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敏抬头看着他,精神恍惚地说:“刚才你手机响了,是庄律师找你,我怕有要紧的事就接了,他让你回过去。”
宁折朝她伸出手要拿回手机,然而叶敏往后退了下,打开一个画面对着宁折:“但是……你发给庄律师的这是什么?为什么……你跟秋哥会……这样?”她捏着手机的手都在抖,嘴唇也在抖,宁折扫了一眼屏幕然后飞快按下叶敏的手:“敏敏,不是你想的那样。”
屏幕上是他发给庄亦谐的照片,易觉秋正在床上弄他,而他仰面承受着那近乎粗暴的亲吻。
叶敏就快哭了,宁折手足无措,他扣住叶敏的手:“照片是我求易先生拍的,我需要一些证据,来证明我继母的犯罪事实,这样可以跟她解除监护人关系,我这么说可能听起来很复杂,不然照片也不会发给庄律师,他正在操作这件事。”
宁折讲得很快,叶敏听得似懂非懂,但眼泪总算止住了,宁折赶紧趁机拿回手机。
“真的吗?”叶敏还是难以相信:“但看起来很真,秋哥……不像演戏的样子,你也不像,我不相信。”
宁折解释不了,哪些是真哪些又是假,他说不出口,易觉秋狠狠地亲他弄完他后,把他的脸皮和自尊心像用脏的床单一样扔掉了。
是假的,他在心里说。
叶敏还在问:“阿宁,你真的不喜欢秋哥吗?为什么你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天,日日夜夜地,都没有喜欢上他?他不喜欢你很正常,秋哥不喜欢男人,也没喜欢过Alpha,那你呢?你是喜欢的吧?你骗不了我,你可以接受Alpha但不喜欢秋哥?……”絮絮叨叨地问题没玩没了,后面的话宁折根本没听清,他有些懵,他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男人,能不能接受Alpha,他没有喜欢过任何人,曾经也对易觉秋说过,他不喜欢人。
“没有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Alpha不会喜欢另一个Alpha,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
宁折打断叶敏。
早上他跟叶敏说她很幸运,但此时他觉得叶敏可悲,生活里只有一个易觉秋,什么什么都是他,然而……宁折突然感到烦躁,他发现自己也成了这样。
突如其来的事实让他头皮发麻。
作者有话说:诸君,春天好~
第35章 你就是故意要这么烦人
庄亦谐说明天会来接宁折,需要一起去趟法院,然后说解除监护人的事基本没问题了,因为他和秦臻的身份特殊,可能会有一个小的听证会,然后就会执行解除。
又说那张照片起了很大作用,也因为如此案子才会进展得这么快。
宁折心下略微安定,同时涌起期待,过了明天,他就朝目标又前进了一步。
但是庄亦谐跟着说:“宁先生,现在这个阶段解除了原有的监护人后,你还是需要一个法律上的监护人,你有合适的人可以暂时承担这个身份吗?如果没有的话,法院会给你指派一个家庭,直到你年满20岁。”
宁折一愣,他不知道自己之前是没查到还是根本忽略了这一条,听到这话眉毛立刻拧成一团,他不需要什么新监护人新家庭,这超出预料的棘手规定让他很不安。
他跟庄亦谐说,让我好好想一想。
原本他可以找方卓,若在宁震慈案子事发之初,他相信方卓是会答应这个请求,但现在应该不会了,连他都急着撇清跟宁氏的关系。
没有人了,宁折想,这种时候谁愿意当一个背负了亿万债务,千夫所指之徒的监护人。
秦臻疯了一样发了无数条消息给宁折,她等着钱做手术,然而宁折在这个时候跟她解除监护关系断了财路,她每一条都在咒他去死。
信息全都被宁折不过眼地删掉,而后把秦臻的所有联系方式拖进了黑名单。
次日跟庄亦谐到了法院,秦臻也在,满眼怨毒。
听证会只有大小法官和检察院、调查司的工作人员,很快做了判决,当即解除秦臻的监护人身份,另重申原本两人共同承担的债务被均分,一人20亿,当即生效。
秦臻学乖了,没有当场在法庭内撒疯,但她盯着宁折:“我没说错,你就是头狼崽子,别把我逼急了,宁折。”
宁折只淡淡扫了她一眼,看着她愤恨怨毒地出了法庭。
大法官留下宁折,问他的话跟庄亦谐说过的一模一样:“你可有信任的人可以做监护人?”宁折说:“可以让我想一想吗?”大法官推了推眼镜,点头:“可以,但三天内必须过来签署法律文件,如果超过时间,我只能指派一个新的家庭给你。”
“好的,我明白了。”
宁折说。
出了法院他对庄亦谐道谢:“谢谢庄律师,我的事情太麻烦了。”
庄亦谐很客气:“秋总交代的事情我都会办好,等下也会跟汇报事情进展,至于新监护人,也许秋总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黔驴技穷,宁折又一次感受到孤立无援的状况。
他并不害怕孤立,需要自己孤身处理的任何事他都不害怕,可是一旦涉及需要找到人跟他共进退……他不擅长这个。
易觉秋说得对,他只会用一种方式解决问题,闷在屋子里想了一天后,宁折想出一条他认为唯一可行的路。
尽管他也并不愿意,但只能如此了。
易觉秋回来了,到家的时候还带着几分K市的炎热气息,微微晒黑了些,K市,亚联邦几个大佬抢破头的物流港口就在那里,易觉秋频频过去,宁折还提醒过他留意程氏,他搞定了吗?冯川去机场接的他,也一并到了家里,两人进屋后就去了书房,宁折听到隐隐约约的声音传出来,易觉秋让冯川去探程氏的底,物流港口的竞争就剩下他们两家,程氏看起来胸有成竹,甚至对易觉秋放出狠话……宁折想,难怪这趟回来他脸色这么差。
冯川走了,易觉秋出来的时候宁折正在厨房做吃的,这几天他又看了几个新视频,去超市买了食材打算试试。
易觉秋倒了杯酒,坐到厨房操作台对面的小吧台,这是那个夜晚之后他们第一次面对面。
宁折有些不自在,他转身背对易觉秋,一边看对着视频手写下来的操作步骤,一边处理食材,听到背后的人说:“没有人管着,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日子是不是很好?”宁折还是没回头,含混地回了句:“还行吧。”
“所以卡都快刷爆了,搞报复性消费?”宁折手里的动作没停,一边撕开一颗花菜一边说:“买给叶敏,原本也是应该你来付账,我替你付了。”
易觉秋哼了声:“这几天我一共收到了上百条付款信息,一颗棒棒糖,一杯奶茶,一件衬衫,一块巧克力……那些都不是给叶敏的吧。”
一笔笔数出来,像核对罪证一样宁折哑口,确实,他一路琐琐碎碎地不停在刷卡,可以在一家便利店买完的东西,被他拆分成了一个东西一家,他停了手里的动作,转身平静地看着对面的人:“你给了卡,没说不能这么用吧?”“太烦人了。”
易觉秋皱着眉:“不知道工作的时候收到那么多扣款消息很烦人吗?还是你就是故意要这么烦人?”宁折没出声,不过易觉秋并没有揪着这个不放,像是描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后就抛到了一边。
于是那张黑卡又回到了易觉秋面前,宁折说:“还给你了,以后不会烦人了。”
但易觉秋看起来也并不高兴,他盯着卡片,神情更难看了,宁折背靠着操作台,他有更重要的事要说,反正那人横竖不高兴,他决定开门见山:“监护人的事法院已经判了,但是必须得有个新监护人,你……愿意吗?如果你可以当这个监护人,并且不干涉我的行动自由,我有一个很不错的交换条件可以给你。”
顿了顿他又加了句:“是你没法拒绝的条件。”
一杯酒已经被易觉秋喝得见了底,没融化的冰球在杯子里碰撞,他晃了晃杯子,面无表情:“走投无路了?让我当监护人。”
至于宁折精心谋划的,那个“无法拒绝的条件”易觉秋根本问都没问,反而说:“宁折,这件事事关法律,懂吗?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让我来演戏,你如果需要我来做监护人,就不存在什么不干涉你的行动自由,作为监护人,我不仅要干涉,还要知道你所有行动细节,前因后果,你想清楚,是不是还要这么做,自己看着办。”
宁折的双手抠住操作台的台面,他发现,每一次跟易觉秋的交涉自己都处于下风,是因为每一次都是他有求于人,而易觉秋根本有恃无恐。
他咬了咬嘴唇,又听到易觉秋说:“明知道自己没有退路,没有选择,这个时候应该学会真诚,而不是去跟人谈条件,不论怎么谈,你都是失败的那一方。”
“知道真诚两个字怎么写吗,宁震慈应该从来没教过你这些吧,你应该好好学学,它比任何手段都有用。”
宁折抬头,他实在痛恨易觉秋回回居高临下地教训他,于是歪了歪嘴角泄出一丝冷笑:“是吗,你准备靠真诚去拿到物流港的项目?”果然,易觉秋脸色顿时变了,如雷云翻滚,他沉声说:“我留你在这,不是让你做间谍,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什么该做不该做,如果你没有分寸,现在就滚出去!”他把酒杯重重顿在桌上,转身上了楼。
第36章 哄我开心
厨房里食材处理了一半,一条宁折请求超市工作人员帮他处理好的桂鱼还躺在水槽里,原本要清蒸,还有一只新鲜柠檬,易觉秋早前说过可以用柠檬汁加薄荷调味,这讨厌的话简直如余音绕梁一样回旋在宁折脑子里。
原本这是一顿“讨好饭”,宁折想,是他有求于人,于是他拿那个条件和这顿饭去换一个不干涉他的监护人,然而易觉秋想都没想问都没问就又把他干翻了。
宁折在厨房闷头想了一会,然后继续把饭做完了,一条鱼,一个蔬菜,一碟白灼秋葵和一个排骨汤,他把菜端上桌,易觉秋仍然没出现,于是宁折围着围裙上了二楼。
卧室门半掩着,宁折敲门,没人应,他进去发现里面没人,浴室却传来声响。
宁折站在浴室外,垂头想了一会,再抬头时脸上换了一副神色,温和乖巧,开口声线也柔和了起来,他敲了敲浴室门说:“易先生,是我错了,你说得对,我父亲从没教过我如何正常地与人打交道,我理所当然地认为,如果我要获得什么,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所以我用条件来跟你交换,这是我自以为的公平,但显然,这是不对的,我有什么请求应该真诚地提出来,再根据你的意见做后续思考,对不起……”话音未落,“呼啦”一声,浴室的门被大力拉开,易觉秋一身湿淋淋地,裹着浴袍垂头看着他,宁折微微仰头,嘴里的话还没说完,雪松木的味道冲过来,他有些发怔地望着易觉秋。
易觉秋靠过来,那无形的压迫感又来了,宁折暗自攥紧了手指,易觉秋一把捏起他的下巴,凑得十分近,眼神锐利似针,在宁折脸上扫视了一番,然后说:“你说这些,是发自真心,还是装出一张皮哄我开心?跟你以前的套路一样?”攥紧的手指几乎掐进肉里,宁折抖了抖睫毛,他没再开口,易觉秋太近了,一种久居上位者的霸道姿态,还有混着沐浴露的潮热,一大片,漫山遍野雪松木香,宁折不自觉喉结动了动,闭上眼睛。
他的鼻尖快碰到宁折脸上,刚洗过的湿漉漉的头发垂下来,发尖的水珠滴到宁折眼角,顺流而下像两行泪。
易觉秋终于松开了手,“最好不要再耍花样,在我这里不会有好结果。”
宁折点点头,手心的潮汗在围裙上擦了擦,“我没有,”又指了指楼下:“先吃饭吧,已经好了。”
易觉秋换上家居服,两人一前一后地下楼,看到桌上热气腾腾的食物后,易觉秋的心情好像好了点,他难得没要喝酒,而问宁折:“有米饭吗?”“有。”
宁折又去盛了两碗饭,再拿了两个汤碗。
易觉秋喝了排骨汤再开始吃鱼,看起来甚至有些专注,宁折吃得少,一条鱼大部分都落到对方的肚子里,他不禁怀疑,真的这么好吃吗?盘子里只剩下完完整整一条鱼骨头。
不算多的菜被一扫而空,易觉秋甚至还加了一碗饭,闷声不响地吃完后终于说:“做监护人可以,你得听话。”
宁折点点头,“嗯。”
语气软糯乖巧,心里终于松了几分。
他起身去收拾,易觉秋在他身后说:“因为拍过那种照片,法官一定会问很多难堪的问题,你有想过吗?”宁折走到厨房门口一怔,他光顾着这是是合法的,但并不合理,他让他的金主,他的性交易对象当了监护人,可想而知会被问什么,比如——“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是情人,还是监护人?”“于法合,但于情于理都不合。”
……宁折没法回答这些问题,易觉秋说:“我会给庄律师一份委托授权书,他代理我出面去办,我就不露面了,露面反而对事情不利。”
宁折点头,他可以面对那些问题,但易觉秋不可以。
果不其然,第二天他跟庄亦谐去了法院,大法官几乎是瞪着眼睛问了出来。
宁折不紧不慢地答出他想好的说辞:“是的,我们曾经是那种关系,但是我跟他之间的服务合约马上到期了,这个合约原本就是意外,之后也不会再有……是在这个期间他开始关心我,对我很好,而且他是有社会声望的人,我现在的情况,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他投资过我父亲的公司,虽然现在证实是骗局,但他曾经与我父亲情同手足,现在对于我,他也认为应该来做这个监护人,关于监护人的职责,他也愿意一并承担。
庄亦谐不失时机地递上委托书,证实了宁折的说法。
法官摇摇头,在法律上他无法阻止这件事,于是叹着气签自盖章了监护人的正式文件。
在法院门口他跟庄亦谐分开走,庄亦谐要送他回去,但他选择走一走,入秋以来天气一直不错,今天是宁震慈葬礼以来离自由两个字最近的一天。
他开始有些理解叶敏为何不可救药地爱上易觉秋,那人冷淡又强硬,居高临下,倨傲蛮横,动不动开嘲讽,可是临到头却仍然给出你想要的结果,前提是能忍受他完全不把你当人的“前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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