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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尽管方宁致已经很努力忍耐，但浓重的鼻音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状态。
“我刚下飞机，方宁致你……”边樾话音一转问：“你怎么了？是哭了吗？”
手机里的方宁致不吭声，边樾提着行李直接递给了赵晖。赵晖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边樾拿开电话两秒，对赵晖说：“方宁致那边好像出了点事情，我现在去找他。”
说罢，人就往机场外跑了。
他一边跑一边对着电话那头喊道：“方宁致你现在在哪？我来找你。”
晚夏燥热的风吹起衣角，边樾跑到航站口，走到路面拦了一辆车。他拉下车窗，探出头望着闪着星光的夜幕，拿起手机，是刻意放软的声音，“方宁致你慢慢说，我听着，我一直都听着。”
方宁致把脸埋在臂弯里，抽泣着哽咽着断断续续道：“边樾，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我从家里出来，一直走一直走……现在在马路边。”
“好，不着急，你微信上发我一个定位，我现在马上过去。”
方宁致吸着鼻子，拿起手机，微微抬起头，在碎了的屏幕上按着，一个定位发了过去。
边樾看了眼方宁致发过来的位置，让司机往这里开，而后从包里拿出耳机戴上。他的声音变得清晰，念着方宁致的名字，像是怕他觉得自己不在，就一直说着话。
风掠过车窗，呼呼作响，边樾靠在窗口，额前的发被吹起来，他微微眯起眼，声音透过手机，带着夏夜的风一起吹入方宁致的心里。
“方宁致，还有我在，你别害怕。”
车子是停在了方宁致给的定位的那条路口，边樾一下车就沿着道路往前跑，手机上实时定位的圆点也在不断靠拢，最终重叠。
边樾停了下来，呼吸粗重，他双手撑着膝盖，侧过头，找到了那个藏在墙角缩成一小团的方宁致。
边樾长吁一口气，一步步走过去，高高大大的影子笼罩在方宁致身上。他低下头，伸手轻轻碰了碰方宁致的发顶，“你这样就像个卖火柴的小姑娘。”
方宁致忍着很久的哭，在乍一听到边樾的声音后就再也憋不住了，眼泪簌簌落下。
边樾也蹲了下来，双手捧着他的脸。方宁致往后缩了缩，扭开脸小声道：“疼……”
边樾皱眉，凑近了些，就见两巴掌印浮肿在雪白的皮面上，看着格外可怖。他倒吸一口气，后槽牙都咬在了一块，“是谁弄的？”
“我撒谎来北京是奥数比赛的事情被爸爸妈妈发现了。”
听到方宁致说是他爸妈打的，边樾就说不出那种我替你打还这种话了，只能憋闷道：“那也不能打你啊。”
他站起展开手圈住方宁致要给他抱起来，却听方宁致低呼一声，“疼，站不起来。”
边樾微微睁大眼，不敢置信道：“他们把你打成这样？”
方宁致摇头，“不是，这是我跑出来的时候自己摔的。”
边樾一下子就气笑了，他转过身去，蹲在地上，扭头道：“上来。”
方宁致挪到他的背上，身体趴上去。边樾双手往后拖着，慢慢起身。
他们走在无人的街道上，几缕几乎感觉不到凉意的小风吹在脸上，方宁致不知道边樾要带他去哪里，也不想知道。他把脸埋在边樾的肩膀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别瞎闻，我刚跑过来的，出了一身汗，臭着呢。”
方宁致把他抱紧，鼻子抵着边樾后颈那处一小块皮肤上，张开嘴，一小搓的热风吹出。边樾动了动，有些郁闷，“你刚说了什么，太轻了，我没听到。”
方宁致的手也跟着紧了紧，轻声道：“谢谢你。”
第41章
边樾背着方宁致到路口放下，方宁致靠在他身上，边樾拿出手机叫了辆车。
路灯下，他们两个人的影子交叠，边樾低头，见清了方宁致的模样后忍不住笑了，“刚才太暗了也没看清，方宁致你这头发可真丑。”
方宁致不想边樾看到自己这个丑样子，把脑袋钻到边樾怀里，闷闷道：“我自己剪的，不想做女孩子了。”
边樾的手抚过方宁致那被剪得参差不齐的头发，手指穿过发丝，一缕一缕绕着圈。
车很快就到，边樾打开车门，让方宁致先进去。方宁致手上腿上都是伤，姿势别扭地爬了进去。
坐到车里，边樾问：“你就带了个手机出来吗？”
方宁致点头，把碎了屏幕的手机拿给边樾看，有些委屈，“电也快没了。”
边樾瞧着他，叹了口气，“怎么能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你们去哪儿？”司机在前头等不及问。
边樾想了想说：“去复兴路258号。”
方宁致看向边樾，车窗外的路灯光掠过他泪痕和巴掌印交错的脸，他们对视，边樾捏住他的下巴，翘起嘴角笑了，“方宁致，你现在丑死了。”
本来止住的眼泪水因为这一句话又像是没关紧的水龙头哗哗往下掉。始作俑者双肩颤抖，笑着挽住方宁致的肩膀，头凑过去，抵在他耳边说：“但还是很可爱。”
方宁致默默抓住边樾的衣服，拳头攥得很紧很紧。
车子停在一个小区门口，方宁致跟着边樾从车上下来，看了眼小区又看了眼边樾。
边樾牵住方宁致的手，带着他往里走，边走边道：“你没带身份证也不能去住酒店，先到我家来吧。”
方宁致听了，脚步放缓，有些犹豫。
边樾注意到方宁致欲言又止的表情，便直接说道：“你放心吧，我家里没人。”边樾踢开脚边的石子，松开攥着方宁致的手，一脚踩到马路牙子上，张开手一步一步走着，他说：“我爸妈都离婚再婚了，大家都有各自家庭，没时间管我这个累赘。”
方宁致神色闪烁，他仰起头，望向边樾。
夜色朦胧，月光稀碎，从地到天，整个世界都好像世界末日般昏暗无光，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在他们身上。
方宁致没想到边樾的世界里也不全是灿烂美满，他意识到自己也许并为真正地了解过边樾。
“方宁致，你也上来，我看看你平衡力怎么样？”
边樾跳到他身边，正在出神的方宁致一惊，刚要说不会，胳膊就被边樾抓起。
边樾握住他的手，“我抓着你，不会摔的。”
方宁致平衡力是真不好，歪歪扭扭走了几步路就要摔了，上去了又走了几步又掉了下来，一上一下重复了四五次。边樾看不下去，直接把他从路牙子上给抱了下来。
方宁致被搂在怀里，不太好意思，“我都说了，我这不行的。”
边樾别开头偷着乐。
方宁致本来就不太开心，这下就更郁闷了，伸手把边樾推开，憋屈道：“你就会欺负我。”
边樾追过去勾住他的脖子，“别生气啊。”
方宁致靠在他怀里，下巴被抬了起来，边樾在他嘴上亲了亲，哄道：“不生气了，好不好？”
“我也没生气。”方宁致的脸微红。
边樾笑开，从后抱着方宁致往前走，走几步路就停下来亲一下方宁致，一路都是这样走着，到了家门口，他也没把方宁致放开。
他们站在门口，边樾的下巴抵在方宁致肩膀上，咬着他的耳朵道：“钥匙在我口袋里，你帮我拿出来。”
边樾穿着一条浅色裤子，方宁致伸手进去，手指隔着单薄的布料，感觉到边樾身体的热量，指尖不禁绷紧。
他红着脸在边樾的裤子口袋里摸索许久，都没有找到钥匙，干巴巴道：“找不到。”
边樾噗嗤笑，方宁致恍然，有些恼了，手握成拳，轻轻捶了边樾一下，“你又耍我。”
“谁让你那么好玩。”边樾松开他，走到门前，稍一踮脚，从门框上头摸出了枚钥匙。
“坏蛋。”方宁致跟在边樾身后，随着他拉开门走了进去。
第42章
开了灯，入门的地方散乱堆着几双鞋。方宁致站着门口处，边樾从鞋柜里拿了一双拖鞋给他。
房子很空很大，平时楼下的客厅也不怎么用，边樾就直接带他去了二楼自己的房间。灰色的拖鞋有些大，方宁致踩进去，走起路来就像是拖着脚后跟的小鸭子，上楼梯的时候有些慢。
边樾带着他到自己的房间，推开门开灯，灰色的墙壁有些压抑，屋子里倒是很整齐，一张床一只靠墙的沙发。
浅色的窗帘被风吹动，边樾走过去把窗拉上，而后打开空调，冷气扇轻轻摆动，冰凉的风吹在脸上，边樾扯了一下黏在脖子上的衣领，长吁一口气。
“杵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
边樾被凉风吹了一通，舒服些了，回头看着方宁致，见他不过来，就走过去牵起他的手。
方宁致被他压着肩膀按到小沙发里，往里缩了缩，朝四周看了两眼，轻声问：“你一个人住那么大一个房子吗？”
“对啊，特别寂寞，你要不要搬来和我一起住。”边樾逗他。
方宁致耳垂微红，咬了一下嘴唇不说话。
边樾摸摸他的头发，“逗你玩的，知道你为难的，。”说着他抬起方宁致的手臂，鼻尖凑近，热烘烘的气喷在那处擦伤上。方宁致小幅度挣扎。
边樾盯着这片泛红的伤口，压低声音，“我来给你上药。”
家里的药箱是顾教练给游泳队员每个人的标配，边樾拿了后就一直丢在一边，没想到现在正好有用处了。他把药箱拿出来放在方宁致脚边，自己则蹲下身，单膝跪在地上，伏在方宁致膝盖上看他的伤口，手指轻轻滑过破皮红肿的周围。
他用沾了棉棒的碘酒小心翼翼擦过方宁致的破皮的地方，伤口被湿润。方宁致蹙眉，但却没动，只是软着声音说：“有些疼，你轻一点。”
“没用力。”边樾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却又轻了点，语气也跟着放软，“这样呢，还疼吗？”“不疼……不疼了。”方宁致摇头。
边樾给他两边膝盖都擦了碘酒，消毒后又撒上药粉包扎好。他认真的时候嘴角微微抿着，眉骨隆起，光影错落在他的鼻梁上，深邃到眼窝。
方宁致突然伸手，就像之前边樾对他的那样，他的手指轻轻搭在边樾垂下的睫毛上，缓缓撩过。边樾抬起头来，方宁致身体前倾，像是羽毛一样的吻落在了边樾的鼻梁上。
边樾眼皮抖动，愣了几秒，随即勾起嘴角，手臂揽住方宁致的腰，他屈膝向前，贴着方宁致的身体把他压进沙发里。
牙齿咬过耳垂、颈侧、锁骨，留下一排齿痕。
“别……别……”方宁致耐不住那酥酥痒痒的感觉，抬起手抵在边樾胸前。
边樾拨开他的手，但很小心地没有碰到他的伤口，凑过去贴在他的耳边，又咬了一下他细白的耳垂，“别什么，这可是你惹我的。”
“哪有？”
“你撩我睫毛。”
“我学你的。”方宁致闷红着脸，有些急。
边樾听了就笑，眉眼弯弯一脸痞相，“学我的？那我是不是还要问你收学费啊？”
“你……你怎么这样子。”方宁致抬起头用脑袋轻轻顶了一下边樾的肩膀。
“我什么样子？”边樾反问后又抱住他，头埋在他的肩窝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样子了，方宁致都怪你，你怎么能让人这么担心。”
方宁致睁大眼，直愣愣地由他抱着，嘴唇微动，刚想说对不起，便被吻住。
边樾的嘴碾过他颤抖的唇，牙齿触碰，舌尖抵开齿缝深入再深入。方宁致透不过气来，呜呜几声。边樾的身体停顿，稍稍松开他，而后又低头索吻。
方宁致整个人都陷在沙发里，眼前是边樾无限放大的脸。他看着那双映照着自己的眼，不似平时小心翼翼的窥视，而是痴迷地看着，一眨不眨。
他伸出手，用那只受了伤蹭破皮的手轻轻挽住边樾的脖子，稍稍用力。
边樾停下，呼吸凌乱，“碰到伤口了吗？”
“边樾，我们能再试一次吗？”方宁致仰头，脆弱的脖颈暴露在边樾眼前，像是动物袒露自己的全部的弱点。
他对边樾说：“再来一次，我一定不喊疼。”
第43章
空调扇叶往下，冷风簌簌。边樾停下动作，低头看着方宁致，那头到肩膀的长发被剪得参差不齐乱糟糟的。他伸手拨开，啄了下方宁致的鼻尖，压低声音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还没那么混账。”
方宁致抿了抿嘴，他睁大眼望着边樾，眼里有错乱的泪光。
边樾缓缓起身，坐在沙发边，抬起方宁致的手，“还剩下这里没擦药。”
上完了药，边樾把药箱推到一边。他坐在地上，张开手，“过来，让我抱抱。”
方宁致从沙发上下来靠过去，边樾搂住他，像是抱着一个大只的礼物，嗅了嗅后笑道：“一股云南白药的味道。”
方宁致用另外一只手揪住边樾的衣服，微微使力。他觉得这个时候自己该说些什么，为什么边樾要对他这么好，他们之间究竟算是什么关系。边樾对他是不是也有他对边樾的那样的情感。
你……喜欢我吗？
只有五个字，只有五个字啊，可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到了嘴边却又因为胆怯哽在喉咙，和那团酸酸涩涩的情绪一起藏进心里头。
赵晖的声音伴着“砰砰砰”几声敲门响起，“边樾开门，你的行李箱还有包我给你带过来了。”
方宁致愣了愣，边樾慢吞吞松手，往后一倒，仰面躺着懒洋洋道：“我都把他给忘了，方宁致，帮我去开个门吧。”
赵晖是从机场赶过来的，一个人背了两个人的行李。这的小区还不让非住户的车进来，到了小区门口就只能下车，拖着俩行李箱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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