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完成系统任务的角度来说,顾晓池现在是应该说点什么的,她应该留住葛苇,让葛苇不要跟乔羽走,让葛苇看看清楚,眼前的这个人,是害死她大学最好朋友的罪魁祸首。
可她不想开口。
她希望让葛苇自己选。
她希望自己留在葛苇身边,不是为了完成系统任务;她希望葛苇留在她身边,不是为了保命。
她还记得乔羽的那句话——“喜欢永远无法战胜特别”。
她想赌这一次。
她想看一看,葛苇对她,到底是不是内心最深处的选择。
雨还在下着。
顾晓池看着葛苇,葛苇静静站着,甚至没有拂开乔羽的手。
看起来,灰败得融为一体的两人,又要隐没在她们身后,那片发灰的雨幕中了。
葛苇好像就要这样,跟着乔羽一同消失,不留下任何痕迹。
顾晓池有点绝望。
她忽然想起有一种心理学现象,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当被害人与施害人长期共生的时候,反而会对施害人产生一种心理上的依赖。
好像双方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互相依存,才能证明自己被需要,不孤独。
像是上瘾,明明知道有害,却是戒不了的毒。
顾晓池眼睁睁看着,葛苇开口,对着乔羽:“你希望我跟你一起走?”
乔羽点头。
葛苇想了想:“如果我不跟你走呢?”
乔羽的眸子垂下去,又抬起来,看着葛苇:“我会自sha,你信不信?”
她像在哀求,又像在撒娇:“我需要你,小苇。”
“我们是彼此最特别的人,不是吗?”
“很好。”葛苇点点头,说。
乔羽和顾晓池都愣了一下。
没人知道葛苇的这句“很好”是什么意思。
她是被乔羽说服,要跟乔羽一起走了么?
又一声惊雷,顾晓池不敢再看葛苇,远远看着灌木丛上绿色的叶子,都被震的晃了两晃。
又一道闪电,像是劈在她的心上。
她想起上一场戏里,葛苇的歌声:“反正我的灵魂已片片凋落。”
又想起乔羽在老电影里说台词的声音:“想我了么?”
顾晓池不知道自己的眼眶里是不是有泪,眼前葛苇和乔羽连在一起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葛苇动了。
向着顾晓池走过来。
是要告别么?顾晓池睁着眼,把眼眶里的泪强忍着。
她发现自己是挺倔的,嘴唇的内膜被她咬的出血了,一阵强烈的血腥气味。
但她就是咬死了不愿开口。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终于,葛苇再次开口。
话却不是对着顾晓池说的。
她走到顾晓池身边站定,却转向乔羽:“知道么?”
“刚才看到你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我真的很想扇你两巴掌,替慕雨。”
乔羽和顾晓池都愣了。
葛苇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可扇你两巴掌有什么用呢?面皮上疼一疼,很快就过了。我又不能sha了你,那样,我就变成了和你一样的sha人fan。”
“你没有坐牢,我想了很久,地下的慕雨,要怎么才能安息。”
“既然你最需要的是我,那很好。”
葛苇看着乔羽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你一次。”
“你要活下去,或者结束自己的生命,都与我无关,你走吧。”
“还有,你并不是我最特别的人,因为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喜欢和特别的区别,最喜欢的人,就是最特别的人。”
她拉起顾晓池的手,对着乔羽晃了晃,然后拉着顾晓池,毫不犹豫的走入片场。
一把拉上片场的门。
乔羽错愕而绝望的一张脸,被隔绝在外,渐渐的消失不见。
片场的门轰然关闭。
顾晓池被葛苇拉的跌跌撞撞,事情发生的太快,她还愣着,没回过神。
两人站在片场门口,没有再往里走。
与片场外的乔羽,隔着一扇金属门。
外面隐约有哭声,嚎啕的,跟倾盆的雨声混在一起,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绝望。
葛苇低着头,眉头皱着,站在顾晓池面前,双臂还抱着,像是冷。
顾晓池觉得自己好像不该打扰此时的葛苇。
该让葛苇一个人待一阵。
她脚步放轻,想缓缓退开。
要是葛苇反悔了,又出去找乔羽呢?
顾晓池在心里问自己怕不怕,发现自己怕的要死。
但她不想杵在这儿,好像在给葛苇无形的压力,逼她就范似的。
顾晓池低头走着,没留神,走了两步才发现,身后传来一股拉力。
她低头,发现是自己衬衫的衣角,被葛苇攥在手里。
葛苇头还低着,鸡毛掸子一样的一头长卷发,耷拉下来,遮住她的脸。
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顾晓池没听清,问她:“什么?”
葛苇咬了咬唇,向着顾晓池这边靠过来,伸开双手,抱住了顾晓池。
头埋在顾晓池的心口,又说了一次:“喜欢你。”
“只喜欢你。”
顾晓池愣了。
胸口的衬衫湿了,应该是葛苇的眼泪。
她缓缓抬手,抱住了葛苇。
葛苇刚才一直提着一口气,身子僵着,这会儿一下子软了下来,像是瘫在顾晓池怀里。
9月22日就是后天,顾晓池忽然觉得,她一点都不害怕了。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葛苇不会再有事了。
葛苇的眼泪滚烫,阻隔了雨天的寒意。
“苇姐。”
一个甜甜的女声响起。
顾晓池皱眉。
是贺淼,应该是她拍完了刚才那场戏,走过来了。
声音甜美而天真:“你们这是……在干嘛?”
顾晓池快速松开双臂,想跟葛苇分开。
往后退开一步,却又被一股拉力拉了回来。
葛苇还抱着她,没放。
双手紧紧箍着顾晓池的身子,抱的比刚才还紧。
像是在说,想看就看个够吧。
贺淼笑了一声,又问了一次:“这是什么意思?”声音里那样的天真,好像她什么都不明白似的。
一个冷冷的女声,在贺淼身边响起:“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是韩菁。
她对贺淼说话的语气满是嫌弃:“你都二十多的人了,别装的跟没上过xing教育课似的。”
葛苇靠在顾晓池的心口,发出一阵笑声。
她刚刚哭过,这会儿笑的又特别欢畅,透着一股鼻音,有点搞笑。
她从顾晓池怀里,稍微转了转脸,看着韩菁,眨了眨眼。
贺淼被韩菁怼了,也不恼,拿出手机拍了:“好美的一幕。”
葛苇还是不撒手,由的她拍。
顾晓池有点急,压低了声音在葛苇耳边说:“苇姐,你……”
葛苇说:“我就想抱着你,我们不管那么多了,好不好?”
在葛苇说出这句话的一刹那,随着心底的一股欣喜涌现,顾晓池才发现,原来她心里一直觉得自己不想公开,是假的。
原来她也想不要藏着掖着,她也想像韩菁和小平一样,想拥抱时拥抱,想亲近时亲近。
葛苇继续说:“其实我挺感谢乔羽刚才来找我的。”
“让我无比确定,无论有没有慕雨的真相被揭晓,无论乔羽是不是一直拿她自己的生命威胁我。”
“最后的最后,我还是会抵挡不住自己的心意,去跨越一切障碍,走向你。”
葛苇把顾晓池抱了很久,贺淼也拍了很久。
贺淼站的有点远,葛苇声音压得低,她是听不清葛苇在说什么的,但对她来说,只要能拍下葛苇和顾晓池拥抱的一幕,就够了。
直到她拍完了,才发现韩菁还抱着双臂,在她旁边纹丝不动,反而觉得有点奇怪:“你不抢我手机?”
“小妹妹,你把娱乐圈想的也太简单了。”韩菁笑了一声。
她说:“你这照片流出去呢,也行,我是没能力保下葛苇。”
贺淼笑了一声,转身想走。
“慌什么。”韩菁叫住她,懒洋洋的,满是不屑。
顾晓池忽然发现,韩菁这人其实跟葛苇挺像的,根本不是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理智。
韩菁说:“葛苇我是保不下来,但保不下来,有保不下来的好处。”
“反正我和她玩完了,就变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姐姐在娱乐圈也不是白混那么多年,拉个把你这样的小虾米陪葬,还是做得到的。”
贺淼果然停下了脚步,看着韩菁,脸色变了变。
韩菁告诉她:“你要是不惜毁了自己在娱乐圈的前途,也想把葛苇拉下来的话,你只管去放。”
贺淼想了想,笑声还是甜美而天真:“菁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什么把照片放出去?我只是看到刚才拥抱的一幕太美,拍下来自己私藏罢了。”
韩菁笑了一声:“是吗?那看来是我误会了,你去忙吧。”
贺淼走开了。
葛苇终于放开了顾晓池,韩菁向她们身边走过来。
葛苇说话还带着鼻音:“可以啊菁姐,够飒的。”
韩菁问她:“乔羽走了?”
葛苇点头:“去美国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见她了。”
韩菁点点头,用手肘怼了顾晓池一下:“你女人还抱着你呢,你躲什么躲。”
顾晓池脸红:“我怕贺淼反悔……”
太懂事,说着自己不愿公开,原来还是顾虑韩菁和葛苇的立场。
“怕个锤子。”韩菁说:“看着你们两刚才那样儿,我可算想明白了。”
“就为了演个戏,前怕狼后怕虎的,太憋屈了。如果要这样,还不如不混娱乐圈拉倒,跟你回老家种地去。”
韩菁问顾晓池:“你们老家还有地吧?”
“几乎没了。”顾晓池说:“我奶奶身体不好,种不了地,基本都卖了。”
“靠。”韩菁愣了:“你不早说。”
顾晓池也愣了:“那贺淼那边……”
葛苇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笑声。
她又把顾晓池抱住:“菁姐逗你呢。”
又瞥了韩菁一眼:“别欺负我们家小孩儿老实啊。”
韩菁也在笑:“行,你们这狗粮,至少在片场可以随便撒了。”
******
晚上按时收工,顾晓池载着葛苇回家。
下午下暴雨的时候,葛苇穿着一条暴露的裙子,在片场外站了好久,有点儿着凉。到家以后,顾晓池先带她去洗澡。
两人都脱了衣服,一起钻进淋浴间。
水声哗啦啦,像下午的暴雨,不过淋在身上,是暖的。
顾晓池帮葛苇洗头,泡沫掉在葛苇身上,葛苇在那儿玩身上的泡沫,头一会儿抬起一会儿低下的。
顾晓池轻轻敲她的头:“你别乱动,一会儿泡沫进眼睛了。”
话音刚落,葛苇惨叫一声:“啊!”
顾晓池问她:“真进了?”
葛苇说:“我瞎了。”
她转过身,双手乱挥,摸到顾晓池的身体,一把将她抱住。
顾晓池觉得好笑:“你别演。”
葛苇抱着她不肯撒手。
两人身上都淋湿了水,还沾了一点泡沫,滑溜溜的。
莲蓬头的热水不断流下,哗啦,哗啦,像下午的雨声。
葛苇静下来,像下午那样,把头埋在顾晓池的心口,一头的泡沫,全都蹭在顾晓池胸前。
她轻声说:“下午的雨,下的可真大。”
顾晓池轻轻的回抱住葛苇:“嗯。”
葛苇的头在顾晓池心口蹭了蹭,把下午的话,又说了一次:“喜欢你。”
“只喜欢你。”
顾晓池抱着她:“我知道。”
葛苇一直抱着顾晓池不肯撒手,顾晓池就没法帮她冲干净眼睛里的泡沫,这会儿葛苇的眼睛还闭着,头仰起来,在空中搜寻着什么。
顾晓池低头,把自己的唇送了过去。
葛苇头发上的泡沫,被她蹭到顾晓池的X前,又反过来蹭在自己的脸上。这会儿两人接吻,一点点泡沫就顺着水流,流到了两人嘴里去。
有点苦,有点咸,难以描述的味道。
顾晓池想先把泡沫吐出来,偏偏葛苇缠着她的舌头不放。
热烈的。痴缠的。不留一丝缝隙的。
顾晓池渐渐觉得今天的葛苇有点不一样。
整个人扑在顾晓池身上,把自己往顾晓池怀里塞。
手臂揽着顾晓池,脚尖也像藤蔓,缠着顾晓池的小腿。
渐渐动了情。
手扶在浴室玻璃上,一个深深的手印。
“喜欢你。”
站不住了,嘴里还在轻哼着。
“只喜欢你。”
******
洗完澡以后,葛苇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她在床上躺着,挺*尸似的,顾晓池在一边呜呜呜的吹头发。
顾晓池忽然关了吹风机,叫她:“苇姐。”
葛苇懒洋洋的:“嗯?”
顾晓池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后天……你能不能跟剧组请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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