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池看着冷,却不会真的拒绝人,接过发蜡,试着去拧。
山里长大的孩子,力气大,顾晓池很顺利的就拧开了。
女孩松了一口气,把发蜡交给匆匆来找她的化妆组的人,站在顾晓池身边,跟她聊起天来。
葛苇端着元宵往那边瞟,看到梨花头女孩顶着一张娃娃脸,怎么说呢,有点邻家的小乖,又跟顾晓池差不多年纪,站在顾晓池身边,还挺配。
一高一矮,一清冷一邻家。
葛苇撇撇嘴,刚好贺淼下了戏,走来甜甜的招呼她:“苇姐。”
她演一个侍女,初期对葛苇演的妃子忠心不二,后期反水想要自己勾引皇帝上位,奈何智商不够,下场很惨,被妃子几板子打死了,领盒饭下线。
惨归惨,但很有发挥空间。贺淼初出茅庐,能接到这样的角色,算资源很好。
顾晓池听到贺淼熟悉的声音,向这边望过来,又转开眼神,继续低头,跟身边的梨花头女孩说话。
也不知在说什么,说了这么久。
顾晓池跟谁说话都挺认真的,哪怕是跟刚认识的人,垂眸看着人家,微微偏头,像是对方在说什么很重要的话。
葛苇知道,哪怕对方在说“今晚月亮挺圆的”这种狗屁废话,顾晓池也这样。
葛苇撇了撇嘴,又一秒变脸,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伸手招呼贺淼:“过来吃元宵。”
贺淼很开心的样子,拎着柳青色的襦裙跑过来,头上插着的两朵小珠花一晃一晃的。
她姿态放得很低,也不怕冷,裹了助理递过来的军大衣,就依偎在葛苇的脚边。
远远看着,像她的头靠在葛苇膝盖上似的。
葛苇低下头,准备喂她吃元宵。头上的流苏,像在辉映贺淼头上的珠花似的,也一晃一晃。
顾晓池远远望着,嘴角抿成了一条线。
“怎么不说话了?”身边一个声音响起。
顾晓池回过神来,重新看向身边的梨花头女孩:“抱歉,你说什么?”
梨花头女孩笑了一下:“不是要给我推荐书么?”
原来女孩也是一个油画爱好者。
“噢,对。”顾晓池想了想:“贡布里希的《艺术的故事》,威尔·贡培兹的《现代艺术150年》,都可以买来读一读。”
“好甜啊。”贺淼的声音远远响起。
像是吃到了什么特别甜蜜的馅儿,连声音都跟着甜得发腻。
顾晓池听着,微微皱眉,忍不住想:这元宵到底什么馅儿的?
葛苇喂完贺淼,又把小平她们都叫过去,一人一个,哄得妹妹们笑嘻嘻的。
手里的一碗元宵很快见了底,葛苇自己还一口没吃。
剧务机灵,赶紧又吩咐人煮了一碗,递到葛苇手里。
葛苇又往右边看了一眼。
现在剩下顾晓池一个人,背手站在那里,靠着墙。
梨花头女孩被同事叫走了,所有人都在闹哄哄的吃元宵,但顾晓池性子淡,一向不爱与人扎堆,这会儿就落了单。
她自己倒不很在意,但葛苇瞧着,总觉得有些可怜。
又想到春节时顾晓池居然敢先挂她的电话,起了捉弄顾晓池的心思。
“晓池。”她招招手,如常一般妩媚的笑着。
顾晓池一愣,像是没料到葛苇会叫她。
犹豫了一下,才磨磨蹭蹭向葛苇这边走来。
从她表白以后,她面对葛苇,总是这么别别扭扭的。
葛苇用勺子舀起一颗元宵,示意顾晓池张嘴:“啊——”
顾晓池说:“谢谢苇姐。”
这句话的语气一听就是跟人学的,学着其他人跟葛苇道谢,显得两人好像挺熟,又不是那种熟。
然后伸头,张嘴,过来接葛苇喂的元宵。
葛苇低头看着,少女的皮肤吹弹可破,没有润唇膏,可嘴唇自然透出一股淡淡的粉,睫毛好长,小扇子似的,扑闪扑闪。
顾晓池长得真挺好看的。葛苇在心里想。
她这么自傲一人,第一次打心眼里觉得,除自己以外的另外一个人,长得挺好看的。
葛苇正想着,顾晓池已经把勺子里的元宵吞了下去,脸色一下子变了。
脸涨得通红,捂着嘴,眼睛也跟着红了,眼眶湿湿的,有眼泪沁出来。
“哈。”葛苇笑了一声。
这就是她的恶作剧。刚煮出来的元宵烫得很,她也没放凉一会儿,直接喂给了顾晓池。
可以看到顾晓池尴尬把元宵吐出来的样子了,应该挺狼狈。
葛苇没想到的是,顾晓池包着眼泪,把那颗滚烫的元宵,硬吞了下去。
修长白皙的脖子,“咕噜”一声。
葛苇急了,推了顾晓池一把:“你是不是傻?”
她心急,手上就没控制好力道,顾晓池被她推得向后一仰。
任谁看着,都跟她成心欺负顾晓池似的,还动手。
葛苇这人脾气大到经常上娱乐新闻,大家都知道,剧组以为小职员惹大明星生气了,过来解围,拉着顾晓池往边上走:“你过来帮我整理下道具。”
生怕一会儿葛苇真对顾晓池动起手来,影响不好。
葛苇更气了,剧组都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把顾晓池拖走了。
顾晓池也傻,眼眶里的眼泪还包着,就被剧组的人拖着走,让她搬道具箱子,她就乖乖的搬道具箱子。
葛苇把手上的碗,往小边几上重重一放,“咣当”一声,特别响。
剧组的人又被吓了一跳,过来劝葛苇:“小孩子不懂事,做什么惹苇姐生气了吗?苇姐消消火,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不是这么回事儿!”葛苇烦躁的吼了一句。
还是韩菁过来:“闹什么呢?”
又往顾晓池的方向看了一眼。
葛苇闭嘴了。
******
顾晓池帮着剧组的人搬道具箱。
她也没想明白这活儿是怎么落到她头上的。
她被葛苇刚才喂的元宵烫傻了。本来一门心思,想知道这元宵到底什么馅儿,没想到这么烫。
烫得她觉得嘴里黏膜都破了,口腔里一阵疼,火辣辣的。
包着眼泪听到葛苇“哈”了一声。是故意的?
顾晓池本能的想把元宵吐出来,又忍了,一是因为她觉得在葛苇面前吐得太难看。
还有,她舍不得。
咬着牙把元宵吞下去。太烫了,吞得囫囵,到最后也没尝出元宵到底是什么馅儿。
那阵滚烫的感觉,顺着她的食管流下去,落到胃里,刺激得她眼眶里,又涌出一阵眼泪,兔子似的。
葛苇不知怎么就气了,用力推了她一把:“你是不是傻?”
顾晓池往后一仰,愣愣的,也不知葛苇怎么突然生这么大气,是因为没能如预期一般,看到她出丑么?
剧组的人过来解围,顾晓池懵懵懂懂,跟着就走了。
省得葛苇看着她更气。
接过葛苇的吼声从身后传来:“不是这么回事儿!”
那是怎么回事儿?顾晓池迷茫的眨眨眼。
******
小平拍拍顾晓池的肩:“苇姐找你,让你去她化妆间。”
这次剧组租了一个邶城边上的影视城,古色古香,占地挺大,剧组条件算很好。
葛苇这个女一号,还能有独立的化妆间。
“什么事?”顾晓池问。
小平摇摇头:“她没说。”
顾晓池“哦”了一声,准备往小平指给她的方向走。
发现小平奇怪的看着她,顾晓池停下脚步:“怎么了?”
“没什么。”小平移开目光去。
顾晓池走到一条走廊,看到好几个房间,其中几个挂了名牌,一间正中央的,写着“葛苇”。
她的名字写出来都这么好看。
顾晓池抬手,敲了敲门。
“进。”葛苇的声音响起,懒洋洋的。
顾晓池走进去。
葛苇还穿着那件黛紫的齐胸襦裙,裹着军大衣,刚才她又拍了两场戏,这会儿是在拍大皇子和二皇子,没有葛苇的戏份。
葛苇一般是留在现场看的,她喜欢自己把握整个剧的感觉,看看其他演员怎么演,听听俞导怎么点评,对她自己接戏有帮助。
顾晓池跟了葛苇一段时间,知道她的这个习惯,只是不知这会儿,怎么溜回化妆间来了。
葛苇的声音透着慵懒:“还有两场夜戏,辛苦你等一等了。”
顾晓池摇摇头:“没事。”
葛苇叫她来,就为了特意说这个?
葛苇一手托着腮,头上的流苏垂向一边,另一只手把玩着面前的什么东西。
顾晓池看过去,那是一个瓷白的小碗,里面装着满满一碗冰块。
顾晓池觉得奇怪,大冬天的,怎么有冰?
葛苇看着顾晓池,懒洋洋笑了一下:“冬天拍夏天的戏,怕嘴里有白气穿帮,所以会提前含一会儿冰块。”
顾晓池点点头,觉得看上去光鲜亮丽的明星,其实也挺辛苦。
葛苇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拈起一块冰,塞进嘴里,用门牙咬着。
她转身,面对顾晓池,双唇被冰块冰着,透出红润,显得娇艳欲滴。
葛苇含着冰,说话也变得含含混混的:“过来,我再喂你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葛苇:我家小孩儿四不四傻的?!(超大声
第37章 客串
顾晓池站在原地没动,望着葛苇。
葛苇站起来,身上的襦裙被军大衣蹭着,窸窸窣窣的。
她拎着裙摆,向顾晓池走过来,站到顾晓池面前,伸手,把顾晓池身后的门关上了。
还“咔哒”一声,锁了。
葛苇嘴里含着冰,显得唇形特别好看,冻得又红,水润的,像花瓣,又像樱桃。
新鲜到让人很想咬一口的那种。
葛苇含含糊糊的说:“你不是被烫伤了么?”
含着冰块就往顾晓池的嘴边凑。
没想到顾晓池头一偏,躲了。
葛苇眯了眯眼睛:“什么意思?”
顾晓池说:“我们已经说清楚了吧?不再是金主和情*人的关系。”
葛苇把冰块从嘴里拿出来,捏在手里:“所以呢?”
“我跟你表白,你还没答应。”顾晓池说:“所以我们现在,不能这样。”
“切确定关系以前的亲密行为,都是耍流氓是么?”
葛苇笑了声,她把捏在手里的冰块,向半空中抛,又接住,下下的。
她问顾晓池:“你真不要?”
顾晓池摇摇头。
葛苇下子把冰块丢进自己嘴里,嚼得“咯嘣咯嘣”响。
显得她牙口特好。
顾晓池抿了抿嘴,想忍,还是说了:“你少吃点冰,冷。”
虽然她也不知自己有什么立场说这句话。
“我说顾晓池。”
葛苇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吃了块冰,唇齿都冻住了,说话有点抖:“你知道咱们现在混的这圈子,叫娱乐圈吧?”
顾晓池点头。
“亲亲抱抱在这圈子里那都不叫事。”葛苇说:“你怎么还要求我三从四德呢?”
葛苇上去就拽顾晓池的手腕。
顾晓池甩开:“就是不行。”
“为什么?”葛苇问。
顾晓池说:“因为我喜欢你。”
葛苇抿嘴看她,不说话了。
顾晓池打开门锁,推开门,走了出去。
******
走回片场的时候遇到小平,小平问:“什么事?”
“就看我是不是烫伤了。”顾晓池回答:“给我块冰。”
没说是想怎么给她。
小平点点头:“这样啊。”
顾晓池心里觉得有点烦躁,对小平说:“我去门口抽支烟,要是苇姐或者菁姐找我,麻烦帮我说一声。”
小平说:“好,你去吧。”
顾晓池往门口走,路过俞导的身边,才看清裹着军大衣凑在那里的人,是贺淼。
接下来的场戏,是贺淼跟葛苇的对手戏。
本来的设计是,皇帝给葛苇饰演的妃子,御赐了碟透花糍,极其精致,葛苇就当着皇帝的面咬了口,其他全剩下,皇帝走了之后,全赏了贺淼饰演的侍女。
用来展现葛苇与贺淼,表面上是主仆,实则比姐妹还亲昵。
贺淼在跟俞导建议:“我觉得可以加两个细节,是苇姐可以给我喂食,显出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吃穿用度都是一起的。”
“还有。”贺淼假装外头想了想:“喂食完了以后,到了休息时间,苇姐乏了,屏退了其他仆从,与我同榻而眠,显出在她眼里,二人根本没有主仆的阶级之分。”
俞导想了想:“可以试试。”
她是这种类型的导演,并不独断专权,演员或其他工作人员,有任何好的建议,她都愿意听取。
顾晓池想起第一次见到葛苇的时候,她也正跟俞导建议,说着场戏该怎么拍更有感觉。
俞导从善如流,顾晓池听着贺淼的建议,心里却更烦了。
站在门口,冷冷的风吹到脸上。
顾晓池手插在兜里,仰头,望着天上的轮圆月。
正月十五刚过,天上的月亮是浑圆的。可飘过片乌云,又被遮去了大半。
她嘴里还疼着。可刚才葛苇问她要不要吃冰,她拒绝了。
顾晓池猛吸了口烟,平时清凉的薄荷味道,此时染在伤口上,灼伤般,火辣辣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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