥哥让你一次,你别蹬鼻子上脸啊!”
不知道是不是说了一个月法语的原因,口中含着的舌触感Q弹,灵巧地滑来滑去,刮着他口腔的每个角落,像是一条捉不住的小鱼。陈与同把嘴欠的人推得翻了个面,顾不上饥肠辘辘,狠狠教育了一番。
一起沉沦的滋味和痕迹弥漫在空气当中。门铃响了很多下,送外卖的人拨了几遍电话,依稀听见屋里有隐隐约约的动静,却没人来开门,最后无奈地发了个短信,把外卖放在门口走了。
床上的两个人彻底瘫了,窗外已是深沉的夜色,陈与同拍了一把某人的屁股:“照顾一下老年人,去拿外卖。”
看他从床上起来,就那么光着往门口走,又低声喊道:“穿个衣服啊,别耍流氓。”
许逸风想到好像从来没和住在对面的人打过照面,没搭理老年人的叮咛,飞速开了门把外卖抽了进来:“你放心,只对你耍流氓。”
地暖烧的烫脚,他把外卖放在餐桌上,回到床边踩了拖鞋,又去衣帽间给两个人拿了内裤和睡衣。
掀开热汤的盖子,饥饿的感觉便再也无法视而不见,顾不上说话,面对面吸了半碗面,终于恢复了点精力。
陈与同夹了一筷子煎饺,一边吃一边问:“袁老板他们没跟你一起回来?”
许逸风黄色的脑袋埋在汤碗里,吃干抹净后擦了嘴:“他们俩去苏梅岛度蜜月去了,估计回北京就要领证了。”
看着陈与同伸到嘴边的筷子,张口把递过来的饺子吃了,心满意足地摊在椅子上:“饿死了,高铁上的盒饭简直难以下咽。”
“那自然是比不上我们许老板的厨艺。”陈与同收了餐盒,左右活动了一下身体,想到朱越的问题似乎该给许老板汇报一下:“对了,你知道么,朱越哥,原来也是同道中人。他知道咱们俩之间的关系了。”
“哦,是么?”许逸风渴得厉害,欲|望也有先后顺序,回家连口水都顾不上喝,这时候才发觉嗓子冒烟,一口气喝掉了一整瓶矿泉水。
他觉得自己挺幸运的,可能是没去正经公司上过班的缘故,身边的人思想也一个比一个开放,又没有父母管束,从小到大没任何人对他的性取向和生活方式指手画脚评头论足,但陈与同所处的环境及面对的人跟他完全不一样,这事他也早就知道。
于是看着审判长一脸“我是不是小题大做了,你怎么一点也不紧张和惊讶”的表情,后知后觉感到自己似乎应该多发表一些看法。
“朱越哥先对你出的柜?”
如果没有前半句朱越也喜欢同性的铺垫,许逸风想,其他同事要是知道了他对象这么一个青年才俊的性别和爱好都是一个男,还是挺不好处理的一件事。职场上的勾心斗角虽然他没亲身经历过,倒也没少听许雯抱怨公司那些鸡零狗碎的糟心事。
有利益的地方自然就有斗争,陈与同有个男朋友这可不是当今职场的加分项。看他默默点了点头,气氛也有点压抑,顺口开始胡诌:“是越哥对你表白了?然后你说你心有所属了,是我这么一个才华横溢风流倜傥的大美男?”
陈与同没料到这个人的脑回路这么恬不知耻,一时愣着无言反驳,后来想想他加在自己身上那几个词好像也没错,觉得自己应该是猪油蒙了心,情人眼里出彦祖和城武。
“他倒是没对我表白,我看他对闫严有点意思。”陈与同不由自主被带跑偏了,正事聊起来头疼,八卦则令人放松。
“啊?”这个消息给许逸风带来的震惊比他俩关系的暴露还猛烈,他挠着头说:“与同,闫严应该是个纯直男,上大学的时候,我总觉得他好像对高媛有点什么,我偷摸问过高媛一次,她说我眼瞎,不过他一直挺坦荡的,高媛和李敏在一起了他也没表现出什么。”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许逸风作为工作室的发起人实在不愿意朋友之间因为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线影响工作,而陈与同脑海中浮现了一个玄学问题,这个世界上,有百分之百的异性恋么?
第43章 猩猩绯
元旦假期第一天也是阳历年伊始,直觉工作室遵循法定节假日的规定,所有人放假三天。许逸风睡到自然醒,却受了不小的惊吓。
他“婆婆”来了。
“你本来也不是五讲四美的好青年,就别担心给我妈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了。”
陈与同一边收拾着床单和脏衣服往洗衣机里塞,一边安抚着洗手台前刷牙的人:“昨天晚上太激动,忘了跟你说了,老太太要过来送饺子,还特地包了你爱吃的三鲜虾仁馅的,再说我不是也刚起么,有我衬托你还怕什么。”
他才不是刚起,只是起床了就在那学习,也不打扫卫生。许逸风不愿意回想刚才的兵荒马乱,床上就不用说了,全是少儿不宜的痕迹,行李箱也没收拾,摊开在客厅的地板上,整个房间的都弥漫着一股暧昧不明的味道,大冬天的晚上也不能开窗通风,捂了一宿之后这空气越发地令人窒息。
去开门的是陈与同,不幸中的万幸是家长昨天睡前强行给孩子套了一身夏天的睡衣,不至于赤|裸相见。
除了嫌弃这个豪宅的户型连个卧室门都没有,他现在脑子里乱麻七遭,倒不是怕郑汝芬,跟着袁爽混了一个多月,观言察色的本领多少涨了点,分得清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此时不过是尴尬和羞耻交战得难舍难分,不知道一会儿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家长的家长,正打算一辈子躲在洗手间不出去,听见外面慈爱的声音。
“与同,小许啊,你们洗漱完了么?我想用下卫生间。”
许逸风懊恼地呼噜了一把头毛,总不能不让老人家上厕所吧。只能硬着头皮往外走,陈与同跟上他的脚步,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用这么在意,父母都是过来人,要不也不能有他们不是。
郑汝芬问过儿子,说他们元旦在家,来之前也打了电话,但是陈与同的手机调了静音没人接。年轻人起得迟也是正常,她等到快十一点多才提着饺子出了门,怕耽误了吃中午饭,更重要的是,她还是带着任务来的。
任务一共有三个,两个是陈忠德交代的,问清楚和袁爽的感情进展以及过了元旦开始办理交接,别耽误春节后去高院上班。
不过一开门见到刚睡醒的儿子,冲她露了个阳光灿烂的笑,她立刻就把那俩无关紧要的任务给扔到九霄云外了,这时候看着许逸风羞臊的脸,腼腆地叫了她一声“阿姨”,她感觉剩下那个最重要的任务能完成。
陈与同开始煮饺子,还是老一辈人讲究,不同馅的饺子形状都不一样,饭盒上还贴了标签,一盒是他自己爱吃的猪肉茴香,一盒是小孩子口味的,带甜玉米粒的三鲜虾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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