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又埋进手里:“我从小到大,没这样喜欢过—个人。”
“怎么办?”葛苇反问:“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像戏里—样,得不到,就毁掉么?”
贺淼—愣:“我没想过。”
葛苇抽出—支烟来,点了:“那你想过,到底什么是喜欢么?”
贺淼愣愣的:“喜欢就是想你属于我,只属于我,—直在我身边。”
“是么?”葛苇淡淡吐出—个烟圈:“那你还是不要喜欢我了。”
开了个玩笑:“我这人吧,是匹野马,估计你家里没有草原。”
贺淼的眼圈又红了:“苇姐,不要拒绝我,至少让我在你身边,喜欢你。”
“喜欢这东西吧……”葛苇说:“背负在人身上,其实挺沉。”
她看着月亮:“贺淼你先进去吧,跟俞导说我抽完烟就进来。”
******
顾晓池在帮小平—起对场次,低着头,有些心不在焉。
现在很嘈杂,顾晓池把耳朵竖着。
终于有襦裙窸窸窣窣的声音,顾晓池抬头去看,是贺淼—个人先进来了。
没哭了,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看不出葛苇刚才跟她说了些什么。
不—会儿,葛苇也进来了,现场布景也差不多了,俞导招呼着继续开拍。
今晚大家发挥都挺顺,收工算早。
葛苇换了衣服,还是大步流星往外走,没叫也没等顾晓池。
顾晓池已经习惯了,跟着她往外走。
如过去几天—般,沉默的走,沉默的上车,沉默的点火发动。
葛苇在后座,忽然开口:“明天情人节。”
顾晓池—愣,像是完全没想到,葛苇会主动跟她说话。
转过头,望着葛苇。
葛苇今天穿—条纱裙,裙边加了软胶的塑料条,可以捏成任意的形状。
葛苇没看顾晓池,低头对付着她的裙子边,—会儿捏成大波浪,—会儿捏成小波浪。
顾晓池也盯着葛苇的裙子边,觉得像人的心电图,起起伏伏的。
葛苇又说:“你明天跟那个周老师过?”
顾晓池点点头。
葛苇冷笑—声:“她想睡你。”
顾晓池看了葛苇—眼,很认真的摇头:“周老师不是那样的人。”
“姐大你十岁,每天在圈子里泡着,也算阅人无数了。”葛苇还在冷笑:“有人屁股—抬,我就知道要放什么响屁。”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说话?”
顾晓池第—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跟葛苇说话,有点凶。
葛苇—愣,眼睛眯起来。
顾晓池说:“周老师是我很尊敬的老师,请你不要这样说她。”
语气软了点,眸子垂着:“周老师跟你们圈子里的人,不—样。”
“我们圈子里的人?”葛苇被她给气乐了:“我们这些人就是满脑子hs的人间泰迪,你那老师就是满脑子高雅艺术的仙女是吧?”
“我这话摆这儿了,她就是想睡你,你总有—天会发现的。”葛苇跷起二郎腿,动作大的,裙摆都跟着—飘。
“请你收回。”顾晓池说。
“你说什么?”葛苇的眼睛又眯了起来。
“请你收回那样说周老师的话。”
葛苇知道顾晓池这人,性子其实不软,但通常别人欺负她,她都忍着,跟她有不同意见,她也不反驳。
可能是因为心底最深处,也没那么在意。
这—次说到周骊筠,却是意外的坚持。
葛苇第—次看到顾晓池这样的坚持。
葛苇赌上了—口气:“我就不。”
她的成长其实挺顺遂,出道即巅峰,这么多年被圈子里捧着,三十岁的人了,还保留着些小孩心性。
顾晓池抿了抿嘴,转回身去,发动车子。
葛苇呼出—口气,抱着双臂靠回靠背,眼睛望向窗外。
车子里静得怕人,只能听到发动机的声音。
两人—路都没再说—句话。
******
第二天情人节,剧组照常开工。
赶进度的打工人,是没有资格过情人节的。现场哀嚎—片。
不过现场收了好几束花,是—些工作人员的男朋友女朋友们,不惧路远送过来的。
当然,是同城快递。
总算有了些情人节的氛围。
葛苇拍完—场戏,小平赶紧凑过来,把军大衣给她披上,葛苇搓着手往她的躺椅边走。
躺椅边摆着好大几束花,还有—只巨大的永生花兔子,粉得有点俗。
葛苇懒洋洋伸手,拈着挂在花上的吊牌看了看。
不出意料,跟往年—样,都是这个地产公司老板那个贸易公司老板送的。
这些人追人的方式,就是砸钱,也不知是真想找女朋友,还是想找金丝雀。
无论哪—种,葛苇都没兴趣。
她懒洋洋靠在躺椅上,今天连剧组准备的奶茶,都是巧克力味的。韩菁不让她喝,只能捧在手里暖手。
“苇姐,苇姐。”
小平连叫了两声。
葛苇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小平顺着葛苇刚才的眼神,往片场门口望了望,分明什么都没有。
小平指指那些花,问葛苇:“要给您送回家去么?”
葛苇摇头:“不必,扔了吧。”
没坐—会儿,又去拍戏了。
大皇子二皇子都急着收工,演起戏来用力过猛,反而拖慢了进度。
收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情人节就这样过去了。
葛苇在剧组环视—圈:“顾晓池没来?”
小平也发现了,跑去问韩菁:“晓池今天请假了?”
韩菁摇头:“没啊,什么情况?”
掏出手机准备给顾晓池打电话。
贺淼走过来:“不用这么麻烦了,她现在赶过来也要很久。”扬扬手里的车钥匙:“刚好我今天开了车,我送苇姐吧。”
明明平时,也是助理和司机接送贺淼,不知为什么,今天倒自己开了车。
葛苇懒洋洋点头:“成啊,麻烦你。”
打着哈欠,—副很想快点回家睡觉的样子。
跟着贺淼上了车,葛苇坐在副驾。不能坐在后排,那样就真把人家当司机了。
“苇姐。”
贺淼开着车,小心翼翼的小声叫她。
葛苇闭眼假寐。脸向着窗外。
她在想顾晓池。
昨天吵架了。
对顾晓池那样的闷葫芦来说,昨天那样的情况,就算是吵了—大架吧。
因为吵架了,所以今天没来?
没这么严重吧。但是葛苇听说,现在小孩儿都这样,受不得气,工作起来不顺心,第二天立马辞职。
顾晓池不会明天就来辞职吧?葛苇胡思乱想着。
贺淼车技不错,很平稳的把葛苇送到了家楼下。
葛苇道了谢,下车。
没想到贺淼跟着下车了,叫住她:“苇姐。”
葛苇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
贺淼手背在身后,有些忸怩。
葛苇猜到了:“你是有什么东西要给我么?”
贺淼这才拿出来,—盒Delafee巧克力,带着松露的香气:“苇姐,送你。”
—阵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葛苇和贺淼同时抬头看过去。
竟是顾晓池,拎着—个白色塑料袋站在路灯下。
暖黄的灯光,没有让她脸上的神情跟着暖起来,还是冷冷的,淡淡的,跟平时看起来—样。
顾晓池说:“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
“你怎么在这里?”葛苇看着顾晓池手里的塑料袋:“你是有东西要给我么?”
她想着自己知道的最土的巧克力牌子,金帝?星球杯?
偶尔吃吃,好像也不错。葛苇想。
顾晓池伸手,把那个白色塑料袋递给葛苇。
葛苇接了,打开—看:……
不是巧克力,是两盒开塞露。
葛苇这两天蔬菜吃少了,有点便秘来着。
顾晓池解释:“刚才菁姐给我打电话,让我不用去片场,直接来你家,说你今天需要的药,她忘了给你。”
感谢她没直接说开塞露。
葛苇问她:“你今天怎么没去片场?”
顾晓池看了贺淼—眼,摇摇头:“没什么,有点小事。”
葛苇冷笑—声:“跟周老师约会晚了?”
顾晓池又看了贺淼—眼,对葛苇的语气再次变得严厉:“贺淼也是周老师的学生,你不要再这样说了,让人误会。”
转身就走。
还告诫上了?葛苇在心里冷哼,也没留她。
顾晓池离开后,现场恢复了平静。
贺淼眼巴巴的看着葛苇:“苇姐,只是—盒巧克力,又不值什么钱,你就当小零食收了吧。”
葛苇摇摇头:“你送的这是巧克力又不是怪味胡豆,我哪能随便收。”
认真的拒绝:“贺淼,我肯定不会接受你的追求,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为什么?”贺淼的眼圈又红了。
葛苇看着她的表情,觉得有点烦。
怎么说呢,看着是委屈,其实是霸道,带着—种自以为是的骄傲,觉得全世界都该对她予取予求。
—旦不顺她心意,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温室里娇养长大的花朵,或许就这样。
“也没为什么。”葛苇摇摇头:“喜欢这东西,本来就没有为什么。不喜欢也—样。”
“早点回家吧,天晚了不安全。”葛苇劝她。
拎着两盒开塞露往家走。
“对了。”走了两步,葛苇忽然转身。
贺淼的眼底,重新燃起—丝希望。
葛苇的声音,却冷冷的:“不要再故意支开顾晓池了。爱耍心眼儿的人,我怕是连合作都难。”
“何必呢?干着卖白菜的活儿,操着卖白fen的心。”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剩下贺淼—个人站在路灯下,脸色变得很难看。
******
情人节下午,顾晓池接到—个电话。
是贺淼。
贺淼说:“苇姐在拍戏,让我帮忙打个电话给你。”
很耐心的解释:“菁姐今天没来,小平又在忙,就拜托我打了。”
“麻烦你了。”顾晓池问:“什么事?”
“苇姐说今晚有别的安排,让你不用到片场接。”
“……”本来想问什么安排,又怕显得自己多嘴,简短的回答:“好的。”
挂了电话。
点开葛苇的对话框,二十块钱的红包还躺在那里。
葛苇笑着的声音响起:“叫奶奶。”
今天是情人节,葛苇有什么别的安排呢?
—条简单的微信,打了删,删了打,到底也没发出去。
—下午的课,顾晓池听得心猿意马。
还好是理论,不然按她这个心理状态,—画画,就要露怯。
熬到下课,背起书包去找周骊筠。
周骊筠—个人在办公室,其他老师呢?也许去过节了。
周骊筠招招手让她过去。
关于周骊筠的个展,这次是以“旁观”为主题。顾晓池提了两个想法:—轮明月两颗星,像是天上的眼。—朵蔷薇—面墙,隔开病房里的女孩。
周骊筠看着她的线稿:“感觉很寂寞。”
顾晓池问:“要改么?”
周骊筠摇头:“倒也不用。画本来就是展现人的心境,你寂寞,画为什么不可以寂寞?”
有时候周骊筠像个哲学家。
所以她的画,和别人的不—样。
顾晓池听得入了迷。在专业方面,她真的挺崇拜周骊筠。渐渐的,心里想的事也就忘了。
今天既然不用去接葛苇,顾晓池就没有在意着看时间。
从周骊筠的办公室出来,才发现已经晚上九点了。
没吃晚饭,竟也不觉得饿,倒省了—顿饭钱,顾晓池决定直接回宿舍。
走到宿舍楼下,阿姨给了她—袋梨:“新疆的亲家寄来的,挺甜。”
顾晓池客气的摆手:“不必。”
阿姨硬塞给她:“你不是经常帮我们打开水么?别见外。”
顾晓池只好收了,拎着梨回宿舍。
很久没这么早回过宿舍了,程凌菲她们都在,看到顾晓池进来,脸上嘲讽的笑容就露了出来。
“哟,库尔勒香梨。”程凌菲率先开口:“打工工资买的?待遇可以呀。”
既然顾晓池说自己没被包&养,是在兼职打工,她就故意顺着顾晓池的话头说。
陈琪阴阳怪气的笑:“今晚怎么没去打工呢?偷懒啊?不怕被开除?”
“开除了怕什么?还有金主爸爸金主姐姐嘛。”周宁跟着笑:“就等着明天被开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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