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轨道外(近代现代)——夏素吱

时间:2021-05-04 09:37:47  作者:夏素吱
  闹了这一出乌龙简煦有些不自在,剩余的路程只顾看脚下走路。观景台到出口的路程只剩四分之一,且更加平坦,他们很快回到了起点的停车场,赶在太阳落山前到了住处。
  住处是间搭在树林里的小木屋。这附近共有十几间这样的木屋,专门租给在公园内过夜的游客,且每间外都有烧烤架。他们今晚的晚餐就是烧烤,炭和食材在这片住宿区入口已经买好了。贺闻辞把东西在房间里放好后出来生火。Lily绕着烤架转圈,时不时被贺闻辞提醒一声“离远儿点”。简煦想上前帮忙又没有需要帮的,就在旁边守着Lily,防止她蹦跳着摔跤或者离烤架太近烫着。
  简煦大部分时候见到的贺闻辞都是衣冠楚楚地站在讲台前,或者坐在办公桌后,得体的行为和疏离的神情让人觉得神圣不可侵犯。上次做饭算是他第一次见到贺闻辞有生活气息的模样。这次生火,贺闻辞挽起毛衣袖子弓着腰往烤架下加炭,他看着缭绕的烟和蹿起的火光映亮的贺闻辞的脸,恍惚觉得这个男人在生活中呈现的成熟可靠、稳重耐心,却吸引着人想接近他更多一点。
  火很快旺盛地燃了起来,简煦终于有了打下手的机会。他和贺闻辞一起把串好的蔬菜和肉放在架子上烤,优质食材加上佐料的调味,散发出难以抗拒的香气。Lily像只活泼的幼虎,蹦跶着忍不住要大快朵颐。
  但Lily食量有限,吃完一个鸡腿和一串西兰花肚子就圆了。简煦看她眼巴巴地盯着剩下的香气四溢的食物、想吃又吃不完一整串的可怜样子,心软地把手里的牛肉递过去:“你咬一口尝尝味道,剩下的我吃完。”
  小脸在火光中重新现出光辉,Lily闻言要接过牛肉。贺闻辞中途截住,抓着简煦的手腕说:“别惯着她。”
  简煦意识到自己僭越了,旁边还坐着贺闻辞呢就胡乱投喂。他涨红着脸收回手说“抱歉”,看Lily眼神重新黯淡下去,又于心不忍,反复纠结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就一次……Lily平时都是好好吃饭的吧,就这一次,出来玩,让她多尝一点?”
  贺闻辞正嚼着一块肉,咽下后才发出一个“嗯”的音节。Lily开心地扑向他亲了一口说“谢谢daddy”,糊了他一脸油。Lily还想亲简煦,简煦往后躲了躲——小孩也得注意男女授受不亲——顺手扶住她坐在身边,然后递过牛肉。Lily也不介意没亲到,尽自己肚子所能咬了一大口牛肉。
  有一次例外就会有两次。没一会儿Lily觉得自己又能吃点儿,又用可怜的眼神看看简煦,看看架子上的一串土豆片。简煦拿起那串土豆,看贺闻辞没反应就喂了Lily一片,自己把剩下的吃完。再之后是羊肉、年糕、豆角,等Lily终于尝完了所有想吃的种类,简煦也饱得差不多了。
  吃完歇了小会儿,贺闻辞先进屋照顾Lily睡下,小孩子总是睡得很早,尤其今天劳累。简煦不确定自己方不方便进去,就坐在原处听歌。山林里信号不好,他把缓存的Walking All Day反复地听。没多久房间里的灯灭了,贺闻辞走了出来。简煦摘下耳机,没话找话地问:“Lily睡了吗?”
  贺闻辞坐到他身边:“睡了。”
  简煦不知道说什么了,“哦”了一声。贺闻辞问:“吃饱了吗?”
  “吃饱了。”
  “吃撑了吧。”
  “……还好,不算撑。”
  “你太宠她了。”
  简煦不知道这是叙述事实还是责备他越界,毕竟贺闻辞平淡的语气从来听不出任何情感。他只能诚实地回答:“Lily太讨人喜欢了,下意识的。”
  贺闻辞想到刚刚Lily侧躺在被子里,搂着他的脖子也说“I really like Xu”,又问“You like Xu, too, right?”他不确定在Lily眼中“喜欢”是多大的字眼,指代了多少的情感,但他还是回答:“I do。”
  只是对简煦,他只坦白了前半段:“Lily也很喜欢你。”
  简煦不擅长回应这类话,笑了笑应付过去。烤架撤去了,炭火还烧着,他边烤火边想按惯例谈话进行到这儿该结束了吧,又琢磨过多久进屋比较合适,和暗自爱着的人深夜独处实在太伤神了。
  贺闻辞也有同感。或许是因为和简煦共处了半天,或许是因为刚才在女儿面前袒露了部分对简煦的真实情感,他的心里在不断地涌出无名的情绪。他习惯性地去消解它们,但这次情绪袭来得异常汹涌,像浪涛冲击着他的胸膛,在胸腔里迸溅起澎湃的浪和阵阵骇人的回音。
  贺闻辞感觉到自控力在逐渐降低,譬如他想控制自己不看简煦,目光却落在了那张明净又脆弱的脸庞。他感觉身体的每一器官都属于他但都不听使唤,像一栋年久失修的旧房子,家具全部失去原有功用。有一双无形的大手趁机攫住他的声带,逼迫着他发声:“我没有结过婚,Lily的出现是意外。”
 
 
第6章 
  从简煦第一次意识到,由于他懦弱的爱,他在和贺闻辞的关系中永远是个被动的接收者,只能获取贺闻辞愿意提供的信息,他就该知道这段关系的不健康——没有哪段健康的关系是不能向另一方提问的。但他完全无视了这至关重要的一点,甚至反过来为贺闻辞愿意提供给他任何一点信息或欢呼雀跃,或紧张焦虑。
  他那么聪明,却那么盲目。
  现在,贺闻辞用意不明地揭开了自己的婚姻状况,引出谜团般地概括了Lily的诞生,也再次没有再接着说任何话,任由那句突兀的阐明被时间的薄膜层层覆盖最终失去踪影,简煦却没有提出问题或者提供反馈,只是干坐着迟钝地“嗯”了一声。
  尽管他心里分明有列举不完的困惑和抒发不尽的情绪,且稠密的黑夜让困惑和情绪都更难以按捺。尽管内心的沸腾和表面的平静形成的反差像是要把他撕裂。
  于是两人沉默地坐在火堆旁,周遭只有树叶窸窣和木炭燃烧的噼啪声响。这一方天地仿佛颠倒,冷风和热火活过来,人失去生命。他们静止得像一张照片,随着木炭烧尽,火焰黯淡,在缓慢地褪色。
  还是简煦的喷嚏带来了一点人气。简煦想趁机说冷先进屋,逃脱这静谧的气氛和窒息的情感密度,但贺闻辞的动作更快。贺闻辞一言不发地脱下大衣披在简煦身上,又拢了拢不让寒风透进去。
  身体全然地被贺闻辞的温度笼罩住,简煦晕晕乎乎,有意识时手已经握住了贺闻辞的小臂,手心感知着羊毛衫的温暖与刺挠,眼睛直勾勾地望向贺闻辞,像在渴求什么。贺闻辞没有甩开他的手,神色平静地回望着他,目光看进他的眼睛像是进入他的身体,要把他的欲望、挣扎、苦痛与病态全部参透。
  简煦先怕了,怯弱地撤回目光和手。但贺闻辞再次先行一步,一只手捧住了他的脸。简煦错愕地睁大眼睛,贺闻辞却视若无睹,轻缓地从他的脸颊抚到鬓角——上次擦去“血迹”的地方,用食指和中指夹住柔软的耳垂,温柔地揉了几下。
  肌肤相触的细碎声响像雷声在耳畔轰鸣,简煦在恐惧与震惊中动弹不得。贺闻辞放过了他的脸,手落下覆住他的手,先覆住,再握紧。握紧的一刹黯淡的火焰彻底熄灭,简煦在突如其来的一片漆黑中下意识反握。两只手就这样在失去光的夜晚,紧密地握在了一起。
  全然的黑暗使人的感官更加敏锐。简煦能感受到贺闻辞指腹的偶尔挤压,感受到自己手心渗出细密的汗。过多的感官信息使一小段时间延展得像一整个黑夜那样漫长,直到简煦再次打了个哆嗦,贺闻辞才牵着他站起来。
  依然没有人说话。贺闻辞沉默地牵着简煦往木屋走去,走进木屋,走到简煦的卧室门前。简煦仰头看贺闻辞,空余的一只手紧紧抓着大衣领口,防止其滑落。贺闻辞静默地回望,留恋般地摸了摸简煦的脸,好一会儿才放下手离开。
  没被要回的大衣被盖在了被子上,简煦在双层温暖下意外地睡得很沉。所以到第二天早上洗漱时,他才得以回想前一晚的出格离奇。
  贺闻辞说Lily的出生是意外,这意外指什么,是年少轻狂还是难言之隐,为什么要告诉他?贺闻辞摸了他的脸,握了他的手,是单纯的长辈对晚辈的关照,还是把他当作了谁,还是其他难以明说的情感?并且贺闻辞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艰难的决定,是和他一样压抑着情感,还是短暂地被夜色蛊惑?
  简煦同时也有点儿心虚,毕竟是他先抓住贺闻辞的手臂,随后才有两人多米诺骨牌般的越界行为。但事实上,真的能说得清谁先迈过红线吗?在简煦伸出手之前,是贺闻辞替简煦披上大衣,更之前是简煦宠溺Lily,更之前是他们并肩走过林间平坦的道路,层层的落叶被踩碎,脆亮的咔嚓声仿佛现身说法:牺牲也并非全是坏事情。
  所以如果非要厘清罪责,贺闻辞认为他们是共犯。他同时对自己是莽撞草率的混蛋、是柔懦寡断的懦夫供认不讳,但理智告诉他——如果他还有这东西的话,他最好不要试图给出解释。解释也需要见面、接触、言语交流,他现在最好的选择,是减少更多出格行为的可能发生环境。
  贺闻辞不主动给出解释,简煦自然也闭口不谈。大衣被简煦提前放在了客厅沙发上,之后自然地回到了贺闻辞手中。
  再之后回到学校,两人相处也和之前并无不同,贺闻辞是高冷但负责的教授,简煦是聪颖且认真的学生。简煦没有对此感到失落,非要说的话,倒是那一晚让人无法相信是真实发生过的,和贺闻辞保持着距离才是他信任的真实。
  只是就算和贺闻辞的亲密接触不作数,简煦和Lily的亲近没法抹去。Lily每周五放学后都会被保姆带来学校,简煦有一次汇报久了点儿就遇见了她。她拉着简煦絮絮地讲故事,让简煦陪着去大草坪上玩,还邀请一起去超市买东西,完全没把简煦当外人。但是简煦不敢不把自己当外人。他谎称有事,匆匆地离开了。
  贺闻辞沉默地看着简煦远去的孤零零的背影,歉疚又力不能及——他自己尚处困境。他像只不断飘高的劣质氢气球,情感的压迫逼近极限,随时有炸裂的可能。
  一晃到了学期末,贺闻辞按惯例邀请全组的中国学生在感恩节前一天去家里吃饭。当地人阖家欢乐,他们也能热闹地团聚在一起,与在家乡无异。简煦自然在邀请名单上。
  但由于课程繁忙,简煦除了自己的研究项目外并没有参加过组会,所以和组里的硕士博士互相不熟。有一个博士生热心地向贺闻辞要简煦的联系方式,说方便载简煦去贺闻辞家。贺闻辞想了想说:“我周三要和他讨论项目,我可以带他过去。”
  简煦不知道这一出,贺闻辞下课后让他在图书馆待到五点,他就乖乖照做。结果其他学生在饭点赶到时,看到一个男生边开门边哄着跟在身旁的贺闻辞的女儿,都以为这是贺教授的亲戚,还是简煦腼腆地打招呼说“学长学姐好”,他们才意识到这是那个本科转学生。
  Lily认识大部分的人,边往一个女生身上扑边“姐姐”“姐姐”地喊。但她打完一圈招呼还是回到了简煦身边,拽着简煦的衣摆。
  学生们一起去和贺闻辞打招呼,聚在了厨房附近,有的代替了简煦给贺闻辞打下手,有的引出话题聊起天来。他们对于被向来冷淡的教授邀请去家里吃饭也并不完全自在,尤其是两个和简煦一样的新生,行为和话语都很拘束。高年级的学生相对好些,但说话也都很有边界感。不过组内特殊人员简煦是一个天然安全的好话题,没过多久学生们就把目光转移到了这名学弟身上。
  虽然聊的都是诸如“在这边生活习不习惯”“本科就开始科研吃不吃力”“课程难不难”“没有车出行是不是不方便”等客套的话,像是黛玉进贾府时贾母的询问,但这些话就足够撑过等待晚饭做好的时间。了解了些基础问题熟悉了点后,之前那个热心博士依旧热心地问:“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准备继续来C大读研或者读博吗?”
  简煦心里咯噔一下——他从没打算过,或者说,他曾经只想过再也不要见到贺闻辞就好。他一时梗住,贺闻辞在一旁调着馅料对Lily说:“别在这儿捣乱。去摆餐具。”
  于是简煦不再需要回答。Lily拉着他到了餐桌,和他一起把刀叉杯碟一份份地摆好。
  晚餐十分丰盛,小牛排,蔬菜沙拉,奶油蘑菇浓汤,苹果派,南瓜饼,正中还放着一只烤火鸡,不亚于当地家庭的盛宴。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和贺闻辞在聊近期学界动态和组内假期安排,餐桌上的气氛依旧不热不冷。
  简煦插不进话,就专心地照顾着坐在右边的Lily,陪她聊天,帮她夹远处的菜。左手边同样没什么存在感的一年级硕士看了好奇地说:“你和Prof. He的女儿看起来很熟。”
  简煦一惊,连忙解释:“在Prof. He的办公室遇到过几次。”
  那人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简煦提高了点警惕,注意着和Lily对话的分寸。
  尽管贺闻辞的招待不算热情,美味的食物与总体和睦的气氛还是让大家一本满足。饭后大家想帮忙收拾,贺闻辞说不用,他们就在客厅坐着聊了会儿天,顺便陪Lily玩,然后礼貌地道别。
  硕士博士共五人开了两辆车来,有两人和简煦住同一公寓,正好可以把简煦捎走。Lily依依不舍地和大家道别——她难得有这么多哥哥姐姐陪着玩,还抱了下简煦。贺闻辞也在门口送学生们,提醒着检查东西是否都带齐了。
  简煦纯属按贺闻辞指令做事,贺闻辞说检查他就摸了摸兜,竟然真的没找到手机。他又翻了翻裤子口袋,也没有。他一时慌张:“那个,我手机好像落在里面了……”
  和他顺路的男生包容地说:“没事,你去找找,我们在外面等你。”
  简煦感激地点头,快速回到客厅找手机。另一车的人先走了,贺闻辞对留下等简煦的两个人说:“外面冷,你们进来等吧。”
  有人在等让简煦压力很大,尤其他在Lily的协助下粗粗翻了一遍客厅厨房和饭厅都没看见手机的影子。等着的一个男生问:“要给你打个电话吗,听听在哪儿?”
  简煦窘迫:“我手机设置了静音。”
  另一个人问:“你确定你带来了吗?”
  简煦想着自己等学长学姐们到时看了好几次时间,无措地点点头。
  场面陷入沉默。贺闻辞看简煦的表情越来越为难,闭上眼缓了缓心绪,像在作什么艰难决定。他深呼吸一口破开寂静:“你们先回去吧,让简煦再找找,找到了我送他回去。”
  简煦身形一颤。他不想只身留在贺闻辞家,但手机不知道多久才能找到,他也确实更不愿麻烦刚认识的学长们一直等着。那两人倒是不介意等简煦,但贺闻辞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好意思继续留下,挥着手出了门。简煦只能连声说“抱歉”,对他们,也对身后的贺闻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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