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自然是处置了竹柳是最好的办法,因为只有处置了竹柳,那这事儿到此,就是个不懂事儿的奴才做错了事儿,让主子给处置了,就是说主子是没那心思的。
秦侧君话说到这份上,竹柳竟然只有处死一条路可以走了。
第91章 朱砂(一更)
红卯偷偷看了一眼萧长平,虽然竹柳是王君身边贴身的人,与他也算有点儿交情,可秦侧君刚才说的,老实说,其实很在理。
以眼下这种情况,竹柳是不是被人陷害都是其次,就是都知道竹柳是被冤枉的,可毕竟竹柳是个奴才,他出这种事情,若是牵连了沈北,那这奴才留在身边就是祸害了。
沈北保他下来若是让人诟病,之后等于在别人口中多了个把柄,但凡谁都能用这件事情做上两回文章。
红卯早不是当初那个觉得王君什么都不会的红卯了,如今这种情况,想必王君心中对秦侧君说的也很清楚。
虽说他当初因为浮玉找来而开了口,先前王君冲动之下去救人,虽然离谱,但到底事情还在控制中,如今让秦侧君一朝戳破了。
即便王君再想保竹柳,也是,得不偿失。
萧长平看了秦侧君一眼道:“起来吧。”
秦侧君看了萧长平一眼,却不起来,他冲着萧长平道:“这件事情是我的失误,王爷责罚我吧。”
萧长平道:“与你无关,起来吧。”
秦侧君又看了萧长平一眼。
他缓缓站起来,突然,他膝盖一疼,整个人往旁边一个踉跄,萧长平正在这个方向,下意识便扶住他,秦侧君措不及防让萧长平一扶,正撞入萧长平怀中。
沈北那角度看过去,萧长平扶着秦侧君,秦侧君方才没站稳,让萧长平一扶,一惊,眼睛不由瞪大点儿,嘴巴微微一张,再一抬头,看着是萧长平扶了自己,不知是不是太近距离了,他只与萧长平对视一眼,又慌乱低下头来,整个人有种显而易见的不好意思。
秦侧君小声道:“多谢王爷。”
这二人,简直仿佛当面调情一般。
底下奴才都不敢直视了。
说是不敢直视其实还不止因为这一撞秦侧君撞入王爷怀中有些暧昧,而是因为这现场还有王君在,这三人一台戏,纵使是奴才们想看,那也不敢看呐。
萧长平看他站稳了,将手松开,转而去看沈北:“你还要查?”
“查。”沈北道:“人我都带来了,劳烦侧君替我抓了人,我怎么不查?”
秦侧君仿佛急了:“王君这……”
沈北只缓缓看了一眼冬儿。
冬儿蓦地觉得浑身一冷,他心口一颤,只觉得沈北方才看他那一眼冰冷无比,他瞬间就吓到了。
“毕竟是自己身边的侍从,秦侧君对冬儿有没有意中人,也该很清楚才是。”
冬儿吓得不轻,噗通一下跪下了:“奴才绝对没有什么意中人,王君不要误会。”
沈北道:“我不过是打个比方,你别害怕。”他看着秦侧君道:“这世上应该还没有被陷害的人先死的道理,竹柳是冤枉的,我这个当主子的,总得给他找个公道,今日若是因为怕竹柳损害我的名声就将他处死了,传出去,也不比这先帝忌辰我手底下的人不检点来的好听,说不准,反而有人说我这做王君的太恶毒,侧君你说是吧?”
秦侧君道:“打杀个奴才,自然不会有人敢这样说王君的。”
沈北又看了冬儿一眼:“此事放在你身边的冬儿身上,他被冤枉了,你也查都不查,就将人打杀了吗?”
秦侧君瞬间哑了。
沈北这话说的正是让人无法回答,他若说不打杀,那便是打了方才自己的脸,自己说过的话不算话,但是他若说打杀,冬儿是他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向来忠心,只是忠心这种东西不是消耗在这种无意义上的事情的,而且沈北有言在先,沈北怕胡乱将人处死外头的人说他恶毒,眼下秦侧君要是说一声打杀,岂非应了方才沈北口中所说的恶毒?
这话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沈北看了红卯一眼:“将他嘴里那布头拿下来吧。”
那人刚才先被打了三十板子,在柴房绑着过了一夜,这会儿又被提过来,本来背上结上的伤口又裂开了,整个人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那布头一去,他别的没出口,倒是先痛呼起来。
沈北居高临下看着他:“你是谁?是谁指使你陷害竹柳的?”
那人显然是之前被打了一顿已经怕了听沈北这样说,整个人抖抖了一下:“我,小的,小的名叫刘广,是新入府的,在王府做些洒扫的活儿,平日里,就负责花园附近。”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而后激动起来:“王君,不是我陷害竹柳啊,真不是我,我本来都没想出来见他,他给我送信约我出来的,我这才出来,我到的时候,他都已经在等我了,我正与他见面,侧君的人就过来了,小的什么也没做啊!”
沈北听到这里冷笑一声:“竹柳是什么身份,他会送信去约你?”
“是真的!”刘广更激动了:“昨日奴才实在是没机会喊冤也没机会说明,可是真的是这样啊,我当时收到信之后就过去了,这信还在我衣裳袋子里放着呢,就在我身上,都藏了一宿了。”
红卯当即矮身去这刘广身上摸,果然摸到一张纸,他将那纸拿出来交给了沈北。
沈北打开一看,只见上头写着时间地点,落款,正是竹柳。
刘广见沈北看了,这冤喊得更响了:“此事真是竹柳来招的奴才啊,奴才是受害那个。”
秦侧君道:“此人狡辩,我派人抓他的时候,竹柳与他衣裳都脱了一半儿了,什么叫什么都没做?若不是那场面太过……我又怎么会让人当场就抓了人打了板子?”
沈北听着眉头一皱:“红卯,打!”
刘广听着已经来不及了,红卯一听,当即一脚就冲着刘广踹过来,刘广本来就被绑着,这会儿红卯是一踹一个准,他被连踢了三脚,血都要吐出来了,就在红卯要踢第四脚的时候,刘广大喊:“不要啊,不要打了,我都招!”
红卯那脚停下来,看一眼沈北。
沈北默然看了他一眼:“我喊停了?”
红卯心里一咯噔,赶忙补了一脚。
直把刘广踹的大声讨饶:“我真的愿意说了,不要再踢了。”
这厢沈北不喊停,红卯还真也不敢停了,又踢又踹,好一会儿,沈北才闲闲的喊了声停:“说吧。”
这刘广这会儿眼泪鼻涕混着血,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他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是,是竹柳约的我,但是我到的时候,他看着我像是不认识,我,我看着他长得好,心里生了歹念,没想到才上手,他就说要告诉王君,我怕此事王君知道了,会降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想将他办了,这样此事他就不敢说出去了,没想到,正让侧君看了个正着。”
沈北冷笑一声,他少有这样外露出来不悦的时候,盯着人的时候,那眼光饱含杀意,锐利到甚至带着让人惊恐的恶意,他转眼看了一眼红卯,红卯心头惊得差点儿就给沈北跪下:“去,将我院里的还有与这位刘广有接触的奴才都带过来。”
红卯这会儿下意识听话的很,立刻就去办了。
不一会儿,两边的奴才都被找了过来,二十来个人,站了半个院子。
沈北将那纸条拿出来,冲着这些人甩了甩:“谁写的。”
一个人都没动。
秦侧君看着沈北这举动才反应过来沈北这是在做什么。
显然这条子不是竹柳写给刘广的,那么总归是有人写的,那人给刘广送了条子,怕不是也给竹柳送了条子让他正好去那儿等着,自然,这二人事先并不认识,也说不准这刘广会做这种龌龊事情,所以起因,应该不是要利用竹柳打击沈北,否则,竹柳不可能是意识清醒的,真要是那竹柳对付沈北,至少也得安排个天时地利人和,下药是妥善安排。
可竹柳是清醒的,这刘广也是清醒的,因此,显然安排这件事情的人的本意,其实不是让竹柳与这个刘义在先帝忌辰这天做什么,而应该是恶作剧的成分居多,不是要整刘义,就是要整竹柳。
若是这种原因,背后有人,或者是因为与王君有仇的可能性就不大,更有可能的是,这个刘义与竹柳本身招了什么人恨,才让人想出这样的法子来针对。
秦侧君到眼下才反应过来,可他想想方才,沈北转瞬之间便想到这一点,此人心智,居然深沉至此?
这么一想,秦侧君抿了抿嘴唇。
底下一个人没开口,沈北道:“有谁知道什么说出来,有赏。”
这时候,有个人小声开口:“王君,奴才,奴才不确定,但是奴才见过朱砂鬼鬼祟祟去了一趟王君的院子。”
听到朱砂的名字,倒在地上的刘义猛地不敢置信的冲着一个方向看过去。
“谁是朱砂?”沈北在奴才堆里扫了一眼,定在一个位置。
这时候,人群中一个哥儿颤抖着,倒在地上,而后仿佛知道终于躲不过了,他撑起身子冲着沈北磕了个头:“奴才,是朱砂。”
第92章 异星(二更)
朱砂看了倒在地上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刘义看了一眼,深呼吸一口气:“是奴才写的条子,刘义那张,与竹柳那张,都是我写的。”
他承认的这样直白,倒是让很多人都没有想到。
朱砂抿了抿嘴唇,咬紧牙关:“我之所以这样做,本意是,不过是想让刘义被赶出王府而已!”他说到这里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刘义是新入府的,可他,才入府没多久,就欺负了奴才,奴才被他要挟,苦不堪言,想着先前府上有人因为王君吃东西的时候不喜便被赶出了王府,于是我便想着,王君身边的竹柳向来得王君器重,将这刘义赶出府,也不是难事。”
他说的一抽一抽:“之前竹柳一直跟着王君,王君在的时候,院子里人多,我没法子给竹柳传信,我就趁着王君不在,府中大多数人都集中在法师做法事的时候将纸条放在了竹柳房中,只借了浮玉的名头说有事找他,我本意,不是让刘义对竹柳做那种事情,我知道刘义的脾气,但竹柳是王君跟前的人,我以为他不敢放肆的,这才这样做了。”
所有人听着朱砂的话都默了,先帝忌辰当日做这种事情,牵连之大可以想见,许多人猜测背后有什么阴谋,或者是什么人主导,但是万万没想到,事情的起因不过是府上一个奴才让人给欺负了,想要报复他而已。
至于那刘义,说是人渣不为过,从他之前的言论,强迫竹柳在前,怕竹柳告诉王君降罪,就想一不做二不休在后,简直让人不齿,朱砂这话说到这份上,结合之前刘义所说的,分明是这一招,刘义在朱砂身上用过,显然是他强迫了朱砂,又为了让朱砂不说出去索性来了这么一个一不做二不休,而朱砂果然不敢说出去。
刘义觉得此法可行,这才打算对竹柳也如法炮制,只是他新入府没多久,为人又不懂规矩,胆大包天到在先帝忌辰当日动了这样的手,还正巧让侧君发现,才抓了个正着。
朱砂哭得厉害,看上去好不可怜。
事实上,此事让一个哥儿摊上,确实是可怜的。
沈北问:“你入府多久了?”
朱砂答:“两年。”
沈北点点头:“来人,将朱砂压下,与这刘义一起,打杀了吧。”
所有人一惊,先前沈北替竹柳出头,而且在这种关乎声誉的时候,都不愿意退让一步,甚至不惜与侧君唇舌相向也要保下竹柳,外人眼里看来是不智,但是在奴才眼里,王君实在是个好主子,这年头,遇到个疼惜奴才的主子是多不容易。
朱砂这一番话说完,是个人听着都觉得朱砂可怜,却没想到,沈北居然说连同朱砂一起打杀了。
刘义与朱砂听到这一句的时候都吓傻了,朱砂连哭都忘了,至于那刘义,更是连求饶都忘了。
连红卯都愣了一下,回头去看萧长平。
却见萧长平道:“打杀了吧,这朱砂入府两年,却特地选了先帝忌辰这样的日子做这件事情,自作孽罢了。”
红卯这才反应过来,是啊,明知道先帝忌辰出事会闹成什么样,他哪儿是想赶刘义出府,他分明知道刘义此人性格卑劣,还特地做出那种约刘义的事情,哪儿是如他自己所说的不知道啊,这分明是故意促成此事,他一开始就不想刘义活着出王府!这就是朱砂对刘义的报复,至于故意挑竹柳,怕是也有若是刘义没有得手,以竹柳的身份也能让刘义赶出王府的意思在里头。
从他算计此事开始,这朱砂,便一点儿都不无辜了。
此事到了这儿,竹柳完完全全就是个受害者了,秦侧君道:“那竹柳……”
就像之前说的,此事不管竹柳无辜不无辜,可先帝忌辰,与这刘义差点儿行了苟且之事的,到底是竹柳本人,此事刘义与这朱砂打杀了,竹柳,总不至于全身而退。
沈北道:“竹柳受了伤,自然是好好养着,侧君要打杀的该是狂徒,还有明知是先帝忌辰,却依然选择在这天动手的朱砂,与竹柳有什么关系?竹柳可没有半分不敬先帝的心,自然,我也没有,太庙中另外两位王君也可替我作证,我可是专心的抄写经书给先帝了。”
秦侧君还能说什么,他低头:“王君说的是,倒是我先前没有王君想的如此通透,只想着此事关乎王府声誉,便动手了,竹柳的伤势还好吧?冬儿,去我房中拿一支参给竹柳送过去,也算我此次误会了他的一点赔礼。”
此事闹得厉害,侧君处置的也快,竹柳是王君身边得力之人,本来府上还以为今日这事儿王君与侧君会闹得不可开交,没想到王君一回来放了人,高高举起,最后居然查出了这么点儿事情来。
刘义与朱砂被拖下去打杀,听说被打死之前两人互相对骂,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出来,直让人听得不齿,同时也都怕得很,继先前赵夫郎一事之后,这是王君第二回 整治府上奴才了,先前还有绿玉这个被打了个半死丢出府的。
如今都知道王君不好惹,他身边的人也惹不得,倒让王君院子里的奴才,统一都让人有些高看一眼了。
此事也让人知道一点,王君果然是护着自己身边的人,这样的事情,换一个主子,怕是竹柳早就死了,如今竹柳却被好好养着,非但没落什么罪,还劳侧君也送了一支参过去,虽然不至于当面赔礼,可这面子,给的也够大。
43/181 首页 上一页 41 42 43 44 45 4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