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羽收起手机走过来:“没事吧?要药么?”
葛苇看着她笑:“蚊子而已。”
没必要放在心上。
她望着面前的乔羽,乔羽眼神专注,等了很久像是累了,添了些柔和。
葛苇觉得,她确实不该把那只蚊子放在心上。
******
葛苇和顾晓池都坐到等候室,跟其他选手一起,听评审点评她们这一组。
一片溢美之词,连章绮都说不出什么不好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人之间的电流。
倒是乔羽,一直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看得葛苇心里惴惴不安的。
到了节目组收工,一起聚餐的时候,都已经晚上九点了。
葛苇环视一圈,所有人都在,就顾晓池不在。
装作不经意的问秦导:“我搭档呢?”
秦导说:“周老师带走了。”
“她还在啊,真能等的。”葛苇坐下,伸筷子夹了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
一只手打了过来:“油炸的,不许吃。”
葛苇一看,笑了:“师太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韩菁瞪了她一眼,坐下:“你录第一次外景,我不得巴巴的来看看。”
葛苇问:“你看出什么来了?”
韩菁凑到她耳边低声说:“看出乔羽脸色不好来了。”
“怎么回事?”她又问。
葛苇想了想:“下午我拍照,抽到跟顾晓池一组。”
胳膊上那一块痕痒,她略去没说。
韩菁看了她一眼:“就这?”
葛苇还没打来得及答话,乔羽放下筷子,出去了。
她今天没跟葛苇坐一起,反而跟下午搭档拍照的女孩坐一起,本来就是奇怪的反应。
韩菁看了一眼,站起来。
韩菁拉了她一下。
想说“别去”,又说不出口。
葛苇问:“你到底让我去还是不去?”
韩菁叹了口气:“你自己决定吧。”
葛苇还是去了。
乔羽一个人站在月光下,没什么灯,一片古建筑群中,像幽灵。
葛苇走过去,看到乔羽在抽烟,烟味太浓,一股烧焦的味道。
乔羽看到葛苇,笑了一下。
葛苇也点了根烟,靠在乔羽附近的一根柱子上。
乔羽瞥了她一眼:“你跟顾晓池……”
葛苇吐出一缕薄烟。
“我都订婚了,你也该谈恋爱了。”乔羽笑着:“毕竟我们都毕业快十年了,那件事,也过去快十年了……”
葛苇夹着烟的手指在颤抖。
这是乔羽,第一次主动提起那件事。
葛苇说:“小羽。”
乔羽“嗯”了一声。
葛苇又抽了一口烟:“我不喜欢顾晓池。”
“我是演员,演技特牛的那种,你知道的?”
“我知道。”
葛苇一愣。
接话的人不是乔羽。
同样清冷的声线,熟悉的声音。
葛苇回过头去,顾晓池拎着一袋子奶茶站在那里。
周骊筠站在她旁边。
葛苇站直了,看着顾晓池。
顾晓池走过来,没什么表情,从袋子里掏出一杯奶茶递给葛苇:“周老师请的。”
也递给乔羽一杯,乔羽伸手接了,打开喝了一口:“挺甜的。”
又抽了一口烟,问葛苇:“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葛苇看了乔羽一眼,又看了顾晓池一眼,觉得嗓子有些干,她也喝了一口奶茶,没觉得甜,反倒有些酸酸的。
顾晓池替她说:“苇姐说,她不喜欢我。”
又问葛苇:“对吗?”
葛苇看了乔羽一眼,说:“对。”
顾晓池笑了一下,跟着周骊筠,向聚餐的餐厅里面走去。
她们还要去给其他人送奶茶。
“你的这个小朋友……”乔羽一口奶茶一口烟,淡笑着:“其实跟她老师在一起?”
“可能是。”葛苇把发酸的奶茶放在脚边,懒得再喝。
明明抽着烟,脚却站不定,晃晃悠悠的点着地,脚尖一动,奶茶杯子就被踢倒了。
奶茶顺着台阶流下去,一滴,一滴,形成一个小小的水坑。
有蚂蚁爬过来。
葛苇盯着蚂蚁看,觉得那蚂蚁好像爬在她的胳膊上,
最细嫩的那块肉,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心里痕痒的感觉,又泛了起来。
顾晓池不是刚说完要追自己么?到底什么情况?葛苇狠狠抽了一口烟。
地上的蚂蚁还在爬。
乔羽把她的那一杯奶茶喝光了。她天生就瘦,没葛苇这么怕胖。
葛苇听着乔羽吸光杯子的声音。
“小羽。”她开口问道:“你还在吃药么?”
葛苇很紧张,一颗心在胸腔里扑通扑通,跳出了心悸的感觉。
一阵摇晃的声音,有什么东西,轻轻碰撞在玻璃瓶壁上。
葛苇借着月光看过去。
乔羽手里握着一个瓶子,装满了绿色胶囊,满满一瓶。
“医生还在开,不过,我早就没吃了。”乔羽说。
“你要么?”她竟把瓶子向葛苇递过去。
葛苇伸手接了。
乔羽抽完了最后一口烟,转身离去。
第59章 礼服
卧室里,葛苇只开了一盏夜灯。
夜灯之下,玻璃瓶子里,每一颗胶囊都在反光。
乔羽已经很久没吃药了。她觉得自己已不再需要。
葛苇该相信么?
她坐在床边,盯着那个玻璃瓶子看。
上次乔羽给她放在床头的两颗,就是这样的绿色胶囊。
葛苇对这胶囊挺熟,有镇定效力,毕竟乔羽已经吃了快十年。
明明从郊区影视城回来,已经凌晨四点,天都快亮了。
葛苇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犹豫了一下,打开瓶子,抖出两颗药。
没喝水,直接吞了。
很快,晕乎乎的感觉袭来,葛苇软绵绵的躺倒在床上。
想伸手把夜灯关了,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还好手机就在手边,不用伸手,就能拨出一个号码去。
葛苇觉得,这胶囊像酒,上头。
不然为什么她每次一吃,在神智不清醒的时候,总想给顾晓池打电话?
这一次顾晓池接了。
“喂。”她说,语气淡淡的。
葛苇躺着,觉得眼前的天花板在旋转,她问:“周骊筠呢?”
顾晓池说:“周老师回家了。”
“她送你回学校的?”
顾晓池说“是”。
“喂,顾晓池。”葛苇的声音越来越含糊:“你……不是要追我么?怎么跟别人走了?”
“你让么?”
“嗯?”葛苇觉得大脑已经不运转了。
顾晓池又问了一次:“你让我追你么?”
葛苇睡着了。
******
顾晓池在那边,没说话,听着葛苇许久没有应答,轻轻挂了电话。
她到学校时,也已经到了凌晨四点。
想了想,没回宿舍,直接去了画室。
离开之前,她们这些选手,已经领取了下一期录制的任务卡。
第一轮双人照的赛果,要到下一轮比赛才会发布。所有选手先按晋级了来准备,可能是白花时间精力,挺残酷,但没有人敢怠慢。
第二轮比赛,是服装设计。节目组花大价钱从英国请来John,就是为了在这一轮大显身手。
这也是周骊筠,安排顾晓池参加节目的初衷。
衣服不是设计给自己的,也没请其他模特,而是让选手们,自己在除John以外的其他三位评审里,选一位,为她设计服装。
顾晓池捏着任务卡,走到画室里,开了灯。
整栋楼都空无一人,静得出奇,正方便她想事情。
刚才走进来的时候,凌晨四点多的天空,呈现出一种绮丽的蓝紫色,很梦幻,像是什么人的梦境。
她一走进画室,葛苇的电话就来了。
没有回答顾晓池的那个问题:“你让我追你么?”
竟然睡着了。
也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酒。
顾晓池这段时间忙,学校的画室来得少。最近使用的人,习惯不太好,石膏像和画布,乱七八糟的堆在一旁。
顾晓池挂了电话,先过去收拾。
捡起画布的时候,定定的看了一下。
曾经在这块画布之下,她抱着葛苇,葛苇所有的衣服都丢在一边,顾晓池能闻到她皮肤的味道,指腹托着她的蝴蝶骨。
不想乱动,不敢乱动,偏偏忍不住,轻轻摩挲了一下,不知葛苇感觉到了没有。
就像今天,她的嘴唇若有似无的,滑过葛苇的手臂内侧,不知葛苇感觉到了没有。
今天她是故意的。
在从葛苇学校的宿管阿姨那里,了解到第三个女孩是谁以后,顾晓池又去找过一趟韩菁。
韩菁想了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对顾晓池说了。
顾晓池才发现葛苇这人,看着精,好像全世界谁都骗不了她,偏偏她自己,骗了自己这么多年。
顾晓池还发现,对葛苇这种纸老虎,真不能听她说什么。
比如她今晚说:“我不喜欢顾晓池。”
顾晓池摆好画板,铅笔挥舞两下,就勾勒出一个轮廓。
是一个女人。
身材很好的女人,前凸后翘。
顾晓池又勾勒两笔,让这女人穿上旗袍,旗袍上缀满小小的花。
原来她画的是葛苇。葛苇今天穿上旗袍的样子。
今天是顾晓池人生第一次穿旗袍,女仆咖啡馆打工的那种不算,正儿八经的旗袍是第一次。她能看出责导和摄影师眼里的惊艳。
她第一次醒悟到,或许自己,也是好看的。
因为葛苇的眼神,也是怔怔的。
顾晓池一个人坐在画室里,手撑在凳子上,歪头看看画板上的葛苇,笑了笑。
外面的天色,开始渐渐的透出一点光。
最黑暗的时候过去了。
画板上的葛苇,半靠在沙发上坐着,摆出一个撩人的姿势,看上去风情万种的。
可顾晓池觉得真正的葛苇,不是那样。
她给自己戴上妩媚撩人的面具,在哪里都要张扬,都要热闹,其实是为了躲开什么。
她想要躲开的东西,就藏在她心里,藏在她梦里。
所以她不敢让自己静下来。
顾晓池又在画板的另一侧,勾勒出一个同样婀娜的身影。
还是葛苇。
窗外的亮光越来越强烈,顾晓池走到窗边,拉上了窗帘,重新回到画板前。
她对怎么给葛苇设计衣服,已经有了灵感。
她需要回忆起最初夜会的时候,每一夜,在车后座的那个葛苇。
沉默的她。苍白的她。看上去有些脆弱的她。
******
葛苇第二天睡醒,和任何一个人喝醉了酒乱打电话的人一样,对自己昨晚的行为悔不当初。
她尴尬得恨不得用脚趾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顾晓池连续一周没找她,她求之不得,也完全没联系顾晓池。
倒是韩菁来问了一句:“顾晓池最近没找你?”
有点奇怪。
不过也许是因为,葛苇对韩菁抱怨了两句这位新的夜班司机。
叽叽喳喳的,太能聊,每晚吵得葛苇脑袋疼。
后来连葛苇这么喜欢热闹的人,都受不了了,跟她订了一规矩,每说一句话,就往烟盒里丢一块钱硬币。
很快葛苇就收满了五盒硬币。
丢给小平,让她给节目组的人买糖吃。
韩菁问葛苇:“要不给你换一夜班司机?”
葛苇想了想,摇头:“还是算了,现在年轻人都挺不容易的。”
她这人吧,嘴上厉害,其实心挺软,像榴莲。她倒希望自己像桃子,外面软一点,心硬一点。
那样的话,或许就没这么多麻烦,没这么多纠结。
葛苇跟韩菁说:“我想演一侠女,没有心的那种,特酷,拿着双刀大杀四方。”
韩菁白了她一眼:“笔给你,你自己写。”
葛苇叹了口气。
自己做不到的事,就寄望着在电影里体验,没出息。
其实葛苇知道顾晓池这周为什么没联系她,要设计衣服,估计挺忙的。
估计乔羽和顾晓池的衣服,都是设计给她的。
葛苇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脑袋疼。
******
周末的时候,《她彩》的第二轮比赛,正式开录。
也不知节目组怎么想的,开始录制前,还让三位评审去选手休息室巡场,说是先跟选手们交流一下感情。
葛苇躲不开要见到顾晓池。
她让小平洗了满满一大碗提子,自己端着,给这个选手妹妹喂一颗,那个选手妹妹喂一颗。
选手们都在化妆,一个个不能动,只能张开嘴等着葛苇投喂,还甜甜的说:“谢谢苇姐。”
葛苇觉得好玩,喂提子的时候,还特别关注别人的唇妆化得怎么样,恨不得从化妆师手里抢过唇刷,自己上。
显得自己特别忙似的。
偏偏葛苇画唇妆的这个选手,就坐在顾晓池附近。
葛苇听到顾晓池,好像轻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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