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顿出来的仓皇,甚至连上衣都没有穿,别说身上原本带着的枪和刀了,可不能就这么让他们跑了。
“NO……”他英语不好,只能对着巴顿摇头,说着蹩脚的英语,不知是想让巴顿放开他还是让巴顿别把他交给时越汐,晶莹的泪混着雨水落下,他的手冻得有些发抖。
巴顿心软了。
“对不起。”巴顿说完,抓着曲笛挡在了自己身前,勒住他的脖子,对着舒逸他们叫嚣:“将你们的武器丢过来,不然我就掐断他的脖子。”
他知道这个Beta听不懂,原谅他用他做人质,但这是他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只要把这个叫时的杀了,他们就算圆满完成委托,带着那些钱,以后他们会好好生活。
威尔斯带着人赶来的时候,时越汐举着枪对着巴顿,巴顿和那个Beta站在雨中,额头还带了伤。
时越汐只看了他一眼,目光依旧落在巴顿身上:“放了他,我跟你们走。”
“时总……”他的手下不同意,他们答应了梁俊会把时越汐完好无损地带回去的。
巴顿带着人后退了两步,雨水让他有些看不清,他收紧了卡在曲笛脖子上的手,道:“想不到还是个为爱情甘愿牺牲的,不想他死的你就听我们的,把枪放下,走到威尔斯那边去,我把这个Beta交给他的表哥。”
他指的是舒逸。
但即使交给舒逸他们又能如何,他落入他的手中,即使这些海盗反悔他连谈判的条件都没有,时越汐提条件:“让他们离开。”
舒逸用中文对时越汐小声说道:“我的人到了。”
第122章
又一道惊雷落下,刺眼的白光撕裂天地,巴顿不适地眯眼,怀里的人忽然挣扎起来,湿滑的夹板难以站稳,他后退了几步才定住。
时越汐担忧地不行,就怕哪道雷不开眼,或是那个外国佬站不稳。
他在震耳的雨声和风声中和他们谈条件:“你tm站稳点,别伤了他!”
巴顿没理他,干脆利落对威尔斯说:“快点杀了他。”
未免夜长梦多,直接了结了他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不知道威尔斯那个傻子还在犹豫什么,一颗子弹而已,他还死不了。
时越汐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枪,刚才的情况看来,这家伙还肖想自己的人,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自己束手就擒不就把人拱手相让了吗?
“看不到他安全离开,我不会答应任何要求,你倒是试试我们谁的枪快。”
“威尔斯!开枪!”巴顿气红了眼,威尔斯这个傻子!
一时间,两方人马僵持不下,谁也不愿意相让,紧张的气氛战火一触即发,刺骨的雨浇到身上,原本就体弱的曲笛开始有些发抖,被勒住的脖子让他胸闷。
巴顿自然是注意到了,但他一咬牙,狠心将人推到了栏杆边,拽着他的头发往外按着他的脑袋,喊道:“你最好祈祷这个Beta会游泳,不过就算会这样大的浪恐怕他也游不了多远。”
眼前是汹涌的海浪,黑夜融在了每一滴海水中,不见清澈,只有无尽的黑暗与未知的恐怖,就像是打开了大门的地狱,吞噬着所有光明和希望。
船身将近100米的高度,距离海面七十多米,可曲笛却感觉到了海浪扑打到脸上,他看见了海底的幽幽白骨,他眨了眨因雨水渗入而难受的双眼,忽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时,因时越汐的出现导致看守混乱,而趁机救出唐夕言的唐朝白跟着舒逸的位置信号来到夹板的转角。
他将心急的弟弟挡在了身后,让他别轻举妄动。
唐夕言因药物而混沌的脑子被雨水一淋瞬间清醒过来,他抹了一把脸,注意到了半个身子都探出去了的曲笛。
“王八蛋……”唐夕言暗咒。“哥,怎么办。”
“看看再说。”唐朝白眉头紧锁地看着电闪雷鸣的天,道:“这样的天气不知道舒逸的人能不能顺利把我们带走。”
实话说,这样的天气待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但他们不得不走,那个巴顿显然对曲笛有意思,不能让他把人带走。
对峙中,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谁也不愿退一步。
又一个惊雷,劈开了固着的空气。
一声枪响,割断了每个人心中紧绷的那根弦,直直地破开空气擦过舒逸的脸,穿透他背后的金属夹板。
时越汐毫不犹豫,随后开枪,顺利打中了巴顿的腿,鲜血低落和流淌的雨水融为一体,很快就被冲刷不见,只剩下隐约的血腥味。
这就像是一个挑衅的信号弹,威尔斯的人纷纷开枪,并朝着巴顿的方向移动,巴顿拖着淌血的腿靠在栏杆上,扣住曲笛的手微微松开。
时越汐和舒逸在他的下属的掩护下也朝着两人的方向跑去,豆大的雨蒙了双眼,枪林弹雨中有人相继倒下。
曲笛仿佛隔绝了一切,眼前混乱血腥的场面就像是一场没有声音的默剧,他们表情夸张,动作灵活,可却是黑白的,单调的,即使热得发烫的鲜血也不能将他们染上颜色。
“自私吞噬了我的灵魂,我想抓住它,所以,我跳了下去。”他喃喃道 。
巴顿紧紧抓住怀里的人,退无可退。
他忍着痛,即使语言不通也依旧安慰他:“没关系的,威尔斯非常厉害……”他喘了喘气,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受欢迎,看来我可要好好抓紧了。”
曲笛垂下眼帘:“刺骨的海水犹如蛆虫钻入我的骨髓,腥咸的海水呛进喉咙,幽蓝的海,我尝到了阳光的味道,带着珊瑚的绚烂和鲸落的吟唱。”
枪声不止,忽然有人从旁边窜出,一拳将巴顿打懵,他摔倒在地,连带着曲笛也撞到了地上。
唐夕言上前将人拉起来,心疼地抱在怀里:“别怕。”
“黑暗下,原来是光。”
唐朝白抓起地上的巴顿,枪口抵在他的额头,这是他们离开的筹码。
彼时,舒逸吼道:“这边!”
不远处一艘大型游艇闪着灯,那是舒逸的人!
威尔斯命令手下的人停下,他必须保证巴顿的安全。
时越汐带来了几个人全都有不同程度的伤,他的手臂也擦伤了,他的枪对着威尔斯,背对着曲笛他们,道:“走。”
几人挟持着巴顿,慢慢朝着船来的方向靠近,忽然威尔斯那边的人再次开枪,依旧直指舒逸,可惜雨势太大加上天黑,并没有打中。
枪声入耳,忽而从远方撕裂了这部默剧,曲笛一个激灵,眼前升起一道白光,他掙开了唐夕言的手,追着光翻身跳了下去……
“我的归处,终究是大海……”
《消失的海浪》就此结束,曲笛想,他可悲的一生也该谢幕了。
“曲笛!”
众人呆愣之时,唐夕言丢下枪扑了过去,堪堪抓住曲笛的一只手,湿滑的手根本抓不住人,肩膀的伤口裂开,疼痛入骨,粘腻地在他的白衬衫上开出一朵诡异的花。
舒逸和时越汐同时往这边跑过来,这一刻,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心脏似乎被千百根荆棘缠绕着,下一秒就要窒息爆裂而亡。
面对死亡都毫不怯懦的Alpha,此刻腿软地几乎要跪下来。
曲笛不想再给他们机会了,他忽然笑了笑,带着夏日的清爽明亮,带着秋日的温柔和煦,就像初见时那般,赤诚又美好。
但最后一刻,唐夕言翻身拉住他的手,在凛冽的风雨中,不消几秒便被巨浪淹没。
唐朝白几乎是同一时间放开手里的巴顿,随后一跃而下。
“曲笛!”舒逸跪倒在地,时越汐半个身子都探出去,焦急地在不平静的海绵上搜寻着熟悉的人影。
他们失去了人生中一直追逐着他们的阳光,现在他累了,想歇一歇,毫不犹豫投进了黑暗之中,终归熄灭了。
远处驶来的船忽然随着一声爆炸燃起熊熊大火,不断有人跳船。
巴顿似乎呆住了,愣愣地看着依旧波涛汹涌的海面,威尔斯却一声冷笑:“看来你们走不了了。”
时越汐猛然回头,眼神依旧狠戾,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也带着骨子里的傲气,他声音低哑:“你不配。”
说完便也翻身跳了下去。
舒逸双眼呆滞,双手紧紧地抓着身前的铁栏杆:“真狠啊……”
“以后我们会有会有孩子,我想要一个女孩子,第二性征是什么都可以……”
“我不想做你的地下情人,但是我也希望我们公布恋情的时候,他们能觉得我也配得上你。”
“不管多晚,都得回家,因为我在等你。”
怎么就不再等等呢?他明明很快很快就能赶上了……你一向都很有耐心的,不是吗?
方才对着舒逸开枪的是金国豹的人,他心急如焚,老大等着他带舒逸回去交差的,有了他,叶金林会愿意帮他一把的,他可不愿远走他乡再重新来过。
可他才犹豫着踏出一步,那人便如同前几个Alpha一样,纵身跃下,下一个海浪来临,一切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似乎抹平了之前的一切,连同那些不堪痛苦的过往,那些满是欺骗心计的回忆,那些想要埋葬的爱。
“Fuck!”威尔斯扒着船边往下面张望,还补了几枪:“这几个Alpha有什么毛病吗?”
他不能理解,包括那个Beta,莫名其妙就跳下去了,那几个Alpha也想是殉情一样悲壮地往下跳,伴侣在他看来就是供消遣的东西,用得着搭上性命吗?
巴顿被人扶了起来,他失魂落魄地推开那人,踉踉跄跄走到栏杆边,酸涩的眼睛什么都流不出,但他知道,自己在哭……
真是可笑,他从不相信爱情,更不相信一见钟情,但他不过只认识了他一天,他好像就把自己的一生都带走了。
雨势越来越大,远处燃烧的游艇渐渐没入海中,不留下一点火光,一同消失的还有船上的生命。
威尔斯众人只能绑了梁俊等人,接着给电话委托人,那边听了他的话,久久沉默,他摸不清委托人的意思。
他求助地看了眼巴顿,这种事还是他最擅长,但他从刚才开始就好像失了魂一样,一句话不说,目光呆滞。
“你确定他死了吗?”女声带着一点嘶哑,不算好听,甚至有种尖酸刻薄的感觉。
“这个……这种天他不可能活下来。”
“我们说好了的,我要他的脑袋做交易物。”
“您得知道,巴顿差点丢了性命,我们是不要命的海盗,但可不会为了一个委托做不必要的牺牲。”
那边沉吟了一会儿,算是松口了:“暂且如此。”
接着便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
“这些人怎么办?”威尔斯看着一边就像是死了老爸一样丧着脸的梁俊。
巴顿却一眼都没看他,愣愣地站了起来,慢慢地离开了。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阳光灿烂,白云飘飘,海鸥掠过海面捕食,落在嶙峋的海边岩石上享用,螃蟹偶尔钻出洞穴又爬回去。
“嗯……”唐朝白翻了个身,热辣的阳光让他睁不开眼,耳边萦绕着阵阵海浪声,带着海鸟们的乱叫。
身上粘腻难受,他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手下一抓是一大把沙子,他他抬头,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无数的海鸟竞相捕食,阳光在海面上反射出粼粼波光。
他记得……他是跟着曲笛和唐夕言跳下来的,记忆回笼,他猛地拍了拍自己的头,好像有什么扯着他的神经一样。
对了……曲笛……他还活着,是不是代表他们两个也会没事?
第123章
唐朝白有些呆愣地看着眼前无边无际的海,揉了揉酸痛的胳膊,昨晚他明明抓住了在海里沉浮的曲笛,却被随后落下的猛然大物砸蒙了头,手一松就被浪迎面扑下去了。
他自诩水性不错,完全有机会把人救上来的,要不是突如其来的意外……
唐朝白快速分析了一下目前的情况,看起来他算是还活着,不过被冲到了一个荒岛上,身边什么都没有,他不知道自己晒了多久,但干渴的口舌告诉他自己已经有些脱水了。
身后是茂密的丛林,海边也有不少高耸的椰树,叶子墨绿,果实累累,不少已经落到了地上被岛上的鸟分食了,只剩下空荡荡的壳。
唐朝白走了没多久,就远远地看见前边趴着一个人,他心里一跳,快速奔跑起来,顾不得自己现在不适宜浪费体力。
走近后,他慢慢缓下了脚步,那人看不清面目,身材高大却已经是一副被泡肿了的模样,皮肤发白涨起,唐朝白知道这恐怕是个死人。
他胸腔中的心脏剧烈跳动,烈日下依旧手脚冰凉,他忍着恶心走到那尸体面前,最后松了口气,他身上穿着迷彩服,还背着一把枪,一副武装的模样,应该不会是曲笛或者唐夕言。
“姓唐的!”忽然有人大声叫喊。
唐朝白循声望去,看见时越汐朝着这边招手,见他迟迟没动作,他嚷嚷道:“瞎了还是傻了?对着那东西不恶心?”
没错了,不是幻觉,就是时越汐。
在这个地方,有个人搭伴也是好的,他迅速捡起那把枪,洗干净之后挂在自己胸前,接着顺带拿走了他靴子上的匕首,朝着时越汐走去。
两人重聚,一前一后隔着大概一米的距离走在柔软的沙滩上,细腻干净的沙滩上留下两道脚印。
唐朝白像是怕染上什么病毒一样离他远远的,多一步也不愿意,时越汐也不屑对他示好,只和他说了曲笛舒逸还有他弟都已经找到了。
时越汐抱怨道:“上辈子困死的吧,这种时候还能睡得那么死,人人都在那边,就你特殊,一个人在这边挺尸。”
他昨天半夜就醒了,幸运的是,曲笛和唐夕言就躺在他身边,唐夕言压着曲笛差点没把人压死,都是懂水的,他没什么大碍,唐夕言也只是肩膀上的伤口有些裂开,至于舒逸也在大概几百米外和一个死人躺在一起。
他走了大半个岛才找到唐朝白这个倒霉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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