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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在找借口，我就是……觉得学这些没什么用。”
“学习不能让你不挨拳头，但学习能让你将来面对自己人生的时候，有选择的权利。”像他这样寡言的人，耐着性子跟我说这么多也是不容易。
其实我知道他说的都对，但是打架，逃课，睡觉，吹牛，玩游戏，甚至跑步、练刀，每一件事都比学习来得容易。人都有惰性，面对困难的事情会本能地选择逃避，我也不例外：“我现在就有选择的权利啊！我也没打算考大学，等高中毕业了我就找个工作，养活自己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如果真的不打算考大学，那你为什么会焦虑？”他直视着我的眼睛，说出口的话直指人心。
“我没有焦……”下意识地我就想反驳，然而当我看到他的眼神的时候，我就知道，我骗不了他。这个人虽然沉默，可是他什么都知道，他早就看透了我。
是的，虽然我隐藏得很好，整天嘻嘻哈哈不务正业看起来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但我确实在焦虑，非常焦虑。
一方面是父母从小对我的教育和期望在我心里根深蒂固，我也希望能长成他们希望的模样，成绩优秀，是老师的骄傲、同学的榜样，考个好大学，让我老爸老妈不后悔生下我这个儿子。
可是另一方面是当年那件事情使我荒废学业太久，后来打算重新学起来的时候发现太困难了，我害怕学不好被胖子他们笑话，也害怕父母给我更高的期望而我实现不了，于是干脆破罐子破摔不学了。
别人在上课的时候我在睡觉、逃课，别人在做作业的时候我在打架、玩游戏。可是做这些都不能使我真正觉得快乐，因为大脑里一直有个声音催促我，去做应该做的事。而我在焦虑中依然混日子、躺着、发呆。
明知道怎样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却偏偏不去那样做。明知道现在做的不是最该做的事，却偏偏停不下来。
我开始觉得自己很差劲，比不上其他人；变得很恐惧，害怕就这样度过一生；对自己不满，却又无力去改变，焦虑如影随形。
所以当我遇见闷油瓶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就想靠近他。因为我很羡慕他。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目标明确，平和坚定。他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而我自己，依然拿不出勇气改变。
大概是因为我的沉默，闷油瓶把语气放柔和了一些：“你现在荒废的每一个瞬间，都是你的未来。吴邪，别让将来的你，讨厌现在的自己。”
“那你呢？你会讨厌我吗？”我想都没想就问道。
他似乎有点意外，但还是没有半点犹疑地答道：“不会。”
我好像突然松了一大口气，刚刚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给你点面子，学学看吧。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半年后考不进前五十，那可都是你的锅！”
“好。”他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虽然那只是一个很浅很浅转瞬即逝的笑容，但却像大雪初霁后的第一缕阳光一样让人惊艳。
因为这是我认识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见他笑。
真的，很美好。
第44章 学渣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学霸的心。
豪言壮语说出口很容易，做起来却很困难。
因为需要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语文还好说一点，数学和英语简直是要了我的老命，更别提物理化学生物历史那些玩意儿了，一时间我觉得千头万绪根本无从下手。
好在我旁边还有个闷油瓶。他的大脑像一台精密的计算机一样，可以全盘考虑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得有条不紊。他甚至把我半年期的学习计划表都排好了，细致到哪天哪个时段复习哪一科哪一块内容，再结合每天新学习的知识点，可以说是面面俱到，两个字，完美！
这家伙将来不去做科学家就太可惜了。无论是拯救人类还是毁灭世界估计他都是一把好手。
最初我对自己真的没太多信心，总觉得自己会坚持不了多久就半途而废，于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问他：“现在才开始学习，会不会太晚？”
他却只是云淡风轻地答我：“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注1】
一句话就让我定了心。
闷油瓶是个好老师，他能把许多生涩的理论和复杂的语法讲得浅显易懂，也会教我许多能让学习效率事半功倍的小技巧，但是还有很多基础的东西，是没有办法投机取巧的。比如说英语的单词，数理化的公式，政治历史的重大事件和时间年限，这些都需要花时间去背，去记。
短时间内要接受这么大的知识量，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个容易的事情。我缠着他问有没有什么更省力一点的办法。
他告诉我说：“人生没有捷径，每一条路都需要你自己去走。”
我只好拿出百倍的精力来应付学习。我不再逃课也不交白卷；上课的时候不睡觉也不开小差；课间不溜出去抽烟和插科打诨；早自习从来不迟到，放学后也不再去游戏机厅和网吧打发时间；我的笔记本上写满了公式，练习册做了一本又一本，耳机里放的都是英语阅读……
然后胖子终于发觉不对劲儿了，有一天下课后，他伸手来摸我的额头：“天真，你最近是不是病了？发烧了？脑子烧坏了？”
“拿开你的猪蹄！”我挥开他的手，“你才发烧了呢！”
“没发烧你抽什么疯呢？！突然这么一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样子，你他娘的一定是吃错药了！”
“我没吃错药！”
“那你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跟我一起称霸十四中的吴小佛爷呢？你把他弄到哪儿去了？！”
我觉得这件事情很难跟胖子解释，我要怎么跟他说，在我学渣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学霸的心？我又要怎么告诉他，我被张起灵亲了一口之后就成了他的迷弟呢？这要是被胖子知道了，估计我就没办法在这个学校混了，他那个大嘴巴，还不知道传成啥样儿去。
我挠了挠头，觉得很是棘手。
没想到这时候坐在胖子旁边的云彩突然说话了：“你知道什么？你以为就靠你这一身肥肉就能称霸十四中吗？！知识，知识才能改变这个世界你懂吗？”
“对！！”我一拍大腿，“云彩妹妹说得好！”
云彩的话让我突然想到了以前在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一下子就有了主意：“胖子，我跟你说，最后掌握这个世界的，一定是那些拥有知识的人，而不是那些只会打架的人。你看看班长，学习委员，这些都是你平时最瞧不上的辣鸡，但是最后世界却会掌握在这些人手中，你甘心吗？”
“我……”胖子刚想说话，我直接上手捂住他的嘴。
“所以你得学习，因为你不能把这个世界，让给那些你所鄙视的人！！”讲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觉得特别燃，他妈连我自己都被感动了。
“对，对！吴邪哥哥说得太对了！！”云彩在旁边一个劲儿地点头。
胖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云彩：“你俩真的不是在驴我？”
“胖子，”我大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要不要加入改变世界的阵营？我可以帮你。”
“我也可以帮你！”云彩接口道。
“你就算了，你自己都是个半瓢水。”胖子给我使了个眼色，而后转头对着云彩笑得一脸谄媚：“这个艰巨的任务还是交给云彩来完成吧！”
云彩倒也真的不含糊：“那行，从今天开始你都得听我的。以后上课不许睡觉了，也不许抄作业了！”
“好好好！都听你的！”胖子一边答应着一边回头给我做了个鬼脸。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原来人真的是一种很容易被传染的动物。
很多事情在我们没有开始去做的时候，总觉得有很多的困难，可是一旦我们着手去做了，就会发现，这些事情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许多的困难都是我们自己给自己设想出来的阻碍。
当我真的静下心来学习的时候，我就发现，无论是英语单词，还是物理公式，都是可以被记熟和掌握的。更重要的是，那种每天都在掌握新知识、每天都在进步的感觉让人很有成就感。虽然学习的过程很艰苦，但能让人觉得踏实。
这段时间华和尚和郎风难得地没来找我们的晦气，听胖子说他们在校外惹上麻烦了，大概跟我们见过的那个短发姑娘也有些关系，具体的我也没弄太明白，总之是他们顾不上折腾我们了。我们几个也乐得清静，胖子整天跟云彩腻在一块儿，还美其名曰“男女搭配，学习不累”；而我则在张起灵的督促下，头悬梁锥刺股，在迈向学霸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之后那个月的月考，我从年纪700多名考到了400多名，我妈高兴得恨不能做一桌满汉全席大宴天下。看着我妈拿着我的成绩单开心的样子，我就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了。
转眼到了十二月，再过一个多月就要期末考试和放寒假了，正是学习紧张的节骨眼儿上，闷油瓶却突然不见了。
那天是周一，放学的时候他没在我们约好的地方等我，我去他班上找他，却发现他根本没来上课。我问他们班上的同学，都说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我又去找他们班主任，结果他们班主任说他请假回家了。
之后几天我每天都去他们班上找他，但他一直都没出现，我开始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我妈也问了我好几次，说这几天怎么小张没来家里吃饭了。到了周六上午，我再去他们班上，仍然没有看见他。
他已经整整一个礼拜没来上课了，这很反常，我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我想来想去还是说道：“妈，我想出趟门。”
“出门干嘛？你要去哪？”我妈停了筷子。
“张起灵一个礼拜没来上学了。他没有手机我联系不上他，正好下午放假了，我想去他家看看出什么事儿了。”
“嗯，是该去看看。他家在哪儿？远吗？”
“老师给了我个地址，在淳安那边的山区，今天下午过去的话，估计得明天才能回吧。”
我妈思忖了片刻道：“那行，你等会儿，我给弄些吃的，你带过去。”
两个小时后，我背着个大包，拎着两个超大的保温盒在杭州汽车西站排队等车，北风那个吹啊，我他妈简直要冻成狗。一边剁脚我就一边在心里念叨我家太后，这么冷的天儿，这么远的路，非得让我拿这么多东西，塞了满满一包吃的，我的腰都要压弯了，还做了那么多熟食放在保温盒里要我拎过去，沉得跟俩定海神针似的，我拎盒子的手都要冻成鸡爪子了。
我跟她说我拿不了这么多，她非说乡里民风淳朴，说不定我去了之后，张起灵家里七大姑八大姨坐了一屋子，总不能让大家吃的不够分。我实在是坳不过她，最后只好肩挑手提地出了门。
迎着北风吸了一下鼻涕，我特哀怨地想道，我肯定是我妈充话费送的，要不就是她去菜场买菜顺回来的，不然怎么能这么没有母爱的光辉呢？！
【注1：此句源自非洲经济学家Dambisa Moyo的《dead aid》。】
第45章 你是人是鬼啊？
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到了淳安县，又转了几路公交，再转小巴，换乘小三轮，倒腾了好几种交通工具。淳安不愧是浙江省森林面积最大的一个县，最后我被扔在一条小土路上，三轮师傅说，只能送到这里了，再往里小三轮也过不去了，只能靠11路了。
那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我他妈人生地不熟的，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想喊住三轮师傅，让他把我带回去算了，但是想到我一路辛苦折腾到这里，还没见到闷油瓶就这么回去了又有些不甘心。这么一犹豫，三轮师傅就跑没影儿了，我连个退路也没有了。
冬天山里的夜晚真的很冷，我一边走一边冻得直打哆嗦。来之前就知道闷油瓶那地址难找，但也没想到难找到这个程度，方圆百里都看不到人烟的样子。一条小土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既没有路灯也没有路标，山上黑漆漆一片，这地方用来杀人越货再合适不过了，就是碰上一两个在这儿藏身的杀人犯啥的也不奇怪。可怜我既没有财也没有色，搞不好就把一条小命交待在这里了。
不合算，真是太不合算了，我大不该这么鲁莽跑到这里来的。我妈也是心大，怎么就不知道拦我一下呢，我不懂事她怎么也这么不懂事呢？
一边胡思乱想我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还好今晚月色不错，勉强能看清路，我也实在腾不出手来拿着手机照明了。
估摸着这么走了能有一两个小时吧，这条小土路仍然没有到尽头的意思，道路的两边也没有出现人家。我没吃晚饭又负重前行，又冷又饿实在是有些精疲力尽了。再加上这种诡异的寂静给了我很大的心理压力，我十分怀疑前面到底有没有村落，住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到底什么心理？那三轮师傅该不会是驴我的吧？
正想着身后突然远远地传来了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特别恐怖。我停下脚步往后看，只见一个模糊的影子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我靠拢。卧槽这尼玛是什么玩意儿啊？
老子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管它是人是鬼，狭路相逢勇者胜！我放下保温盒，抖抖索索地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着来人的方向喊道：“什么人？！”
说话间那影子已经到了离我不远的地方，被我手机电筒的光照着，他抬手挡了一下眼睛，片刻后又放下手问道：“你哪来的？”
“你是人是鬼啊？”我向他喊道。
“呵，”那人笑了一下，“小鬼头，你不是张家人吧？大半夜的在这山里做什么？也不怕掉下悬崖摔死。”
“你说张家人？张家村是不是在这前面？”我压下手机的光不再照着他的眼睛。
“这里很危险，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他向我走过来，这人看起来约莫四十来岁，背着一个很大的编织袋，还拎着一个大包。
“你是张家村的吗？我要找一个叫张起灵的，你认识吗？”
“你找他干嘛？”他十分警惕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他问我找他干嘛，而不是问这个人是谁，这样看来他认识张起灵。这也说明我没有走错路，“我是他同学，他一个礼拜没来上课了，老师叫我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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