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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我开路！”胖子气沉丹田，一条擀面杖杀四方，三个人边打边退，也不知挨了多少下，好不容易逮到个空档冲出了包围圈，啥也别说了，甩开膀子跑吧！
当初瞎子教我的时候就跟我说过，我这个人体能和身体条件上没什么优势，所以如果非要跟人打架的话，就得先学会跑，打不过就跑，能跑就能活命。最后我被他逼着练了一年的长跑，他才开始教我使刀。
因此在跑路这件事上，我也算是个佼佼者，很快冲到了最前头，但身后密集的脚步声让我不敢懈怠。胖子抖着一身神镖跑得也不慢，不愧是史上最灵活的胖子。而张起灵，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伤的原因，反倒落到最后面去了。
我回头的时候发现那些人离张起灵已经很近了。要是他再被围住了，我和胖子就算折返回去救他估计也很困难了。想到这里，我一咬牙生生刹住往前的冲势掉头朝回跑。
和胖子错身而过的时候，他对我吼道：“你他妈往哪儿跑呢？！”
“你只管往前跑！”我头也不回喊道。
看到我迎面跑过来，正在朝前跑的张起灵脚下也迟疑了一下，看向我的眼神中有明显的不解。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跑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再掉头大力拖着他往前跑。他没有挣扎，顺从地让我抓着手腕，在我的拖拽下，他的速度也终于渐渐被我带起来了，我们把身后的人甩开了一点距离。
跑到这个小足球场边缘的时候，我听到后面远远地有个女声说道：“算了。”
她的声音不算很大，但很清脆听得非常清楚。应该是那个坐在排水管顶上的女子，看来她果然是这群人的头儿，在她发话之后，我们身后密集的脚步声频率就慢了下来。
但我不敢停下来，继续拖着张起灵顺着那条小巷子往外跑。
跑到巷子口发现胖子正推着单车在那等着，我麻利地跨上车，又拍了拍我的车后座对张起灵说道：“上来！”
他看了我一眼，却站着没有动。
我只好再说道：“先离开这里再说，鬼知道他们会不会又改主意追过来。”
片刻后，他垂下眼睛，走到我的车后座坐下来。
“抓稳了！”我一边说一边脚下发力，猛地一蹬车子就冲出去了。身后的人显然有点没防备，慌乱中一把捞住了我的腰，但很快又把手缩回去了。
“就抓着我的腰吧，我骑得很快的！”我猫着腰减轻风的阻力，脚下一阵猛蹬。但他始终没再扶着我的腰了。
胖子追上来喊道：“天真，咱们这是去哪？”
“跟着我就是了。”
拐个弯，眼前就到了最近的社区医院。我直接把车子踩到了急诊部门口。刚刚拉着他跑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他的小腿那里染湿了一大片，都是暗红色的，不好好处理一下的话怕是要坏事。
锁好车子我就往急诊部里走，走了两步却发现张起灵没跟过来。回头一看，他正站在医院大门前抬头向上看着什么。
见我回头看他，他也看向我，“我要回学校。”他说。
“行！包扎完了我送你回学校。”我说。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急诊部三个大字，然后二话不说掉头就往外走。
操，这孙子是哪根筋不对了？我追上去拽住他，不由分说把他往医院里面推，他就把我的手往下扒拉。我的力气没他大，眼看他就要挣脱了，我干脆双手合拢一把抱住他。
“死胖子！还不过来帮忙？！！”我一看胖子站旁边看戏就来气。
最后在我和胖子的双人夹击下，总算把他弄进了急诊室。见到医生他才安静了下来。
我交钱挂上了号，医生看了看我们三个，倒也没有多问。我和胖子身上被划了一些小口子，也挨了些拳脚，但都不碍事。张起灵身上也还好，主要是小腿那里被划开了一道比较深的口子，处理起来有点麻烦，要缝针。
包扎的时候医生又给他开了些消炎药，等到都搞好了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外面天都已经黑透了。胖子消化快不扛饿，我就让他先回家吃饭，自己骑车送张起灵回学校。胖子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之后就骑上车一溜烟跑了。
死胖子不怀好意啊……我一边想一边推着车子往急诊部的斜坡下走，张起灵在后面说道：“你回去吧。我会自己回学校的。”
我回头向他摆摆手：“你不用跟我客气，你这伤，多多少少也有我和胖子的责任。再说了，做人要诚信，说了送你回去就一定要送你回去的。”
第37章 我们打一架！我赢了你就跟我走！
深秋的夜风有点凉，他在我身后很安静。
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我拖着他在路边的小吃摊要了两碗馄饨，老实说我也确实有些饿了，很快把自己的一碗干掉了，香喷喷热乎乎地吃得浑身都暖和。
但张起灵却吃得很慢。
他和我不一样，他吃饭的时候特别安静，几乎不发出什么声音，也不像我会趴在桌子上吸溜吸溜地喝馄饨汤，他像那种从小家教特别良好的孩子。我有点不能相信他这样一个人居然是贫困生。
等他的时候我有些无聊，于是又要了两个茶叶蛋，剥掉蛋壳之后，我直接扔了一个到他碗里。看清碗里的东西之后，他抬头看我。
我冲他笑笑：“趁热吃！”
他低头咬鸡蛋，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而后闭上嘴巴咀嚼，夜风扬起他略微有些长的刘海。我不得不承认，他吃饭的样子十分好看。
等他吃完后，我付了钱，接着把他送到学生宿舍楼底下。他下车往楼道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我，似乎是想说点什么。
我于是问了一个我一直想问的问题：“你干嘛要一个人跟着华和尚他们去那么偏僻的地方？”
他却闭口不答。我等了一会儿，他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我只好又再说道：“以后别那么傻了，叫你去，你还真就一个人去啊？”
他依然默不作声，不点头也不答应。
这人真是个闷油瓶，是不是学习好的人性格都有些孤僻？
“那我就走了。哦，对了，我叫吴邪，那个胖子，他叫王月半，下次他们再找你麻烦，你就叫个人到10班来找我们。”说着我给他挥了挥手，把脚放上踏板准备走，他却突然开口道：
“我叫张起灵。”
我愣了一下，然后就忍不住笑起来，“我知道啊，中考状元嘛！全校的人都认识你！我不是去3班找过你好几次吗？下次我们再去找你，你能不能不要装作不认识我们？”
“能。”他居然破天荒点了一下头。
艹，这孙子果然认了，我就知道他是故意无视我们的！！不过算了，现在我们也算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了。
张起灵果然说话算话。从那天起，我和胖子去找他再也没吃过闭门羹。
他确实是个少言寡语的人，但也并非不近人情。我们去借他的作业抄，或者喊他一起打篮球，他都没有拒绝过我们，甚至有的时候也会纵容我和胖子的胡闹，我俩躲在厕所抽烟，他还会帮我们望风。
这段时间华和尚和那个短头发的女人都没来找我们的麻烦，也没有那些小喽啰来挑衅。我觉得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胖子却说这很不正常，他说我们那天从他们手里抢走了人，不应该这么轻易放过我们的，一定是在谋划些什么。我们应该趁这段时间招兵买马，找些盟友，毕竟三个人的力量还是太单薄了。
我说胖子杞人忧天，胖子说我太天真。
最近他老拉着我去高年级的男生寝室打扑克，锄大D，还美其名曰“搞公关”。我不喜欢打牌，也不喜欢别人用审视外来者的目光看我，所以去了几次之后，我就不跟着胖子去了。
“搞公关这活儿我干不来，组织把发展新成员的艰巨任务交给你了，你务必要牺牲色相把学长们陪好！”我拍着胖子的肩膀说。
胖子就踹我：“牺牲个几把，老子有个蛋的色相！倒是你还有几分姿色，不如你牺牲一下把张起灵搞定，让张小哥对咱们的组织死心塌地！”
我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和胖子打了一架。
后来去找张起灵的时候，他问我眼睛为什么青了，我就说是晚上没睡好。
“你只有一只眼睛没睡好？”他问。
我竟无言以对。
那之后胖子就经常去男生寝室打公关牌，落单的我只好去骚扰张起灵。但张起灵是好学生，他每天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去学习的路上，害得我一个学渣也跟着他去上了好几次自习。不过这么一来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我和胖子在老实验楼约架的那天，他也正好出现在那里。
原来每天中午和晚上他都会去那边自习顺便吃饭。废弃的老实验楼基本没有人过去，安静而且空旷，不会有人打扰，那天遇上我们实在是个意外。
但这也是和他混熟之后，一直让我有些在意的一点——原来他真的是贫困生。我和胖子跟他一起去过食堂，他真的吃得特别简单，米饭，一个素菜。我特别想用我的饭卡给他刷几个菜，又怕这样做太突兀伤害到他。我想他总是一个人去老实验楼吃饭，大概也是不希望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他吧。
后来有一天中午我回家吃饭，我妈说她熬了大骨汤，端出来一大盆特别地香。拿起筷子的时候我就想起张起灵，他坐在空旷的大教室里，一个人，一边翻书一边吃一碗几乎看不到菜色的大米饭。
他和我一样，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天天吃那些东西怎么能长得高呢？
那天下午放学的时候，胖子又被高年级的叫走了，我只好自己去找张起灵，结果正赶上他们化学老师的课。三班是化学实验班，逢化学老师则必拖堂无疑，拖的时间长短全看化学老儿的心情。我一个人在外面走廊栏杆上趴了足有半个多小时，那化学老儿才合上他的讲义。
张起灵出来后问我：“有事吗？”
这个时候学校已经没多少人了。我俩站在教学楼底下，他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
“嗯。”我点点头，又咽了口唾沫，终于下定决心很认真地说道：“张起灵，你跟我去我家吃饭吧！”
他愣了一会儿，然后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不去。”他说。
“我妈手艺特别好，真的！你看咱们也认识有段时间了，作为朋友……”我觉得我在劝人这方面真是没什么天赋，我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他已经转身往宿舍楼那边走了。
我一时着急，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干脆直接冲上去跳到他背上，抱住他的脖子：“张起灵，我们打一架！我赢了的话，你就跟我去我家吃饭！我要是输了，我以后就不提这茬了！”
他被我撞得向前踉跄了一下，听了我的话似乎是有些无奈：“下来。”
“我不，你答应跟我打一架我就下来！”我紧了紧手臂，又用脚夹紧了他的腰，以防被他甩下来。
但他似乎并没有打算让我摔倒，因为他并没有站直身体，而是一直保持身体前倾的姿势站着的，就像是害怕我会掉下来一样。
“吴邪，这里是教学楼。”他说。几个从我们旁边走过去的学生都用特别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教学楼怎么了？就是教导主任站在面前我也不怕啊！”我也豁出去了，反正这种没脸没皮的事我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在他的背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绷紧的身体突然放松了下来。
“下来，”他的语气轻而温柔，“我跟你去。”
第38章 我是第一个进你房间的同学吗？
这是自我小学四年级之后，第一次带同学回家。
我妈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我和张起灵，惊得半天不知道让我们进去。
“阿姨好。”没想到倒是这闷油瓶先开口跟我妈打招呼了。
“妈，你别堵在门口啊！这是我同学，来我们家玩的。”
“哦哦哦，好好好，快进来快进来！”我妈一瞬间脸上笑开了花，她高兴得这么明显，弄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们看电视啊！”
“吃水果啊！吃榴莲啊！”
“这位同学，可乐喝吗？雪碧呢？松子吃不吃？开心果喜欢吗？”
“小邪去把你的牛肉干拿出来给你同学吃啊！”
我妈兴奋得好像家里几百年没来过外人似的，我被她搞得尴尬死了，简直不敢转头去看张起灵的脸。
“妈你消停会儿，你都把我同学给吓着了！”我埋怨道。
“没事，水果很好吃，谢谢阿姨。”张起灵举止得体地打了个圆场。
“是吧是吧，这榴莲可甜了，你多吃点！！”我妈一听他说好吃，更来劲了，瞬间挖了好几坨塞他手上，然后我就看这闷油瓶子的嘴角不动声色地抽搐了一下。
哈，他一定没想到我妈竟是如此的耿直，完全听不出他是在说客气话。张小哥，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填完啊！
但是看他表情凝重地吃了几口之后，我还是心软了，毕竟对于不喜欢榴莲味道的人来说，吃榴莲跟吃屎差别不大。
“妈，我们先写会儿作业，一会儿吃饭了你叫我们。”我起身抓着闷油瓶的胳膊把他往我房间里拖。
“哎你平时不都是吃完饭再写作业的吗？”我妈在身后问。
“今天作业多！！”我把房门关上，转身就看旁边的张起灵把手握成拳压在嘴边，有些艰难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
“没事吧？”
“咳，没事。”他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还托在手上的几坨榴莲。
我伸手拿了一坨过来塞进了自己嘴里，“不喜欢吃就别勉强，我妈心很大不会放在心上的。”虽然我觉得他不必这么小心翼翼，但到底我还是感谢他的，毕竟他这样淡漠清冷的一个人，肯为了哄我妈高兴做自己并不喜欢的事情，真的很不容易。现在的年轻人都很自我，已经很少有人会这样做了，想到这里我把他手上余下几坨榴莲也都拿过来了。
“以后在我家不用那么客气，随意一些就好。”我往嘴里塞榴莲，这玩意儿闻着臭，吃起来还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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