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为父亲,唯有成为他背后最重要的支柱。
作者有话要说: 咦,有人看吗?
☆、第三十七节
茕淮不急不慢的回到家里。
“清清!”
未推开门就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
“你去了哪里,我以为你……我以为你……”玹珺急的语无伦次,“我不是说很快回来,让你在家等我吗?”
“我去见父皇了。”
知道是去见冥帝,玹珺悬着的心算是平稳下来。他松开茕淮,将他身上挂着的外披拉紧了些。
“我们进去吧,外面风大。”
桌上摆着一碗饺子,还热乎着,散发出阵阵香气。茕淮感觉有些饿意,玹珺牵着他到饭桌,把饺子放到他面前。
“你今天说出去,就是买这个?”茕淮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饺子,咬了一口,肉汁鲜美,是双喜茶楼的鲜肉饺。
“我见你最近没什么胃口,就想到你以前挺喜欢吃这家饺子,就去买了一碗回来。”
“不是你喜欢吗?”
“可是我看清清吃得很香啊。”
茕淮吃了没几口便有些饱了,但他不想扫玹珺的兴,强硬着头皮把剩下的都吃完。
汤汁沾在唇角,在玹珺眼里变得美味诱人。
他看到怔住的玹珺,凑了过去,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一下他。
这是玹珺恢复记忆以来,茕淮第一次主动吻他。
是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却在他的心间深处翻起了狂风恶浪。
“在天亮之后,请把我忘了。”
他们度过了漫漫长夜,玹珺恨不得时间静止,他看到茕淮肤色呈半透明,裂痕似乎更多了,差点要将他瓦解。
“我以前很怕深夜。”茕淮偎在玹珺温热的胸膛,淡淡的说着那些他都忘了怎么熬过来的日子。
“很怕一闭上眼睛,到了半夜惊醒过来,以为你还在我身边。伸手确定一下,结果扑了个空。”
“至今我还记得,天花板的银色宝相花纹有九十九个。我每晚数个三、四遍,天就亮了。”
“人不要太长情只走一条路,一意孤行未必能如愿以偿。”
他碎碎呢喃,玹珺听声音渐了下去,抱紧了他。
天光破晓,晨光绚丽,破入窗户的细缝。
茕淮眉间的红点浅了几分,他睡得很沉,玹珺没有叫醒他,面上不悲不喜。
他一向不曾想过彻底没有茕淮这个人会是如何。
直到如今,他发现原来自己是这般离不开他。
茕淮是完完整整的融进他的一切,悄然无声的变成他的一部分。可惜他实在无药可救,现在才发现。
“清清,你竟舍得留我一人在这万丈红尘。”
玹珺咬破食指,在手心画了几个符号,默默念着,催动一条禁忌之咒。血咒鲜红夺目,焚烧着他的掌心。
“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他。”
一道声音似风拂柳岸的从他耳边擦过,玹珺顿时停下,警备的抬起头。
“朕在云天宫等你。”
他垂眸深深地看了一眼茕淮,许多情绪在眼底掠过。
云天宫。
玹珺换了身白衣,衣袖袂袂,衬得他容颜无双,清冷如月,恍如谪仙下凡。他轻手轻脚的放下茕淮,弯腰行礼,“参见天帝。”
天帝看茕淮已是白发苍苍的衰老之容,想必是到了极限,不用多久就跟他预想中无别。
“玹珺,朕问你,你爱霁清吗?”
玹珺没有立刻回答,他久久才回过神来,道:“我对霁清的感情,不仅仅是一个字能去形容的。”
“那你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去救他吗?”
“我不怕付出的代价,我怕的……是没有这个代价。”玹珺跪在地上,双手着地,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一直没有抬起来,“请天帝明示玹珺。”
“霁清需要玉心。”
玉心?
玹珺支起半身,右手不由自主的搭在左胸膛上。
天帝看到他这举动,慢悠悠道:“玉本身是逢凶化吉的宝物,大部分情况下它们是不能成人形。需要经过千年,或者万年的造化,才有一丝机会拥有人体和意识。”
“玉心相当于是你最重要的部分。”
“活人吃了之后不旦功力大增,渡劫飞升。而死人吃了可以白骨再肉,重组元神。”
“玉灵在世间极其罕有,万年来不缺乏心术不正的人去捕杀,如今更是凤毛麟角。你短短时间便有如此本事,若是习多几年,莫说你在人间遇到的小小闹事了,怕是以后时时刻刻都得提心吊胆。”
所以茕淮苦心敛去他的光芒,生怕他哪天……受万众窥视。
玹珺开心的笑了起来,“我把心挖出来给清清的话,他就会醒了对吗?”
“但是,你失去玉心的话,除了不老不死,就和普通的凡人没有任何区别。”
“仅是这样而已吗?”
玹珺勾唇,看着手心未完成的血咒,他的右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用力陷入胸膛,摸索着那块名为玉心的东西。
脸色白了白,应该是碰到了细密的血管。他疼得说不出话,额头冒出冷汗,差一点条件反应的要抽回手。
血不断从细缝中涌出来,动作却没有减缓。
找到了。
他摸到一块椭圆形的东西,不假思索的往外扯。
身体被掏空出一个红通通的窟窿,抽出玉心时,牵扯到的血管在脱离□□逐一爆裂。血水染红了衣服和地板,他身处一片妖艳的血海中,面色如纸,薄唇惨白。
“我要怎么做。”玹珺摊开手掌,那是一块沾满鲜血的白玉石。他的本体,应该也是长这样的吧?
“你不怕朕骗你?”
“不管如何,只要能救霁清,我总要试一试,大不了和他一同湮灭。”
玹珺第一次看,不由得多看几眼那血淋淋的玉石。质地晶莹剔透,细腻无暇,他不懂玉石,但能看出确实是极品好玉。
“算你还有点良心。”天帝拿起他的玉心,揉碎成粉末。
狂烈的剧痛袭遍浑身,明明他都没有心了,为何还会如此痛,几乎将他所有的神经吞噬。玹珺两眼一黑,软软倒在茕淮身旁。疼痛把他叫醒,他再度睁开眼,画面不停跳动摇晃。
实在倦得很。
茕淮所说在深夜活生生痛醒。
是这样吗?
眩晕感使他格外难受,玹珺吃力的挪动手,一点一点靠近茕淮,接着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似乎跟他睡进同一个梦。
头顶冒出一小片莲叶的童子用荷叶盛了点清水走进来,天帝将粉末洒在清水里面,掐了个手诀,水变成一颗一颗小珠子,在半空中组成一个光阵。
天帝欲要念动法术,不经意瞥了一眼玹珺。纠结了三秒钟,叹了一声。算了,折多五千年修行,把旁边那个也救了吧,免得他家侄子伤心。
☆、第三十八节
茕淮很久很久没有做过美梦了。
他都想不起美梦是什么形状。
一束光照亮出一条路,他情不自禁的跟着光奔跑,不知跑了多远,直至身体又累又沉,
我为什么要跟着光跑?
茕淮禁不住自嘲起来。
他停了下来,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
“清清,起来,我们一起走。”
玹珺站在他边上,朝他伸出手。
茕淮仰视着他,慢慢的搭上他的手。
也许这就是美梦吧。
他被那人紧紧牵着的往光的地方而去,长路漫漫,他却无比的幸福。
快接近光点了。
茕淮欣喜的撇过头去看旁边人,结果他看到了玹珺的皮肤,在光的照耀下,一点一点的焚烧。从里到外都是火焰的纹路,他震惊的愣住,迟迟不动。
“清清,你一定要走出去。”
玹珺不给他说话地机会,一股力量将他推向光晕里。
“不要……不要!”
茕淮猛然睁开眼,惊魂未定的喘着气。
他摸了摸心脏,嗯?还跳着。
他不是已经……
“你没死。”
天帝端庄的坐在他的斜对面,心情看起来算是愉悦。
茕淮连忙起身,心口瞬间微微发疼,好似有沉重的东西压在上面,他咳了几声,咯出一手猩红,马上舒畅多。
“嘶……”
“快躺好,不要乱动,你的伤才刚刚处理完。”看到茕淮投来困惑的眼神,天帝又解释着:“这儿是云天宫的药房,你父皇等会儿就过来了,你先在这里好好休养。”
“我怎么……我没有死吗?”
天帝笑眯眯的看着他,不说话,茕淮皱了皱眉,突然想到什么,声音带着一些颤抖的问:“天帝,究竟是怎么回事?”
“等你休息好了,朕带你去个地方,告诉你是怎么一回事。”
天帝不骗人。
茕淮暂且相信他。
脸上的伤疤不知为何淡了许多,摸起来也不硌手。身体虽不如从前,但至少没有先前被玹珺折腾时疼痛难忍。
很快,床边立马站满了人,他们围着他转,一会儿把脉一会儿在穴位扎针。茕淮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容,满脑子浑浑噩噩,有气无力的随他们摆布。
再过多几天,不知是不是喝药太频繁的缘故,他总是搞乱了记忆的顺序。
时常会浮出一些零碎的片段。
例如玹珺来天狱找他,例如玹珺喊着他的名字,例如玹珺走下冰河,一步一步艰难缓慢的向他走来。
他记得模糊不清,又觉得是真真切切存在过。
但茕淮能明显感觉到所有人都对玹珺避而不谈,仿佛他的名字是禁忌,或者根本没有这个人出现过。
茕淮甚是疑惑,但他不问不说,觉得自己还是在天狱里受罚,生怕不小心乱说,害了玹珺。
毕竟他的心依旧是希望玹珺能够平安一生,安然无恙,就算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久而久之,茕淮开始不再去想这些事情,他认为只是自己相思成狂,产生了幻象,在回光返照之前做了一场梦,结果被人救回来,告诉他其实是假的。
玹珺冒着性命孤身而来是假的。
玹珺说爱他是假的。
玹珺在他面前撒娇是假的。
同那碗饺子也是假的。
那人彻头彻尾没有出现过,大概是真的。
不过无所谓了,既然天注定他活下来,他不要再为谁而活。
至于为了搞清楚活下来的原因,茕淮非常听话的配合仙医的治疗。吃药取血,在药王鼎里困上十几时辰蒸熬,他一句话都没有抱怨。
先前落下的心悸,总会不经意间突然复发,毫无征兆的痛起来。
接着他会频频发热发酸,不可抑止的发着低烧。
茕淮裹着一张白绒绒的毛毯在长椅躺着,扶手边是暖炉闪着星火,冉起缭缭白雾。他经常看书看到出神,思绪游荡在他短短一生中经历过的哪个片段,闪过的数百秒让他参透了爱一个人的必经之路。
这段时间,冥帝来过,雁惟来过。
却缺了个最重要的人。
一个能给他解开谜团的人。
茕淮掀开毛毯,神情恍惚的走出房间。天界不冷不热的气温甚是清爽舒服,但对于茕淮目前情况,是有点凉意。
“你真不怕受风寒啊?”
雁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手里拿着一条火狐毛领,熟练的套在他脖子上。
“有天帝叔叔的护卫队在,莫说小小风寒,地府横着走都行。”茕淮近来因为喝药太过频繁的原因,脸色憔悴了不少,方才还病恹恹,见他立马来了精神。
“人家鸾鸿堂堂天界第一神医,是这么被你差遣嘛。”
话音刚落,一名仙风道骨的清俊男子走过来。
“我刚刚听见有人在讨论我?”男子笑得如沐春风,“是好话还是坏话?”
“你这个人能有什么坏处可讲呀,除了无可挑剔这个缺点,其余简直完美。”雁惟拍起马屁,连茕淮都看不下去了。
“咳咳,阎大太子过奖。”鸾鸿脸色红了红,为了掩饰不自在,他转向茕淮,关切的问:“霁清君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
“好很多了,谢谢鸾鸿,近来真是麻烦你了。”
“不客气,救死扶伤本是在下指责。”
三人客套了几句,茕淮感到有些累意,鸾鸿明锐的察觉到,他行了个礼:“那不打扰霁清君休息,鸾鸿有事在身,先行告退。”
“好。”茕淮点点头,又道:“鸾鸿下次不必多礼,喊我霁清就可。”
雁惟的目光没一刻从鸾鸿身上移开过,明明人走了大半段距离,他还依依不舍的盯着人家背影看。
“喂,回神了。”
“咳咳。”雁惟急忙转过话题,“你今天心情挺好的,居然出来走动了,前几天不知道是谁喊累喊困。”
“雁惟。”茕淮迟疑半响,最后默默吐出一句:“没事了。”
“想说就说,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了?”
天帝喜白,院里的树种满了琼花。花朵洁白如珠,串成一团,格外清秀淡雅。
茕淮忽然觉得眼前一片白花花,十分刺眼。
他想起了那片梨花林。
想起玹珺小心翼翼的讨好昔日的爱人,他脸上流露出的温柔,是茕淮一直不曾拥有过,甚至他们相爱之时,也没有这般低声下气。
19/22 首页 上一页 17 18 19 20 21 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