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葛荇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
葛苇……寂寞么?这房子,看起来挺寂寞的。
“好看么?”
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顾晓池的思绪。娇俏的尾音,暗哑的性感,说话总像是带着钩子。
顾晓池往楼梯的方向看过去。
葛苇穿着那件灰色包臀裙,撩了撩过肩的长发。
水蜜桃现在成熟了,就长得越发饱满,勾着人想尝上一口的欲望。
顾晓池点点头。
“你哑巴了?”葛苇轻笑着,从楼梯上走下来。
走到顾晓池面前,带起一阵冷调的香风。
顾晓池放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握成了拳。
握了也是白握。因为下一秒,葛苇就拉了一下顾晓池的手,拉着她站起来。
又松开。顾晓池忙不迭的把手背在背后,又握起来。
拳心里都是汗,掌心发烫。
葛苇就站在顾晓池面前,紧贴着,闻得到彼此呼吸的味道。
葛苇的呼吸里,有一点薄荷的味道,还有一丝丝甜,好像吃过草莓味的香口胶。
顾晓池的长发,垂在脸侧,此时随着葛苇的呼吸,有那么一两根不听话的,被葛苇的呼吸吹得扬起、又落下,扬起、又落下。
刮着脸颊的皮肤,痒得似有还无。
挠都没法挠的那种。痒进心眼里面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葛苇的嗓音中,暗哑的意味更浓。她问:“你想亲我么?”
顾晓池看着葛苇。
唐朝妃子的妆容已经卸掉了,化了日常的妆。粉打得很薄,透出天生的好皮肤,简单描了眉,没贴假睫毛,薄薄刷了一层睫毛膏,睫毛特别长。
葛苇家客厅的顶灯,是冷白色,照得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毛绒绒的阴影。
身上冷香的味道,铺天盖地,比刚才更加汹涌。是葛苇出汗了么?顾晓池胡思乱想着。
根本不敢看葛苇的眼睛,就盯着葛苇的嘴唇看。
还没擦口红。但不似平时夜里的苍白,反而红润的,带着水光,像草莓。
像葛苇刚刚在房间里,无数次抿唇又轻咬,带着千回百转的心绪,然后出来的效果。
空气静得可怕。暴露人地动山摇的心跳。
见顾晓池不说话,葛苇又问:“真不想?”
她没生气,反而轻轻的笑了,女妖精似的。
手抬起来,顾晓池一躲。
但葛苇只是伸手,伸出纤纤的食指和中指,并拢,贴上自己的唇。
轻轻碰了一下,又拿开。
印上顾晓池的唇。
像在盖章。
顾晓池能感觉到葛苇身上的温度。但她的手指很凉,冰冰的,冷得人浑身一抖。
指间带着淡淡的烟味,薄荷味。顾晓池现在自己也抽这烟,闻熟了,觉得很好闻。
但葛苇手指上的薄荷味,还混合着她的体香,说不清道不明,像花,又像一片清新的丛林。
浩渺的森林。显得人会特别渺小的森林。一走进去就迷了路,一辈子再也摆脱不了。
顾晓池心里的震荡还未结束,葛苇的手指就拿开了。
快得不过一瞬之间。
顾晓池心跳如雷。
葛苇绕到沙发边,拿起手包:“走吧。”
******
坐回驾驶座的时候,葛苇手指的触感,还残留在顾晓池的唇边。
带着薄荷的味道,现在回过味来,好像还带着一丝丝甜,葛苇吃过的草莓香口胶味道。
冰冰的,凉凉的。
手指保养得极好,柔嫩轻软。让人想起软软的唇。
曾经就那样贴上来,痴缠的,不休的,不过是滚烫的。
葛苇低喝一声:“看路!”
顾晓池猛然抬头,一个急刹车。
一只野猫跑过。
顾晓池一头冷汗:“抱歉。”
葛苇笑了一下:“我答复贺淼了。”
“啊?”顾晓池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贺淼啊,她不是跟我表白么。”葛苇说:“你猜我答应她了么?”
顾晓池沉默。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捏紧了。
“没答应啦。”葛苇靠向座椅靠背,懒洋洋的说:“她不是我的菜。”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又放松了。
“不过呢。”葛苇看向窗外:“我今晚吧,其实是去……”
“相亲。”
手指抖了一下,在方向盘上缠绕着,顾晓池瞟向导航的时候,能看到自己骨节的形状。
手指一下子捏的太紧,连骨节的形状都看得分明。
“邬寒轻你知道么?”葛苇的头转回来,看着后视镜,露出一抹无所谓的笑意。
顾晓池也看了一眼后视镜,二人短暂的对视了一下。
顾晓池移开眼神,点点头。
邬寒轻就是有名到,连顾晓池都知道她是谁的地步。
“她想认识我。”葛苇低头看自己的手,玩了一会儿手指,又抬头:“你说我待会儿,该怎么答复她?”
顾晓池沉默。
葛苇叹了口气,眼神又瞟向车窗外。
窗外有点夜色的味道了。车水马龙的街,火树银花的灯。
热闹汩汩的流过,就显得人特别寂寞。
这么多年……自己寂寞么?葛苇在心里问自己,却也没得出个答案。
她之前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试试吧。”
前座的顾晓池,突然出声。
“什么?”葛苇转回头,看着后视镜。
“我说,你可以试试。”顾晓池没看后视镜,专心开着车:“和邬寒轻前辈。”
“哈。”葛苇笑了一声:“是么?”
沉默了一瞬。
懒洋洋的拖长了调子答道:“那好啊。”
送葛苇到了一家会所,欧式的,两根粗大的罗马柱显出低调的奢华。
顾晓池想起邬寒轻的那张脸。
鹅蛋脸,大气的。不像很多年轻女演员那样去削了腮,下颌骨微微显露,反而自有味道。
光洁的额头,眉毛略有眉峰,有一种上个时代的美感,却不过时,有一种岁月沉淀的韵味。
顾晓池在自己的脑子里搜索了一下,好像没看过邬寒轻跟葛苇的合照。
但想象着这样的两张脸。一个端庄,一个妩媚。
想象着这样的两个人。一个挺拔,一个妖娆。
站在一起,好像会很配。
今天送葛苇来的会所,也很配邬寒轻。不显山不露水,却自然的透露出贵气。
葛苇下车,对顾晓池说:“你先回去吧,不用等。”
不用等的意思是……顾晓池想起刚才葛苇的话,拖着长长慵懒的调子:“那好啊。”
是在回应顾晓池的那个建议,建议她跟邬寒轻试一试。
顾晓池沉默的驾车驶离,盯着方向盘边自己的袖口。
就两件棉服,洗得很勤,没有灰尘或油渍,但黑色洗多了就透着一股灰,很窘迫。
邶城的冬天长,这样灰蒙蒙旧朴朴的棉服,要陪伴人很久。
却也并不期待春日,春日里也没有明亮的新衣。
顾晓池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逐渐变远的会所,巨大奢华的罗马柱还清晰可见。
那是邬寒轻的世界,也是葛苇的世界。
她们属于同一个世界。
******
回橙果停了车,顾晓池打算坐公交车回学校。
晚上也许还来得及画一会儿画。周骊筠的个展,就在不久以后,也该准备起来了。
路过便利店,想着学校食堂应该已经关门了,走进去,想买个包子打发掉一顿晚餐。
结账的时候,看到柜台边的小框子里,放着一盒草莓香口胶。
娇艳的粉。
顾晓池拿起来闻了一下。熟悉的味道,就是下午葛苇呼吸里的味道。
“要么?”店员举着扫条码的仪器问她。
顾晓池低头看了一眼价签,刚出的新品,日本牌子,一盒三十块。
能买十个包子,抵三顿晚餐。
顾晓池把草莓香口胶放在柜台上:“要。”
把香口胶揣在口袋里,走到公交车站。
包子这时反而不想吃了,束好口袋,收进书包。
顾晓池撕开草莓香口胶的塑封。
抖出一颗,放进嘴里。
就是这个味道。一丝丝甜,葛苇呼吸的味道。
顾晓池嚼着香口胶,想起那个游乐场,那个摩天轮。
她第一次对葛苇表白:“要不咱俩试试。”
葛苇从来没有回应过她的表白。没有像对贺淼那样正面拒绝过,但是从来没有回应过。
等得久了,顾晓池渐渐就明白了葛苇的意思。
没有希望。不必追问。
成年人的世界,至少该有这份默契。
葛苇没有拒绝她,大概是因为,大家还是同事,会有些尴尬。
还有,她好逗。顾晓池不傻,能看出葛苇很多时候,喜欢逗着她玩儿,就像她喜欢叫她:“小朋友。”
不像她今晚去见邬寒轻,谨慎挑选,精心打扮。
因为重视,葛苇反倒变成了乖乖的那一个。
顾晓池嚼着香口胶,渐渐的,草莓的香味消失了。香口胶变成了一块寡淡无味的橡胶,嚼得人腮帮子疼。
她今晚亲手帮葛苇选了相亲的裙子,也亲口对葛苇说:“你可以试试。”
从和自己试试,到和邬寒轻试试。
她亲手把葛苇,推得远远的。
顾晓池忽然一下子站了起来,把其他坐在公交车站的人,吓了一跳。
一把把书包甩在肩上,开始往反方向跑,跑向橙果。
她越跑越快,迎着风。
二月的风还凛冽着,逆着风跑,冷风大口大口灌进胸腔里。
果然如她想象的一般,有一种撕裂般的痛感,整个喉咙里像有钝刀子在割。
呼。呼。呼。
顾晓池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
没有了草莓味道的香口胶还含在嘴里,像一块橡胶。
路人都在看她。顾晓池却不理,手臂越摆越快,脚步砸在地面上,频率也越来越快。
她一路狂奔,跑回橙果的停车场,远远的就开始按车钥匙上的解锁键。
坐进驾驶座,呼吸还未平复,还在大口大口的喘气。
呼。呼。呼。
顾晓池一把把书包甩在副驾,一脚油门,开车向来时路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得了不得了,顾晓池一个回马枪!她她她要A上去了吗?
今天是除夕啦~感谢小天使们过去一年的支持与陪伴,你们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呀!TAT祝大家新的一年都健康开心呀~朴素平淡就很幸福啦~
【新年小剧场】
葛苇:你以前干嘛总让我跟别人试试?!
顾晓池:那是假的,我只想你跟我试。
葛苇:我们……不是试过那么多次了么……(脸红)
顾晓池:可,还有很多,没解锁啊。(拥上去)
(作者官方吐槽:又懵又奶又正经的开h腔,让大姐姐怎么拒绝呢?=v=)
第41章 误会
葛苇走进会所,由经理亲自带着,来到一间隐秘的小厅门口。
经理恭敬的敲门,一个沉稳的女声传来:“请进。”
经理微微躬身,送葛苇进去,自己带上门离开了。
葛苇探头,发现一个优雅大气的中年女人,已经坐在桌边,带着一点点笑。
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
葛苇一时想不清,自己该鞠躬还是握手,于是先鞠了一躬,又伸出手:“邬寒轻前辈,久仰。”
邬寒轻笑了。
她伸手,轻轻拍开葛苇的手:“可别,辈分整乱了,我都不好下手了。”
葛苇也笑了。
跟着邬寒轻在桌边坐下,感觉气氛轻松了不少。
邬寒轻喜欢打直球,这对葛苇来说是好事,她向来对女生的那种弯弯绕绕头疼不已。
弯弯绕绕的心思多了,就喜欢耍心机。比如贺淼,比如……
邬寒轻很好。
葛苇带着礼貌的笑意,打量面前的邬寒轻。
虽然已到了四十出头的年纪,但保养得极好。乌发如云,在脑后挽一个优雅的发髻,没戴任何首饰,就是刚才伸出的手腕上,带着一只玉镯。
莹白。通透。一看就要价不菲。很称邬寒轻。
邬韩轻笑着说:“想认识你很久了。”
“嗨,那您该早点儿召唤我。”葛苇客气着:“我没拍戏的时候都闲出p……”
最后一个字没说完,说了一半觉得不太恭敬。
邬寒轻又笑了:“不用这么拘谨。”含笑瞟了葛苇一眼:“你不是经常说,仙女的屁是粉红色的吗?”
葛苇哈哈哈。
邬寒轻很了解她。是提前做过功课的。
就如韩菁所说,邬寒轻很有诚意。
“白暖晴,你也知道吧?”邬寒轻问。
“知道。”葛苇点点头:“没合作过,但在时尚活动见过一两次。”
“那你自然也知道她跟我是什么关系嘛?”邬寒轻喝一口柠檬水,问得坦荡荡。
葛苇也就跟着坦诚:“听说过。”
“后来我们分了。因为……”邬寒轻说起时,眼里还是掠过一道阴影:“她觉得我掌控欲太强。”
“我想认识你,这背后是什么意思很明确。”邬寒轻笑了一下:“所以我还是先把这些往事纠葛,给你交代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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