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笙被这番看似有道理的一番话给懵住了,他抿了抿唇,认真说:“我觉得你可以去报个哲学系,等你毕业成名时,别说你爸妈,我怕全国的家长看到你都会忍不住提刀追着砍你。”
他屈指敲了敲某位未来哲学家的脑门,佯怒道:“混账玩意,你爸妈白疼你了。”
闻肆被他这反复无常给弄无语了,但他也清楚,这么多年过去了,祁笙从未从他爸妈去世的阴影走出来,他认为是他的错,他爸妈是因为他才想着搬家,才会在高速上出了车祸丢了命。
祁笙对阮良烟贴心周到,无微不至,亦对闻复文言听计从,从不说一句反驳的话。
在外人看来,他比闻肆这个亲儿子还要像儿子。
他把闻肆父母当成了自己父母,祁笙在补救自己犯的错,在为内心的煎熬抒发发泄途径。
闻肆心想:哪天该亲自去找他那个添乱的老子谈一谈了,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人,可不能再让亲爹给作跑了。
过了很久,闻肆突然见到自己衣领被拉扯,顺着那股力道,他看见祁笙睨着自己,点点头说:“嗯,我以后会试着向你爸妈说拒绝的话,我除了我爸妈,就只亏欠过你。我亏欠了你五年,我会用一生偿还,闻肆,我爱你,以后只会在意你的感受。”
仿佛有生之年就在等祁笙这句犹如誓言般的保证的话,闻肆俊朗眉眼含着真切的笑,学着祁笙之前告诉自己,他母亲称呼他的乳名:“小笙儿,你要是食言了,我真的就把你当儿子养了。”
祁笙抿唇笑,胸膛发出阵阵闷哼声:“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先叫声让你习惯一下。”
“叫什么爸爸,喊一声老公我听听。”玩笑话般脱口而出,闻肆没抱太大希望,就连在床上他使尽手段诱哄他开口,他都不肯开口。
但出乎闻肆的意料,祁笙凑在他耳边,低低地喊了两个字,随着话落,在他耳垂轻轻啄了一吻。
身在寒冷冬日,闻肆却只觉得温暖如春。
☆、老板娘番外
白苏记得她第一次见林水琮,是他到她上班的地方找他的学生。
他的学生是个九岁的小胖子,也不知是不是网上段子看多了,在开学前一天背着寒假作业走进街边按摩店,一家家问过去,能不能替写作业,一小时100百块,问到白苏所在的按摩店,已经是第四家了。
推开玻璃门,语气老练地开口,“你们谁会做作业,一小时一百块,帮我完成寒假作业,做完按时间结算。”
按摩店老板娘坐在收银台,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奇葩的事情,秉着不祸害青少年的幼小心灵,好声好气道,“小弟弟,你来错地方了。出门右拐三百米,学习辅导机构一条街,你去那找人给你写作业吧。”
小胖子虽然学习不好,但脑回路比较清奇,“学习辅导机构就算了吧,不但要我自己完成,还推荐一堆业务,我花钱找罪受,你当我傻啊!”
老板娘,“......”我看你现在就挺傻。
沙发上玩手机的红梅闻言,笑道,“小弟弟,你真来错地方了。我们学历还没有你高呢,想赚钱也得有这个能力啊!”
那时,白苏正好刚下钟,收了客人一百块钱去吧台让老板娘找钱,她眉眼艳丽,一笑,便觉得风情肆意,她接过老板娘递来的五十块钱,还给了客人,客人大方摆摆手,让白苏自己拿着,继而出了门。
小胖子眼尖地看见了老板娘找的五十块钱,梗着脖子道,“你们按摩一个小时也才五十块钱,帮我写作业一个小时一百,怎么看都是我这个划算啊!”
“小朋友,你走错地了吧。”微笑着送走客人的白苏,转身捏捏他的胖脸,笑眯眯道,“姐姐这地,只卖体力,不卖脑力。”
小胖子被她调戏,涨红了脸,“你不正经。”
老板娘笑弯了腰,“小弟弟,这你可就乱说了,我们按摩店肯定是体力活,难道光靠意念来干活?”
“要不,苏苏你试试,我记得你高中毕业,不怕搞不定初中生的做作业。”红梅玩着消消乐,噼里啪啦的音效简直要盖过她的话音。
白苏没有理会红梅的话,拉开了玻璃门,劝道,“小朋友,别闹了。早点回家吧。”
小胖子大概听了红梅的话,觉得白苏应该肚子有点料,当下,耍赖似的,一屁股坐在了门口的阶梯上,“不行,明天就开学了。我要是完成不了作业,林老师一定会让我抄课本的。“他摸了摸衣兜里带出门的压岁钱,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凑着商量的语气,“姐姐,你帮我完成,我压岁钱分你一半,不按一个小时算,行不行。”
白苏也不知怎么了,可能是被他无赖到,又可能是他讨好的表情有些可爱,竟点了头,坐在他身边,“作业拿出来我看看,如果太难,我也无能为力啊!”
小胖子积极地放下书包,将里面的各科寒假作业翻了出来,白苏查看间,他拿眼打量白苏,语气惴惴不安,“其它的我自己完成了,现在只差英语和数学了,姐姐,你会做吧?”
白苏朝他要了支笔,很快在草稿纸上演算起来,还不忘跟小胖子讲解起来,小胖子开始忙着抄答案,后来听着听着,竟然觉得白苏讲题讲解得很好,认真地听进去。
华灯初上,白苏替他完成了数学习题本,英语只完成了一半。小胖子虽然还着急剩下的一半,但时间也来不及了,白苏还因为他,拒上了两个钟,小胖子不好意思地收了作业,从衣兜里掏出五百块钱,全部塞进白苏手里,“姐姐,全部给你吧,我觉得你比我的数学老师讲得还好。”
白苏把钱塞回他口袋,替他把书包背好,“钱呢,姐姐就不收了,以后好好学习,好好听课。”
小胖子抵不过她的力气,收了钱,好奇地问白苏,“姐姐,你真的高中毕业吗?我感觉你学习很好。”
街边小店的广告牌灯光亮起,斑斓多彩,白苏面容在灯光下,有几分光怪陆离,清亮的眼睛也莫名染上了难过,她勾着头发到耳后,勉强笑了笑,“谁让姐姐不是男孩子呢!”
也不等小胖子多问,她推了推小胖子,催促道,“快回家吧,路上小心。”
......
开学的三天后,小胖子拎了三四种水果到按摩店,笑意盈盈地对白苏说,“姐姐,你教我学习,以后你水果我包了,这笔买卖划算吗?”
白苏闲着无聊,也就答应了。
小胖子从那以后,每个周末都带着课本和作业来找白苏,原本只在中下游的成绩,突飞猛进地拼进了班级前二十,每次考试一进步,他就拎着试卷找白苏报喜,按摩店里的人开玩笑道:“苏苏,你去开个辅导班算了。”
原以为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去,白苏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四年来打工的钱一直寄回家里。或许是受了小胖子的感染,她动了上夜校的心思,开始存钱。
谁知道,在她开始攒钱的第七天,小胖子就领着他的班主任来了,在白苏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小胖子拉着白苏的手,朝她道,“姐姐,你帮我跟林老师解释,我真的没有找小姐。”
小姐?白苏傻眼了,她有些头疼道,“什么意思?”
小胖子委屈地瘪嘴,眼睛闪着泪花。
他的班主任是个长相很普通的青年,大概也是尴尬到了,先是抽了纸巾替小胖子擦眼泪,再礼貌地向白苏解释道,“是这样的,班上有些同学说小明同学经常......呃......说他经常去按摩店找小姐。小明和他们打了一架,非要带我过来看看。不过,我大概清楚了,小明没有说谎,你大概是真的替他补习。”
白苏哭笑不得地撑膝半蹲在小胖子面前,“你现在成绩也上去了,自己再自律一点,努力一点,应该也就不需要我帮你复习了。”
“姐姐,可是他们说你是小姐,我知道你不是。我不想听到他们说你坏话。“小胖子扯了扯林水琮的衣角,“林老师,你相信我的话,那你明天能不能帮忙澄清。”
林水琮点了点头,“当然。”
就这样,28岁的林水琮遇到了22岁的白苏。
......
小胖子似乎很喜欢白苏,即使白苏说了不再帮他复习,他还是拎着水果去看她,反复性地对着她说他们班主任林老师是怎么替他澄清误会,还说了很多工作不分贫贱的大道理。也在白苏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后来,白苏渐渐地对林水琮起了兴趣,好几次装做不经意路过小胖子学校,有一次恰巧碰到了,林水琮坦荡和她打了招呼,白苏朝他微笑,还开口邀请他吃饭。
林水琮不但没有拒绝,还在饭后主动付了钱。
在饭馆门口,白苏眉眼清浅,大胆了一次,“林老师,你有兴趣交个女朋友吗?”
林水琮错愕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撇开眼,视线在别处打量了一番,又重新挪回了白苏娇艳的脸上,他摇了摇头,“抱歉,我......”
白苏失落,咬唇问他,“是因为我的工作吗?”
“不是。”林水琮急急否认道,“我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孩子相处,我怕,会把你气走。”
“没事,把我气走了,我会自己回来找你的。”
林水琮鼓起勇气,走近她,“那,请你教我怎么谈恋爱。”
......
白苏给了家里人最后一笔钱,直接辞了按摩店的工作,找了份普通工作,开始和林水琮谈起了恋爱。
他们谈了一年的恋爱,白苏便怀孕了,但等来的不是林水琮的结婚证,而是他母亲的推搡,导致她流产。他母亲被拘留,林水琮赶去了医院,他并没有恳求白苏原谅他母亲,而是抱着她哭了。
“苏苏,对不起。我以为等你孩子生下来,我妈就会接受你,可我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做。从小是她把我养大的,我很少忤逆她的话,你是我第一次反抗她的勇气,我没想到受伤害的是你。”林水琮是单亲家庭长大的,母亲有些强势,他性格温和,一切听从母亲安排,但遇到白苏,他起了别样心思,还和白苏在一起了,主动将这件事告诉了他母亲,毫不意外,母亲反对,还劝他分手。林水琮舍不得白苏,便一直拖着,原以为白苏怀孕了,他母亲会松口,谁知,他母亲会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
白苏看着抱着她小腹哭泣的林水琮,手在他头上安抚着,但话却是决绝,“你妈妈说这孩子来路不明,是个野孩子。让我别再缠着你,她觉得我之前的工作不干净,水琮,你妈妈她嫌弃我。水琮,你要我,还是要你妈?”
林水琮紧紧搂着她,咬着牙喘息,良久,良久,才道,“对不起。”
白苏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滑落,手垂落在雪白被面,“那我也不能自己回来找你了,我会在遇到合适的人之后,嫁给他,忘了你。”
林水琮僵着身子,沙哑着嗓子道,“好。”
在医院住了七天,林水琮特意请了假,照顾白苏,白天回他们租的房子炖汤,晚上在医院陪着白苏。等白苏出了院,林水琮将自己的存款全部给了白苏,“苏苏,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补偿。”
白苏没有拒绝,拿了钱,消失在他的世界。
她到了另一个城市,开了个小饭馆,时间如沙漏般流走,白苏一直单身。尽管林水琮给她带来了刻骨铭心的伤害,但她骗不了自己,她还爱他。
开了将近十年的饭馆,她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唯有经常一个人来她这吃饭的闻肆,让她印象深刻。
他总是一个人来,一个人走,付钱大方,有时候忘带钱还会让她记账,久而久之,她直接让他月结。她以为他会这么孤身一人来她这吃饭到高中毕业时,他却带来了另一个男生。那男生气质清清润润,斯文隽秀,但眉眼有些孤傲,清冷。
但她在闻肆眼里看到了不一样的光,他变得,爱笑,爱闹了。
也不再孤身一人,有时是他们两个人,有时成群结伴,有时闻肆一个人跑她这打包带走。
某一天下午,她在门口支着张小桌子打牌,趁着厨师转头的空隙,往桌子上仍了两张打不出去的牌,请来的帮工敢怒不敢言,默默也扔了两张进去。
“老板娘,那边有个男人一直在往我们饭馆瞧,是不是慕名而来但又怕太贵吃不起啊?”厨师见那相貌普通的男人,往这边看了很久,但他的视线好像不是落在饭馆身上,而是......他那个打牌没品的老板娘身上。
白苏顺着他努嘴方向看去,手中的牌,哗哗散落在地,她似无知无觉,猛地站起了身,眼圈红了起来,脚步刚往那方向迈出一步,她便回过神来,转身进了店里。
她这么多年,当他死了。
“死了”的人,突然又来找她,还是这么多年过去以后,他是怎么找到这来的?白苏想直接让厨师关门不做生意的,但她又不舍地瞧瞧拿眼瞥了一眼,他在往这边走。
厨师和帮工面面相觑,很识相地冲老板娘喊道,“老板娘,我们去旁边超市买包烟。”说完就利索地避开。
林水琮隔着被关上的玻璃门,不敢擅自开门而入,他就像十年前和白苏谈恋爱那会一样,什么都尊重白苏,他痴迷的目光紧紧锁住透明玻璃门内那道窈窕的身影,轻轻开口,“苏苏,我来迟了。你还要我吗?”
闻言,白苏咬着唇瓣,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她冷声道,“不要了,也要不起。你走吧!”
林水琮手掌贴上玻璃门,他的视线渐渐模糊,但他舍不得模糊了白苏的身影,让她化为一道幻影,只好用手背拭去眼泪,他声音有些哽咽,“苏苏,我坚持了十年,我赢了我妈妈,却输了你。”
他笑了一声,眼泪却开闸了一般,止不住的流,那笑很苦涩,痛苦。
当初他们孩子没了,他哭过,失去白苏,他也哭过,但从来没有像这次这般,哭得那么难看,哭得难以自抑。
“你能让我再看看你吗,那怕只是一秒,苏苏,我看完了,就会走的。我......我这辈子的妻子,就只有你,苏苏,我记忆力只有你二十二岁的样子,你让我多个怀念的面孔好不好。”他恳求着,就如同当初白苏决绝话里藏着的卑微和乞求。
“苏苏,我已经三十八岁了,我知道你也和我一样,在等着。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苏苏,你还记得小明吗?他交了女朋友,但他和我说还是苏苏姐姐好看,那傻小子,哪有人这么说女朋友的,不过我更傻,把女朋友,未来的妻子给弄丢了。”林水琮一直絮絮叨叨的说起了以前的事情,他见白苏却一直没有转过身,心里的失望和不安一圈圈扩大,他忍不住收回了手,退到门口的阶梯前,低着头,”苏苏,你不爱我,那能不能麻烦你亲口对我说,你不爱我。我从你爸妈拿到你的地址,听到你一直没结婚我很高兴,但我也害怕你不愿意理我。苏苏,我的害怕成真了。你真的不愿意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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