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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衍觉得这个作文的题目像是在嘲笑他。积极准备考试，坦然面对翻车。
他这下知道刚才那种不好的预感是怎么来的了，原来在这里等着他。这场考试证实了那个预感。
真是不详。
整场语文考试下来，黎衍如坐针毡，他用了毕生的耐心乖乖保持着学霸的姿势坐在座位上“写题”，没有一个题目是他目前及其有限的脑容量能答得起的，他一个都不会做，于是他全程靠蒙、编以及抓阄来答题。
老师收试卷的时候对黎衍试卷上缺的四个角很疑惑，正想问就见他一溜烟跑没影了。
因为语文考试这个事故，黎衍对接下来的英语无比忐忑。
果不其然，英语试卷跟语文如出一辙的气人，还多了个翻译题。
看着上面气得他脑仁突突疼的中文，脑子里已经在为这次考试翻车狡辩措辞了。
果然，人不能太得意，天道有轮回，苍天放过谁。
考试过后黎衍整个人就蔫蔫的。
*
周四早上一进教室就听到远处传来捷报——
“报！赵大便说今天早上测试成绩出来，上午不上课，讲试卷。”
卢子昂坐在黎衍前面，听见捷报扭头对黎衍说：“一中和二中教学质量之争马上就要见高下了，往年一中都是略胜一筹的，衍哥，今年就看你了！赵大便的脸面都压你身上了。”
黎衍刚坐下，书还没拿出来，他心里烦着，狡辩的措辞还没想好，闻言更是要烦死了，为了挽尊，他提前做好铺垫：“不要这么欺负新同学，人家来一中走一趟不容易，总得留下些什么，这次年级第一的位置我……”
“上课！”黎衍的那句“就让给他”还没说完就被进教室的赵大便打断，赵大便黑着脸进来，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声，然后全班立即站起来。
“老师好。”
“坐下。”
他手里抱着一叠答题卡：“这次测试，我们班总体发挥不错。”
听见这句，黎衍重重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
他不由得内心窃喜，心想怎么说也是有金手指的，美梦都能成真，那胡乱写一通最后试卷到老师手里莫名完美应该也是可能的。
黎衍有被这个想法安慰到。
就在他脑子里蹦出这个无比安慰到自己的想法的后一秒，赵大便又开口了：“季寻同学总分730，是咱们班以及全级的第一名。”
全班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于季寻居然能考730。下面已经有人小声议论了起来。
转校生这一仗算是一下打出了名气，730分，不是随便一个学霸都能考上的，还有人小声说黎衍考得最高的一次也就727分。
赵大便掷地有声：“但是！我们班有位同学成绩一落千丈！老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考的，老师也不敢问。”
黎衍心下一跳，眼珠子滴溜转，暗暗分析赵大便是不是在内涵自己，然而下一秒就听见自己被点名了：“黎衍！你说说你这次是怎么考的！”
黎衍茫然抬头，狡辩的话正欲脱口而出，就见赵大便从那一沓答题卡中顺起最上面那张，看了看，吹胡子瞪眼的说：“15分！语文能考15分也是你的能耐！”
黎衍听见前面的卢子昂倒吸了一口凉气，倏然扭头看他，那两颗可怜的眼珠都要瞪出来了，前面的同学也纷纷转头震惊的看着自己。
黎衍表情僵住，脖子僵直着，只剩眼睛珠小心翼翼的左转转右转转，有些尴尬的看前面那些人的表情，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指头无措的搓着。
那些人的眼神像是见了鬼一般，跟X光线似的在他身上从上到下的扫描，嘲讽的，不可置信的，震惊的……
黎衍从来接受的目光都是羡艳的，一下子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很想用书把自己埋起来，太丢人了。
132跌到15分，早知道他那场考试就应该请假，总比在这里像猴一样被观望好。
赵大便抖落着他的试卷，气愤道：“你看看你看看，这都答的什么！问你短文阅读中提到的‘最大的谎言’是指什么，你给我回答什么？啊？！你回答了什么？”
赵大便似乎被他这个答案刺激得不轻，深吸了一口气，“你回答‘我已阅读并同意本条款’，人问你最大的谎言，你签合同呢就阅读条款？？”
“……”
班里寂静了一瞬，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大笑。
“噗哈哈哈哈哈！”
“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大的谎言也是这个哈哈哈哈哈哈！”
“卧槽绝了！”
当时看到这个题目的时候黎衍也是一脸懵逼，他根本没看短文，怎么会知道那里面提到的“谎言”是什么，但为了做题，他还是耐着性子看了一遍短文，可还是没找到里面有解答“谎言”是什么，以前记的那些做题技巧石沉大海，他找不回来。
他想，肯定是出题的人出错了，其实这是道主观题，是问他自己的意见。
于是他就规规矩矩的把自己的想法写上去了。
黎衍想根据自身经历以及事实为自己狡辩，可赵大便根本不给他机会，抖着他的答题卡，激愤道：“题目问儿子对父亲说‘刚刚在忙’的内涵是什么，你写了什么？‘内涵他爸爸招人烦，意思是刚刚不想理他，现在……没办法，只能理他了’，这是答案？？你给我说说这是答案？！”
“哈哈哈哈衍哥说出了我的心里话！”
“确实招人烦，我都想对考试说刚刚在忙。”
下面笑成一片，可黎衍却满脑子都在想怎么说才能为自己挽尊。
关于这个题目，黎衍觉得赵大便是真冤枉他了，题目说的就是“儿子对父亲说‘刚刚在忙’的内涵是什么”，完全没有提到上面的短文。
这道题出题人没错，是赵大便理解错了，本来就是问答题人的个人想法。
黎衍想到自己平时经常对他家老黎说“刚刚在忙”，可不就是那个意思？
看着赵大便的样子，黎衍想，要是不是在上课，他可能得摁着人中说这些话。
他突然想起卢子昂刚才说的那句“赵大便的脸面都压在他身上了”。是的，现在赵大脸的大便确实快压他身上了。
前天早上还被夸来着，今天就成了笑话，真是快笑死这一帮人了。
黎衍这辈子都没丢过这么大的脸，他表情都木了，耳朵通红，好在赵大便说了几句过后气也消差不多了，没揪着这事不放，只是让他下课后去办公室。
本来这事也快过去了，没想到在讲作文的时候，赵大便的怒火又死灰复燃，只不过这次没有咄咄逼人，而是给气笑了。
“说到作文，就不得不提到黎衍同学，这位同学开创了一个新体裁——讨论文。”赵大便像讲课一样娓娓道来：“作文体裁是议论文，而黎衍的作文通篇对话，文中几个人围绕着作弊和作弊失败展开了充分讨论，中间还有两人将讨论上升至吵架，差点打起来，好在黎衍同学身体力行的进入小作文里从中劝阻，最后点题——如果积极准备作弊，就要坦然面对翻车。”
☆、笑
赵大便说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顺带摸了一下心脏是不是还在跳动：“黎衍，你要气死我。”
班上已经笑得不成样子了。
黎衍恨不得把脸抹下来揣在裤兜里，黎小少爷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大概是考年级第一的时候太过招摇，恨不得把自己的分数和照片放大高亮在校门口的大屏幕上二十四小时滚动播放。
看，一中的新晋男神，长得帅，成绩好，还是江城第二富豪。
多牛逼。
关键是他在考试之前还放下狠话说那转校生绝逼考不过他，结果季寻语文考多少来着？
哦，146。
钱丢了没关系，但小少爷尊贵的脸不能丢，开学第一战就被二中的转校生吊打，黎衍现在觉得脸火辣辣的疼。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以前记的知识点会在考试的那个当口全没了，考完试后他也私下拿书背过，可记忆却不似从前那样好，一朝回到解放前，变成了生病之前的水平。
别人用三四个小时学的知识，他好像再也不能只用四五十分钟学了，他也要用三四个小时来学。
可是事情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他想破了头也没想出来。
直到赵大便把这件事情翻篇了黎衍都没理出个头绪来，考试失利，他再没了之前那种表演学霸的斗志，只要赵大便不点他的名做反面教材他就发困，于是破罐破摔，理直气壮的开起了小差。
反正现在他是倒数第一。他怕谁？
下课后赵大便把黎衍叫去了办公室。
翻车之后，黎衍横不起来了，没有学霸光环的加持，他就是一个仗着家里有钱的败家子。
此时，败家子耷拉着脑袋进办公室，但丝毫没有那种“辜负老师一番器重”的愧疚，反而先质问起了赵大便：“为什么要用二中的试卷？”
那趾高气昂的样子，不就是高一时候的校霸黎衍吗？
赵大便都已经习惯了黎衍这幅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模样，黑着脸问他：“换二中试卷就是你这次考砸的原因？”
“对啊。”黎衍点头，老老实实的回答。要是用一中的试卷，他可能仍然可以创造神话。
“对？你还敢承认？！你平时学的都装哪里去了？换套试卷就考成这样！”赵大便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黎衍：“…………”
一时间，他有点词穷。
他心想，要是说平时根本一点没学会不会被赵大便糊一脸？
极有可能。
于是他沉默着，没说话。
少年垂着眉眼，眉心偏左眉骨那颗红色小痣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略微反射出一层淡淡的浅红色，围着那颗小痣，让他本来就生来柔和的五官增添了一丝无害。
赵大便看黎衍这幅样子，也想着他这次考试没考好，心态方面可能有点崩，他轻咳了一声，声音也放缓不少：“年级想改革教学方式很久了，一直没找到比较好的方法，这次的试卷是季寻提供的，本来是想借着考试先试试你们对改革的反应乐不乐观，没想到所有人都很乐观，就你让整个年级都大跌眼镜。”
黎衍抓到了赵大便话里的重点，“季寻？”
*
回到教室的时候还没上课，黎衍往座位上走，隔着两三步远就闻到了那股广玉兰香味，他直直的盯着季寻，走过去一屁股坐在自己凳子上，反坐着，背靠着自己的课桌，正对季寻的课桌。
季寻正在做题，看见桌沿边上突然放下一双白皙手臂，他的视线顺着手臂一路往上抬，最后落在黎衍明晃晃写着“我来找你麻烦了”的脸上。
他停下笔，坐直了身子，腿使力让凳子往后移了一下，问：“什么事？”
他脸上永远是这幅不咸不淡的表情，那天黎衍转过去的匆匆一瞥是这样，撞翻了他的零食也是这样，今天面对气势汹汹的黎衍还是这样。
好像没什么事情能激起他的丝毫波动。
这时，前面的卢子昂看见黎衍从办公室回来了，凑过来迫不及待问黎衍：“衍哥，你这次怎么回事……”
黎衍正忙着，看也不看卢子昂一眼，眼睛盯着季寻，手抬起来扒开他的脸，离他远点。
黎衍目光沉沉的盯着季寻，看了半天也没说话，那模样和表情像极了校霸在想法子整转校生，最后他开口，问的却是：“下次，考哪一套试卷？”
赵大便说改革教学方式，而且一中反响不错，那不就是说以后的试卷由季寻提供？
他觉得也许有必要问问这个问题。
季寻：“…………”
他放下笔，皱眉，眉骨处的疤痕让他分明的五官更显凌厉：“我怎么知道？”
“哎？这试卷不是你提供的吗……”说到这里，黎衍突然恍然大悟般，震惊：“原来你之前就看过试卷了！730是你故意放水的吧？！”
毕竟他之前为了不让自己的成绩看起来那么虚假也经常放水，少考十多二十分的。
“我只负责提供题型，最后的题目是年级组敲定的。”
黎衍懂了，他幽幽的道：“所以没有你的话这次试卷就不会改了。”
他总算找到了替罪羊，都怪这个转校生，让他丢了这么大脸。
要是季寻不来，学校没人提供二中的考试卷，也就没有现在这一出了。
他还烫坏了他的金手指。
都怪他。
卢子昂又要凑过来要问黎衍考试的事，英语试卷却发下来了，英语课代表把他们三个人的试卷都给了卢子昂。
卢子昂看着试卷上的分数，下巴都掉下来了，磕磕巴巴：“九……九分？”他扶着下巴看黎衍，把试卷递给他：“衍哥……”
“不看。”黎衍烦死了，他摆手，把试卷推开：“别问我这是怎么回事，问就是不知道。”
笑话，他怎么可能给别人笑话他的机会。
卢子昂说：“这是新同学的试卷。”
黎衍一愣，接过来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
147分！
黎衍这辈子没嫉妒过谁，但现在他嫉妒了。
好眼红啊。
147。
曾经，他也是考147分的人。
再看下去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了，于是他“啪”的一下把试卷拍在季寻的桌子上，脸色木木的：“拿去。”
季寻瞥他一眼，拿过试卷看了一秒就收进了桌肚，好似根本不关心那3分丢在哪里一样。
黎衍：“…………”
所以这就是学霸的骄傲？那他以前装模作样的对丢的那些分数表示可惜是崩人设了？
果不其然，卢子昂也凑过来悄悄跟他说：“这就是学霸的格调啊，都不带看的，将成绩置之身外。换我丢了至关重要的三分话，我可能会扇自己几十巴掌，毕竟差一点就满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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