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先前跟在她身边的顾晓池,早已不知所踪。
学生群随着葛苇的前进,向礼堂那边涌去。顾晓池拖在最后,越走也慢。
随着葛苇身影的消失,热烈的学生群也消失了,
顾晓池的身边,一下子恢复了校园独有的宁静。静得连鸟鸣声都能听到,与刚才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顾晓池慢慢挪动步子,向礼堂那边走去。
葛苇就是众星捧月的那轮明月。而她顾晓池,什么都不是。
喜欢?
顾晓池想起她问安寒的那个问题:“你怎么知道……你喜欢上一个人呢?”
顾晓池在心里,狠狠的嘲笑自己。
******
顾晓池走进礼堂,找到自己班级的所在。安寒已经帮她占了位置,向她挥手:“这里这里!”
顾晓池坐过去。
典礼准点开始。校长发言,党委书记发言,校友代表发言。
标准流程一套走下来,大家都听得心不在焉。
终于校友代表说:“今天我就说到这里,谢谢大家!”
掌声格外热烈,却并不是献给校友代表的。
刚才玩手机、打瞌睡、聊闲天的同学,都一边热烈的鼓掌,一边对舞台上翘首以盼。
因为下一个环节,就是万众期待的特邀嘉宾发言。
今年因为是七十周年校庆,格外隆重,居然请到了葛苇做特邀嘉宾。
葛苇款步走上舞台。不用刻意搔首弄姿,纤的腰,丰的臀,步履轻摇,处处散发出成熟女人的丰韵。
全身增一分则太多,减一分则太少。
顾晓池听到前座的女生骂了一句脏话:“马的她身上的肉怎么那么听话!让往哪里长往哪里长!”
葛苇笑意盈盈,自信环视台下:“今天我受邀,来给美院的各位,谈一谈我个人对美的见解。”
她故作浮夸的抚了抚脸:“我想,我还算有这个资格吧。”
台下一片热烈的笑声,有男生太喊:“太有了。”
顾晓池坐在台下,仰视葛苇。
熠熠的灯光,遮不住她的光芒。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她出现在台上,就永远是最闪亮的一颗星。
顾晓池只能隔着遥远的距离,远远的仰望。
心情再一次沉郁下来。
葛苇的演讲,精彩又简短,收尾时只说一句:“世界上的美有千百种,我最希望各位能够明白的,便是不要去定义美,而是去感受美。”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经久不息的掌声之中,贺淼飘上舞台,刺得顾晓池眼睛一疼。
她穿一条白色的礼裙,白得发光,裙摆刚刚遮到膝盖,显得优雅又俏皮。
贺淼把怀里的一大束马蹄莲递给葛苇,葛苇笑着接过,一手按着贺淼的肩,头凑过去,与贺淼低声说着些什么。
黑色的葛苇,纯白的贺淼,看起来格外搭调。校领导十分满意舞台效果,带头鼓掌。
台下的一架架摄像机,“咔嚓”、“咔嚓”闪个不停。
前座又一个女生说:“还好新生代表换了人,要真是顾晓池,穿一身旧衣旧裤上去,岂不显得学校寒酸死了!”
那女生没注意到顾晓池,就坐在她身后。平日里也跟顾晓池没什么矛盾。说出这样一句话,纯属有感而发。
所以特别伤人。
安寒捅捅顾晓池,悄声说:“别放在心上。”
顾晓池勉强笑笑。
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出,她跟葛苇,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
新生代表发言、优秀学生代表发言、学生表演节目。
典礼圆满结束。
校领导纷纷走过来与葛苇握手,一边引着葛苇往舞台下走。
葛苇给足了美院面子,校领导今晚,肯定要在学校好好宴请她的。
安寒告诉顾晓池:“我听说宴请葛苇的地方,就在食堂三楼。我们去食堂吃饭,说不定还能看到葛苇。”
顾晓池婉拒:“我不太饿。”
直接背着画板,去了画室。
今天状态不好,废了三张画纸。
发了半晌呆,深吸一口气,准备再次进入状态的时候,手机响了。
葛苇勾人的声音传来:“不是答应要给我画素描么?怎么跑得不见人影了?”
顾晓池一愣:“今晚?”
葛苇笑道:“是啊,就在你们学校画室好了。”
顾晓池手里的铅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葛苇:小孩儿明明不开心了还以为我没看到,逮过来顺毛!
顾晓池:……没有一点点防备,这好像跟我想象的纯纯的暗恋不太一样……?(刺、刺激……
第20章 素描
晚上十一点,顾晓池站在绘画楼前等葛苇。
本来约的九点,后来发信息来推到十点,又推到十一点。
校领导太热情,葛苇又善谈,一个平日里寡言的白胡子教授,拉着葛苇谈了半晌中华美学。
葛苇聊到后来开始信口雌黄:“国内越来越缺美女,是因为搞时尚那帮子人,根本就不喜欢女的!”
老教授喝了一口酒,眼睛瞪得溜圆:“你说得对!”
把一圈人都喝趴下了,葛苇终于脱了身。
顾晓池站在绘画楼前,本来靠着一棵树,后来觉得心神不宁,来回踱着步子。
就好像她刚才等在画室里,拿起笔,又放下,又拿起笔,又放下。
葛苇魅惑的声音,一直回荡在她耳边:“你能给我画幅素描么?不穿衣服的那种。”
结果等了三个小时,什么也没做。
终于,一个黑影,慢慢的飘了过来。
葛苇不知从哪里搞来一件黑色连帽衫,长长的坠到屁股下面,裹在身上,戴着帽子。
将近午夜的校园,很多人都睡了,操场上空无一人,也不会有人认出葛苇。
顾晓池迎上去,一阵浓郁的酒气飘来。
顾晓池有些讶异:“你喝醉了?”
葛苇笑:“怎么,怕我轻薄你呀?”
顾晓池一噎。
她只是从来没有看过葛苇喝醉的样子。
她只见过葛苇在片场,骂人,欺负人,勾引人,看起来肆无忌惮,但是顾晓池知道,她比谁都清醒。
葛苇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是用清醒的理智,控制着自己,去做那些看上去恣意妄为的事。
顾晓池有时候甚至觉得,那是一张假面。每夜在车后座卸了妆、苍白的葛苇,抱着双臂、一言不发,寡言又寂寥,才是葛苇难得没戴面具时的样子。
见顾晓池沉思,葛苇笑出了声:“你放心,我没喝多,那几个老古董,还喝不倒我。”
她说着话,伸手抚过顾晓池的发梢,食指一弯,把顾晓池的一缕头发,打了一个圈儿,又放了。
笑盈盈的,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往绘画楼里走。
高跟鞋没穿,拎在手里。却因为微醺,步子比平时更婀娜,并不需要高跟鞋加持。
顾晓池跟在葛苇身后,望了一眼天色,漆黑如墨。
正是女妖精出没人间的时分。
******
顾晓池带着葛苇,走进画室,打开灯,葛苇“呵”了一声:“还挺大。”
顾晓池算是学生群里最刻苦的那种,经常很晚都泡在画室。其他人就不同了,就算熬夜,也是打游戏或者泡吧更香。
所以大一画室所在的这一层楼,经常除了顾晓池,空无一人,今夜也是一样。
静得出奇,跟在隐秘的树林里似的。
葛苇轻呵一声,都在空旷的画室里发出回响。
也在顾晓池的心里发出回响。撩人的尾音,荡啊荡的。
葛苇看着已经架好的画板,问:“我坐哪里?”
顾晓池指指画板前方的一个角落。
堆着一些石膏像,一些画布,还有顾晓池提前摆好的一张椅子。
显得背景没那么空。
葛苇走过去,摘下帽子,开始拉连帽衫的拉链,“嘶啦”一声。
顾晓池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拉开了一条口子。
葛苇背对着顾晓池,低头,抬手,又准备拉裙子的拉链。
偏偏她这条黑色礼裙,拉链所在的位置,与《天山豪情》里那条白色裙子,一模一样。
顾晓池被迫想起二十岁出头时的葛苇,有连绵天山一般的风景。
葛苇拉了一半,忽然回头,笑着问顾晓池:“小朋友,你们画画的,不是跟医生一样,这种时候都该聊点什么,来缓解对方的紧张么?”
顾晓池低头沉默。
她从小不会聊天,这时候更不知道如何起话头。
葛苇一副老油条的样子,指导她:“我告诉你,找不到话说的时候,聊猫聊狗聊天气,骂爹骂妈骂社会,准没错。”
顾晓池抿抿嘴唇:“那个……今晚好像要下雨。”
刚才在绘画楼外等葛苇的时候,顾晓池抬头望天,发现云厚得发沉,黑压压的,跟压在人头顶上似的。
随着顾晓池这一句,窗外忽然轰隆一声,一阵剧烈的风,吹开了画室的窗户,呼啦啦的。
“哎哟,你这张嘴,跟开了光似的!”葛苇惊讶:“快说我要得戛纳影后!”
顾晓池走过去,把窗户关上,插上插销。
回头看葛苇。葛苇刚才被风扬起的发丝,此时重新垂了下来,坠在葛苇的脸边,比平时更卷一些,七弯八绕的。
像初恋少女的心。
顾晓池找到了话题,一个一直藏在她心里的疑问:“为什么想画……这样的素描?”
“嘶啦”一下拉链拉到底的声音响起,顾晓池知道葛苇在做什么,愈发不敢看。
她只敢盯着石膏像旁边的地面上,多出了一条裙子。
葛苇笑得慵懒:“就姐这身材,穿着衣服画岂不浪费?”
她慢慢向顾晓池摆着的椅子那边走:“等到七老八十的时候,还可以翻出来看看嘛。”
顾晓池低着头,觉得自己耳朵好烫。
她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在电影里看过葛苇,算是打过预防针了。又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自己是个职业的画师。
葛苇和她画的二十岁女工、四十岁家政、七十岁老妪,通通没区别,只是一具人体。
可是……怎么可能啊!
顾晓池本以为葛苇白得发光,是被那黑色裙子衬的。可到了现在,却只觉得更白。
月光似的,不刺目,却晃得人眼晕。
或者说,意乱情迷。
在画室冷白的灯光下,葛苇浑身像散发着一圈光晕,比她二十岁的时候更有魅力。
葛苇这近十年,估计相当于其他妖孽修炼千年。得了道,成了精,任谁都把持不住的那种。
顾晓池只看了一眼,就刻在脑子里忘不掉了。
葛苇坐到顾晓池准备的椅子上,妩媚往椅背上一靠,笑得勾人:“小朋友,你都不看我,怎么画啊?”
顾晓池抬起头。她看不到自己的脸,但从滚烫的热度,便知一定红得快要低出血来。
葛苇笑盈盈看着顾晓池。她觉得顾晓池挺好玩儿的,长得清秀又冷峻,平时也总是冷着一张脸,喜欢低头,话不多。
只有自己刻意逗她的时候,才会脸红,偶尔耳朵根也跟着红。整个冷白的人,这时才有了血色,有了情绪。
就好像现在,葛苇看着顾晓池,笑得更欢了。多日来心里的郁结,好像少了那么点。
顾晓池看着葛苇的笑,心想葛苇一定觉得她跟傻子似的。
葛苇靠着椅背,手臂架着,两条莹白的小腿并拢,伸向一边,问顾晓池:“我这样的姿势可以么?”
葛苇的身材,不是顾晓池这种少女的纤薄,而是带着成熟女人的丰腴。
顾晓池有些为难。
葛苇很会摆姿势,毕竟她经常拍杂志硬照。可做绘画模特,跟拍硬照还有点区别,需要动作更大一些,线条才会更明显。
通常这种情况下,画师可以过去,轻拉着模特的手臂或腿,微调动作。可是顾晓池现在连看葛苇一眼都不敢,还要她过去碰葛苇?
杀了她吧。
葛苇看出顾晓池的为难,主动招招手;“你过来嘛,教我怎么摆。”
顾晓池在原地踟蹰。
葛苇打了个哈欠:“你再不过来,天都要亮了。”
顾晓池心一横,低着头走过去。走到葛苇身边的时候,头埋更更低,又怕看到不该看的,慌忙抬头,偏偏又对上葛苇一双风情万种的眸子,丰腴的嘴唇微张,吐出的气息都带着香。
顾晓池的眼神怎么躲也躲不开,只好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
葛苇冲顾晓池笑了一下。
顾晓池的魂都差点被勾走了。
她进画室以后就脱了外套,怕影响动作,只穿一件薄薄的白衬衫。此时靠得近了,几乎能感觉到葛苇散发的阵阵热气。
窗外雷声轰隆。像顾晓池狂跳的心。
顾晓池伸手,轻拉葛苇。温润的热度,烫上她的手指。
她又蹲下身子。
她本来是要握住葛苇的脚踝的,可此时一阵发愣。因为她不知道,一个人的脚踝可以好看到这种地步。
莹白的,光洁的,不盈一握的。那样纤细脆弱,好似再一用力,就能轻松掐断似的。
激起人心中一切最原始暴烈的渴望。
葛苇看顾晓池蹲了下去,跟着低头。顾晓池衬衫的领口敞着,露出冷白的皮肤。
少女独有的倔强和微妙的感觉,扑面而来。
葛苇抿了抿嘴,伴着顾晓池摸上她脚腕的动作,脚微妙一缩。
脚腕柔弱无骨,从顾晓池的手里溜走。滑得握不住。顾晓池的手指在空气中滑过,刮过葛苇的脚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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