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苇哈哈一笑。
韩菁问:“你怎么回复她的?”
葛苇说:“我说我要考虑一下。”
“你不会要答应吧?”韩菁问:“你喜欢她?”
“我不知道。”葛苇摇摇头:“我从没喜欢过什么人,也从没想过要喜欢什么人,你知道的。”
“知道。”韩菁点头。气氛有点沉重。
葛苇自嘲的笑笑:“也许我早就丧失喜欢什么人的能力了。”
******
顾晓池脱了外衣,穿着保暖内衣裤,缩在被子里。
下了一天雨,连被子都是潮的,盖在身上,冷得发僵。
顾晓池睁着眼,能听到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累了一天,再艰苦的条件,也能睡着。
还有门口,隐约传来葛苇和韩菁的交谈声。
两人的声音压得很低,说了很久,却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直到顾晓池把被子都睡暖和了,葛苇和韩菁才进来。
两人也不挑,就睡在门边的位置。葛苇把被子铺在顾晓池的旁边,脱了袜子、靴子和皮衣,穿着衬衫和牛仔裤就钻进被子。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顾晓池忽然觉得被子里钻进一阵风。
一阵冰凉的触感,贴上顾晓池的小腿。顾晓池觉得牙根都凉倒了,差点惊呼出声。
葛苇居然把冰块似的脚,伸进了顾晓池温暖的被子,贴在顾晓池的小腿上。
黑暗里好像有一声轻笑。
顾晓池也静静笑了。
把葛苇冰凉的脚,夹在自己的小腿中间。葛苇的脚,一点一点变暖。
葛苇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一早,被一阵公鸡打鸣般的聒噪音乐声吵醒。
葛苇赖着不想动,在被子里挺尸。身边的顾晓池也没动静,醒都没醒,看来睡眠质量不错。
韩菁在旁边推葛苇:“赶紧起来,起床号响了没听到么?”
葛苇嘟囔:“起床号一响就从被窝里弹起来,身体那么快灵魂措手不及还躺在那里,那不叫起床,叫诈尸。”
“就你贫。”韩菁拍了葛苇一下,掏出手机,咔嚓一声。
葛苇一下子弹起来:“你怎么偷拍我呢?!最毒女人心,明知道姐姐还没化妆……”
韩菁把手机递过去:“你自己看。”
葛苇接过手机一看。原来刚才,她和顾晓池的睡相是,葛苇整个人斜着,一双脚伸在顾晓池被子里。
顾晓池的一双手,拽着葛苇的被子角,帮她压着,怕进风。
两个人的两张被子,几乎睡成了一张被子。
韩菁问:“怕不是只有新婚妻妻才这么睡?你敢让其他人看到么?”
何苑晴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你们看什么呢?”
老人家觉少,散步都回来了。
葛苇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手机掉在被子上。
何苑晴身体挺硬朗,利落的弯腰,捡起手机一看:“你看,我就说找个司机蛮好。只有司机才这么心细,不然在路上很容易出事故的……”
韩菁把何苑晴往外拉:“您老就别添乱了。”
何苑晴挣扎着回头:“回头我把我们公司的司机名单,也给你列一份,你选选……”
何苑晴被韩菁拉出去了。
“选什么?”
葛苇回头。
顾晓池素白的一张脸,迷迷糊糊的表情,揉着眼睛站在她面前。
像只刚睡醒的小奶狗。
葛苇忽然做贼心虚:“没什么。什么都没选。”
第34章 赛跑
昨天下了一整天雨,今天的天完全放晴了。
太阳一出来,周围的景致也跟着变了似的。
泥土加石块的操场,被阳光蒙上了一层金,也没那么灰扑扑的落魄了。
葛苇穿着节目组准备的运动服,在操场边做准备活动。
白色的加绒卫衣,红色的加绒运动裤,节目组准备的运动服,好像都是这个经典配色。
所有明星都穿这个,除了何苑晴。她的裤子是蓝色的,拿着一个哨子,在场边当裁判。
何苑晴本来说:“我也能跑。”
责导满头大汗:“不敢不敢。”
老太太只好在场边吹哨子玩儿。
顾晓池站在场边,望着做准备活动的一群人。
分明大家都穿得一样,葛苇在人群中,还是显得特别打眼。
脸在阳光下白得反光,妆很淡,嘴唇涂了亮晶晶的水红色唇釉,像昨夜吃过冰棒后一般。
“苇姐长得真好看。”
“要不人怎么被大导演选中,出道即巅峰呢。”
顾晓池顺着说话声望过去。
是节目组的两个化妆妹妹。这次韩菁为葛苇自带妆发师,节目组的化妆师们没捞着化葛苇,一片哀嚎。
此时在场边,也跟顾晓池一样,望着葛苇的美貌留流口水。
葛苇拉伸完了大腿,在跟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女歌手逗嘴:“想赢姐姐我?去你奶奶个腿儿。”
何苑晴在场边跺拐杖:“你奶奶在这儿呢!别嘴里不干不净的。”
顾晓池身边的化妆妹妹惊讶:“苇姐讲话真的这么……豪放啊?”
“挺有性格的哈哈哈。”
都说了人一旦长得好看,做什么都跟有道理似的。
顾晓池笑了一下。
葛苇走到哪里,都是光芒万丈的太阳。如果她能做一朵小小的向日葵,就很好。
“预备——”
随着何苑晴一声令下,六位明星站到起跑线上。
何苑晴一吹哨子,大家都冲了出去。
葛苇跑的挺用力的,脸都红了。她身边的女歌手也不遑多让,腮帮子都在风中摇摆。
女人的好胜心一旦起来,压都压不住。
顾晓池旁边的两个化妆妹妹,显然看得不是女歌手的腮帮子:“快看苇姐的X好大啊。”
“好怕掉下来,我想接着。”
顾晓池走过去,拍拍其中一人的肩。
化妆妹妹回头。
顾晓池指指远处化妆组长的位置:“叫你们呢。”
“啊是吗。”两个化妆妹妹向那边跑过去。
“组长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来得正好。”
反正节目组一贯都是忙忙叨叨。
谁会知道化妆组长刚才根本没有叫人。
剩下顾晓池一个人站在场边,望着葛苇奔跑的身影,在心里说:加油呀。
但葛苇跑步的姿势不太对,有点漫画摇摆。顾晓池在山间跑惯了,一下子就看出问题来。
果然葛苇输了。
明星组的赛制是这样,男明星和女明星都混在一起跑,不过男明星的成绩多加20秒。
折算下来,是那位跟葛苇斗嘴的女歌手赢了。
女歌手捧着节目组献上的野花,叉腰仰天笑:“有些人就是嘴炮厉害而已!”
葛苇不服:“你赢就赢在X小,阻力小。不像姐姐我,负担太重了。”
女歌手笑着一脚踹过去:“说什么呢你。”
两人打打闹闹的往跳远场地走。
顾晓池还站在跑步的赛道边。
明星组跑完以后,是学生组来赛跑。
还是六个学生参赛,男女混合赛制。小平也走了过来,站在顾晓池旁边。
她们都被叫来帮忙,一人盯一个学生,确保他们的安全。
挺巧,顾晓池分到的学生,就是昨天那个问她巧克力是什么的女孩。
女孩站在起跑线上,向场边张望,看到顾晓池,开心的朝她挥挥手:“晓池姐姐。”
顾晓池也朝她挥挥手。
小平在身边小声提醒:“你得笑笑呀,”
顾晓池这才想起似的,笑了笑。
小平觉得顾晓池这人吧,人挺好,就是太冷,不爱说话,脸上的表情总跟冻住似的。
何苑晴一吹哨子,孩子们都跑了出去。
顾晓池负责盯的小女孩,一开始一马当先,比男孩子跑得都快,可好像后劲不足,渐渐被甩到了最后一个。
女孩脸涨得通红,拼命甩着手臂。
心一急,步子就乱。扑通一声,摔倒了。
其他孩子都在向终点线冲刺,没人停下。
顾晓池跑过去,把小女孩打横抱起,抱到场边,轻轻放下,让她坐在地上。
小女孩的裤子又旧又薄,在泥地上一搓都烂了。查看她的腿,两边膝盖都破了。
左膝伤得更严重一下,石子混合着砂砾,嵌在破了皮的伤口里。
节目组的导演也马上过来:“我马上叫随行的医生过来。”
顾晓池坐在小女孩的身边陪她。
小女孩脸上的表情,一开始是愣愣的,后来缓过劲来,觉得疼了,嘴瘪起来,像是要哭,但还是忍着。
医生跑过来,打开医药箱,开始给小女孩包扎伤口。
左右膝盖上,都贴上厚厚的纱布,并嘱咐:“这两天千万别沾水。”
医生走了,小女孩盯着自己膝盖上的纱布,跟破旧的裤子一比,洁白的耀眼。
纱布上的药,渐渐浸入伤口里去,更疼。小女孩终于哭了出来,豆大的眼泪落下来,沾着脸上的冻疮。
也不知是因为疼得受不了,还是心疼自己破掉的裤子。
顾晓池有些慌。她从小没怎么跟同龄孩子相处过,更不知道怎么哄小孩,此时在口袋里胡乱摸着,可那里除了一张巧克力的包装纸,什么都没有。
嗯……?顾晓池塞在兜里的手一滞。
手里摸到了什么东西。
拿出来一看,竟是一块巧克力。
葛苇昨天分给孩子们的那种,葛苇也给自己留了一块,但她被韩菁一直絮叨着身材管理,没吃。
昨天顾晓池把自己的那块巧克力,给了小女孩。她以为没人看到,但讲台上的葛苇,看到了。
晚上看完电影回校舍,把自己兜里的那块巧克力,塞进了顾晓池的棉服口袋里,跟那张巧克力的包装纸放在一起。
顾晓池低头笑了笑。
把巧克力递给哭着的小女孩:“给你。”
小女孩接过:“谢谢晓池姐姐。”
小孩子的快乐也很简单,有了好吃的,就不哭了。不像成年人,看着手里的,却总想着自己没得到的。
顾晓池心想,自己不就是这样么?一开始,想接近葛苇。再然后,想站在葛苇身边。
现在,希望能取代乔羽曾经所在、现在空出来的位置。
太贪心。顾晓池从小并不是一个贪婪的人,但对葛苇,却忍不住的想要更多。
看向远处的葛苇,没想到葛苇已经录完跳远了,正拈着一支烟,注视着顾晓池这边。
顾晓池一愣。
远远的,冲葛苇笑了一下。
笑得很暖,像今天的太阳。
小平愣住了。她本来是被韩菁派过来,找顾晓池拿租车的钥匙的,无意间却看到了顾晓池的笑容。
原来顾晓池会这样笑。哪还有半分冷峻的影子?
小平顺着顾晓池的视线望过去,那是葛苇,皱着眉在吸一支烟。
直到顾晓池问她:“有事?”
小平收回目光:“我来拿车钥匙。”
顾晓池站起来:“我放校舍了,我跟你去拿。”
顾晓池把小女孩交给老师,跟小平一起往操场边走。
路过葛苇身边的时候,听到她在骂:“摆什么臭架子呀?人小孩儿又不是故意踩你,一张脸拉得跟大倔驴似的。”
被葛苇骂的,是一个比她略大两岁的女演员。年轻时长得挺好看,年纪大了之后不知怎么的,脸越来越长。一直有金主在背后捧着,娇生惯养些,脾气也大。
她也知道自己脸长,所以最忌惮别人说她脸长:“说什么呢你?”
上去就要推葛苇。
葛苇也不躲,一脸的“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桶子碰上□□桶子,现场一时之间,火花四溅。
助理赶紧都过来拉架:“小事情小事情,犯不上。”
顾晓池看到韩菁把葛苇来开,知道她不会吃亏,才跟着小平一起走远了。
******
韩菁把葛苇拉到一边,葛苇气呼呼抽出一支烟。这就是她买薄荷味的烟的原因,抽着降火。
韩菁瞥她:“打人不打脸,说人不揭短,至于么你?”
“你看她那样儿!跟个马脸的螃蟹似的。”葛苇撇撇嘴。
韩菁本来在骂葛苇,这会儿没忍住差点笑出声,心想马脸螃蟹是个什么神奇的物种。
葛苇说:“她跳远完往回走,本来就是她自己没看路,撞着人小孩儿,小孩儿不小心踩她一脚。她表面说着,哎呀没事没事,虽然我这鞋挺贵的。”
葛苇模仿着白莲花的样子,兰花指翘得跟唱戏似的,演完一秒变脸:“结果脸拉得那么老长,小孩儿都快被她吓哭了。”
猛吸一口烟,恨恨的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老烟枪都被呛得直咳嗽。
韩菁帮她拍背:“哪儿来那么大气性?”
葛苇:“我就看不惯有些女的假惺惺那样儿。”
韩菁:“就这?”
其实不是。
是远远看到,顾晓池把自己给她那块巧克力,又给了别人。
虽然小女孩哭得伤心,是该给。但顾晓池怎么这样呢?自己赏她一块巧克力,她不得带回去裱起来供在床头,日日瞻仰啊?
怎么就顺手这样给了人。
就算要给小女孩巧克力,也该她去给,不该顾晓池给那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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